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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楼下脸红什么？”
他别开脸，这个角度看肤瓷白，眼睫浓而黑。
“我在想牵手。”咕哝了句。
牵手？
“你还想牵手？”
空气静默半晌，“可以吗。”
他仰脸问。
章雨椒没意见，把右手塞他手心。
极其自然的。
门外倏地一阵敲门声，“给雨椒切了点水果，奶奶进来了哦。”
话落，刹那间，被旋转的门把手似乎在章雨椒眼底无限放大。
几乎是条件反射，她松开了辜恻的手。
自己也解释不清，她可以当学校同学面牵他，却为何无法跨越汤雯那一关，甚至羞愧到无处遁形。
尤其汤雯眉眼温隽，满是慈爱，放下水果，临走时还叮嘱辜恻，“要对女孩礼貌。”
门“吧嗒”咬合锁芯。
满室寂静愈发沉重。
辜恻耷颈无声坐在沙发，盯看被甩下的手，嘲弄扯唇。
看电影、牵手、偶遇同学……那些原本被赋予色彩的画面瞬间灰白、惨淡。
章雨椒先回神，察觉他异常寥落的状态，没来得及说什么，猝然被他扼住腕骨，身子朝他旁边一跌，她被搂在他怀里，腰简直要被箍断。
肩颈一片潮意、湿热。
咬牙的声音，“章雨椒有时候我真的很讨厌你。”
她抬手欲推，始终没落下，选择用手心轻揉他后脑勺的发丝。
“抱歉。”
她轻声。
“我们算在一起了对吧？”耳畔响起闷顿固执的疑问。
久久没答时，她肩膀一阵刺痛，隔着针织外套，某人齿尖陷进了她皮肉里。
“嗯。”最终自己也辨不清是不是痛而溢出的低呼。
辜恻总算松开了她。
细肩一片深陷的牙印。
她骂：“你属狗的。”
“就咬你。”他眼睛仍潮湿红烫。
……她没忍再过分指责。
作者有话说：
下章再多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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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32章
◎记仇的一天。◎
开学前夕, 班主任杨志鸿通知章雨椒，让她作为高二年级学生代表在开学典礼上发言，尤其强调, 演讲稿先发给他把把关。
章雨椒将大约一千五百字的演讲稿私发杨志鸿之后, 很快有了回信。
哥的地中海禁止畅游：文采斐然, 内容积极向上[强][强]。
哥的地中海禁止畅游：但是，加上一条关于早恋的, 记得突出一点：你会以身作则, 专注学习，不早恋。
隔壁班情侣被监控拍到亲热画面, 被劝退, 是前车之鉴, 加上学业愈发紧迫，杨志鸿因此对待高中恋爱的态度有所警惕。
章雨椒盯手机。沉默。
哥的地中海禁止畅游：这也是校领导意思, 必须要加。
过了会儿。
章：哦，好的。
单手打字发的。
因辜恻近来热衷牵手，她右手经常成了他的附属物。
彼时正值元宵, 辜老夫妇邀她们母女来过节, 图个热闹。贺荣涛自出国旅游散心，直至现在仍和朱朋吉冷战未归。朱朋吉觉家里冷清难耐, 恰好受到辜家邀请，自然乐得带章雨椒赴约。
楼下厨房在包汤圆, 长辈们在茶室喝茶聊天，一派热闹，愈显得辜恻的卧室静悄悄。
她此番捧着手机发消息, 辜恻凑前, 只看到个熄黑的屏幕。
章雨椒督促, “快写试卷。”
他正回身子，重新扶笔。
章雨椒寒假作业早在放假前两天就写完了，而辜恻的，还是书包里一字未动的菜团。这会儿书桌平整的试卷，全是秦姨帮他复印过一遍的。
那日去看电影，他看似在教室里磨磨蹭蹭，不上心的模样，实则早早将发下的试卷胡乱塞进了书包，看也没看。
“语文字好多。”他捏着笔不愿写。
“你的成绩除了数学，其他都退到快垫底了。”上学期末的考试成绩。
说完，她欲抽手去翻看他那堆试卷的进度。
辜恻立马攥更紧，“我写。”
空气里笔尖沙沙作响，落笔字迹潦草。
章雨椒这边，用手机在编辑演讲稿，单手打字费劲，好在也就是补上几句话而已。
她重新发给杨志鸿之后收到回复。
哥的地中海禁止畅游：很好[强][强]。
她放下手机，撇头。
窗户明亮，昨夜的雪刚停，他们在窗畔的矮桌旁席地而坐，能俯瞰满院的雪意，树杈叶隙间白雪堆叠，胖胖一团。
视线往近。
辜恻发丝有着微微自然卷曲的弧度，一个寒假没修剪，增添了几分野性自然，侧脸又很柔削，并不会有攻击性。像只冰天雪地里背脊沾雪的猫。
三、二、一。
章雨椒默数。
落他眼睫的光抖簌了下，鼻梁根扇状的阴影跟着轻闪。他眨眼频率很有规律。
不经意瞥见他的试卷字迹。怎么说，猫爪子踩的脚印都要更端正点。
好在也基本要写完阅读理解了，至于语文老师能否看懂就很难说。
她说：“我们在学校保持距离吧。”
笔尖倏地划出道多余的笔画。
“为什么？”他拧眉。
“上学期有对情侣在监控下亲热被拍，全校老师因此开会，你还记得吗？”
他摇头。
“……”
“总之，现在学校抓得挺严的，班主任也态度也变了。”想来，影院当同学面牵手本就不妥，事后听孟露说，背影还被拍照发到了某个群里，现在只能祈愿学校不知情，否则开学后各个办公室走一趟，耳提面命的劝诫，也麻烦。
“可是……”他显然不情愿。
“像这样，没人的时候就可以不用保持距离。”她及时安慰。
辜恻敛眉思索，“那要多远？”
“一米。”她说，“就像我们之前不怎么说话那段时间一样。”
提及此，辜恻眸黯淡。
不死心问：“那牵手可以吗？”
“当然不行！”被否决。
他彻底失落，拾笔重新写题，不再和她讲话。
然孟露发微信给章雨椒，她想抽手打字，他却又抓着不愿松。
露珠：啊啊啊啊啊开学终于可以见面啦！
她抽手未果，无奈继续单手打字。
和孟露聊完，她偏首，见他在作文空格那页已经铺了几行字，便提醒，“作文不用写的。”
由于这张语文卷的作文题是记叙文“xxx的一天”，他们现在主练议论文题材，故而语文老师大发慈悲，允许他们不写这篇作文。
说完，她视线移回手机。
余光一紧，再次扭头，凑近睁大了眼。
题目：【记仇的一天。】
内容：
【章雨椒要我和她保持一米距离。】
【章雨椒不准我牵她的手。】
【章雨椒单手也不影响她打字。】
【她不理我。】
【她……】
“你在写什么？”旁边语气森森。
她劈手欲抢，辜恻起拗性，偏不让她碰试卷，抓往反方向高举。
奈何右手被他攥，伸手够不着，她于是刷地站起来，倾倚身子去拿，双腿紧压着他侧身，腹部蹭乱了发丝。
辜恻便一个劲往右斜身子。
不料失衡，连带章雨椒没了倚靠，双双倒地。
她压他身上，落地瞬间，手肘骨头重重磕了下辜恻胸膛。
“唔。”他吃痛溢出声低哼。
饶是如此，也不让她拿到卷子，手臂仍举过头顶。
章雨椒手不如他长，一点点去够，指尖触碰他皮肤时，像藤蔓缠绕。
在辜恻感受下，甚至能听见皮肤摩挲的轻响，一寸寸爬在他耳内酥痒。
他顿时失力，松了手。
试卷被章雨椒往下抓了一把，“终于被我拿到了吧！”满是胜者的欣悦。
此时她终于看到最后行字：她就只会凶我……
合着这上面全是她的“罪证”。
试卷上抬，是辜恻雪腻的脸被浅浅的薄红晕绕，脖颈儿迤至耳后一根隆起的筋，伴呼吸隐现。
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重获自由了，不再被桎梏，她报复似的，根根葱指贴着他腕沿，指腹从掌心溜过，最终嵌进他指缝。
他眼波胧明，连带眼底她的倒影也在摇曳。
辜恻的手温向来凉丝丝的，这会儿一点点升温，甚至沁出微湿的汗意。
他支吾，
“别。”
门被敲响，秦玲在外唤：“少爷，章小姐，下楼来吃汤圆了。”
秦玲没听见回应，催说：“老先生和老太太在等呢。”
复又轻敲门板，没闻应答，嘟囔了声，想察看他们是否在里面，便拧动门把。
“别什么？”章雨椒语气幽兰。
等他亲口说“别牵手”，偏偏他又咬唇不语。
她唬他，“秦姨要进来了。”
秦玲拧第一下，未拧动。
纳闷再拧时，门从内被打开半扇，是神色自若的章雨椒，礼貌回，
“我们这就下去。”
她上身毛衣齐整，褶裙下是双笔直修长的腿。秦玲每回见，都不禁感慨她盘靓条顺，扎最简单的马尾反而越显大方得体。
从她扶门的手边望去，窗畔落了一地卷子，中间少爷坐那，怔怔出神。秦玲不禁心里皱眉，自家少爷真是越来越不安分，一个寒假不碰作业，好容易写个卷子也造得一地，多亏有章小姐能劝动他，家里老先生和太太都纵宠着，把人都给宠坏了。
收回目光，秦玲“哎”了声。
关回门，章雨椒站他旁边，将卷子拾起叠整齐，刚才争抢没注意分寸，连笔也滚落，她一并捡起，放好，
“走吧。”
方才最后刹那他也没松口，她只得起身去开门，幸而经上次汤雯进来送果盘一事，她顺手将门反锁了。
见他半天一动不动。
“怎么了？”貌似手肘撞到过他，以为他还痛。
“腿麻了。”他说。
那还好，她伸手给他借力起来。
站稳后。
“坐太久了。”他添了句。
“哦。”章雨椒没放心上。
缓了会儿，两人下楼，言笑声越来越清晰，在一个拐弯即要和餐厅的长辈打照面时，章雨椒率先松了手。
席间，辜端义说起辜恻的成绩，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模样，“雨椒这次考了第一吧？”
章雨椒点头。
朱朋吉眸光欣慰。
“那还要雨椒多教教我家阿恻，他退步太快了。”
“也不知道成天心思放哪了。”
话题主人公正拿勺子百无聊赖戳碗里汤圆。
章雨椒掠了眼，客气说：“辜恻只是没发挥好而已，他底子好，稍微用点心肯定可以考好的。”
辜端义还欲叮嘱点什么。
汤雯责，“饭桌上说什么成绩。”
又给章雨椒盛去两个肉汤圆，安慰她，“雨椒专心自己的成绩就行了，别被那小子影响了。”
呼吸空了拍。
章雨椒垂头，咬了口汤圆，轻声“嗯”。
回程，车后座。
今天大约是贺荣涛出走以来，朱朋吉心情难得舒畅的一次。她撑手在车窗，
“辜老先生的话你还是要放心上。”
“尽量在成绩方面多帮帮辜恻。”
“关系好也别影响彼此成绩。”不知为何，“好”字格外意味深长。
章雨椒望向窗外，雪融成湿哒哒的夜幕。
“知道了。”她应。
-
新学期在凛风中又一次拉开序幕，大操场开学典礼那天，他们头顶不时冒白雾，旗帜猎猎作响。
主席台清泠的声音不疾不徐，
“……晨露晚霜作伴，三载岁月转瞬即逝，我们不仅仅在为家长老师的期盼在前行，更是为了自己的未来在奋斗。”
说到这，忽地停顿。
在一阵纳罕中续接道：“懵懂青涩的感情，或许可以放一放，放到未来，也算彼此的坚守，和对彼此的珍重。我也向老师们承诺，会专注学习，不因感情分心。”
台下的杨志鸿皱眉，原本铿锵有力的“不早恋、只学习”的稿子怎么变成这样了？警示作用不够啊！
不过反响倒不错，结尾议程本该稀稀拉拉的掌声，变得雷动。他也就没多想，内心翻篇了。
掌声掩盖了低语。
“她和辜恻到底在没在一起哦？”
“不是说有人在电影院看见过他们，那个背影照看起来确实像他们。”
“明明自己早恋，怎么还能这么冠冕堂皇。”
“等着看吧，辜恻之前期末成绩就倒退了，排名不上不下。等章雨椒也退步，你看那些老师能不能坐得住，绝对要查原因。”
“也是，就没见早恋成绩还能不退步的，多考试几次就清楚了。”
拿稿子回班级位置时，远远隔着人群，辜恻身影一眼可辨。
接收到她的目光示意，辜恻撇脸，装无视。
前边孙冽满眼探究，但也不敢问，上回他无意扯上章雨椒，球场上辜恻不跟他一队，狂虐他。
开学以来，他们隐藏得很好，除了辜恻意见越来越大。
因避嫌，他们连高中伊始一起吃饭的朋友关系也完全不复存在。
外界对他们情侣关系的臆测越来越少。谁家情侣就没靠近过一米内、谁家情侣连手都没牵过。
一部分人认为他们谈过但分了；另部分认为章雨椒从始至终都在拒绝辜恻，至于照片？也就是背影相像的其他人而已。
偶尔无人的片刻得以相处。
譬如晚自习结束，回寝的那段路。
章雨椒走得步履乘风，辜恻偏偏拖着步子耍赖。
他说：“我困。”
最近她要他上课全神贯注听讲，不许睡觉，他在宿舍睡眠质量差，每天课间十分钟都能粘牢眼皮睡沉。
“那走快点，回寝休息。”章雨椒说。
他又说：“不要。”
夜色笼罩，这段路虽说人流稀少，但也并非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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