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乘风接过玉饰,握在手中转了两转:“挺精巧。”
也不待许明月接话,他便又道:“才一炷香,你这就把话说完了,就要走了?”
许明月愣了愣,答道:“本也是托词看书才来的。”
李乘风笑了笑:“你被看得真紧——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被这样拘着。”
许明月也只笑了笑。
两人点头作别,她便转身又往门外去。
在她将将要走过小径时,李乘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道:“对了。其实早在那个肥员外府上,我就想同你说。其实我武艺高着,能护你周全。”
许明月脚步未停:“是我素来没有求他人庇护的习惯。李小将军武艺高强,一定能觅得良缘。”
暗门堪堪阖上,挡住门内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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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渐健康,努力恢复日更中……
以目前的手速,补更好像不可能了,被我咕咕掉的小天使们非常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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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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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五日李乘风被劫走之后,沈潜却好像没事人一样。
除了街上来往搜查的官兵变多了,全然瞧不出有这么件动辄影响朝中大局的事发生了。
大约是因着许明月的关系,刘府也压根没有被纳入搜查的范围。
这件事就这么轻易地过去了。
中旬,沈潜下江南要处理的事情,水患也好,粮灾也好,都收了尾。
梁淼被一番表彰后,来寻许明月讨了一幅字,便回顺天府去了。
没几日,沈潜与许明月也收拾好了行装,准备返京。
许府门前,围了一堆的人。
许家的也有,刘府的也有,不相熟而只慕沈潜的名来的也有。
秦二姐站在最靠近马车的位置,为许明月整理衣衫。
“此去又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再见了。这回可真要多来信。”
许明月浅浅笑着回:“这回不会忘了。”
两人眼眶都微微泛红,最后是刘大哥走上前来,将秦二姐揽走了。
走时还留下一句:“若有任何事,都只管往刘家来信。”
而后给了沈潜一个意蕴颇深的眼神,直叫沈潜颇有些委屈地朝许明月看。
柳三哥不知为何,这一回却没有来送许明月,只托人带了张字条来。
上书:“一怀愁绪,几年离索。山盟无有,锦书难托。”①
不待许明月看分明,沈潜已将字条截去,扫过一眼,丢进车中的暖炉里。
许明月有些好笑,但想想字条所写,又觉得烧掉才是最好的。
后头来的,多是金陵当地的官员。
许明月便倚在车中,一面瞧着沈潜面色冷淡地将人敷衍打发了,一面捧着他煮的茶浅浅啜饮。
待到客人都打发走了,许明星才垂着头走过来,同她道别。
金陵的书肆最终还是定下来要关张,有大半原因,是许明星对打理书肆向来不上心。
如今许父逝世,许明月又不在府上,侧夫人只对打点金银有经验,莫姨娘更是什么关窍都不通。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关张了这头的书肆,将三山街许氏书肆的名头冠到顺天府许明月新盘下的店面去。
正巧前些日子京中来了书信,解梦生集了一众国子监的生员,已将她要的话本写好了。
国子监对面的铺子装点罢了,京郊的刻印厂也寻好了,供书的行商脚客,许家这边的名簿上多着,许明月也联系好了,名簿也带上了。约莫回到京中,书肆就能开张。
只是在锁三山街店门的时候,心中还是有几分寥落的念头。好像要将许家、将自己扎在金陵的一块根剜走。
大约是因为这个缘故,许明星这些日子来都有些自责。
许明月哪里瞧不出来,待他走到跟前,便宽慰他:“我走了,这头书肆店面交接的事,就全依仗你了。”
许明星总算打起些精神:“阿姊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办好。”
许明月点头:“还有侧夫人与莫姨娘,也都辛苦你照料好。过些时日,要好好地到顺天府来寻我。”
许明星又说:“阿姊放心。”
说完沉默了会儿,脸慢慢涨红,却不再说话。
许明月等了会儿,问:“还有什么话,只管说。”
许明星便从袖中翻出一枚平安符来,道:“知道阿姊要走,前些日子去求了符,阿姊路上带着,只当求个心安。”
许明月接过了,笑笑,伸手想去摸他脑袋。
手伸出去,才发觉,这个弟弟已与自己一般高了。
她语气不由低了几分,又道:“你也照料好自己,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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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悠悠上路,不紧不慢走了近半月。
沿途不知怎么,难民少了许多。
偶尔遇见有面黄肌瘦来讨吃食的,沈潜也都给了够分量的吃食与金银。
这趟回程,沈潜走得很慢,更像是游山玩水。每到一处歇脚的地方,都要同许明月四处玩赏一番。
临要到顺天府,车马还停了一遭。
停驻处是京郊一座小山。
两人携手拾阶而上,在山顶院中,瞧见一棵系满红绸的树。
不及许明月仔细看,院落屋中已经走出来一位身着道袍的修士。
那修士倒似乎与沈潜熟识,拱手道:“沈道友,许久不见。”
沈潜也回了一礼,道:“今日只取观中的红绸便好。”
两人并未多言,修士很快回屋取了红绸。正要交到沈潜手中时,瞧见了许明月,于是顿了顿,道:“这位便是?”
许明月不明所以,只瞧着沈潜对自己笑了笑,示意她去接红绸。
她去接过了,便听那位修士了然一笑,道:“正好,今日书的是‘同心同德,白头厮守’。”
许明月愣了愣,已被沈潜牵过,走到树边。
树桩上靠着一架木梯,本应是让人登高了去挂的。
沈潜却不叫她登梯,只拽了近处的一根树枝下来,笑看她:“娘子只系这里就好,诚心最要紧。”
许明月看了看那被扯落许多黄叶的枯枝,想不明白这心是诚还是不诚。但总归是阖上眼,心中将“同心同德,白头厮守”念了几遍,小心地将红绸系上了。
沈潜将手放开,那根树枝又回到高处。
许明月的目光随着那枝干也往高处瞧了瞧,高处诸多红绸纷扬着,略略能瞧见几条上头写着“喜乐”、“无忧”之类。
恍惚之间,她似乎在一条红绸上瞧见自己的名字。
这座小山不打眼,院子也难寻,不进院中,更是谁也不知道这里有这样一棵树。
所以这满树红绸,系的是几人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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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之后,离顺天府便不远了。遥遥已能瞧见城门楼的影子。
上了马车,沈潜忽然开口:“此次回京,朝中许会有些变动。”
许明月怔了怔,往常沈潜是不会同她说朝务的。
沈潜只朝她笑了笑,安抚地拍了拍她手背,继续道:“娘子不必担心,隔几年总有这么一回。不是什么大事。”
他想了想,又道:“娘子平日,最好是在府中。若担忧书肆的事,也可以往书肆去。这两处我都会多安排人手看护——旁的地方,我不好照看,娘子若想去,提前知会我一声,也可。”
许明月垂了垂眸,她自然知道事情不像沈潜说得这样轻松。
首辅离京,京中各方势力伺机而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然而若说到了危及家眷的地步,那又比她想得要更严峻些。
沈潜软禁李乘风,难道为的是今日的困境?
可既然如此,他为何要放出不留李乘风活口的风声?
在李乘风被劫走之后,也似乎毫不在意,没有丝毫焦灼的迹象。
她恍然间觉得自己身处一片迷雾之中。
茶水注入杯中的汩汩声响叫她回神,沈潜笑着宽慰她:“这些事都与娘子不相干。娘子只管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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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顺天府城门口被拦下,亮出入城的公文,官兵却仍不放行。
声音动作是恭敬的:“请沈大人、沈夫人稍候片刻。”
可,候什么?
瞧着沈潜的神色渐沉,许明月心中也微紧。
不多时,有人探身到车窗边:“沈大人、沈夫人,傅大人有请。”
傅,听着这个熟悉的姓氏,许明月怔了怔。
她看向沈潜,却见他面上没有一点惊异,只是神色较往常要冷淡些。
沈潜觉察到她视线,侧头勾了抹笑,温声道:“娘子就在车中休息片刻,我很快回来。”
他掀开帘子下了车。
然而车外那人却又道:“这……沈夫人,傅大人有请。”
沈潜声音泛冷:“城门口人来人往,傅大人偏要请我家娘子露面,意欲为何?”
片刻沉默之后,许明月听到一抹熟悉的声音答话道:“沈首辅多虑了,只是圣上召见沈首辅进宫。顺天府近日又窜入一伙流盗,下官自觉有责护好夫人安危。”
沈潜冷笑一声,答道:“我家娘子,怎么也说不上是傅大人的‘有责’。”
针锋相对的势头转眼就要铺开。许明月沉吟片刻,撩开了一半的窗帘。
城门以内,竟站了几列的官兵。傅凭临一身蓝色朝服,似乎才下朝会,正在一众官兵之前,面色冷肃。
“傅大人。”许明月扬声道,“妾身此番只径直回沈府,一路有护卫护送,便不劳大人了。”
傅凭临听得熟悉的声音,面色一僵。然而抬眼看去的片刻间,许明月已将车帘放下了。
他沉默许久,终于只道:“那便请沈首辅随我入宫面圣。”
沈潜面上笑吟吟,眼中情绪却也不大好:“请。”
-
文华殿内,一众朝臣垂首立于两侧。
沈潜信步而入时,瞧见不少熟面孔。
年幼的天子坐于上座,倦倦地同这些并不怎么在乎他的朝臣们面面相觑。
只见到沈潜时,眼睛亮了亮:“沈爱卿,你回来了。”
沈潜款款行礼,简单几句将江南之行的成果道完。
天子未及听分明,已道:“沈爱卿多有功劳,赏。”
于是谢恩。
谢罢恩典,走到一众官员前列去,仍然只能瞧见低垂的脑袋与微阖的眼睫。
沈潜抬眼,往官员中间唯一抬着头的那位看去,含笑点了点头。
唯一一位抬着头的,自然便是傅凭临。
这两侧的官员,无一不是他自沈潜离京之后,辛苦策反的。
但这些人既肯跟在沈潜后头,也自然都是人精。
要对沈潜下手,自然可以。但需得先有马前卒,将沈潜挫伤了、拱倒了,随后他们才敢做那墙倒来推的众人。
更何况沈潜此番回京,还是立了功回来的。天子再年幼也还是天子,天子才夸赞过的功臣,如今便去踩,那得是多没心眼?
该说,他们此次前来,本就没抱着能将沈潜扳倒的心思。只是想瞧个热闹,探探虚实罢了。
——瞧这一室的寂静,还早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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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摘的是陆游的《钗头凤》,改了两个字。原句是“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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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
太后斜靠榻沿,听傅凭临将前日文华殿中的事说了一遍。
傅凭临大抵已在尽力将话说得平静,但他手背鼓起的青筋与眼底沉沉的不甘,还是叫人一眼便能看破。
他最后道:“诸位大人已有与沈潜决裂之意,只是群龙无首,所以一时没有动作。”
太后笑了笑:“依你的意思?”
傅凭临拱手道:“依臣之见,对付沈潜实宜从速,若等他重新笼络诸位大人,站稳脚跟,再想动摇便难了。”
太后点点头,指尖在榻上轻敲了几下。
“沈潜,不可不除。但近日要除,却也不简单。”
傅凭临皱了皱眉,片刻会意:“难也有难的法子。”
太后满意笑道:“不错。难有难的法子。”
傅凭临道:“还请太后指教。”
“名头。”太后指尖在空中一点,缓缓吐出两字,“要除沈潜,最难找的就是这名头二字——他行事向来周密,不留人话头。但若是能找着这名头,扳倒他也便是件再容易不过的事。”
她笑了笑:“往常寻不着他软肋,倒是无从下手。可如今他自己露了把柄……”
傅凭临思索片刻,神色微滞。
太后缓缓道:“想来你明白哀家的意思。”
她从一旁端起茶盏,吹罢茶水上飘的雾气,仍然没有听见傅凭临的答复。
于是又笑道:“哀家也不与你说暗话,如今的境况就摆在眼前,你我都清楚,对沈潜,咱们想见缝插针,只找得着许明月这一个缝。”
见傅凭临神色愈发僵硬,她语气稍缓:“哀家知道你是个情种。放心,只是借她之手,做些不痛不痒的小手脚,伤不到她。”
傅凭临仍然沉默,太后慢慢啜饮着茶水,并不心急。
许久,终于听他道:“明月还在他手中,若他发觉此事与明月有关……”
太后忽的笑出声,喟叹一声,道:“唉,是我忘了同你说。你这位旧夫人,同沈潜的交情可不浅……说来,他二人相识,倒比你还要久些。”
傅凭临缓缓抬眼,眼神滞在空中,他声音艰涩:“什么?”
“你不清楚,许明月清不清楚,哀家也不知。”太后笑道,“但沈潜定是十分清楚的。他与许明月早在七年前便相识。彼时,沈潜还不曾上京赶考,被寄养在金陵一家私塾。那家私塾的先生,正是你的老岳丈,许匡业。”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又说识于微末,莫逆于心。他二人既相识于微末,又做了这么一段时间的夫妻——哀家瞧着,沈潜待她也是痴情。”
她转起手中的佛珠串:“前一日在刘次辅家夫人处受了气,次日便要在朝中讨回来。刘次辅的官俸,直罚到了年底吧?”
“国子监对门的铺子,礼部几位大人盯着的,他说抢便抢去了,还交给个女子来当掌柜。那群老古板吹胡子瞪眼的模样,你也不是没瞧见。”
说着,太后笑着摇摇头:“若真要说起,沈潜这些动作,倒让我高看一眼。若是他不碍着哀家的路,全他一个有情人终成眷属,也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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