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为大家都不明白镇长希望马全宝承认什么事情,才发散思维有了种种猜测跟传言。
杨瑞月在政府门口思索了一会儿,想进去看一下柳招娣,问问她有没有什么话想让自己带给马全宝的,结果即使有工作证,守在门口的人却不让她进去。
平时政府门口是没有守卫的,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多了两个出来。
对方看过工作证后对杨瑞月说:“不好意思杨助理,你今天请过假,目前政府内怀疑马主任背负人命案件,你作为助理,本身也有怀疑,不能进去的。”
“那为什么不调查我?”杨瑞月不理解,既然镇长怀疑马全宝,调查员也说柳招娣跟马福阳要来配合调查,她为什么不用?
“可能是因为还没在您的资料上调查出问题,您应该庆幸跟马主任交集不深。”守卫说了下自己的猜测。
其实没找杨瑞月的理由有不少,她毕竟初来乍到,就算跟马家关系好,也只是短时间,肯定拿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反观柳招娣,是马全宝二十年的妻子了,对方的事情肯定知道得清清楚楚。
杨瑞月没能进去看柳招娣,就想转头去生产大队,大不了,她偷偷去生产大队。
刚转身,就听一个比较眼熟的婶子对她说:“你就别想掺和这一家子的事了,马主任是给你安排了工作,可他们现在说不定连命都保不住,你何必陪他们搭上自己?”
其他人跟着附和,流言各种各样,说杨瑞月什么的都有,毕竟是个新到镇上的人,平日里都没见过几次,好像就是上下班的时候会看见一下杨瑞月,人乖得很,年纪大一点的人都会喜欢这种乖小孩儿。
杨瑞月想了想,说:“人不是马主任杀的,只有凶手才急着让别人承认自己是凶手呢。”
说完,杨瑞月干脆地离开,不管在场其他人听到这话后是多么震惊,话里的意思,完全就是在暗示镇长杀了自己的儿子,还想让马全宝顶罪!
怎么敢这么说的?
镇上的民众再怎么猜也就说点争权夺势,杨瑞月倒好,直接猜最不能得罪的一方是凶手,今天这话传到镇长耳中,等镇长空出手来,日后杨瑞月在这个镇子上就别想做个人了。
众人有心告诫,奈何等回过神来时杨瑞月已经消失,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其实杨瑞月直接抄近路去了趟生产大队,跟围观群众描述的一样,一堆官员跟警察围在大队周围,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声音也听不见,不知道镇长把马全宝怎么样了。
杨瑞月知道马全宝没死,情况却也不算好,人被关上一整天,精神压力已经大过身体压力了。
太阳一点点落山,就在杨瑞月考虑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的时候,忽然有人从大队里出来,接着就是押送马全宝的人,他们似乎想把马全宝带到其他地方去。
生产大队周围的普通群众不多,可也不是没有,每个人都在家里悄悄围观,等着人走远后立马去田场看看这场奇怪的事件如何收尾。
杨瑞月在不远处看到了站在镇长身后的鬼魂,那是镇长儿子。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镇长身上就有很浓重的怨气,这种人,身上背的因果,比直接背附身的镇长儿子要更多,镇长这个人已经狠厉到集市被怨念缠身都无法被鬼魂附身的程度。
有些人是可以做到这种程度的,普通的鬼死后完全无法报复这种人,因为他们自己身上的恶意比枉死的鬼还要大。
不怕鬼的一般就两种人——阳气极重命硬的,以及天生坏种恶念不散的。
镇长就是后者,天生的坏种、没有恐惧、极其残忍,若非他儿子还没到他这个程度,那对姐弟可上不了镇长儿子的身,现在他背后能有自己儿子在,是他下意识接受了自己的儿子。
许多人真的非常奇怪,他们穷凶极恶,但会对自己的儿子百般纵容,似乎是为了所谓的香火,可以忍受一切。
杨瑞月看不懂,并且每次遇见都大受震撼。
押送马全宝的人先带他去了趟政府,让他跟柳招娣、马福阳会合,此时跟着走的普通民众已经很多了,几乎把镇子上不算宽的街道堵了个严实。
镇长走在最前方,脸色悲痛,马全宝手上还有锁链,完全就是把他当犯人了 。
杨瑞月站在人群里,举起了自己的剪刀,隔空对准马全宝手上的锁链,咔嚓一声,锁链突兀地断裂,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顿时,不论是押送的人还是围观的人,纷纷愣住。
原本喧闹的街道忽然安静得就剩下抽气声,显然所有人都没预料到这种离奇的情况。
事情经过一天的发酵,每个人都在等所谓的审判马全宝一家,结果人在路上,太阳落山前最后一缕阳光下,锁链毫无征兆地断裂,似乎预示了什么。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镇长,他大吼了一声:“怎么绑的?万一让嫌疑人跑掉了怎么办?赶紧绑上。”
马全宝旁边的人急忙捡起锁链,想重新给他锁上,结果发现锁扣断了,无法再用,于是赶忙找了备用的绳子,直接将马全宝五花大绑,后面的柳招娣想过去阻止,却被按得动弹不得,明明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镇长也没有证据证明人就是他们杀的,可依然能把他们当犯人一样对待。
绳子重新绑好,他们甚至检查了好几遍,确定绳子没有问题,绑的也是死结。
这次杨瑞月甚至不用剪刀剪了,直接一个火诀,让绳子在马全宝身上烧起来,火看起来很大,能把绳子烧得一干二净,其中的马全宝完全没感觉到灼烧,顿时明白是杨瑞月在附近。
马全宝不动声色地四处查看,找了两遍才在人群里看到一只摇晃的小白手——杨瑞月站在几个大汉后面,看不见头,就举起来的手能看见。
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的人们害怕极了,纷纷让开了一些,不敢靠近走在路中间的队伍。
镇长明显慌乱了一下,随后立马大吼着说:“这是邪术!马全宝就是用这样的办法杀了我儿子的!可怜我儿子大好年华,才二十几岁的人,还有大把青春就惨死,马全宝你有良心吗?你用这样的方式来争权夺势,你想要坐镇长的位置,你直接跟我说啊!为什么要杀我儿子!”
在镇长一通声泪俱下的哭诉中,民众渐渐从觉得马全宝是不是被冤枉的到开始相信镇长的话,说不定真是马全宝在装神弄鬼呢?
马全宝感受到周围眼神的变化,轻叹一口气,倒也不辩驳,对着杨瑞月的方向轻轻摇摇头,示意她别做其他事了,镇长在民众心中的威望,不是一两次神迹可以改变的。
就算今天六月飞雪、要审判的是窦娥,人们也不会怀疑镇长的权威性。
时代不一样了,人心就跟着改变。
杨瑞月没想到镇长还能有这个操作,顿时对马全宝有些抱歉,没想到刚做的做法反而给了镇长理由。
镇长重新命令别人给马全宝绑上绳子,连带柳招娣跟马福阳一起,队伍重新出发,这一次顺利到达田场,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有人去打开了平时田场夜间有活动才会用的大灯,黄色的灯光照亮整个田场,像往日看戏一样。
田场中比较平整的地方放了桌椅,镇长跟其他政府内有权势的人坐到一起,马全宝跟妻儿孤零零站在空旷的场地中央,大灯也是对准他们的,光线刺目得很。
其他人都落座后,镇长刚想让人说明一下这次的情况,说完后他再深情总结,一般来说都是这个流程,结果他刚转头,发现少了个人。
群众们本来就盯着镇长,希望他给个解释,平时马主任是个很好的人,如果给不出好的解释来,大家或许面上还会给点尊敬,私底下可不敢再留在这个镇子了,谁知道日后会不会是自己站到中间被审判呢?
镇长视线转向旁边副镇长的座位时,在场所有人就都跟着看过去,此时他们才发现,好像少了个副镇长。
人人都知道镇长跟副镇长是同一个阵营的,日后镇长如果离开了,副镇长就会顶上镇长的位置,两人很多时间里还形影不离,按照惯例来说,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副镇长不应该不在才对。
围观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讨论副镇长哪里去了,现在比起马全宝的事,他们对忽然消失的副镇长更感兴趣。
镇长轻咳一声,赶忙去问调查员怎么回事,明明副镇长应该一直跟着他们的才对。
调查员也一头雾水,他从中午开始就跟的柳招娣和马福阳,没回去过生产大队,哪里知道人为什么没了,可是镇长问了他,又不能说自己不知道,只好立马应下说去找。
还没动身,就有人忽然拨开人群冲到镇长前面,气喘吁吁地说:“镇长不好!副镇长一家——”
镇长猛地站起身,脸色一变:“你说清楚,副镇长怎么了?”
跑来的青年努力把气喘匀:“副镇长一家都死了!刚才来的路上,副镇长的公子突然跑过来跟他说了什么,然后他就带上我跟两个兄弟一块回了家,我们在院子里等,可是人一直没出来,我们再进去一看,人都死了!现在我两个兄弟在那看着,我赶紧跑过来报信,镇长,怎么办啊?”
青年的声音非常大,现场但凡耳朵不聋的,都听见了。
这镇长儿子的案子还没整个出所以然来,副镇长一家又死了,可是马全宝一直在群众眼前,被关押了一天,这回凶手肯定不是他,如果不是他,谁又能杀了副镇长一家呢?
镇长被突如其来的案件搅乱了思绪,没有第一时间安抚在场民众,因为他忽然开始意识到,自己儿子跟副镇长一家的死亡,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下一个死的,会不会是他?
第14章
“这什么情况啊?副镇长出事了?”
“真的假的啊?我们这不会出了个杀人狂魔吧?”
“早上是镇长的公子,晚上就死了副镇长一家,这……”
“如果有规律的话,下一个不就是……”
……
围观群众窃窃私语,视线时不时飘到镇长身上,莫名带了点怜悯跟恐惧,怜悯他或许即将要成为下一个,恐惧是万一凶手就是随便杀了人,那谁都不知道下一个是不是自己。
其他来观看的官员小声提醒镇长注意影响,本来是要审判马全宝一家的,突然副镇长家出事了,而且马全宝一家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也没证据就是马家人杀了镇长的儿子,再继续折腾马家毫无意义。
镇长深吸一口气,喊来派出所的所长,让对方赶紧去查,他这边不会放过马全宝的,他儿子死得莫名其妙,现在说不定只有昨晚没出门的马全宝知道真相,就算逼,他都要逼马全宝说出点东西来。
等派出所所长离开,镇长立马拿出喇叭,大声压住了田场的说话声:“各位乡亲,不要慌张,我已经让派出所所长去调查情况了,我们会派出最擅长查案的队长过去调查,绝对不放过任何一个犯罪分子,请大家放心,现在,我们要先处理早上发生的案子。
“我的儿子,在这一刻,不是政府中的某某人员,也不是我的儿子,他是群众的一员,是大家的乡亲,他死得毫无征兆,而我怀疑,这一切就是马全宝、我们的马主任,他动的手!”
围观群众中有镇长提前安排好的人,话音刚落,就有人冲着马全宝一家扔垃圾,还大骂让马全宝偿命。
等氛围烘托得差不多了,镇长立马假惺惺地问马全宝:“马全宝,你赶紧把真相说出来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我们是为乡亲服务的,你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提,为什么要去伤害一个孩子呢?”
“就是!就是!就是!”
依旧有人大声起哄,似乎非要让马全宝承认自己杀了人不可。
马全宝清了清嗓子,大声说:“我昨晚没有出门,我不知道为什么生产大队里死了人就要怪在我身上,早上有人来敲门我才知道出事了,难道不是镇长你更奇怪吗?人死了,二话不说直接怪在我头上,可我明明连门都没出。”
镇长听他还是这个说辞,火气上来了:“你说谎,我昨晚明明让老李去找你来讨论事情,你答应了老李要来,结果一晚上没出现,早上我儿子就死在生产大队里面,你还说不是你!”
“你能不能听进点人话?老李没看见我出门,我真的没出去,我要是出去了,早上你让人来通知的时候,我还来得及从家里出去吗?”马全宝累了,这镇长脑子指定有点毛病,都说了他不知道,偏生盯着他。
“你说你没有出去,那你解释解释,为什么我找你,你没出来?”镇长还是不相信马全宝的话,他其实有去问过昨晚盯着马家的混混,说路过了杨瑞月,他们不识相跟杨瑞月起了冲突,就被打了,这也是镇长没找人去调查杨瑞月的原因之一。
在混混们的口中,杨瑞月仿佛武术大师,三两下就把他们打了个落花流水,晚上还穿了漂亮裙子出来玩,看起来非常符合她有过两个老公可能比较爱玩的形象,镇长怕自己送人过去找杨瑞月除了挨打,得不到有用的信息还浪费时间,干脆直接对马全宝下手。
可是马全宝在生产大队里无论怎么问,就是那一套说辞,哪怕一直换问法,都没有任何漏洞。
马全宝无奈地继续解释:“我就说我担心儿子想着晚上就不去了,毕竟算工分和分配工作的事一晚上也讨论不出来什么,我又找不到人请假,大不了我白天上班挨俩迟到扣分,相对而言,我儿子的健康比较重要啊。”
群众听着马全宝跟镇长的话,觉得马全宝说的蛮有道理的,马家媳妇儿柳招娣第一次生产的时候出了事,后面就没法生育了,马全宝又不愿意再找一个,所以两人就马福阳一个独苗,可以说是疼爱到了骨子里,现在马福阳这被扔了都不知道疼的模样,马全宝肯定关心儿子先。
镇长还是不依不饶的:“你儿子的情况又不是一天两天了,白天你就可以上班,晚上就出事,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你可以什么都不说,反正在你眼里,你儿子就是儿子,别人的儿子就不是了吗?”
这次没等马全宝解释,柳招娣忽然开口:“镇长,你有说这句话的资格吗?”
话音未落,整个田场忽然猛地安静下来,有些年轻人不知道柳招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偷偷用眼神跟动作询问身边忽然僵硬的人,仿佛柳招娣说的话下,有着什么全镇人都心照不宣的事。
镇长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死死盯着柳招娣的脸:“柳招娣,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随便乱说的。”
柳招娣被盯得有些恐惧,忍不住往马全宝身后站了站,旁边的马福阳还愣住不动,完美表演出一副傻子的模样。
“镇长,我媳妇儿没文化,不太会说话,最近儿子的事她挺操心的,有些反应过度了,不过我们家,确实没杀人,都站在这了,查不到真相日后我们一家也没法在镇子上住,可没有就是没有,人不是我们杀的,无论怎么问,我们都是这个回答。”马全宝挡住柳招娣,无奈地继续解释。
“我不信,不然柳招娣那话是什么意思?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说出来啊!到底是谁杀了我儿子!”镇长忽然意识到柳招娣能说那样的话,证明她知道某些事情,急忙地吼着发问。
柳招娣在马全宝背后狠狠闭了闭眼,她咬咬牙,靠在马全宝背后哭喊出来:“我看到了你儿子带着人把镇口的那对姐弟杀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做出这种事,人家姐弟来报仇了!我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你杀不了鬼,就拿我们家出气吗!”
9/36 首页 上一页 7 8 9 10 11 1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