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族长不敢托大，站在主位上迎接姚沁雨。即使不能表明，姚沁雨也没有太过压了自己的身份。
只是拱手问道：“不知族长找我何事？”
族长打量了一下姚沁雨，心里有了底，此人出身一定极为富贵，通身的气派根本压不住。跟云庭烨给人的威压相似，身上却又没有丝毫杀伐的血腥气。
“这位公子不知如何称呼？”族长问道。
“姓景名赞。”来之前姚沁雨已经跟云庭烨商量好了，如果有人问起来就借用景赞的名字，反正都是自家人，方便又不会节外生枝。
“景公子与大将军倒是亲厚。”族长想问的是他们什么关系，
“我与大将军年幼相识，是莫逆之交，更何况我的表妹庆阳公主已经嫁入云家，云景两家是姻亲。”姚沁雨如实说道。
景家现在在都城是新晋勋贵，家里出了皇贵妃，虽然已经故去，还能让伯府变成侯府，这绝对不是一般的恩宠。
姚沁雨来之前打听，很多人已经开始对景家趋之若鹜。曾经门可罗雀，现在说一声门庭若市不为过。
好在她外公是个低调惯了的人，见谁都带三分笑，也不会让人下不来台，当然能避开的还是避开。
至于她的舅父还是过着兢兢业业为朝廷尽忠的日子。
总之景家一定会越来越好，无论何时姚沁雨都会为自己的外家撑腰。
只是这些传不到且末部族这里，都城离这里太过遥远，相对的这里的消息比较闭塞。
“哦哦，原来如此。”族长心里一惊，原来是庆阳公主的表哥，正经的皇亲国戚。
难怪如此亲密，这是大将军的大舅哥。
“不知景公子如今身居何职？”
“无职，只待明年科举参考。”
“看景公子气度不凡，想必高中指日可待。”族长这话不全是恭维，毕竟腹有诗书气自华，书读的多了，自身可以带出来。
“族长谬赞。”
族长热情依旧，跟姚沁雨说了好一会儿话才把人放走。
姚沁雨出了族长的院子，发现风更大了，远处的天空有些泛黄。
“公子快回去吧。”宁子忠说道，“这里可能要起黄雾了。”
黄雾？姚沁雨一惊，只在书中看到过，没真实见过，据说是遮天蔽日的大风夹杂着黄沙，让白日如同黑夜一般。
现在风中已经开始夹杂着太多沙子，一行人匆匆回到了云庭烨的院落。
有且末族人和宁子忠的手下在加固门窗，天色有些暗了。
“公子莫慌。”宁子忠说道，“通常黄雾持续不会太久，最多也就半天，一般情况个把时辰就过去了。”
姚沁雨到没觉得有什么，她在屋子里根本就吹不到风，只是担忧道：“大将军那里可会有事，路上行军不会有危险吗？”
“公子放心，大将军对于这样的天气非常熟悉，有应对的办法，绝对不会有状况发生。”宁子忠拍着胸脯保证。
听到他如此说，姚沁雨放下心来。
“大将军给公子借来个厨子，一会儿公子可要见见？”宁子忠说道，“公子爱吃什么可以告知一二。”
“什么时候的事？”姚沁雨诧异，云庭烨都没跟她提起，怎么突然弄个厨子过来？
“昨日晚上，大将军说公子进膳进的太少了，只带着瓜果蔬菜不管用，还是要有好厨子来做。所以就快马加鞭的让人回去跟大都护夫人借个人用用。”宁子忠一五一十的说道，这事还是他派人去办的。云庭烨嫌弃这里的厨子做饭太粗糙，挺好的东西给他们了，做出来的完全无法下口。
“大将军说大都护夫人是江南人，身边的厨子都是原先带过来的，做一些清淡的吃食是极好的。今日上午人到的，就在刚刚做了一道桂花马蹄糕来，公子尝尝。”
姚沁雨才注意到箱柜上有个食盒，紫苏拿过来打开，扑鼻的桂花香气清甜怡人，看着也喜人，入口更是绵软细腻。
比起今天早上的玫瑰水晶糕和银丝卷，都是在沿城的铺子里买好带过来的，放置了一些时候，到底是没有新做的好吃。
姚沁雨微微一笑，心上如同被蜜糖泡过了一样，甜滋滋的。
让厨子赶紧去准备，姚沁雨难得舒坦的用了午膳。
午后风依旧很大，天色暗沉无法视物，窗棂被吹得“咔咔”作响。姚沁雨一直在看书，有些困倦也睡不着，她还是担心云庭烨那边。
风一直到入夜才逐渐收了神威，不在肆虐大地。
云庭烨在风停之后没多久回来了，满身的风尘，带着一股凉气。
“路上风沙难行，回来迟了。”云庭烨解释道。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姚沁雨上前为他解开披风，掸了掸身上的土。
“小心呛到。”云庭烨往后退，“我自己来。”
“没事。”姚沁雨并不在意，“这么大的风沙不回来也可以，不要勉强。”
姚沁雨很清楚云庭烨之所以赶回来是因为她在这里。
“无妨，应付的来。”云庭烨不觉得有事。
姚沁雨抿着嘴笑了一下，催着他去沐浴。
云庭烨还没回来，宁子忠却急匆匆来见人。
“怎么了？宁将军为何如此急切？”漏夜而来肯定是有要事禀报，“难不成是有军情？”
宁子忠左右为难不止该不该说，他没想到刚好赶着云庭烨沐浴的时候，要知道晚点再来了，好在姚沁雨并未一直追问。
“何事要你这么晚过来？”云庭烨沐浴完回来了。
宁子忠看到云庭烨舒了一口气，将手中的信件交给了云庭烨。
云庭烨接过大致扫了一眼，脸色骤然难看起来。
“何事？”姚沁雨奇怪，心中却有不好的预感，什么事能让云庭烨如此严肃。
“昨夜有人夜探将军府。”云庭烨眸色深沉的看向姚沁雨，有不明的情绪在眼中翻滚。
第60章 抚边
夜探将军府？谁都知道将军府现在只有庆阳公主在，云庭烨在巡边，根本不在将军府。
所以……只能是冲着姚沁雨去的，这不是小事，什么人会去针对公主？
云庭烨出了一身冷汗，他无比庆幸将姚沁雨带在了身边。
“可有丢失什么东西？”姚沁雨问道，往好处想兴许只是小毛贼。
“什么都没丢。”宁子忠很肯定，他自然知道姚沁雨的意思，问题在于毛贼都不偷高官之家，谁都知道这样的人家守卫森严，弄不好就把自己赔进去了。像云庭烨本身是武官，位极人臣，身边的护卫肯定都是武功高强之人。
“有几个侍卫还被打伤了，这人身手很好。”宁子忠认为事情不简单，不然也不会连夜来报。
云庭烨脸色阴沉，心思几经翻转，有些想不明白缘由，这里已是边境，如果说觊觎公主……难道是异族之人？
西北之地大大小小部落数十个，最大一只就是犬戎，小部落要么依附大锦，要么背靠犬戎。
犬戎才迎娶了大锦的公主，怎么也要消停两天吧。
云庭烨转着手上的扳指，没有让愤怒太过肆虐，他必须保持冷静。
姚沁雨沉默了，她大张旗鼓的来西北难道是错的？
“此时可通知了秦城守备？”作为一方治安官，秦城守备军务必要参与调查，这种事没有藏着掖着的。
“通知了，守备又告知了大都护夫人，目前夫人已经下令封城，正在全力搜捕，想必明天一早大都护就能接到消息。”宁子忠沉声说道。
大都护跟着云庭烨一起来巡边，每日并不住在这里，他是直接住在要塞与云庭烨商量好下一步去哪里，第二日直接过去。
云庭烨之所以每天回来，主要还是不放心姚沁雨。
“夫人倒是个强硬的。”姚沁雨感叹。
“大都护夫人看起来有江南女子的柔婉，实际上是将门出身，他的父兄曾经皆是南边的守备，后来老父亲战死沙场，兄长调任别处，当初我在南边打仗的时候，就与其兄一起上过战场。”云庭烨说道。
“原来如此。”姚沁雨大悟，难怪第一次见大都护夫人的时候，只觉的柔却不觉的弱。当时还以为是长年在西北驻扎，丈夫儿子都是武将，所以才会有在眉宇中带着英气，“可是看起来夫人不像是会武功的样子。”
那双纤纤素手，绝对不是拿兵器的手。
“夫人不会武艺。”云庭烨很肯定。
“哦？”姚沁雨奇怪，这种事也不会跟外人说吧。
“我偶然间见过一次夫人追打其长子，会武艺的人打孩子不会追都追不上。”
姚沁雨失笑，还有这么一出，想象不出温柔的夫人是如何打孩子的。
姚沁雨一笑，气氛缓和了一些，刚刚屋内的气氛有些紧张。
“不管怎样加强守备，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查下去。”云庭烨吩咐道。
“是。”宁子忠领命离开了。
“别怕，我在就不会有事。”云庭烨转身拍拍姚沁雨的手。
“嗯，我知道。”姚沁雨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烛光摇曳，云庭烨眉目舒朗，姚沁雨稍稍安稳了心神，“如果我在这里会有麻烦，不如……我先回都城，在家里等你回来。”
姚沁雨心里不舍，可是都城怎么都比这里安稳，云庭烨也不用分心顾她。
“不必，相信我。”云庭烨握着姚沁雨的手，此去路途遥远，他又如何能够放心。
姚沁雨只能点头，反手去抓云庭烨的手。此事处处蹊跷，目前只能暗中查访，不宜大张旗鼓，免得百姓心生不安。
第二日一大早，云庭烨还没有出门，大都护已经带着人马赶到了且末部驻地。
青黛去通报的时候，姚沁雨才换好衣服，连早膳还没来得及用。
云庭烨在偏房先与大都护商议了一番，等姚沁雨用完早膳才得以召见。
“大都护不用紧张，夫人那边的安排很好，先调查一下。”姚沁雨极力安抚。
三十多岁的汉子，稳如泰山，只有眼睛泄露了一些焦躁。
毕竟姚沁雨要是在这个地界上出了事，大都护一家都要连坐。
“末将留一队人在这里保护殿下，不知殿下意下如何？”大都护询问。
姚沁雨看了云庭烨一眼，云庭烨点了下头。
“那自然是极好的，大都护带出来的兵都是精锐。”姚沁雨笑纳了。
三人又商议了一下关于如何擒贼的事，然后云庭烨与大都护就要开拔去另外的要塞。
“我可还能跟着两位职方出去走访绘图？”送云庭烨出门的时候姚沁雨低声问了一句，如果云庭烨说不行，她就不去了。
“当然可以。”云庭烨无意将人困在这一亩三分地上，“只要带着宁子忠就行。”
放眼望去，整个西北能打得过宁子忠的也没有几个。
“好，你一路小心。”姚沁雨得了云庭烨的首肯，心中欢喜。
大队人马走后，且末人才发现云庭烨院子外面的守卫直接翻了倍，此刻云庭烨不在，只能是保护那位公子的。
连洒扫的事宜都有云庭烨的侍卫来做，且末人都不让进那所院子。
族长接到消息，沉思了一下没说什么只是叮嘱族人不要靠近那座院子，不要横生事端就好。
姚沁雨唤来两位职方，与他们一起去走访绘图。这里的地形复杂多变，流沙、地空，都是常有的，风沙更是会时不时的造访。
不过一天，姚沁雨就体会了云庭烨的辛苦，也明白了这地方守备军的不易。
等晚上云庭烨回来，姚沁雨跟他提起拿出自己的私房来，给各个要塞所有的守备军添置新的冬衣和各种酒肉菜果。
“我妻自是当的起一句‘吉祥公主’。”云庭烨感慨，姚沁雨越来越像是一个贤明的上君，会体会民间疾苦了。
“将士们用血肉保大锦万里河山，我能做的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姚沁雨不敢托大，争得了云庭烨的同意，就让他去安排了。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都很忙，一个巡边，一个忙着绘图，晚上才见的到。
如此过了有几日，庆阳公主抚边的消息不胫而走，大家奔走相告庆阳公主给戍边将士送来了很多东西。每个人都举手欢庆，庆阳公主的声望在边疆也逐渐传了开来。
不过秦城将军府里，庆阳公主依旧不见任何人，而姚沁雨在且末部驻地落得轻松自在。
夜探将军府的人依旧没有抓到，秦城的封禁必须解除，总是封着影响挺大的，只能加大城门的盘查力度，云庭烨始终没有放弃追查。
第61章 突如其来的落雪
已经快到中秋月圆之时，这里彻底的凉了下来，尤其入夜之后要添置厚一些的衣服。
且末人开始准备中秋佳节的事宜，姚沁雨深觉不可思议。
“原来且末人也过中秋节？”
“原本是不过的，自从归附大锦之后，逐渐有了过中原佳节的习惯。”云庭烨说道，
“且末人既然已经归附朝廷，为何不迁移，哪怕就到沿城，也比这里的条件好的多。”姚沁雨不解，沿城好歹有水有补给。
比荒芜一片要强很多，离驻地不远处虽然有个不大的湖泊，可是到了冬季水会枯竭。
“还是习惯无法融合，且末人喜欢自由，不太想被束缚。”云庭烨说道。
姚沁雨点头，同时又有另一番顾虑，且末人之所以不去沿城，是担心被排挤，还有就是一旦大锦这边有变，他们可以很快转投犬戎的怀抱。
上辈子云家获罪，大锦皇位易主，有消息传到都城，且末部族全部迁入了犬戎。
当时姚启程忙着登基根本顾不上，或者说且末人是怕新皇因为针对云家，而对且末部进行清洗，所以才连夜逃走的。
且末部族与其说是效忠大锦，不如说是效忠云家。
“咱们要在这里过中秋吗？”姚沁雨还是头一次在外面过中秋，有些期待，每年都是在宫中度过，样式都不变。
“是要在这里过，委屈你了。”云庭烨上前将人搂在怀里。
“不委屈，不是有你在吗。”姚沁雨觉得甚好，中秋正是团圆的佳节，他和云庭烨正好团团圆圆。
皇上私下跟云庭烨说了，明年西北巡边就不用他来了，明年让宁子忠前来。自此以后他几年过来一趟就行，皇上体恤他成亲之后多了牵挂，云庭烨很期待可以在都城的府邸里与姚沁雨一起过中秋。
“这里的中秋庆祝是从初十就开始了。”云庭烨说道。
“这么早？”一般不是庆祝八月十五和十六，怎么从八月初十就开始了？
“八月初十是祭月仪式的开始，这是且末部族的传统节日，一直持续到八月十五。”
“合着他们是把两个节日合并在了一起。”
“可以这么说。”
“那也不错，我正好见识见识。”姚沁雨跃跃欲试，异族的仪式一般都很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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