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开始往回走，辛真奈不住好奇问道：“你刚刚在想什么？”
“想起我的小时候。”顾斯年不再避讳。
“噢――”
辛真仰起头，目光诚挚：“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帮我告诉小斯年，他做得很好，他以后会长成一个很厉害的大人。”
“现在呢这个大人是我的好朋友，我要给他做好吃的。”
她的语调轻轻的，柔柔的，顺着冰冷雨丝在空气中漫开。
顾斯年似是被震到，诧异地停住脚步。
有人伸出手，穿透时光，温柔且坚定地牵住那个在孤独真空中徘徊的小男孩，告诉他，他已经做到了当时所能做到的一切，他很棒。
雨珠细密地滴落乌发，落在清俊眉眼上，皑皑白雪顷刻融化，终于他露出孩童般久违的笑容。
他点点头：“嗯，他听到了。”
辛真把怀里的沙葱交给他：“走吧，回去做羊肉沙葱包。”
回到蒙古包，秦亦凝蔡全和塔娜坐在软塌上聊天，阿嘎日正在矮桌上揉搓面团，羊肉包子是计划安排好的午餐环节。
见辛真和顾斯年一同走进来，蔡全站起身紧张兮兮地问道：“老总你们去哪儿了？”
实验室里的高级研究员都比顾斯年年龄大，但仍会以圈内的叫法称呼他为老总或老板。刚刚搬运草垛，转眼就不见两人，回蒙古包等了好久才等回湿漉漉的“失踪人口”。
“我们啊，去摘野沙葱了。”
辛真抢答完，脱掉淋湿的风衣，从顾斯年手中接过沙葱。
“阿嘎日，看我们摘到什么？”
“这个好，可以加到肉馅里，羊肉沙葱包子可是我们呼贝的特色。”
“哈，我也是这样想。”
和阿嘎日聊着天，辛真洗净手，走到案边挑了块瘦中带肥的羊肉，瘦肉负责提供肉香，肥肉脂肪负责提供羊鲜，二者缺一不可。
执起刀顺着纹理切成长条状，再侧切成小片，片好肉后双手执刀剁碎肉片。剁好的肉糜放在盆中，洗净的沙葱切碎放到肉上，加一勺乌日莫，撒一把湖盐，倒一点酱油，顺时针搅拌。
草原的羊肉是极品，不需要太多的调料挡味，奶制乌日莫还能给羊肉提鲜。
搅拌好肉馅，阿嘎日的面团也揉好了，大家围在长案上一起包包子。
阿嘎日把擀好的面皮摊在手掌上，舀一勺肉馅搁在中间，手指灵活地捏紧面皮边缘，几下动作捏出一个大饺形状，呼贝的传统包子形似饺子。
三位科学家认真学着阿嘎日的步骤，不知怎么地，肉馅松散不肯听话，总是往面皮外溜走，费好大劲才捏出个四不像。
辛真则是按照自己的习惯，把兜着肉馅的面皮边往中间聚拢，留出一个小圆孔，捏出胖乎乎的大包子。
直播间弹幕：
“哈哈哈哈那只扁得像饼的包子也太搞笑了”
“原来科学家也不是万能的，看到他们不会包包子我心平衡了”
“真真包的就不错，手法很娴熟”
“她是主厨好吗这是基本功”
“切明星的人设你也信”
“她黑历史一大堆洗不白的”
炉子架上大锅，包子一只只放在蒸屉，猛火蒸上十五分钟即可出锅。
阿嘎日搬出一只黄铜小锅摆在长桌上，往里头搁了点黄粒炒米、奶皮子、牛肉干、黄油，开小火把食物炒香，炒米在锅中蹦蹦跳起，倒入奶茶煮沸，这就是呼贝著名的锅茶。
包子端上桌，配着呼贝锅茶，便是极具草原特色的一餐。
辛真捏起一只胖乎乎的羊肉包子，小口咬下包子皮，很有韧性，预留的圆孔在蒸煮时会有水汽跑进包肚，蒸馏出羊肉的汤汁，仰头喝尽满溢的肉汤，极鲜极美。
再咬一口肉馅，轻微的沙葱辛辣提携出羊肉的肉香，嚼到一半还有羊肉的鲜甜，最后是淡淡的奶香点缀。乌日莫是草原人民用瓷制法子做出来的酸奶油，煮肉时放一点，有助于乳化肉质经络，嚼起来有又香又嫩。
吃完包子，喝一口奶咸味的锅茶，碗底里的炒米膨胀开，嚼起来有些像珍珠奶茶里珍珠，口感更为质朴。
顾斯年吃着圆包子，暖融融的汤汁氤氲心田，雨水的气味、青草的香气、羊肉的鲜甜如幻觉映在眼前，一种陌生又踏实的温馨感。
能够在下雨的草原里吃热包子，真好。
第39章 预制菜
直播结束后, 科研小组要赶往其他城市参加学术研讨会，在草原上与节目组告别。辛真和节目团队乘当天飞机回江城。
飞机刚落地就收到欣怡电话，辛真边听电话边往行李转盘区走去。
“真真！你们直播结束啦？”
“嗯, 刚落地到江城。”
“能不能请你帮个忙？我想买你们直播合作牧场的羊肉。”
“他们没有铺渠道销售吗？”辛真倒是没有了解过牧场的销售方式。
“有啊, 他们刚刚公布了认养购买的方式，现在下单认养得一两年或者更长时间才能买到羊肉。”
“这样啊？”辛真第一次听说这种高端玩法, 不过牧场的放牧规格太高，确实很难大批量生产。
“嗯嗯，他们牧场系列也有其他品级的羊肉容易买到，但我想尝尝你们直播里吃的那种，你们放牧时不是有一大批成年羊吗, 可能是走特供了, 帮忙问问能不能给我买一只？”
“我试着让导演转达问问。”
行李箱转到面前, 辛真单手提下箱子转头问旁边的导演：“D导，我有个朋友想买牧场的羊肉, 能帮忙向赞助商打个招呼吗？”
D导抬起食指轻推镜框, 镜片折出一道光, “真真, 你不是认识他吗？”
谁？
辛真轻轻侧头，疑惑地看着D导。
“我本来还奇怪立新投资怎么会主动联系我们节目，还把一个瞄准年轻中产市场的品牌赞助给我们, 后来上网搜了他们老板个人信息才恍然大悟。”
辛真皱眉, D导这关子卖得可以去拍悬疑剧了。
“原来立新的老板是你未婚夫啊, 前天开播公布赞助商时微博上就有人挖出来你们两家姻亲的关系了。”
D导提好行李箱和辛真往抵达大厅走，语重心长道：“大家都是一个团队的没必要隐瞒嘛, 有这样的好资源我们求之不得。”
辛真扶额：“不是导演, 那八竿子打不着的联系, 更何况我们现在也没有……”
突然侧边冲出来一群举着手牌的年轻人，各式牌子上都写着辛真的名字，看到辛真和导演走出来就一窝蜂冲上去，把导演冲挤到一旁。
“是她没错。”
来者有男有女，年纪都不大，叫叫嚷嚷地围着辛真推拉。
“大明星出来啦。”
“啊啊啊好喜欢你的节目！”
“给我签个名吧！”
极尽夸张的叫嚷，气氛非常之古怪，细看他们的表情完全不是追星式的狂热，反倒像是收钱办事的麻木，更有甚者企图抢走她手里的行李箱。
辛真赶忙攥紧行李箱把手，抬头瞥见他们手牌上的名字下方列着两个小小的文字。
――碧池。
警钟当即敲响，她向导演方向求救，声音却淹没在人群叫嚷声中，从外人看来皆以为只是接机大厅的激情追星。
直到额上墨镜被扯掉，辛真怒上心头：“别动，谁派你们来的？”
她仰头搜寻机场地勤的身影，人群中立刻伸出几个手掌扒着她的脸往下拽，无奈只好用手挥开，护着头试图把围攻的人群往外推移。
这时围攻的人群从外面撕开一条缝，一双手伸了进来，毫不犹豫地握紧她的手，辛真条件反射往后退缩，眼神对上来者的脸。
是霍一白。
辛真紧绷的神经松懈半分，霍一白推开边上几个人型障碍，一把将她从人群围攻中拉扯出来。
霍一白沉着脸把辛真拽到自己身旁，隔开企图蜂拥上来的人群，挥臂挡下扑面而来的手牌，将辛真护在安全范围。
直到几个安保姗姗来迟，他往后一瞥，大声唤道：“这里有人扰乱治安！”
安保见势拦住人群，他低头看辛真一眼确认安危，不自觉握紧她的手：“先跟我走。”接过行李箱，快速拉着她往停车场电梯走去。
辛真沉在突如其来的冲击里，没缓过神。电梯下到负二层，停车场内屏蔽了嘈杂人声，她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手始终被对方牢牢拽着。
“可以了，谢谢。”
她抽回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我家安排了车来接，不麻烦你了。”
说完从口袋里翻出手机联系司机，辛爹说要给她买保姆车，上周提车的时候还安排了专职司机，登机前她给司机发了航班信息。
“不麻烦可能不行了。”
霍一白示意她看向升降电梯，透明的乘梯间缓缓下滑，里头站着两三个围攻人群中出现过的青年，正在往停车场下来。
看清状况，辛真推着行李箱，顺着他指的方向，一溜烟跑得飞快。
边跑边问：“你的车在哪儿？”
实在是心有余悸啊。
关好车门，霍一白没有马上发动轿车，而是侧过身看向惴惴不安的辛真。
“还好吗？有没有弄伤哪里？”他从侧栏找出一瓶水，拧开递过去。
她接过水瓶，查看自己的衣服和双手，都没有擦破，刚刚的围攻似乎意在恐吓而不是攻击。
车内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坐靠在椅背上有种莫名的安全感，血液逐渐回流她终于镇定下来：“应该没事。”
“你的脸……疼吗？”
霍一白眸光颤动，心脏莫名抽搐一下，不由得伸出手虚虚地靠向辛真左侧脸，指尖将触未触之际悬在半空。
不是吧？
辛真立刻拉下车顶化妆镜，脸颊两侧不知何时被捏出了几道血痕指印，原本没感觉，看到镜中的血痕模样才觉得丝丝刺痛。
“混蛋！”她低声咒骂了一句。
打人不打脸，这群人根本不讲基本法！
霍一白立刻发动轿车，方向盘一转驶出停车场：“去医院吧。”
“不用，劳烦送我回家吧。”辛真整理了下头发，盖好镜子：“这点小伤医生也没办法，不如回去敷鸡蛋。”
轿车驶入车道，后面紧跟着一辆银色大众，霍一白瞥一眼后视镜，脚踩油门在路口变道前迅速转换车道，一下就与对方隔开一道。
谁知银色大众不惜违规变道，紧紧跟在轿车身后，辛真回头看了一眼，鄙视道：“压线扣三分，这是多大仇多大怨啊？”
霍一白噗嗤一笑，心道恢复得可真快，“坐好了。”
红绿灯亮起，他推位挂挡，一脚油门百米加速径直超车冲到前面。推背感砰的一下，辛真马上转头看向油表的时速指标。
“限速七十，我没有违规。”霍一白察觉到辛真投来的目光：“他们现在还能追一追，等下就不一定了。”
轿车往城南方向驶出，很快来到山海间隔出来的宽阔沿海公路，银色大众远远跟在后面。
霍一白瞥一眼后视镜车距，握紧方向一转，加速驶进山腰道路，几个绕弯后停在了半山观景平台。
霍一白停好车：“他们应该开岔过去了。”
“嗯。”
辛真心跳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很少有过这种高速飙车体验，转来转去跟赛车似。
这时她才看到霍一白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右手手背狰裂开一道长口，泊泊淌血，“啊，你的手……”
顺着她的眼神，霍一白看到自己手背上一抹猩红，不知什么时候刮伤的。
“没事。”
他从储物箱抽出纸巾随意擦了擦，不打算再理。
“你这样不行的。”
辛真翻包找出一排创可贴，人家好歹是因为自己受的伤，无动于衷说不过去：“手拿来。”
于是霍一白顺从地递过手背，看着她撕开创可贴，横在手背上打补丁，很明显她不擅长料理伤口，只是极力地将创可贴粘平。
她的手指柔软，指肚上附有薄茧，摩挲在皮肤上痒痒的，霍一白皱了皱眉，心田荡起涟漪。
处理好伤口，两人静静坐在车里，看着车头前方辽阔的大海，天已经全黑，海面上停泊的几艘油轮亮著作业灯，照出海水波光粼粼。
辛真靠在椅背，全然放松下来，车内适时响起舒缓的爵士乐，悠扬地抚顺神经。
辛真：系统，这次的负面舆论扣多少生命值？
系统：“截止现在，负面舆论再扣1800点。”
辛真叹气。
系统：“不过还是要恭喜宿主，突破单日记录，今日收4000点，总共累计到10960点生命值！”
辛真心情豁然好了起来：这么厉害？是因为电视台的转播吗？
系统：“不单单是这个原因，顾斯年单人就贡献了2000点。”
辛真：顾教授果然很喜欢羊肉包子，难怪我看他吃了三个。
系统：傻瓜宿主。
辛真：你怎么骂人啊，刚刚追车的那群人，就是负面舆论的根源吧？
系统：不要套我话，我不能透露。
算好分数，辛真点开微信通知司机不要在机场等了，往下滑对话框才看到霍一白早上发来的信息。
“什么时候回来？”
再往上一句停留在前几天辛真道谢他安排的园艺师，他回“不客气”。
辛真侧过头问：“你为什么要赞助我们综艺？”
“综艺正好合适牧场品牌调性，自然纯真，又是美食节目，这个品牌我们刚拿回来先投网综试水，试错成本也低。广告部刚刚告诉我效果还错，正好搭上顺风车在卫视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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