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停舟垂眸看了两人一眼,抬脚就走。
长留不明所以,“我没说错啊。”
兮风起身拍了拍裤子,“殿下问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而是提醒你该做什么。”
长留茅塞顿开,一骨碌爬起来,“我这就去安排!”
刚一瘸一拐跑出院子,差点和折返回来的谢停舟相撞。
谢停舟不目斜视地越过他,走到房前打开门唤了声:“大黄。”
大黄抬头看他一眼,又趴了下去。
谢停舟走过去弯下腰,说:“跟我走,别吵着她。”
大黄似乎听懂了他的话,跟着谢停舟走了。
一人一狗行至院中,空中陡然发出一声尖啸。
白羽俯冲而来擦身而过,风带起了谢停舟的头发,吓得大黄缩在谢停舟的腿边一动不动。
白羽落在院墙上,昂首盯着大黄。
谢停舟低头看了大黄一眼,又看向白羽,轻声道:“别吵,这个你不能动。”
谢停舟有他自己的考虑。
如今她尚在病中,大悲大喜于康复无益,既然兮风送大黄来的时候时雨并不知道,不如就缓一缓,等她好了再告诉她老丈身故的消息。
第59章 逐渐变态
沈妤一觉醒来时,身边多了个小丫头,看上去也就十来岁的年纪。
“你是谁?”
小丫头眨了眨眼,“我叫二丫,专门来照顾你的,你想喝水吗?”
沈妤喜欢她的眼睛,眼珠子干干净净又透又亮,不带任何心计。
“嗯。”沈妤撑着从床上坐起来,一不小心扯到后背,疼得“嘶”了一声。
小丫头端着水连忙跑过来,“你别乱动,大夫来看过了,说你要好好休息。”
“大夫?”沈妤吓了一跳,下意识掩了掩自己的领口。
“是呀,”小丫头天真地说:“扫地的发现你烧得好厉害,告诉了兮风,大夫来给你把了脉,说吃几天药就好。”
沈妤警惕地问:“除了把脉还有其他的吗?”
小丫头想了想说:“没有,把完脉给你开了药大夫就走了,后面一直是我。”
小丫头叫二丫,来之前得了谢停舟的叮嘱,都是按他说的转述。
沈妤松了口气,和二丫闲聊了两句又乏了,趴在床上想事。
眼看已经初十了,除夕那日她在成衣店托掌柜给沈嫣带信,约她私下见一面,不知道沈嫣给了回音没有,等她再好些,还是要抽时间出去一趟。
原本长留想要将功补过,大张旗鼓地找了七八个丫鬟,准备安排进时雨的院子,谁知一说就被谢停舟驳了。
二丫还是谢停舟亲自挑的,年纪小心思单纯,不会让人不自在,负责时雨日常起居已经足够。
青朴居内白羽站在窗台上紧盯着房中的大黄,大黄聪明得很,知道跟在谢停舟身边寸步不离。
谢停舟跟前站着两个直挺挺的近卫,一个兮风一个长留,大黄就蹲在他脚边,倒颇有些狗仗人势的意思。
“鹿鸣轩如何了?”
这哪是问鹿鸣轩啊,分明就是问鹿鸣轩内住着的那位,也忒含蓄了。
长留冲着兮风挤眉弄眼,回禀道:“好些了,胃口也好了,和二丫相处得挺好的。”
谢停舟端着茶盏,指尖在杯沿滑动。
当
然好,她似乎和谁都能处得来,一路上京,从没与人闹过矛盾,连店小二见了她也会多带三分笑脸,她似乎天生就是个讨人喜欢的人。
谢停舟思索着,时雨,沈妤。
这两个名字差别如此之小,沈妤在边关失踪,时雨出现在他身边,让他不得不产生联想。
他放下茶盏,说:“去查一查沈妤这个人。”
兮风说了声:“是”。
长留看了一眼,试探着说:“我倒是知道一些关于沈大小姐的事。”
谢停舟抬眸,“你怎么知道?”
长留道:“我到盛京比你们早啊,没事的时候就去街上闲逛,倒是听说了不少事,那沈家小姐是个瘸子。”
“瘸子?”谢停舟眉心轻蹙。
长留点头,接着说:“是啊,据说她是在战场受了伤,去年首辅家曾上门为江侍郎提亲,要不是江夫人发现她是个瘸子,这门婚事怕是已经成了。”
“你确定?”
“确定!”长留笃定地说:“这事几乎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随便拉一个问定然也知晓,不过后来又传出消息,江侍郎亲自澄清并非嫌弃沈小姐,而是沈小姐自己拒了这门婚事,还说若是沈小姐点头,他可以随时娶她进门,世子您不知道,这事可敲碎了多少女子的芳心呢。”
谢停舟转了转杯盏,难道是他想错了?不是她?
那她到底是谁?
……
李霁风牵挂他这位挚友,一得了闲便往王府跑。
“还是你这儿舒服。”
李霁风惬意地靠在软榻里,手里拿着块点心掰成小块扔给大黄吃。
谢停舟提笔批公文,头也不抬道:“能有醉云楼舒服?”
“那自然是不能比,”李霁风扔给大黄一块,说:“醉云楼都是身娇体软的姐儿,欸,你这狗哪儿来的?长得也忒丑了,赶明儿我给你找个品种好的送来。”
大黄呜了一声,点心也不吃了,跑回谢停舟身边蹭了蹭他的腿。
谢停舟低头看了一眼,笑了。
物以类聚,怪不
得喜欢时雨,这脾性,倒还真和时雨有几分相像。
“它听得懂。”谢停舟说。
“听得懂又怎么了?它本来就丑啊,”李霁风满不在乎道:“一个畜生而已。”
谢停舟不接话,批完又换了一封公文。
李霁风不知想到了什么,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道:“我发现你心情很好啊,怎么和前些日子要死要活借酒浇愁不一样了?”
说罢没等谢停舟回答,自己眼睛先是一亮,“你是想通了?还是得手了?”
谢停舟警告地看他了一眼。
李霁风嘿嘿直坏笑,“长留啊。”
长留本就在门口守着,探了个头进来,“九殿下。”
李霁风问:“牢里那个呢?”
长留偷偷看了谢停舟一眼,发现他没有不快,于是说:“已经放出来了。”
李霁风笑得意味深长,“那你把他叫过来我看看,那日没看清。”
谢停舟搁笔看他,“你看她做什么?”
“放心,我不好男风,不跟你抢。”李霁风阴阳怪气地说。
长留说:“九殿下,这恐怕不行。”
“怎么,他谢昀要金屋藏娇?我还看都看不得了?”
“不是不是,”长留摆手道:“是他如今还下不来床。”
李霁风如同被雷劈中,招呼长留下去,然后僵硬地转过头看向谢停舟,边抚掌边道: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谢昀,困兽出笼就是厉害,我看那人本就瘦弱,头一次你怎么不悠着点?让人床都下不来了,真是作孽啊。”
谢停舟一听就知道不对,“并非是你想的那样。”
李霁风下了榻,趿鞋过去冲他眨了眨眼,“那是哪样啊?”
谢停舟将笔一丢,靠进椅子里说:“鞭子抽的,你想试试?”
李霁风目瞪口呆,指着谢停舟说:“我是你兄弟,你竟想着用鞭子抽我,真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口味也忒重了。”
谢停舟已经懒得同他解释了,扬声喊人,“长留,把他给我扔出去。”
第60章 背锅
沈妤在床上躺了两日。
这位大夫医术高明,金创药很不错,退烧后背上的伤口愈合得很快。
她挨了鞭子这事阖府上下都知道,出东门时门房还笑呵呵关心她好些了没有。
她前脚刚一出门,门房后脚就去青朴居报信去了。
沈妤照旧在街上逛了一圈,又进了陆氏开的那家成衣店。
掌柜的一见了她便将她请到里间,关上门便道:“小姐可算来了,我等了好些天。”
沈妤落座,“是沈嫣给我回信了吗?”
陆氏的掌柜多是陆家下人的家生子,从小培养而后派到各地。
一是图人好用,二是其家人都在陆氏,更好掌控。
陆掌柜摇头道:“二小姐那里我初三便上门送信,只是迟迟没有回音,倒是河州有消息,是老夫人还有红翘姑娘的来信。”
“快给我。”沈妤伸出手。
陆老太太也是个传奇女子,当年陆氏虽富甲一方,但远没有如今的盛况,是陆老太太凭一己之力将陆氏拉到了今天。
老太太膝下无子,唯有一个女儿还远嫁。
后来老太太从族中过继了个儿子,想着有个帮扶,如今过继过来那舅舅的儿子,比沈妤还大好几岁。
陆氏家财万贯,便是分出去一些也无妨,老太太曾说大头都给沈妤和沈昭留着。
陆掌柜拿出信件,沈妤循着字迹打开外祖母那一封安静看着。
陆掌柜也不打扰,在一旁等她。
外祖母在信中说很想她,担心她的囡囡太苦了撑不过去,说知道她想要干什么,外祖母虽只盼她平安喜乐,但她想做什么外祖母都在背后支持她。
只有一点,叮嘱她切记保重身体,千万不能冒险,若是撑不住了就回河州,还有外祖母在呢。
看完外祖母的来信,沈妤瘪嘴想哭,吸了吸鼻子才忍下来,又拆开了红翘那一封。
红翘到河州已经很久了,一直在给沈妤搜集各地消息,顺便给陆老太太当帮手。
她在信中说近些日子老太太身体不好了,但又不让人告诉沈妤,怕自己打乱她的计划,拖她的后腿。
看到这里,沈妤终究是没忍住,掉了眼泪。
陆掌
柜识趣退了出去。
沈妤不知道如今自己的选择到底对还是不对。
是该放弃仇恨珍惜身边活着的人,还是沿着这条更难走的路走下去。
她在房中想了很久也没能找到答案。
离开前给陆掌柜留下分别给外祖母和红翘的信,又让陆掌柜再去给沈嫣传信。
谢停舟外出归来,还没走到青朴居门口,便看见一个笔直地立在门口。
他步伐稍稍缓了一息,而后如常地走过去,垂眸看着她,“今日不是你当值,来这里做什么?”
沈妤颔首,“不是,我是来向殿下道谢的。”
谢停舟跨入院中,沈妤自觉跟上,“殿下今日去了何处?我在此等了好久。”
主子的行踪,本不是她一个近卫应该探知的事,但谢停舟没指责,跟在后面的兮风自然也不会提醒。
谢停舟从她口中听出点抱怨,“老太傅生辰,去了一趟。”
说起太傅,沈妤想起了俞晚秋。
俞氏一门先后出了两任太傅,一个是俞晚秋的祖父,一个是她父亲。
哥哥战死的消息想必俞晚秋早就知道,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心念一动,沈妤试探着问:“听说俞太傅家的小姐长得国色天香,殿下见到她了吗?”
谢停舟忽然站定,转过身,“怎么,你对俞小姐有意?”
“当然不是,”沈妤干笑道:“就是想看看国色天香到底是什么样?”
谢停舟:“一般。”
等进了房,丫鬟上了茶,谢停舟这才问:“何事需要道谢?”
沈妤道:“谢殿下不杀之恩。”
“你这是在讽刺我?”谢停舟端起茶盏。
一顿鞭子将人抽得下不来床,回头还来说我谢你不杀之恩,不是讽刺是什么?
沈妤一脸不解,又道:“也谢谢殿下找大夫给我治伤,还替我安排了丫头。”
谢停舟稍抿唇线,“不是我,要谢你就谢兮风。”
兮风站在门口,抬手指了指自己,一脸疑惑。
沈妤回头看了一眼兮风,“兮风没有殿下的命令不会擅自做主。”
谢停舟轻笑,“他还不至于连这点权利都没有。”
兮风站在后面痛心疾首,在沈妤第二次回头时,满脸沉重道:“确实……是我。”
且不管时雨信不信,当面自然不能驳了世子殿下的面子。
该背锅的时候,他这个近卫首领要挺身而出。
兮风也搞不懂,明明是好事儿,殿下怎么往他身上推。
沈妤目光在两人身上游来游去,然后走到兮风面前,“你哪日轮休?”
兮风硬着头皮答:“明日。”
沈妤颔首,“那刚好,明日我请你吃饭,在城中的食悦阁。”
兮风瞟了一眼世子殿下,谢停舟正靠在椅子里懒懒地看着他。
“请客吃饭就不必了,”兮风背脊发凉,“都是……”
“吃饭?谁请吃饭?”长留蹦跶进来,“怎么不叫我呀?”
沈妤笑着说:“你也一起,叫上明日不轮值地弟兄们都来。”
长留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何事,笑嘻嘻地说:“那……请不请我们殿下呢?”
沈妤看了眼谢停舟,“若是殿下愿意屈尊的话,时雨自然是欢迎之至。”
谢停舟微微颔首,没说去也没说不去。
沈妤朝着门口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了。
她很想找人聊一聊,从前是父亲,兄长,而今谁也没有了,放眼整个盛京,这辈子和她相处最多的人,竟然是谢停舟。
看出她的迟疑,谢停舟放下茶盏,“还有事?”
沈妤吸了口气,鼓起勇气转身,眼睛往兮风和长留身上带来一眼。
谢停舟会意,摆了摆手,兮风和长留退下,顺便还带上了门。
“坐。”谢停舟道。
沈妤也不和他客气,在他对面落座。
两人相处时,总能唤起一路上的回忆,没有侍卫没有丫鬟在,他就好像还是那个柔弱不能自理,什么都要她出马的谢停舟。
可是每当有人在的时候,他又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强大的,坚不可摧的北临世子。
谢停舟知道她有话要说,并没有催她,而是随手拣了一本书看着。
“殿下说没有旁人的时候随意些便好,可是当真?”
谢停舟斜睨她一眼,“我倒要看看你能有多随意。”
第61章 圈禁
“哦,”沈妤过了许久才开口,“我今日,出去了一趟。”
她知道自己出门逃不过谢停舟的眼线,所以干脆自己承认。
“嗯。”谢停舟轻声回应,并不去追问她出去干什么见了谁。
沈妤盯着桌面,“我开始怀疑自己了。”
谢停舟这才从书里抬起头,“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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