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万年县令最终的人选定了温卿予,她都要相信秦晌是真的不满温卿予这个女婿了。
……
在卫芜音还在神保观内看各种节目表演时,萧斐正在书房看各处送来的公文。
青梧忽然走进来,说底下人来报,神保观附近有人发现了藏在巷子里的□□,如今兵马司接到消息,正在紧急调派人手前往发现□□的那条巷子,严查可疑之人。
“还有一件事,”青梧说,“我们的人说了这件事以后,还说几日前曾看到温卿予在城隍庙和盘踞在那一带的混混说话,中途还给了那些混混一点东西。”
萧斐听到这里,起了疑,“可有说给了什么东西?”
青梧摇摇头,“他们看温卿予去城隍庙似乎只是临时起意,而且是那些混混先开的口,疑心温卿予只是不想惹麻烦上身,随意打了几句话,打发了些银钱。后来他们也曾关注过那几个混混,见他们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也就没有再盯着他们。”
这两件事未必真有关联,如今有兵马司出动,想来神保观一带也会加强戒备,不至于出什么乱子。
但他总觉得这里面还有蹊跷,思来想去,忽然问,“晋阳公主回来了么?”
今日晋阳公主受命到神保观进香,早朝时便不曾进宫,算算时间,这会儿应该也回来了。
青梧很快带回了消息,晋阳公主自昨晚去了神保观以后,至今未归。
“公子,可要属下派人往神保观那边盯着些?”
萧斐的目光停在手里的公文上,“有兵马司的人在,我们的人贸然出现反倒惹人怀疑,不必动了。”
她不止一次说与温卿予有关的事不用他插手,既然他的人都能查到,有些事想必她也已经知道了,他又何必插手给她找不痛快呢。
“喵呜……”
正想着,一声猫叫从桌边传来,竟是不知何时,小猫又悄悄从门口溜了进来,跳上他的书案。
他顺手把小猫往自己这边一带,捋着它的毛儿,继续看公文。
只是一份公文看来看去也没个头绪,平时很快就能看完的内容,这会儿却是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了许久。
他不得不看向在手里呼噜呼噜打呼噜的小猫,低声同它说,“和你商量个事?”
“喵?呼噜噜……”
他揉了一把小猫的头,“别打呼噜了,行吗?”
小猫听不懂他的话,就地打了个滚儿,肚皮朝上,两只前爪抱着他的手,却又用后腿蹬他,喉咙里仍旧是呼噜噜个不停。
他没了法子,只好任由小猫呼噜个不停。
只是心里依然很乱,索性放下公文,朝外道一声,“青梧,备马。”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试图提醒自己,神保观今日香客太多,他这个时候过去,主要是担心有人图谋不轨,贸然用□□伤人。
……
日头渐渐西斜,卫芜音难得在外闲逛了一整日,虽然还有些意犹未尽,却也不得不回去了。
回去的时候附近街巷仍是人潮拥挤,甚至车马也比来时更多,周围堵了个水泄不通,即便有兵马司的人前来协助疏通,人潮也并没有跟着散去。
公主府的马车惹眼,车身也比寻常马车宽敞,这会儿被堵在神保观里,更是寸步难行。
卫芜音见状,也没有强行回去,只让车夫驾着车自行往外面走,自己则带着人,跟着人潮慢慢的往外面走。
暮色渐渐染上来,观内点起了灯。
有人未雨绸缪,提前在身上带了小盏灯笼,这会儿见天色越来越暗,便自行找了个背风的地方把灯点亮,提灯小心地往前走。
但更多的地方因为拥挤,即便有人事先带了能照亮的东西,也不方便拿出来,只能顶着越来越暗的天色摸黑往前走。
天黑人多,就极易生乱,很快就听到有人怪叫一声,“哇呀!谁踩我的脚!”
“呀!我的荷包!我的荷包不见了!有贼啊!”
绿朱等人紧紧的将卫芜音护在中间,时刻提防周围,他们平素虽然已经谨慎惯了,但像今日这样的场景却未曾经历过,不经意间就会被旁边的人撞到。
而像今日这样的事,负责维系京中治安的兵马司虽然事前也有准备,但也架不住香客太多,有些招架不住。
卫芜音被护在中间,看着周遭越来越暗的天色,也在心中暗道不好。
这样的地方若是出了乱子,众人如惊弓之鸟,很容易发生踩踏,到时候若有人受伤或是身亡,便会酿成一场无妄之灾。
“绿朱,”她低喝,“注意两旁地势,若人群中起了乱子,优先带他们疏散百姓。”
话音刚落,忽听旁边有人尖叫一声,“忠儿!我的忠儿哪去了?!”
“诶呦!你自己的孩儿不看好,抢我家孩儿做什么!”
“你快让开!我要回去找我的忠儿!”
“喂喂喂!你别挤!别挤!啊——我的脚要断啦!”
变故只在一瞬间,原本就不算多宽阔的街上瞬间起了波澜,拥挤的人潮被动的东倒西歪。
卫芜音虽然被绿朱等人护在中间,但也像是一叶小舟被抛到汹涌的海面上,前后左右都失了依托,只能艰难的稳住自己,就近寻找能脱离人群的地方。
她随着人潮艰难的挪着步子,边走边想,等回去以后,务必要让兵马司在人群密集的地方加派人手,严加疏散人群,避免今日的种种意外再次发生。
好不容易顺着人潮走到更加开阔的地方,众人各自循着方向散开,却又有不少车马停在路边。
卫芜音坐进马车里,才注意到自己的衣衫也有些凌乱了。
车夫在外面禀道,“殿下,眼下回府的路暂时还不通,需得从另一边绕路。”
绕路就绕路吧,今日虚惊一场,也不在乎路上再耽搁多少时间了。
她靠在车里闭目养神,不多时就有倦意漫上来,思绪越飘越远,忽地感觉车身一晃,马车猛地一停,跟着传来几声马嘶。
她在车内一个不稳,也跟着向前冲去,好在她眼疾手快抓住了一旁的窗框,才没有因为惯性冲出车外。
不等她问出了什么事,外面绿朱已经大喝一声,“保护殿下!”
“铮”“铮”几声剑鸣,府中侍卫挡在马车周围,长剑直指拦路的蒙面人。
在他们与那些蒙面人的中间,有一块明显从别处搬来的大石头正正砸在马车前,若非车夫反应快,及时勒住缰绳,那块石头恐怕就要砸中车身了。
这些蒙面人有的拿着□□,有的拿着匕首,见石头砸空,对面的侍卫又长剑出鞘,心里萌生退意,虽然架势摆的足,人却在悄悄地往后退。
侍卫见状,自然不会给他们逃跑的机会,直接冲上前去三下五除二把人扣下,又一拳砸在他们的下巴上,只听得咔擦几声,那些蒙面人的下巴纷纷脱臼,即便口中藏了毒,这会儿也没办法含毒自尽了。
卫芜音在车内听得清楚,等外面的动静小一些了,撩开车帘向外看一眼,“怎么回事?”
绿拂查看过那些人,回来禀道,“殿下,这些人不知是哪边派来的刺客,如今已经捉了活口,请殿下示下。”
卫芜音看了一眼那几个被押在车外浑身哆哆嗦嗦的人,顿时失了兴趣,“带回去。”
这点胆子就出来刺杀她?
马车后忽然传来马蹄声,绿朱回头看了一会儿,待看清楚来人之后,对卫芜音道,“殿下,后面来的是摄政王。”
萧斐来得倒是巧。
没一会儿功夫,马蹄声就到了近前,卫芜音探身到车外,看到萧斐端坐在马上,正诧异的看着前面那几个被押着回来的“刺客”。
卫芜音撩着车帘,没什么耐心的问,“你怎么在这里?”
萧斐回过头,先仔细看了看她,见她无碍,然后才答道,“听闻神保观附近的巷子里发现了□□,微臣担心兵马司人手不够,前来看看可能帮上什么忙。”
卫芜音看着跟在他身后的青梧,“只有你们两个人?”
就算是帮忙,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两个人能管什么用?
“其余人留在那边协助兵马司,微臣当时看到了殿下的车驾,放心不下,便跟过来看看,”说到这里才将方才就有的疑问问出来,“这些人是……”
“当街拦车,投石砸人,”卫芜音一哂,“本宫命大,没被砸中。”
“殿下受惊了,”萧斐见那些人连点儿挣扎都没有,就那么任由侍卫们拎到一边,知道没什么大事,便只说道,“如今天色已晚,臣来护送殿下回府。”
卫芜音没有马上同意,而是看着他想了想,等心中有了计较,才点头道,“也好,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本宫也有些乏了,你随本宫一道回府,替本宫做件事。”
“只要是殿下的吩咐,微臣一定遵从。”
一行人绕路回到公主府后,卫芜音径直把人叫到书房,指着桌上堆着的一摞奏疏,道,“请王爷纡尊念几本奏疏,王爷意下如何?”
第28章
萧斐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一扇月洞窗下摆着一张翘角卷云状柏木书案, 书案两边的卷云架舒展开来,经人工雕凿成槽,每边都有能放进一部书的空余,
书案中间堆着两堆奏疏,每一堆都像座小山似的。
萧斐以前从未进过公主府的书房,如今看到眼前景象, 不禁感叹出声,“殿下政务繁忙, 微臣惭愧, 未能多替殿下分忧。”
卫芜音进来时倒是没想过会遇上如此景象, 此时看着这么两堆奏疏, 骤然想起来, 今日有吏部官员上门, 这些应该都是他们送来的外地官员述职奏疏。
每隔一段时间, 在各地州县任上的官员就会将这段时间的政绩整理成奏疏,发往京中。
这些奏疏经由吏部整理筛选, 最后呈递给皇帝批阅。
前世元康帝自从迁居行宫之后,便将批阅述职奏疏的事悉数交给卫芜音。
后来卫芜音批阅得多了,也有了经验,每每有述职奏疏送来时,都会让长史卫谦继续筛选一轮,再由卫谦带着几名主簿继续整理。
往往进行到后面, 她就只需要听卫谦口述即可。
但现在一切都还没有成型,这些堆成小山似的奏疏全都需要她自己来批。
看来得尽快把卫谦叫来, 将这个流程重新给他布置下去。
她这样想着, 走到书案边上,拣起最上面的一本, 翻开看了看。
最上面的一本,是奉州知州的奏疏,所呈奏疏之长,约莫有一臂长。
每一本奏疏都写的极为详尽,这样念下去,就算念到天亮也批不完,她索性分出一半来,下巴一抬,示意萧斐坐到另一边。
萧斐顺从的坐下,也从最上面拿起一本奏疏,但在翻开之前,还是又征求了一下她的意见,“殿下真的要让微臣打开?”
仿佛这些奏疏里所写,全都是最机密的内容,自己若是贸然翻开,会不利国本。
他倒是谨慎。
卫芜音头也没抬,随手一指书案上空出来的地方,“批好的放这里。”
萧斐淡笑一声,“遵命。”
屋内灯烛通明,卫芜音与萧斐对坐在宽大的书案边,时不时的将手中批阅完毕的奏疏整齐的放到中间的空处,谁也不曾多说一句话。
夏夜虫鸣悠长,偶尔有清凉微风顺着窗子吹进来,绿朱端着新配好的解暑饮子轻手轻脚从门外进来,依次将杯盏放在两人手边,再悄悄修剪好灯花,而后安静退下。
述职奏疏大多措辞严谨,看着看着,卫芜音就觉得倦意悄无声息的卷上来。
她今日在神保观逛了一天,原只当今日无甚大事,即便还有几卷公文要处理,也花不大功夫就能看完,这会儿看着密密麻麻的文字没有尽头似的一页一页延伸,慢慢就从端正执笔翻阅,转为一手支撑着头,走马观花似的拣着重点看。
在又一次探笔去蘸朱墨时,她的手在奏疏末尾停顿得久了,一点朱红印到纸上,笔尖一歪,跟着往边上一划,留下一道长长的拖痕。
“殿下?”另一头的萧斐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停下笔,看过来。
“无妨。”卫芜音搁下笔,吹了吹刚刚不小心留下的笔痕,待上面的墨迹稍稍干透一些,才重新蘸墨,写下批语。
余光里看到萧斐伸手过来,把她这边的奏疏又拿走了一些。
她端起手边的饮子,浅浅饮了一口,借着这个空档,往萧斐那边看。
她看过几次批读奏疏的萧斐,不过都是在次都堂里匆匆瞥过几眼,当时看着他一副认真的模样,偶尔也会觉得,这狐魅正经起来,倒是颇能迷惑人。
如今再看,忍不住又想,他独自处理公文时,也坐得这般端正吗?
“殿下在看什么?”萧斐没有抬头,却感知到了她投过来的视线。
见被发现了,卫芜音毫不否认,理直气壮的道,“王爷仗义相助,本宫心生欣慰,想着多看看你,权当是道谢了。”
“能得殿下一声赞,是臣之幸事,那就请殿下多看看臣吧。”
他倒是会接话,卫芜音收回目光,不再与他言语。
绿朱送来的饮子里加了薄荷叶,有提神的功效,她放下杯盏,觉得灵台稍稍清明,再看到面前仍摞得老高的奏疏时,还是在心里叹了一声。
多年不做这件事,倒是有些生疏了。
想她前世第一次看外地官员的述职奏疏时,心中诚惶诚恐,唯恐做的不好惹来父皇不满,一刻也不敢松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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