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玉璋,你有什么要说的吗?”江政禹发问。
程玉璋腰背挺直,平静开口:“岳父大人,情况确实如娘子所说,二小姐言行不轨,对我下了药。”
江政禹怒气冲冲的站了起来:“你说什么!你可要对你自己说的负责任!”程玉璋但凡知趣点,这件事传出去也不会多难听。
程玉璋跪着,从袖笼里拿出一件衣服来,江春月看过去,发现似乎是他昨日所穿的衣裳,今早他换了新的。
“昨日小婿从岳父大人这里回到望春苑,天色已黑,口渴难耐,饮了桌上的凉茶,喝了之后就身体异常发热,之后又见二小姐进来,我察觉异常,趁着清醒逃了出去,走时将桌上的凉茶倒在衣服上。”
这物证一出现,江政禹与江听澜脸色均是一变。
程玉璋抬头仰望着江政禹,咬字清楚:“提炼衣服上的药渣,让郎中分辨,不难知道这是什么药,搞来这种下三滥的东西的人,以岳父大人的智谋,找到他也不是什么难事。”
“岳父大人,小婿不曾与江二小姐有任何触碰,更不曾玷污小姐清白,若小婿真有什么不对,就是昨日事发之后,我坏了礼节,逃到娘子的院子,还与娘子共处一室,小婿心甘情愿接受惩罚。”
程玉璋双手托举着那件衣裳,目光定定的看着江政禹。
厅内一时安静的连呼吸声都不可闻。
程玉璋所说所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特别是江春月,她心跳漏了一拍,那种情况,他还记得留物证,不愧是大奸臣啊。
江听澜站了起来,脸色白的毫无血色,她没料到程玉璋会有这么一手,若是被父亲知道是她下药,她可就全完了。
那就挣个鱼死网破。
“父亲,谁玷污了女儿的清白,我自己难道不知道吗,姐夫倒是心思缜密,提前准备好了说辞,既然我清白已失,而姐夫又不愿负责,那女儿也没什么活着的必要了。”
江听澜撕心裂肺说完,突然站起来就往墙上撞。
江政禹见状,立即喊了一声“刘岳”,刘岳也顾不得男女之防,上前拽住了二小姐的手臂,不让她触到柱子。
江政禹万分头痛,他基本猜到是澜姐儿动了手脚,昨日晚宴,他也能依稀看出点端倪来。
这件事的真相并不重要,江府已经有了皎姐儿一个丑闻,万不能再生异端,为了江府的名誉,程玉璋必须纳了澜姐儿,还能给他赚个惜才爱才的名声。
江政禹的目光扫过过程玉璋所托举的物品上,也不顾一旁的江听澜哭嚎,冷声命令:“刘岳,将这衣物拿下去,验药!本官会查清楚,是谁敢在府上用这等下流之物。”
江听澜一听,心下一凉,大喊一声“女儿冤枉”,突然两眼一闭,就晕了过去。
江政禹着急的看了她一眼,命人将她带回她的院子,回头见到大女儿的冰眸,他语气严厉补充道:“关押起来,不准二小姐见任何人。”
这明目张胆的偏爱,让江春月对江政禹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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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大吵一架◎
厅内只剩下了江政禹、程玉璋、江春月三人。
江政禹让程玉璋起来, 脸色缓和,还扯动嘴角笑了笑。
他越笑,江春月的心越凉。
她真是天真, 竟还对江政禹抱以希望,前世他被王氏母女骗的团团转, 怎么能期待他今生有多大改变呢。
江政禹就是个伪君子, 一生都在想抹去自己卑微的出身,母亲跟了他, 真是瞎了眼。
“玉璋、皎姐儿,这件事发生在我府上, 对你们夫妻而言, 不算好事,我替澜姐儿向你们道歉。”
江春月恨的不行, 声音都在颤抖:“所以父亲承认, 是江听澜在下药想赖上我夫君是吗?”
江政禹一停, “这件事还有待考证, 毕竟是家事, 传出去也不好听, 我看不如就这样,委屈皎姐儿和玉璋, 让玉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不等江政禹说完, 江春月就已经情绪激动的大声拒绝。
江政禹想让他们息事宁人, 纳了江听澜,呵, 想都别想, 对江政禹而言, 面子就那么重要、名声就那么重要, 重要的比女儿的婚事还要重要!
江春月愤怒的眼角赤红,胸脯起伏,若江政禹真敢提,她今天就掀了房顶。
一旁的程玉璋也意会到江政禹的意思,行礼,声音坚决:“小婿能娶到春月已经是三生有幸,不敢再奢求二小姐,我与二小姐没甚首尾,更是二小姐想陷害于我,请岳父大人慎重,我程玉璋早已立誓,此生唯有江春月一女子足矣。”
江政禹左右为难,一边是江府的声誉,一边是大女儿的婚姻幸福,江政禹很难不往江府偏,他正要好好劝劝两人,忽的外面跑进来一个小厮。
“老爷,不好了,府上死了人!”
江政禹眉头紧蹙。
“什么?”
“有一具尸体,就在外院的旧塘里!是张潘,我认识他,府上的侍卫,他没穿衣裳,是被人割了喉咙!”
江政禹“腾”一下站了起来,跨步就往外走:“立马带我去看。”
他走到门口,忽的又回头扫向江春月夫妇,眼眸微压,“你们先回濯缨阁,没我的命令不准出来!”
这是个意料之外的事,江春月突然想到今早琪清说的,昨晚看到江听澜主仆二人往外运东西,莫非就是这尸体?
这个想法吓了她一跳,江听澜敢杀人?
若真如此,那她小看了她的歹毒。
这次程玉璋理所应当的跟着她回了濯缨阁,白天,府上气氛紧张,琪清在外面打探消息,程江夫妇两人在江春月的闺房里大眼对小眼,坐至深夜。
江春月正脑子一团乱时,琪清进来了,带着她刚打探的新鲜消息。
她看了眼坐在一旁的姑爷,又看向小姐。
“说就行。”
就当程玉璋是个透明人。
“小姐,可以确定的是,二小姐是真的失了身。”
江春月拧眉,转头就看向程玉璋。
程玉璋对上她审视的视线,眼神纯良无辜,什么都没说,江春月却看懂了,他好像在说:我都交代你手里了,怎么会呢。
江春月眉头皱的更深。
琪清小声道,“现在许多人都猜测,二小姐是不是和那个死了的侍卫有了什么……”
江春月思忖,“有这种可能……可是,江听澜又怎么会同意跟一个侍卫……”就算是为了陷害程玉璋,这代价也太大了。
她忽的脑中有一道灵光闪过,顿时心下凉飕飕的。
她再次看向程玉璋,问道:“你当时,那种状态下,怎么从江听澜手里逃走的?”
程玉璋放下刚抿了一口的水杯,回答:“一开始很难,我眼前事务都在旋转,脚下如同踩棉花,直到几次你追我逃之后,江听澜自己也有些不对劲,我寻到机会逃走了,如果我没猜错,除了那下了药的凉茶,房间里还有令人失去力气的某种香薰。”
江春月继续追问:“后来呢,你逃出来后,去了哪里。”
程玉璋似乎以为她在怀疑自己,语气坚定:“娘子,我从望春苑出来,就到你这里来了,藏在你院子里等你。”
“那侍卫呢,你可见到那名侍卫?”
程玉璋摇头,眼中现出迷茫之色,“什么侍卫,我那时意识昏沉,院子里的人都被江听澜支走,根本见不到什么人。”
江春月不再询问,心安定了几分,琪清在一旁给他们斟茶。
她刚才竟然有一个想法:会不会是程玉璋故意引了一名侍卫进去……
听程玉璋刚才说的,还有纯澈的眼神,应该不至于,他现在才十七呢,还没见过多少世面。
程玉璋发现她的沉默,对她微勾唇角,“娘子,你在想什么?”
“没事……”
“今日见到娘子极力阻止岳父让我纳妾,我很高兴,说明娘子是在意我的……我今日向岳父所发誓言也是真的,此生绝不会再有其他女子。”
“夫君真好。”江春月糊弄道,前世她死后他还不是会娶续弦。
“天色已晚,我们?”
“你去东厢!”
“哦……”
程玉璋失望的垂下眸子,长密的睫毛遮住了他的深眸,让人看不清楚。
他突然回想起昨日他逃出来那一幕,刚出望春苑的门,就遇到一个侍卫,他向他说:“房间里有贼,请过去看看。”
然后……
程玉璋收敛情绪,眼底的浓稠化为乌有。
——
江听澜一个人在房间里,半个时辰前,她的丫鬟福桃被叫问话。
她隐隐害怕会不会尸体已经发现。
若是被父亲知道……
福桃根本坚持不了多久,江政禹肯定会知道的。
从一开始的坐立不安,江听澜慢慢恢复平静。
她已经不是真正的十四岁的江听澜,她知道很多,见过京城的繁华,也遇到不少权贵之人,她的人生当然不能限于一个小小的随州城。
现如今捆绑程玉璋的计划宣告失败,自己还要背负命案,她深知以父亲的性子,犹豫之后还是会大义灭亲,将她抓捕归案。
江府,已经不能待了。
如今,她只能先逃离这里。
去京城吧。
权力的中心,繁华的都市,天底下读书人梦寐以求的圣地。
——
而此时京城的一城门处,来往百姓被官兵分列两处,腾出一条道来。
京城的百姓对此见怪不怪,大概又是京城哪位三品以上的大员出行,甚至是皇族。
没过多久,一顶通体漆黑的轿子从城楼底下稳稳的抬了出来,轿顶由金丝绣着鸟兽花纹,在阳光底下泛着金光,轿身四角还悬着流苏,只一侧吊着一块玉牌,上面一个“程”字,表明轿主人的身份地位。
是程家的轿子,有这殊荣的,肯定是程家的二爷程砚书,当今内阁最年轻的阁老,年仅三十四岁的程砚书是建朝以来最年轻的一代阁老,同时兼户部尚书。
除了年轻有为,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就是程阁老容貌英俊,虽然三十有四,却看着像二十多的,英俊潇洒、儒雅随和,如同高山雪、秋月霜,更绝的是,程砚书是死了妻子的鳏夫。
多少人想为程阁老保媒,都被程砚书推辞。
世人感叹,程阁老多么有情有义,为亡妻守制那么多年。
这顶软轿最终落在了城外郊区的一个送别亭旁,一名蓝色短襟袍的侍卫掀开帘子,紧接着,身着白绸暗云纹的高大俊雅中年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岁月在他脸上没有留下多少痕迹,相反,经过时间的淬炼,让他显得越发雍容闲雅,带着上位者不可忽视的贵气。
亭子中已经有一人,此人一身黑色大袖衫袍,袒露小半胸膛,松散随性,一看就是个不拘谨的人。
“都被傅义宏参成什么样了,程阁老还有心思出来看风景。”
黑袍人语带嘲笑。
程砚书挥退了随从,独身一人迈着雍容雅步入亭,“鹤镜何必嘲笑我,我本来就够烦的了。”
被称为鹤镜的人大笑几声,落座在石凳上,给他斟酒。
“看不出你烦,你程砚书的阴谋诡计多着呢,傅义宏大你将近一轮,也不是你的对手,我有时候真不明白,你程砚书精明似猴,怎么偏偏有些事情就看不透呢,比如,子嗣的事情?”
鹤镜停顿,抬头看他的脸色,意料之中,什么都没看出来。
程砚书叹气:“怎么,是老太太又让你劝我。”
被一眼看出端倪,鹤镜干笑两声。
“不是,你家大业大的,连个继承人都没有,这像什么话,你即便是不想娶妻,好歹也寻个良家子给你诞下继承人才好。”
程砚书只端杯饮酒,还笑着向他敬酒:“不劳侯爷费心。”
鹤镜无奈,摇头晃脑:“算了,谁让我们程阁老不止学富五车,精明能干,还是个大情种,有时候我真想不通,你这种人,怎么可能会忠于一人。”
“怎么讲呢,从娶她之后,就没想过别人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谈天,下棋,中途一个侍从对程砚书耳语两句,他手中的一颗白子直接掉落在棋盘上,发出的清脆声响格外清楚。
鹤镜惊讶不已。
他从未见过程砚书有这种失态的时候。
程砚书再也没了下棋的心思,他起身,匆匆别过鹤镜,也没有坐轿,直接骑马回府。
直到了外书房,里面已经有一人在等他,是他派出去多年南下寻子的林州。
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程阁老,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颤声道:“找到了?”
林州同样激动,十七年前他领二爷的命为二爷寻子,茫茫人海、大海捞针,没想到十多年过去,真让他找到了当年二爷丢失的儿子。
“在随州,长于道观,年方十七,名程玉璋,还是用的二爷起的名字,容貌与二爷极似,又继承了先夫人的丽质,读书极佳,现已经是秀才,不日便会去参加秋闱,二爷,恭喜您有后了!”
程砚书眼中逐渐生出薄薄的水光来,这么多年,这么多年……
他以为不会找到,没想到上天垂怜,让他寻回了与知儿的孩子。
玉璋、玉璋!
是他为孩儿起的名字。
当年他夫人诞下麟儿不久,宫中赴宴,一场大火,死伤无数,母子均被大火围困,那件案子他翻来覆去研究了许久,找到万分之一的希望,就是儿子或许还活着,他夫人急中生智,将他们的孩儿放入木盆,沿着太掖池的水放了出去。
他精通易理,算准此子就在南方,便派人寻觅。
这一找,就是整整十七年。
就在他都不敢再抱有期望的时候,竟真的寻到了!
“他……”程砚书哽咽。
“二爷放心!属下已经派了人暗中守护少爷,随时都可以接他回来。”
程砚书这才松了一口气,坐了下来,容色渐渐恢复平静。
“他现在……怎么样?你们怎么找到他的。”
“说来也是缘分,属下在随州及附近找寻,里里外外翻了一遍,一直未果,那日偶然在路边见到一手抄书,随口问了佣书者何人,得知是叫程玉璋的,属下便顺着查了下去,找到了少爷。”
林州眼中含泪,“少爷生活清苦,日子过的艰难,已经成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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