要不说江隐堂家中无非是落魄寒门呢,他是无从知晓未来自个儿岳丈府上正生了事,打人者昨儿个回去还肆意叫来玩的好的弟兄,在盛京权贵子弟中将宝玉大肆玩笑了一番的。
凤姐到底还是个小辈,后头还是老太太醒了,点下头,叫江隐堂自去跟邢夫人那边下聘,将庚帖换过了。糊糊涂涂之间,这事竟也定下了。江隐堂还二丈摸不得头脑,转眼间娘子已经得定了,倒似好一场惊梦,当下欢喜非常。
既然事定,自然便有得安排他同迎春二人略隔着花墙,交相谈些话语。江隐堂自是喜迎春姿态恬雅,举止自有一番娴静的,一番谈吐后更觉欢欣,自认是撞上了天大的好事,若非是家中祖母偏要赶在年前叫他定亲,他断然不知晓能偏偏撞出来一番喜的。
迎春隔着花墙自也问他些许,言来语去中倒是真明了江隐堂是个有主意的,行事间偏又谨慎,才在父母早逝之境况将门楣撑了起来。便是此点,亦足够叫迎春安心的了。
此亲事是两人皆多有意的,只顾忌着身份遮饰些个,见了天色渐晚,迎春站得脚也酸软了,才相别过。
本说迎春同江隐堂的婚姻定在来年春日里头,奈何家中宝玉迟迟不醒,老太君拚着身子去些个庙里头寻了相熟的法师,算出来要叫家中先有喜事冲冲才使得。
须知贾家除了迎春的婚事,哪还有什么喜事?眼见入了秋,便是还硬挺着的贾珍也渐渐衰了下去,怕家中不是喜事先来,而是白事当先。
贾母便叫人都商量过了,要叫迎春年内嫁出去,便是赶在贾珍去之前,也将此喜冲进来。
江家那边是正缺一个主母,无非是以示敬重将婚期延了,现今未来主母那边亲提了事,哪里有不同意的。再是贾赦一个,知晓迎春婚事定下后自觉讨了个没趣,懒得再管,恨不得顷刻将其打发出去,哪里有什么意见。
两家便在初雪前将婚姻行了,各人都为其添了妆,更是贾母愧其出嫁匆忙,助添妆奁数抬,并邢夫人给的,竟叫迎春平白得了许多嫁资,倒是为其添上不少筹码来。
出嫁当日,那些个妆奁并江家先前给定的聘礼也都作了迎春的嫁妆,一齐抬到江家家里去,嫁娶的鼓乐方出贾家家门,原守在宝玉身侧的袭人便急急叫人来报送完亲的众人,正是宝玉醒了!
说着宝玉是个命里带福的,况且是个天上侍者转世,还有块石头要同他看热闹,断然是轻易死不了的。
那贾宝玉挣扎着从一片昏暗间醒过来了,只觉耳边一片大嚷,擂鼓也似敲门,吆吆喝喝的不知发生什么事情来,当下宝玉焦焦躁躁,心中左右烦躁缭乱,偏生没个计谋,只得睁开一双眼来,要叫人将喧嚷的都赶将出去。
也是袭人细心,若非她片刻不离瞧着宝玉,哪里来得人瞧见宝玉醒来之态?贾宝玉自以为是伶伶俐俐睁开一双招子,口中大声呼叫,但在他人看来无非是眼睛眯开些许,喉间不知发出些什么声音。当下袭人叫人去报过前厅送亲的人了,连忙倒来一杯温水,伏侍着宝玉饮下了。
宝玉自还恍惚呢,半点不记得先前之事,只以为是午后在家中睡了一觉,现今才醒过来。他喝了水,要叫袭人去再倒一杯来,哪知手脚并嘴一处都动不得,当是时才雷劈似的思起原先之事,身上各处的阵痛才开闸似的尽数朝他涌来,叫他一霎生不如死,生生又痛晕过去。
且说他再醒来时已是此日晚间,此时床边倒不只袭人一个了,贾母同王夫人各都在一侧坐着,便是贾政也闷闷坐在一旁,不知晓做些什么。宝玉怏怏睁开眼来,叫众人看见了,急急给他喂水喂药处处忙乱好不热闹,惊转了半刻钟,宝玉才从喉间挤出些嘶哑的字词,问道打他者谁?
一语间叫场中七嘴八舌之声都噤了,瞧见他脸色苍白来,才是王夫人哭咽着骂那个打他的男人。
原来那人家中也是个做官的,亲姐是朝中三品大员之妾,他仗着家中权势,偏又躲过了前些日子皇帝清洗太上皇势力之事,成了着京城中新兴的几号纨绔子弟,打人偏还都有计较,见到权势比他高的便谄媚逢迎,家中比不过他的便轻则羞辱重则毒打,偏偏那日叫宝玉撞上他,他打听过宝玉无非是个落魄子弟,当即下了毒手,无非留着他一条命不至于摊上人命官司。
偏偏贾家权势都还被一连根地拔起了,家中更没一个可支撑的,告上官府来,还不知晓究竟是谁人吃亏呢。那男子也是不怕,打人几日后还送来药材,言外之意叫痴儿都是知晓的。
宝玉闻言,气得将将要厥过去,单靠袭人掐其人中令其清醒起来。
这时才听得一直默不作声的贾政开口道:“故而先前我说过了,叫你用功读书,但凡你身上背个功名,难道还似现今被人当作白丁一般欺辱吗?”话语中自不免是往日说道腻烦的话,偏偏还较从前多了郁郁不得志的哀怨。
当下,宝玉再抬头看去,眼见着围着他的人各个面上写满悲哀,切切看着他,口中虽不说话,但腹中叽叽喳喳的无非纠缠个权势仕途,叫他头晕眼花。
模模糊糊间才听到一句“连迎春都为你嫁出去了”,宝玉还是迷迷糊糊,问道:“什么?”才有人再复述一番。
宝玉果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谁知今日醒来叫他愤懑这的那些个鼓乐,正是迎春出嫁之喜乐。他脑子里头倒是悲哀般清楚了,在这世上没有权势,到哪里都活不成。
眼见他昏过去,众人不及寻出是谁回的话,相互间埋怨指摘还未说出,便有贾珍屋子里的人来报,贾珍死了!
来报之人正是说怕珍老爷是今儿个白日里头便去的,偏生他院子里人照看不周,现今才叫人发觉了。语罢,只见众人都似冰水浇头,悚惧起来,只怕正是当日迎春一出门,贾珍便去了,而宝玉正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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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三十一章过元宵悟空依诏出京,过扬州黛玉游灵隐寺(上)
且说原先是个富贵公子家的贾宝玉一朝落魄,挨了现今京城里头一个纨绔好一顿毒打之后,好似醒悟了一般,到底卧病于床榻上也思量起读书之事。此举叫家中长辈瞧见了,也不似前边悬悬望着,多取纵容之意,倒亲叫宝玉到祀堂里起誓,来日定要一举登科,重耀门楣。
原先贾府中专心读书的本只有贾兰一个,贾蓉同贾宝玉多是晃晃悠悠过去的,且贾珍病后,贾蓉更是没得拘束,一任地糊涂生活。谁知现今贾宝玉要起来了,家中更将那些个金银资助过去,手里头没子女的还好,像李纨这般辛苦拉扯着独子长成的心中却不免泛起了嘀咕。
都说是小儿子大孙子,当日她嫁进贾家之时,诞下贾兰后也不见其子如何受宠,夫君还被公爹以读书为名生生逼死了,现今她专心要将儿子扶起来的,哪知小叔子却还要将那点子有定量的读书的金银也分过去了,再是淑静之人也心中不忿。
果然,当日贾政派人来要取贾珠先前遗下来的文章笔记时,李纨只说着那些个纸张她触目伤怀,早在年年贾珠忌日之时都烧干净了,屋中遗下的只剩贾兰手中那几本在读的书文。
此话一出,叫众人都讪讪然不知如何回复,她倘不提贾兰手中且有遗书还好,只此话一出,便好似痛责众人是要将贾兰亲父所遗也要一并夺取,半点儿不管其死活。
何况贾兰与其母亲近非常,事无大小,有关李纨的他便是都要探听清楚的,不出半日便知晓贾政那边来人欲夺其物,少年心性,不觉大怒起来,当着一种奴仆的面便骂道:
“吾母命途多舛,吾早年丧父,幸有母亲拉扯长大,现今一针一线但凡是合身舒适的,哪样不自吾母嫁妆中出来,只余下几本破书是公中给的,我也不理那些个遗物不遗物的道理,尽数还你你家便是了!”
说罢,大步从屋中取出那几本贾珠留下的科举用书,厉声叫人给贾政送去。
贾政等人本依着孝道,要取亡子之物用来,现今被此一闹,有理也变无理来。如此,公中倒是不削减原先配给贾兰以资读书的金银,只另外开了一份给贾宝玉,那些个课考功课也只从外头再买,另外延请一位先生教导贾宝玉,半点儿也不去寻摸李纨贾兰二人了。
转眼已是二月,当年正有童试,贾兰同贾宝玉便都下场去考,纵使贾宝玉如何敏慧异常,过目成诵,到底不是个从小打下的功课,走了一番过场,没说得了如何成绩,反倒被连日来的凝神动笔惹得未好全的身子又病一场。
也是贾府中人大多好大喜功,贾政更是望子成龙,长日间被王夫人等鼓吹着,倒也蒙蔽看不出宝玉是个如何水准来。
倒是贾兰一举过了童试,一家里边竟生出两中截然不懂的喜悲之事。
话分两头,且说另一边的黛玉悟空二人。先时已知晓了除去四王八公等诸多太上皇党后,皇帝太子二人便疑心悟空,但到底陷害计谋不成,叫他干干净净从贾薛王三家之事中剥离出来,便只好借着太上皇的名头,将他送出京城去。
悟空懒得搭理他们这些个花花肠子,有道是一力降十会,便是皇帝老儿要赶尽杀绝,他也自由一番能力叫这方小世界都变了天,便干干脆脆找皇帝要去出京去西南的通行,并得了黄金万两以做路酬薪资。
偏皇帝见其爽快应下,心中倒是难得升起几分愧疚来,情知悟空在京中只挂念一个黛玉,遂许他可随人一路游玩到西南,便是在举国之中四处游山玩水也是可以的。
皇帝等人知晓悟空手底下的权势多在京城,兼分了部分死忠到西南去,不怕他四处巡逛,倒怕他径直地在西南再起炉灶。
悟空得了许诺,眼见着现今不必再如何筹谋便得实现先前所言出游之事,干干脆脆收拾好东西,要赶在元宵过后出京。
悟空是个不羁的,向来只在该守立法之地装个翩翩公子,得了准信却早悄悄寻了黛玉说出,当时坐在黛玉屋中,倒是有些焦恼:“虽说离了京城是叫俺老孙复了自由身,可奈何我进京本便是为你,若只落得我一个孤零零出城去,却是不美。”
黛玉早惯了他话中直剌剌诉情的话,一双含情目顾盼间只嗔了他一眼,道:“你这话说的好生没有意思,没奈何叫我去改了皇帝诏命不成?你既然出京,四处寻玩一番便是,我们总有见面之时。”
话中却是不假,他们二人早为未婚夫妻,便是成日里交往也不如先前般拘束,何况悟空离了京,两人身上的婚约是打不得水漂的,不过是两三年之间,必然是会成了姻缘的。
悟空见黛玉颜面如玉,可怜可爱,话中又说着些将来缘情的,万把年攒下的忒厚一个脸皮生生薄成纸片,就先红了个脸,嚅嗫道:“哎!这确实没有法子。本来依着皇帝话里头,你若与我同去,回姑苏、扬州,哪里都是可以的。天地之大,可不就任你我作为?”
说罢,悟空不敢对上黛玉染红了的芙蕖玉面,两个人扭扭捏捏,呆呆坐着,偏偏不发一些声响。
等到日暮了,悟空早不敢夜会黛玉,急急忙忙便离开了,两头各还是羞羞答答,到底渐渐从不拘束的青梅竹马显出来有情的少男少女之相。
次日,悟空还牵挂着少不得许久不见黛玉,一清早便醒来,迎着冷风溜溜达达出门去,爬在林府门前那棵老树上,躺在上头瞧着空中飞鸟游云出神。
直等着林家的门得呀一声开了,正是年节时候,林如海回京来便渐渐同从前的好友重又联系上,今日正欲往一同年家中小聚,便在门口等下人牵来车马。
悟空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心生一计,一个鹞子翻身,直直落到林如海面前,恭恭敬敬作揖道:“小婿见过泰山大人。”
他这下子不在寻常,叫林如海打个惊失,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叫身后小厮扶住才稳了身形。
林如海先前不知晓悟空的真实秉性,只听闻女儿偶尔说他是个猴儿性格,处处是活泼灵快的,至今也只以为是黛玉情人眼里出西施,没想到今儿个还真就被自认为性子稳重城府极深的女婿吓个好歹,颤着手将额间冒出的冷汗擦了后,才有心来回悟空的问好。
原来林如海祖籍是姑苏人士,偏偏上天注定似的,这一脉子嗣艰难得紧,往下只有他一个,老宅祀堂那边便只由他做供奉。原先他调去扬州之后,便再没有回去祭祀过,如今来了京师,姑苏那边更是无神顾及,只托了旁人偶尔打理,到底荒废。
悟空心中自有盘算,同林如海寒暄少许,径自问了此事,并道:“想妹妹长成至今,于林家祖宅尚无些许印象,既蒙祖上恩庇成就此身,无妨叫她回去祭祀一番,以尽孝道。”
话说到如此,其中之意已尽数说出,便是悟空做未婚夫的护送黛玉回祖籍之处去祭祀一番,路上自有一番游玩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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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哥和林妹妹要出去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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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过元宵悟空依诏出京,过扬州黛玉游灵隐寺(下)
林如海晓得自家女儿同悟空乃是两情相悦,且爱女虽喜静,胸中谋略见识半点不差男儿,心性志气皆高。林府在京中只算寻常官员之府,况黛玉丧母,往来者多只有些许个性情相投的,历年间也渐渐出嫁了几个,黛玉多便只得困于宅院之中吟诗作对,难免生出愁肠。
悟空抓住此点来大做文章,又假借些孝名,便很是叫林如海心中动摇。
些许时刻,下人驾着车马过来了,悟空也不耽误丈人做事,先一步告退,并说着午间欲约黛玉出门赏景,夜间且晚些送她归家。林如海无奈,惯知小儿女总是喜爱牛皮糖般粘在一块儿,况且心下吊着悟空所言祭祖之事,点点头示意知晓了,便上了马车。
至于午间,估摸着黛玉饭后小憩过了,悟空便仗着从林如海那得来的点头,径自入了林府,邀黛玉同出门去。
其实这时节哪里来的好景致看,天地间皆是一片洁白,要不便是些枯枝朽木,少有生机。奈何黛玉悟空两人既然一并出来,落的重点便是一并而非出来,悟空晓得黛玉身子弱,同她四处巡逛片刻,便带人上了游玩之处一个小楼,相对坐着闲谈品茶。
小楼颇高,可以四处张望,二人倚着栏杆,便看窗外雪景。悟空今早出了那个妙计,自然在心中完善,现今正好对黛玉和盘托出,说罢,一双眼直盯着黛玉,问道:“妹妹意下如何?倘若妹妹点头,我势必缠着岳丈叫其应下此事的。”
他话语间颇有一股胡搅蛮缠的意味,也不装作正经人的模样,面上也作些凶狠表情,有意痴缠黛玉,竟是好一副土匪相!
黛玉最是吃他这一套,自小到大来没有一次不被他作怪的模样逗笑的,便将一张淡妆的俏脸儿扭过去笑,自是一番袅娜态度。笑罢,黛玉微微低着头,道:“哦,如此这般,确是要归故土祭拜先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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