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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八月初十就到了，云庭烨和姚沁雨都被邀请观礼。
且末人搭了木质的祭台，上面插着五色旗，还摆着各种祭品，烤好的整只的羊，还有一些本地产的瓜果蔬菜。
大坛大坛的酒放在祭台之上，有六坛。
族里的大巫身穿彩衣，头上插着各色羽毛，在月色下走上祭台。且末族的族人都跪在祭台周围，大巫开始吟唱。
“这是祭神曲。”云庭烨在姚沁雨耳边说道。
姚沁雨仔细的听，很缱绻温柔的调子，符合月亮柔美婉约的特点，但是细听有种特别空旷的感觉，内容是一句听不懂。
当然想想也能知道个大概，古往今来祭神的曲子大部分都是歌颂和祈祷。
等到吟唱结束，大巫举起手中的手杖，敲碎其中一个坛子里面的酒流了出来。然后底下的且末人站起来开始围着祭台跳舞，很热闹。
“他们每天都会敲碎一个酒坛，直到十五那天敲碎最后一个酒坛，然后点燃底下的木柴，将祭台烧干净才算礼成。”云庭烨继续说道。
“你以前观看过完整的过程吗？”姚沁雨问道。
“十四岁，还是十五岁的时候看过一次完整的，后面就没有了。”
看着且末人载歌载舞，姚沁雨也觉得欢闹。
“明晚沿城里有灯节，我们也可以去看看，后日我们再回来。”云庭烨想陪姚沁雨两天，自从开始正式巡边，姚沁雨总是在等待中度过。
“好啊。”姚沁雨只见过一次民间的灯节，还是小时候，太子和云庭烨带着她和姚初云出宫游玩，不过那会她才九岁。是因为娘亲去世，皇上看她整日郁郁寡欢，才同意她出宫。
时至今日，她依旧记得灯火通明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各种卖小吃的，还有杂耍。
不知道这里的灯节会有何不同，看向墨蓝的天空之中缺了个边的月亮，银晃晃的看久了容易眼花。
翌日清早，姚沁雨起床竟然发现下雪了。
“昨晚安置的时候明明天气很好。”天空中甚至没有一丝阴霾，月亮很亮，姚沁雨感叹这里的天气果然变化无常。
她也是头一次在中秋之前就见到落雪，通常都城的雪都是在立冬之后才会下。
现在的都城正是凉风习习，菊花飘香的时节。
宫里会大办赏菊宴，螃蟹宴和曲水流觞宴来庆祝，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而这里已经银装素裹，大雪洋洋洒洒的落下来，满目的黄色不见了。附上了一层厚厚的白，像极了黏米糕上的那层糖。
“我们现在恐怕无法走了。”原本要去看灯的，如此雪路难行，还是要慎重。
“无妨，赏雪也是一样的。”
姚沁雨兴奋的在院子里踩出几个脚印来，每年从炎热跨越到寒冷的第一场雪都是让人兴奋的。
“别凉着了。”云庭烨把斗篷披在姚沁雨的身上，松石绿的颜色看起来极为显眼，也把人衬得娇嫩。
“确实有些冷。”姚沁雨将手放在云庭烨手里，让他给取暖，自己则看着漫天大雪纷飞。
“先用膳，等雪小些我带你去赏雪。”云庭烨说道。
“好！”姚沁雨重重的点头，戈壁上的雪，这辈子也可能就见这一次。
早膳今日去了粥，添了热汤，放在小泥炉子上温着，咕嘟咕嘟冒着泡，鲜香就溢满了整个屋子。
姚沁雨喝了两碗，觉得身上暖烘烘的。
待用完早膳，外面的风雪依旧，无法出门。两人拿了两本书，依偎在一起翻书也是极美的，一直快到晌午雪逐渐小了许多。
“走走走，我们出去看雪。”姚沁雨催促道。
云庭烨拿着厚厚的衣服把姚沁雨给裹了起来，才准本出门。
“你给我穿这么多，你才穿这么少？”姚沁雨自然知道云庭烨身体十分强健。
“无妨。”云庭烨很笃定。
两人刚一出门，却看到且末乌洛兰站在那里，抬头看着天空，手上还带着护臂。
姚沁雨抬头，却只看到阴云翻滚的天空，茫茫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且末乌洛兰回头看到云庭烨眼睛骤然就亮了起来。
“大将军要去赏雪吗？”她问到。
“是。”云庭烨对外说话从来都是言简意赅，一句废话都没有。
“你来看看那图吗，这次来都没机会看呢，难得今日清闲。”且末乌洛兰邀功一样看着云庭烨，“我把它养的很好。”
“不必了。”云庭烨直接拒绝。
“是鹰？”姚沁雨看着天空有个黑点急速靠近，逐渐扩大突然说道。
云庭烨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一只鹰，俯冲的速度极快，又在落下的一瞬间收了势头，稳稳的站在了且末乌洛兰的手臂上。
“你看那图知道你来了，主动过来看你了。”且末乌洛兰笑意盈盈的看着云庭烨，“大将军好歹赏个脸，喂喂那图，它挺想你的。”
“想看吗？”云庭烨发现姚沁雨的眼神充满了向往，鹰是凶禽，姚沁雨自然是没见过。都城人口稠密，也不适合这类飞禽生活。
“想。”姚沁雨毫不掩饰自己的渴望。
“走近看看，没事。”云庭烨带着姚沁雨几步来到且末乌洛兰身边。
鹰很警觉，凌厉的眼神很是凶悍，看到陌生人靠近扑扇了一下翅膀，有点躁动。
第62章 娃娃亲
“你别闹腾，你忘了，这是你的救命恩人。”且末乌洛兰安抚了鹰一下，给了它一块肉。
鹰很聪明记性也不错，看到云庭烨之后安静了下来。
“它看起来真勇猛。”姚沁雨由衷的夸赞道，光亮的羽毛，锋利的喙和趾爪。
这时且末乌洛兰才认真的看向姚沁雨，她们两个头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打照面。
且末乌洛兰的眼神直勾勾的，她听她阿爸说，这是公主的表哥，长的也太斯文了不像个男人。
男人应该像云庭烨这样，横刀立马，无坚不摧。或者像他的阿爸和兄弟那样，刚强勇猛，屹立不倒，而不是一阵风都能刮倒的样子。她也没见过男人穿这个颜色的斗篷，有点怪，但是挺好看。
“你跟庆阳公主长的可像？我听我阿爸说你们是表兄妹。”且末乌洛兰突然问道。
姚沁雨愣了一下，来这里几天，她了解了这里人说话都很直接。
“有几分相像。”
大概也就三四分，感觉景赞更像他母亲。
“听闻庆阳公主极美，不知可是真的？”作为女子，天生对美丽的女子有莫名的不信任，总觉得言过其实。
“且末小姐，不要妄议上君。”云庭烨打断她的话。
“你们汉人事真多。”且末乌洛兰撇了撇嘴，并不是很在意。
云庭烨不置可否。
“你可娶亲了？”且末乌洛兰这次的问题更加大胆，姚沁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在都城不可能有成年女子去询问男子婚配否。
“嗯，已有家室。”一旁云庭烨突然插嘴。
“哦。”且末乌洛兰点点头，没再说别的。
那图一直看着云庭烨可能在等他跟自己亲近一下，但是云庭烨半天没有没有任何动作，反而是姚沁雨暗自靠近了一些。
“我能喂它吗？”姚沁雨问道。
“不能。”且末乌洛兰想都没想就拒绝了，“那图太凶了会伤到你，大将军可以。”
“无妨，试试。”云庭烨随手攀折了一段枯树枝，冲且末乌洛兰说道，“给我一块肉。”
且末乌洛兰只能把袋子里的肉挂在树枝上，云庭烨把树枝递给姚沁雨。
姚沁雨一脸欣喜的接过来，小心翼翼的靠近那图。
那图反复看了看，确认了两次没事，才极快的把肉吞了下去。
“它吃了。”姚沁雨很有成就感的跟云庭烨炫耀，第一次喂鹰就成功了。
“嗯。”云庭烨点了下头，淡淡的笑了一下，攥紧的手松开了。他一直处于戒备状态，怕那图暴起伤人。
且末乌洛兰眉头一跳，她没见云庭烨这么柔和过。以往都是很严肃的，今天怎么了，或者说是因为这个人在。
那图突然展翅，兜起一阵风，腿上使劲一蹬，直冲天际。
云庭烨赶紧将姚沁雨揽在身后。
“它真自由。”姚沁雨感叹道，想走就走，天地都是它的领地。
“走吧。”云庭烨说道，鹰已经飞远了。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且末乌洛兰问道。
“赏雪。”云庭烨简单的回道。
“可用我带路，这里地形复杂。”且末乌洛兰毛遂自荐，
“不用，都熟。”云庭烨扶着姚沁雨走远了。
且末乌洛兰看着他们的背影，觉得甚为奇怪，云庭烨对这位表哥很好啊。
“我们骑马吗？”姚沁雨问道。
“我更想坐马车。”云庭烨说道，马车保暖又稳当，他已经让人准备了。
“我不想。”姚沁雨拒绝马车，“我想跟你共乘一骑，让大将军带我飞驰一程。”
这种事不在这里做，回都城就没的做了。
“太冷怕你受不住，马上颠簸容易受伤。”
“有你在都无所谓。”姚沁雨拉着他的衣服不放手。
“好。”云庭烨自然答应。
云庭烨将姚沁雨扶上马，待她坐好自己也翻身上去，将人搂在怀里，一抖缰绳，马就溜达起来。
“会难受吗？”
“不会，可以快点。”
云庭烨一夹马肚子，马匹跑了起来，风里还有细碎的雪花飘落，随着马跑的越来越快，吹在脸上有些疼。
周围的景色在后退，天地间好像只有他们，远处的雪山暗幽幽的，看不真切。雪雾弥漫了双眼，荒野都迷离了起来。
跑了不大工夫，云庭烨就停了下来。
“不能再跑了，你受不了。”云庭烨去摸姚沁雨的脸，冰的很。
姚沁雨转头扎进云庭烨怀里：“这里好美，也好冷。等回去我们去梅园住着，那里有温泉。”
梅园是都城外的一所庄园，她娘生前很喜欢，因为寒症怕冷，冬天基本上都是在那里度过，皇上只要没有政务处理就会去陪伴。所以姚沁雨童年的冬天，总是热气腾腾的。
“好。”云庭烨调转马头，开始往回走。
姚沁雨从斗篷里露出眼睛来，看着外面，这里的雪给人一种很朴实又坦荡感觉。
与其说是看雪，姚沁雨最大的愿望就是跟云庭烨一起跑一次马，如今心愿已了，她十分满足。
“刚刚你为何跟她说我已经成亲了？”姚沁雨想起刚刚原本她是想回答“尚未娶亲”，她借用的是景赞的身份，自然要按照景赞的情况说。
“这肯定不是她要问的，应该是族长或者族长夫人让问的。”云庭烨说道，“且末族男少女多，他们特别喜欢找成年未娶的男子给人家做媒。”
“还有这等事？”姚沁雨觉得新鲜。
“嗯，当初大哥就被追问过，好在大哥已有婚约。后来他们又盯上了宁子忠，宁子忠说他八字硬，不能早娶亲，不然克妻。”
“云麾将军还真狠。”连克妻这种话都说出来了，这要是传到都城的勋贵耳朵里，他还怎么娶亲？户部尚书可知道自己的儿子如此“争气”？！
“他做事比较冲动。”云庭烨说道。
“那我们云大将军更是人人争抢的对象吧，毕竟大将军面若冠玉、风流倜傥，武能上马安天下，文能落笔画美人。”姚沁雨促狭的拱了拱身后的人。
“我只画过你。”云庭烨解释，他绝对没画过别人，没那闲工夫。
“嗯，这个我信。”姚沁雨点点头，回手捏了云庭烨脸一下，“说正经的，且末人给你说媒没有？”
“没有。”云庭烨否认，他才发现这是给自己挖了个坑。
“你骗我。”姚沁雨撅嘴不信，“实话实说。”
云庭烨思虑良久，终于说道：“族长确实问过。”
“那你如何应对的？”
“我说我有娃娃亲在身。”云庭烨不好意思的回道。
“娃娃亲？你可真敢说，公婆什么时候给你定的娃娃亲？”姚沁雨哭笑不得。
云庭烨不说话，只是靠近嗅了嗅姚沁雨的脸蛋。
“说不出来了吧，也不怕被拆穿。”
“不怕，皇贵妃娘娘当初应了我的，把你许配给我，你就是我的娃娃亲。”云庭烨喃喃的说道。
气息流动在姚沁雨耳边，她觉得有点痒，缩了下脖子。
“越说越没边儿了，我娘什么时候应过你？”
“咱们熟识之后，我进宫经常会去长春宫找你玩耍，当时我不太懂娶亲是什么意思，就是大哥说娶亲之后两个人就可以一直在一起，我想跟你玩儿，所以就跟偷偷跟娘娘说，等你长大了我娶你。娘娘笑的很温柔也很开心，还说等我长大了让我跟皇上去说。”
姚沁雨无语了，还有这样的事？云家大哥果然是坑弟弟的高手。
“当时你多大？”
“八岁。”云庭烨并不觉不妥，从第一眼看到姚沁雨，那个小小的孩子，她的一颦一笑就印在了他的心里，挥之不去。
随着年纪一天比一天大，他逐渐感受到了姚沁雨的不可替代。当少女长成之后开始疏远他，那种心焦简直比挨一刀都来的难受。
姚沁雨舒了一口气，心中鼓动着满满的感动。这个人不善言辞，却一直在她身边默默守候，即使自己去伤害他，他也没有离开。
“夫君……”姚沁雨回头吻住云庭烨的唇，冻的十分冰冷的唇瓣在触碰的一瞬间就火热起来，仿佛周身的寒冷都被驱散了。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唯有他们是真实存在的。
第63章 皇上急召
回到驻地，用了午膳，雪已经停了。他们收拾行囊，出发去沿城。
到达沿城的时候天已经擦黑，找了城里最有名的酒楼好好的吃了一顿，然后就开始逛灯节了。
白天的雪并未影响灯节的热闹，反而是树上挂着厚厚的积雪，更添韵味。
月亮冲破乌云爬上天幕，比起昨天更亮了。
这里的灯笼有很多传统的样式，玉兔、嫦娥、荷花、金鱼都很好看。
姚沁雨买了一个红色的金鱼，很正的红色，金鱼有一条大尾巴，眼睛溜圆，很富态的样子。
路边有很多当地特色小吃，姚沁雨每种都想尝试。
“这里的东西未必干净。”云庭烨小声提醒，姚沁雨所有吃食入口之前都有试毒，在外面更是如此，“晚上吃太多睡不安稳。”
胃不和则卧不安，所以晚上要少食。
“我每个就尝几口，难得出来一次。”姚沁雨也小声回复，声音软软的是在撒娇，“一会儿你跟我多走走就好了。”
云庭烨完全没有抵抗能力，只能投降，所有东西都由身边侍从先试过之后再给姚沁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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