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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云端：“上一回剥的虾被别人吃光了，你都没吃到，这一回，我给你补回来。”
隔了那么久了，他居然还耿耿于怀。
尤黛忍俊不禁，调侃说：“看不出来，你居然会记仇？”
舒云端不置可否：“我的劳动成果，可不能被别人白白吃了去。”
“那我就可以随便吃？”尤黛夹起虾，深深望了过去。
“恩，你随便吃。”舒云端应答如流，他手中不停地剥着虾，像是平静如常，但低着头时，冒出来的耳尖泛着红。
尤黛觉得挺有意思，她嚼着口中的虾，跟逗小孩一样，追问起来：“你不是说你都不给你爸妈剥虾，为什么要给我剥？”
他们之间，关于这类的话题，一向点到为止，舒云端没想她会刨根问底，两只耳朵红透了，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遥遥跟尤黛对视。
灯光的映照下，两人的眼睛犹如夜空中的明月。
“你真想听我回答？”沉默良久的对视后，舒云端头脑有些发热，“我的回答需要你的回应，我希望是肯定的回复，你能给到我吗？”
这一回，轮到尤黛沉默了。
“我不太确定。”尤黛叹了口气，“要是我年轻一些，我可以尝试任何事，即便是未来没有结果。”
舒云端眸光黯淡了下来，他恍惚着垂下手，一不小心，将筷子打落在地，他蹲下去，手指捡了筷子，没有马上站起来，而是先问了话：“我不行吗？因为你介意我比你小？”
他的声音从桌子下方传过来，听起来闷闷的。
尤黛摇头：“问题不在于我，而是在你。”
等舒云端重新在面前坐好，尤黛才继续说：“我可以给你，你现在想听的回复，答案一定如你所愿。但是，我怕你现在只是一时冲动，以后回过神来，也许会后悔。”
“那要怎么样，才能证明，我以后不会后悔？”
尤黛说：“等你认清了你的心，等一切水到渠成。”
吃完饭后，尤黛主动去洗碗。
舒云端站在落地窗前挫败地想，她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还把原因归结在他的身上，真是太狡猾了。
他磨蹭着去了厨房门口，忍不住问道：“你理想的爱人是什么样的？”
尤黛洗着碗，水声和瓷碗碰撞的声音不断，舒云端以为她没听到，可尤黛忽然关掉了水，往他这边看了过来，说：“理想爱人这个词，不太对。换一个角度来想，应该是理想的未来。一个人从出生到老去，其实始终都是孤独的，而且这条孤独的路，也始终都是自己一个人在走。然后，走着走着，遇到了朋友，爱人……我认为理想的未来，大概就是在遇到坎坷时，两个人能共同抵抗，未来很长，只有一起度过无数难关，再坦然地面对老去的面孔，才能从孤独中解脱。”
年轻人的情感来得浓烈，向来都是从心所欲。
所以尤黛才会在看穿舒云端心思时，不为所动。她站在三十岁的分界岭上，看得比他深刻，也看得比他长远，舒云端想不到的未来，她就提点他，好好去想。
人不可能总是随心所欲，在做抉择之前，必须要想清楚，这样才不至于伤害到自己和别人。
舒云端听她说完后，点点头：“我明白了。”
他好像是真的明白了，原本一直笼罩在眉间的乌云终于散开，整个人轻松了不少，他甚至弯着眼角笑了起来，放低了语气说着，“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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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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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云端的整个青春期，除了踢足球那次忤逆父母之外，他大部分时间，都是老实本分个乖孩子。儿时父母的耳提面命，以及老师的敦敦教诲，他心里已经形成了一根道德底线，至少，在早恋这件事上，他是绝对不会做的。
其实舒云端在初中之前，异性缘并不好。一是，他会主动跟异性保持距离，二是，他那个时候，脸圆嘟嘟的，个子也矮矮的，不是小女生喜欢的那种酷酷的类型。
直到初中变声后，身体开始像竹子一样，飞速地抽条，脸型也渐渐有了锋利的轮廓，尤其是在后来踢足球时，他仿佛就成了全场的焦点。
但舒云端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变得受欢迎了，他沉浸在学习运动以及丰富的课外辅导班，几乎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这些，他甚至可以说，要比一般男生要晚熟。
然后，就遇到女生的表白。
算起来，时间应该是上了高中。
那个女生很腼腆，红着脸，埋着头，趁着教室没人，往舒云端抽屉里塞手写信，结果被正巧回来的舒云端碰个正着。
女生吓得语无伦次，好像对舒云端说了一句什么，话里有喜有欢，但他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样的句子了，当时只觉得对方有些莫名其妙，沉默着看到女生离开后，才在抽屉里发现了那封信。
舒云端没有看那封信，因为被跟上来的几个男生起哄，让他们给抢走了。眼看他们拆开就要读，舒云端觉得似乎对女生不够尊重，便把信抢了回来，怕他们再乱来，就直接撕掉了。
那个时候，舒云端才从那几个男生口中得知，班里班外的一些女生，喜欢他。
后来，舒云端无数次去想，她们为什么会喜欢一个只见过面，不算认识，也并不了解的人呢？
换做是他，他肯定做不到。
迄今为止，舒云端没有在学校里遇到过心动的人。甚至从小到大，他也仅有过屈指可数的几次情绪起伏。
最近的情绪波动，就是跟尤黛的亲吻了。
尤黛是舒云端没有遇到过的女生类型，一个漂亮的姐姐，带着她独特的人格魅力，跟他相处时，总是游刃有余，落落大方。
不知道为什么，舒云端就算跟她久别重逢，也能从她身上感受到亲切，甚至忍不住，想要主动靠近。
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心情。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网上看到这句话时，舒云端向来嗤之以鼻，真落在他头上时，却是茫然无措。
不过今晚尤黛的那番话，又让他有机会去仔细审视这份心情。
人生就是两个人在一起，度过无数难关。
这或许是尤黛的爱情观，舒云端从未往这方面想过，也可以说，他从来没想过。所以他需要慢下来，去体谅尤黛的想法，去确定自己心里的声音。
舒云端选了一部外国电影，邀尤黛一同观看。
他准备了果酒和零食，关了房间的灯，电影声音响起来时，舒云端却想起另外的事来，他问：“今天你在工厂遇到什么事了吗？”
尤黛给自己倒了一杯果酒，浅尝一口后，才说：“遇到了一个扫兴的男人。”
她没有隐瞒，一五一十把下午的遭遇讲了一遍。
舒云端为了听清她的话，还把电影的声音调小了一些，尤黛说得慢，他就也倒了果酒，一边喝一边听她说。
尤黛耸耸肩：“康叔说我冲动了，不该把之前辛辛苦苦织出来的画给剪了，就算我不织了，留着还能让别人继续织好，再卖出去，不能浪费劳动成果，也是……”
舒云端心里不是滋味：“那个男人在比赛中作弊，去年刷掉了你，今年也让你参加不了比赛，你不在意吗？”
尤黛手搭在杯子边缘，随意地曲指敲击着：“本来缂丝这东西，就已经不被大众接受，真要被他继续这样搞下去，只会连累整个行业。我没有想过放弃今年的比赛，但想要比赛公平公正，就不能有他的存在。”
舒云端敏锐地嗅出她的意思：“只有曝光他的所作所为，才能让协会将他除名。”
“我跟康叔商量过，真要把史英朗这个人拉下来，大概要废一番力气。”尤黛仰头靠着沙发，“史英朗这人很会拉帮结派，会搞人际关系，他周围的人知道他的秉性，他也知道别人的把柄，所以，要从他周围的人入手，拿到他违法乱纪的证据，并不容易。”
“我能帮忙吗？”舒云端心思已经不在电影上了，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尤黛，“我想帮你。”
尤黛笑：“可是我没有酬劳，只能让你白忙活一场。”
舒云端摇摇头：“我想要的不是这个，你明白的。”
眼前电影的画面不停闪过，音响里嘈杂的声音明明就在耳畔，却仿佛隔了一堵无形的墙，她只能听见舒云端低哑的嗓音。
尤黛也不扭捏，点头了：“你能帮忙当然很好，我对史英朗并不了解，只知道他是个好色之徒，还是滥用职权的小人。康叔说，去年比赛的优胜者似乎跟他有某种关系，要是能拿到确切的证据就好了。”
“可是没办法像警/察那样去查。”舒云端挑眉说，“不过我们手上有另一种资源。”
“什么？”
“网络资源。”舒云端顿了顿，随即补充说，“只要在网络上揭发他的所作所为，让大号扩散出去，舆论就会让史英朗身败名裂。”
尤黛表情有些严肃，她拧着眉，正要说什么，忽然，门铃声响了。
于是，到嘴边的话，变成了：“有人找你。”
“可能是按错门铃的。”舒云端先去开了灯，透过猫眼往外看，看清楚来人后，脸有些僵硬，他转身背对着房门，冷着脸说，“我不想开门，就当家里没人好了。”
结果话音一落，就听门外传来急切的敲门声，权俊驰在外面叫道：“舒云端，别想再躲，我已经看到你家灯亮着，开门。”
舒云端不情不愿解开了门锁，权俊驰瞬间拉开门，像是出了栅栏的野马一样，一下冲了进来，嘴里还念念叨叨：“刚办完毕业手续，你就跑得没影了，叫你来参加离别派对，你还装死，不接电话也不回消息，我们只好勉为其难，亲自登门……”
权俊驰后知后觉，终于看到了稳坐在沙发上的尤黛，顿时消了音，他脑海里闪过两个疑问——
这是演的哪出戏？金屋藏娇？
权俊驰挤出个笑，打起招呼：“美……姐姐好啊，你来了啊……”
权俊驰还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有一男两女，他们还没有进来，在门口问舒云端要不要换鞋，听见权俊驰的话时，同时呆愣住，看向房间另一个人，表情各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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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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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黛这才知道，今天并不是寻常的日子，算是舒云端结束大学生涯，正式步入社会的转折日。
没想到他会挑这个时间跟她一起过，甚至还推脱了朋友的邀请。
权俊驰和那群朋友乖乖在尤黛面前坐好。
除了权俊驰，其他人尤黛都不认识，但他们似乎知道尤黛，几双眼睛毫不掩饰，且不停地打量着她。
尤黛看了看时间，拿起手机朝着冰箱面前的舒云端走过去，说：“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不打扰你们聚会。”
舒云端捏着饮料瓶子，沉沉看了沙发上的几个人。
权俊驰不知为什么，仿佛感觉到一股杀气，他缩着脖子，赶紧说：“不打扰不打扰，姐姐，你就留下来一起玩呗，我们就打打游戏，聊聊天，也不干别的……”
“我明天还要上班。”
尤黛去拿包，舒云端把手里的饮料扔给了沙发上的几位，去拿车钥匙，说：“我送你。”
尤黛斜过头看他：“你喝了酒，不能开车。就几步路，我自己回去就行，你陪你朋友玩吧。”
但舒云端并不妥协，只是把车钥匙放下，跟在她身后，去门口换鞋：“我送送你。”
等房门一关，留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权俊驰摊手：“别看我，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一个腼腆的女生禁不住问：“舒云端还准备了她的拖鞋，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他说不用换鞋来着……那个姐姐经常来这里吗？”
权俊驰抱着头，哀嚎着：“云端藏得也太好了，竟然什么都不跟我说，要不是今天碰个正着，我还以为他之前只是心血来潮。”
“没有同居，也不一定会继续发展。”另外一个女生就显得冷静不少，她勾着嘴，语气还有些不屑，“我看他们就一点都不搭，相差九岁啊，要是男的比女的大九岁，倒是没什么。”
“那我问你，假设你比舒云端大十岁，他追求你，你会不会同意？”
女生一下挫败了，蔫巴巴说道：“要是他的话，也……也不是不可以。”
一直没吭声的男生咳嗽了一声，女生急忙改口：“不过我都已经有男朋友了，我是不会变心的，恩，肯定。”
权俊驰揽住腼腆的女生，两人心照不宣对视一眼，然后低低笑了起来。
舒云端的魅力，大概除了本人不知道，其他人都抗拒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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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电梯，舒云端还跟着尤黛一起往外走。
尤黛也没有叫住他，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过了一会儿，舒云端快步上前，又跟她并排走在了一起。
路灯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极长。
在出了小区后，路灯渐渐黯淡了下来，尤黛忽然停住了。
舒云端有些出神，反应慢了一拍，多走了两步路，发现身边没了人，就倒了回来。
尤黛笑他：“还走啊，想跟我回家？”
舒云端还想了一下，也笑了：“你跟你朋友住在一起？”
“恩，我刚回国的时候，没地方住，是她收留了我。”
“你们关系很好。”
“她是个温柔的人。”尤黛没有继续说下去，“好了，我不用送了，你回去吧，你朋友还在家里等你。”
舒云端没动，一张脸隐匿在夜色中，朦胧不清。
尤黛拍了一下他的胳膊，想要催促他，可舒云端忽然抓住她的手，用力带着人往前一拽，哑声问：“要是我表现好了，你会接受我吗？”
尤黛抬着头，仿佛从他眼里看到一簇焰火在燃烧。
鬼使神差地，尤黛摸了摸他的眼角，触感之下，明明是温热的肌肤，却让碰触的手指发烫。
三十岁的尤黛，生命中遇到过各种各样的人，也碰到过无数异性的示好，但舒云端这样的，却是第一次。
其实舒云端很优秀，他不缺女生喜欢，要是他真想谈一场恋爱，随时都可以找到对象。只是他以前没遇到喜欢的人，可能也不想随随便便就谈恋爱，才单身到现在。
尤黛忽然觉得自己错了，她对舒云端太不信任了。
他其实不需要认清自己的心意，因为他不是沾花惹草的花花公子，他对感情没有过经验，懵懵懂懂，有了心动的念头后，才会小心翼翼地示好，找着各种机会去靠近。
他的方法属于情窦初开的小男生独有，笨拙却真挚。
尤黛却把这样的人往外推，她心想，自己真是铁石心肠。
“你……”尤黛迟疑着，还是直白地说出了心里话，“我没有要拒绝你，我只是觉得人的一生太长了，要决定在一起时，就要好好考虑清楚。如果只是短暂的恋爱，还不如不谈。或许你年轻，可以尝试，但我不行。一个选择，对于我来说，分量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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