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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拒绝火葬场(重生)——飞行水母【完结】

时间:2023-05-04 14:44:58  作者:飞行水母【完结】
  他脑海中很乱,黎观月刚才话里的意思很清楚,他暂时没有了性命之忧,但她明显是要远远调开他——她以为这样就断绝了自己对权势的野心,可实际上,这一世宋栖最想要的不是权势,而是她。
  若真的往后不能再回京畿、不能再见她,那他重生回来,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又有什么意义?他是要回来挽回一切的,才不是那些话本子里的懦夫们,说什么“远远看着她安好”便好……
  越想越急躁,宋栖阴沉着脸漫无目的走着,刚出郡守府邸,突然,从斜里走来一个人,两人互相都没有留意到对方,径直撞在了一起。
  宋栖手指处伤口被狠狠一撞,痛楚瞬间传开,他猛地抬头向来人看去,却在那人的脸露出来时怔住了,脸色瞬间一白。
  季延?!
  他怎么在这儿?!
  他不自觉地攥紧了手心,一颗心高高地提了起来——
  他记得这个人,前世观月死于山洪带来的泥流中,等他得知她的死讯,仓皇带着人前去时,正好碰到此人抱着观月的尸首——
  季延徒手挖开了那些一层层的污泥,把那具已经冰凉的身体抱在怀里,甚至不给宋栖看最后一眼,凭借着极好的身手硬生生从几十个护卫的刀剑下带走了黎观月!
  宋栖记得当时自己已经在癫狂和绝望的边缘,红着眼睛嘶吼着要季延放下黎观月,那人却只当听不见,只是淡淡地留下一句充满恶意的话:“是你们害死了观月,你们这些畜生没有资格留下她。”
  这句话从此成了宋栖往后到死的梦魇。
  季延带走了黎观月的尸首,后来大越多次向乌秦交涉都无果,作为乌秦手握兵权、又得帝王器重的少年将军,谁也不敢强行向季延要人,哪怕那是另一朝的公主。
  黎重岩月月派使臣去前去乌秦,甚至几次三番不顾帝王尊严,低声下气去求季延让自己可以去祭拜姐姐,都被毫不留情地驳斥了回来。
  一直到宋栖自戕,那时距离黎观月身死已经十一年,季延都没有松口,只在大越几近亡国的那一战中如神兵天降,打退了匈蓝的进攻,为大越争取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那是黎观月死后第二年,大越在南瑜里应外合、勾结匈蓝之下丢了北疆的玉门十八城,割地赔款,屈辱求和,百姓流离失所仓皇南奔,匈蓝兵卒所过之处横尸遍野,尸骨引来的蝇虫如黑云笼罩,骇人至极!
  因着黎观月这一重缘由,乌秦已与大越多年不曾往来,季延出兵这一举动不异于平地惊雷,而他只在打退匈蓝的攻城之战时留下一句“这也是她的江山”后,便毫不留情地撤走。
  宋栖看着这一世的季延,这人此时的眉眼还很青涩,没有半分前世那沉默寡言的模样,他的心慢慢扭曲起来,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和难受翻腾着——
  怎么会……这人怎么会这么早就来到了大越?
  他……现在有没有遇到黎观月?
  作者有话说:
  放心哈,绝对不可能只是把宋栖远远调开这么轻松的火葬场,只是剧情里的一步而已!!!
第32章
  当在山洞中和黎观月一同被高郡守一行人找到后,季延就被客客气气“请”到了郡守府,他知道自己身份特殊,所以没有一丝抗拒,乖乖地按着黎观月的吩咐来。
  只是郡守府内确实无聊,他又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便绕着这府邸闲逛起来,就这么溜达着,却突然感到有一道奇怪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回头看去,是一个容貌堪称昳丽的男子,乌发雪肤,脸上还沾着血迹,站在阴影处死死盯着他,乍一看之下,比厉鬼还骇人。
  季延猛地打了个寒碜,左右看了看,确定这人就是在盯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嫉恨?
  宋栖慢慢走上前来,控制不住自己打量季延,忍了半晌还是开口道:“什么人在这里鬼鬼祟祟?!也不看这里是你能来的地方吗?”扑面而来的厌恶和抵触毫不掩饰,让季延直接黑了脸。
  他一眼便看出了眼前此人身着官服不一般,袖口的暗纹繁复精巧,是大越京畿官员所特有,他以为是黎观月带到江南的心腹,虽然心里不爽,还是按捺住情绪,规规矩矩道:
  “我为长公主殿下……旧友,现正随殿下居住在郡守府邸,府中烦闷,便出来闲逛一二。”
  季延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对面那人饱含怒气的声音响起:“旧友?你与殿下何时相识?随殿下一同住在郡守府邸……你也配?!”
  这是什么话?!
  饶是季延心大,也被这话里掩饰不住的嫉妒和怨怼惹得怒了,他上下扫了一眼这个奇怪的人,皱起了眉道:
  “我们自幼相识,长公主殿下特许我住在郡守府中,殿下亲口承诺让我与其比邻而居,此等殊荣,我怎么就不配了?”
  他自顾自地忽略了黎观月让他住在自己院子旁,是为了时时监视他的行为,以防他这个“乌秦少将军”背地里搞什么小动作……
  反正他只当黎观月是不排斥他!
  这下换宋栖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他最恨的就是前世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黎观月与这人有了那么深厚的交情,甚至到了季延干出抢走她的尸首的这种事,他没能守住她,连祭拜都无能为力,往后十余年间,多少痛悔都只能对着空空的衣冠冢诉说。
  在他所没注意的地方,黎观月与一个男人有这样深重的纠葛,他能奔马千里只为不让她葬在这片土地上,能顶住千般压力独占她的尸首,能因为“这也是她的江山”就孤军出兵……
  一个男人能为女子做到这种地步,难道只是由于曾经父辈开过的一个婚约玩笑?荒谬!
  他们之间除了那桩玩闹一般的婚约,还经历过什么?还承诺过什么?为什么他半点都不知道?!
  只要一想到黎观月有一段过往并不被其他人知晓,是独属于她与季延的,宋栖就嫉妒地直发抖——可那时候黎观月已经死了,他每日自虐般翻来覆去地回想着所有,誓要从平日的蛛丝马迹中想起些端倪,可都是无用功。
  他永远都没有机会去问她了,连同他那卑劣的、低贱的、小心翼翼的爱,黎观月的死把它们一并带到了地下长眠——而他连摘取一株花枝放在她坟前的机会都没有。
  往事一层一层翻滚在心头,看着眼前的季延,宋栖的心里隐秘地滋生了一股恶意……
  如果……如果这个人从来不存在,这一世他已经重生了,他知错了,绝不会再犯以前的错误,他一定能将所有心思藏好,事事恭顺,那观月与他的结局便能改变……大着胆子多想一点,若是他能代替季延的位置,会不会、会不会……
  宋栖眼眸深处亮了亮,种种念头如同藤蔓疯长,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起来,有那么一瞬间,他因自己刚才的美好设想而激动得战栗。
  可只一瞬间对上季延黑沉沉的眼眸,他才后知后觉眼前这人身份不简单——乌秦的少将军,他还动不了他!
  强压下心里的愤恨,宋栖定定地看着他,低声开口警告:“殿下身份矜贵,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什么目的……”后半句话他没有说出来,可两人都知道其中的意味。
  到这时,季延算是看出来了,这个莫名其妙的人一定与观月关系匪浅,看他听了自己受黎观月所邀而一副嫉恨难捱的模样,怕不是也如自己一样,对观月存着什么旖旎的心思……
  哈——
  摆出一副正夫的姿态是在干什么?他这个正儿八经的未婚夫婿都没什么表示呢!
  季延心中冷笑,面上却笑眯眯,显得纯良极了:“大人说‘我的身份’,嗐,我的身份有些拿不出台面的……就是那些身居高位的女子们常在身边养着的,嗯……你们大越是叫男宠吗?对,就是这样。”
  宋栖脸上的表情狠狠扭曲了一下,他心口一堵,几乎要硬生生憋出一口血来,瞪大眼睛死死看着季延,对方却不管自己的话对宋栖造成多大冲击,笑呵呵地补充道:“否则殿下为何要将我一个乌秦人士时时带在身边呢?这不,连前来江南都让我陪着……”
  如果不是知道前世黎观月从生到死都没有过什么“男宠”,这人前世这时候也没有出现在黎观月身边,宋栖就要真的被季延的话,不过饶是他攥紧拳头逼自己冷静,也还是被气红了眼——
  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上前一步就拽住了季延的衣领,恨不得将这满口胡言乱语的人杀了才好……季延站在原地任由着他动作,不顾领口被揪皱,顶着宋栖怒恨的眼神,他挑眉笑了,悠悠道:
  “这位大人,我可是公主的人……你今日若敢动手,明日殿下便会知道所有,你敢闹到殿下面前吗?”
  他脸上还带着笑,眼神凉薄,宋栖嫉妒他这幅气定神闲的样子,好像笃定了黎观月会向着他——可是宋栖明白,这一世自己确实是不敢与他在黎观月面前争什么的……
  他气息不稳,拽着季延的衣领却什么也做不了,眼神发狠地瞪着季延半晌,才一点一点放开了衣料,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勉强让神色没那么狼狈,他咬着牙,扯出的笑却比哭都难看,道:
  “今日是我失态了。”
  他重生的时机太不巧了,黎观月对他极度不信任、自己的权势还不似前世那般大,处处受尽制约……阴沉着脸,宋栖一甩袖子,深深看了一眼季延,转身离开了。
  季延抱着双臂眯着眼看他的身影,挑了挑眉。
  他可不是什么男宠,他是黎观月未来的夫婿!
  夫!婿!
  要三书六聘、洞房花烛的那种夫婿!
  季延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心想,这人一看就是对观月爱而不得,刚才一听自己就住在观月院子旁,就嫉妒得发狠,啧啧,恨不得给自己一刀,那尖酸刻薄的模样真是小家子气!
  幸好自己来大越之前就早有准备,还潜入皇宫旁观、琢磨了许多后宫宅斗的大小事,对付起这种人来简直是游刃有余……
  他眼神中充满了对自己刚才表现的满意,转身脚步轻快地往郡守府邸内走去,径直来到黎观月屋前,看见里面还点着灯,深吸一口气,不顾门外侍卫震惊的眼神,高声呼喊道:
  “殿下!殿下!方才我受了一人的欺辱,求殿下为我做主——”
  ……
  自从那日南瑜到了京畿进了应府,知道黎观月大概是已经怀疑了她的身份,索性也不再遮掩,大大方方跟在应娄身后,不几天,满京畿就都知道了应大人身边那个女子是神医谷出身,医术高超,为江南疫病治理出了大力。
  黎重岩听赵禄夸着南瑜,怀疑地搁下手中的笔,皱着眉问:“江南疫病……那位南姑娘在其中起了很大作用吗?我怎么见阿姐的奏折上写是查明了源头后才抑制住的。”
  应娄正好推门而入,将这句话听得一清二楚,他笑着道:“陛下有所不知,南瑜可是神医谷百年难遇的天才,区区疫病在她手下当然不值一提,她深入灾民之间救治,长公主自然不知……当然了,其它医者官员也是出了不少力的。”
  见他来了,黎重岩面上一喜,放下折子,站起身来惊喜道:“少傅,你都安排好了吗?”
  应娄笑着俯身:“自然是安排妥当了,只是……”他说着,神色间略过一丝犹豫:“陛下您前往江南的决定太突然,长公主殿下她还不知情……”
  黎重岩闻言一愣,随即满不在乎道:“朕是去迎接阿姐——赞扬她一力控制住了疫病,又不是干什么闲事。”看应娄还迟疑着要说什么,他又不耐烦地补充道:“再说了,朕是皇帝,这点小决定还是能做的。”
  听到他都这么说了,应娄微微一笑,就像之前无数次赞同黎重岩那样点点头,温润的声线响起:“臣自然知道,是臣多嘴了。”
  这可是皇帝亲口说的话,如果被他的阿姐驳回……真想看看到时这姐弟俩是什么表情。
  两人出了宫,应娄担心皇帝的安危,安排了许多马车、兵卒和依仗,浩浩荡荡的摆开在宫门外,猎猎作响的旗帜彰显着皇家威仪,沿街百姓纷纷探头。
  黎重岩向自己的马车走去,远远地就看见一道身影站在一边等待着,等他走近一看,是位素衣兰衫,半遮面纱,眉眼极为清丽的女子。
  还不等黎重岩疑惑,跟在他身侧的应娄就连忙上前解释:“陛下,这就是南瑜,臣的……义妹。”
  边说着,应娄边轻推着南瑜,要她上前去,黎重岩见是应娄的人也没在意,瞥了眼她,随口问:“你这脸怎么遮着?”
  “回陛下,民女……脸上有伤,恐惊扰圣颜,是以戴着面纱。”南瑜盈盈一拜,不卑不亢地答,只是在答话时好像有所顾虑,犹豫了一瞬。
  应娄从身后抚住她的肩头,含着淡淡笑意的声音响起:“南瑜她不懂事,遭了长公主殿下的罚,是她该受着的,劳烦陛下过问了。”
  他的指节轻轻摩挲着,恰好这时一阵微风拂过,面纱掉落,南瑜脸上的伤疤露了出来,看着比前几日更严重了,狰狞又张扬,南瑜惊呼一声,半捂着脸就要转头。
  听见与黎观月有关,刚才还漫不经心的黎重岩顿时来了兴趣,他看向南瑜的脸,眼神落在南瑜的伤疤上,瞬间被其惊了一下——
  他皱起眉头,带着些惊愕道:“这、这是阿姐罚的?”
  南瑜抬眼看了他一眼,躲躲闪闪地垂下了眼眸,什么都没说,却不言而喻。
  黎重岩拧起了眉道:“不可能啊……阿姐不会下这么狠的手,她从不这样的。你、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惹她震怒的事?”
  他的眼神凌厉起来,南瑜抿抿唇,哑着声音道:“陛下明鉴,民女只是嘴一时快了,劝谏时又恰逢长公主殿下心情不悦时,才……”
  她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眼眶泛红,声音哽咽:“民女粗鄙,自幼在世外长大,不懂这些便被如此罚了,还不知会不会破相,日后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是真的觉得自己委屈的紧,话中的忍悲含屈、楚楚可怜都是自己真实的情感,这么一番话听下来,黎重岩眉宇间都泛起了为难迷茫的神色。
  “好了,别多嘴了!”应娄皱着眉呵斥南瑜:“哭哭啼啼什么样子?!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你哪里来的胆子在陛下面前叫起冤来了?”
  “长公主殿下与陛下姐弟手足情深,殿下怎样罚你,便是陛下要怎样罚你,旁的人从没有像你这样来告状的,真是平日里太骄纵你了,连好歹都不知了!”应娄厉声斥责道,满脸寒霜,扣着南瑜的肩膀就要她跪下谢罪。
  黎重岩听见他最后一句呵斥,心头一跳,抬眼瞥向自己的少傅,没说话。
  他静静地看着南瑜满眼含泪地跪下叩头谢罪,摆了摆手让她起来了,端详着她嘴角处的伤疤,黎重岩静了半瞬,犹豫着开口:“阿姐她……从前也这么罚过别人吗?”
  应娄讶异,随即反应过来,摇了摇头,黎重岩长睫一闪:“没有吗?”
  “不,陛下,是臣不知。”应娄微微俯身行礼,斟酌着话语:“长公主殿下一贯奉行面对不同之人,该用不同之法……是以臣并不知道殿下还曾罚过哪些人。”
  站在原地沉默了半晌,黎重岩摆了摆手,让他带着南瑜可以走了,在南瑜起身时,他面色复杂地看着她的伤疤,叫住了应娄:“少傅……让赵禄拿些上好的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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