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接下来如何操作,袁雪玲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弟子,又拿出什么来反抗呢?
屈打成招,威逼利诱……还有很多手段……
南宫颐开口,看了一眼晏泽宁,“那就搭心脉吧。”
搭心脉是测试人是否撒谎的方法,将灵力凝成细如蛛丝的搭进心脏,感受蛛丝的颤动次数来测试人是否撒谎。只不过这个方法对人灵力控制的要求极高,且对于被测试的人来说极为危险,一个不慎,心脏就会被毁。
“泽宁,你找个刑罚堂的弟子来做这件事吧。”南宫颐意味深长地看着晏泽宁。她相信晏泽宁明白她的意思,她已经给出了诚意,要晏泽宁的人动手,那么他应该会依着她的意思,做出最正确的事,他也只有那个方式可选。
晏泽宁脸上浮出清浅的笑意,“南宫真人,搭心脉这事得暂缓一下。有些事可能一开始就错了,杨师侄并不是死于毒杀。”
南宫颐面带寒意,“那晏真人说是怎么回事呢?”
就像晏泽宁认为定了阙夜峰的罪对他没有一丝一毫损伤一样,南宫颐也不认为揭发她构陷阙夜峰她会有什么损失。
她不解的是,明明这件事情马上要过去了,晏泽宁为何要将事情搞得这般麻烦。
真是坏了规矩。
南宫颐睥睨盯着晏泽宁,用眼神警告晏泽宁:你过界了。
第79章 毒药风波(三)
彼时天边已经泛出鱼肚白, 晨光微露,来往弟子逐渐多了起来,正心殿审问的案件都是面向所有一剑门弟子的, 所以殿门边有三三两两看热闹的弟子聚集, 显然,对于殿上这么大的阵仗,所有人都很好奇,他们互相交耳, 但声音也不大。
晏泽宁直直对上了南宫颐的目光, “说来有一件事情,南宫真人不知道,才影响了你的判断。”
南宫颐眉头下沉, 晏泽宁继续道:“不知前些日子朱鳞吞服魔丹一事南宫真人可记得。”不等南宫颐回话, 晏泽宁皱眉道:
“朱鳞修炼欲速成, 吞服魔丹,杀了自己一脉的弟子。当初被害弟子也是如现在杨师侄尸体一般, 形容枯槁,面色发黑,还有紫色斑痕。”
“那本尊的神针为何测出毒药。”南宫颐淡淡问道。晏泽宁不慌不忙回道:
“魔气对修炼之人来说就是毒药,想来南宫真人的神针是没问题的, 就是此毒药非彼毒药, 才让南宫真人在这件事上出了茬子。”
“出不出茬子,晏真人说了并不算。”
晏泽宁笑道:“那就请九天灵铃吧。”
九天灵铃是专门用来击杀魔族的法器,同时对魔气很是敏感,一直在刑罚堂寒狱里镇压魔物。
南宫颐心下微沉。
这晏泽宁在做什么, 为何要把魔气牵扯进来,连神器都要请出来。
他到底要干什么, 明明刚才他只要让人搭了通明峰女弟子的心脉,再说她毒杀杨义,一切都可以结束……如今……
南宫颐看不透晏泽宁,捉摸不住晏泽宁的心思,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能把握这件事情的走向。
殿门的弟子听说牵扯到魔气,一时议论纷纷,大多数人是忧虑害怕,过了两百多年太平日子,显然他们对魔族的一切东西都很陌生。但他们知道魔族凶狠残暴,仙门一向与魔族势不两立。
牵扯到魔气,这件事情就闹大了。
外边聚集的弟子越来越多,不乏有手中有些权势的人物,皆盯着南宫颐。
南宫颐握紧了扶手,“那就请出来吧……”
刑罚堂的弟子依言请出九天灵铃,九天灵铃一出来,满殿金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片刻后,光芒消失,铃铛微动。
“叮铃……”
清澈的铃铛声响彻全殿。
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殿中确实有魔气。
又一声,“叮铃……”九天灵铃散发出一道蔚蓝色的光,射到杨义尸体上,那蓝色的光柱瞬间就变成黑色,然后消失在天地之间。
这明显的不能在明显了,杨义身上,确实有魔气。
南宫颐抓紧扶手,语调发了狠,盯着晏泽宁道:“晏真人,你说的没错,杨义确实是死于魔气……不过这又怎么样呢?”
大殿上一时哗然。
晏泽宁向南宫颐道:“南宫真人,既然杨义是死于魔气,那么凶手就不拘于这三人了,人人皆有可能。”
“当然,这大殿上的人除外,因为九天灵铃并没有测出除杨义以外的魔气。”
南宫颐:“你待如何?”
晏泽宁起身拱手,“依我所见,该从前些日子朱鳞吞服魔丹一事查起。”
南宫颐冷笑一声,“这件事不是查清楚了吗?怎么又拿来说事,若今日还要查,那便是你们刑罚堂以前敷衍塞责,是刑罚堂的不是了。”
“朱鳞吞服魔丹一事,可是刑罚堂一手办理的,从头到尾,没有其他人干预过。”
晏泽宁低头笑着,“刑罚堂众弟子劳心劳力,当然不是那种玩忽职守的人,当时事情的来龙去脉的确是查清楚了,但还差了一人的口供,也许就是因为差了这一人的口供,让刑罚堂的弟子漏了什么,才导致如今杨师侄的死亡。”晏泽宁眼皮微微上抬,“那个人叫——”
南宫颐喝止了晏泽宁,她眼带寒意看着他,“晏真人,有些事情你还是想好再说,不要祸从口出。”
她声音放低,“这件事情,刚才就应该结束了。”
晏泽宁清俊的眉眼依旧笑着,“泽宁谢过南宫真人的提醒,但为了查出事情的真相,还是把楚师弟请来吧。”
“当时楚师弟为了给南宫真人庆祝生辰,可是在刑罚堂呆了没两天。刚好这两件事情撞在一起,可以一次说清楚,还楚师弟一个公道,也还杨师侄一个公道。”
“晏泽宁,你……”
晏泽宁低头不语,“还请南宫真人下法旨吧。”
南宫颐扫了一圈殿堂上与门外的人,那些人十目所视之处,皆在她身上,她缓下那股在心头涌起的怒意,长叹一声,“传本尊法旨,宣楚无期进正心殿。”
李原见此,不知晏泽宁何意。以他所见,那件事安在袁雪玲身上是最适合不过,虽然的确不是她做的,但卷进这两人之间的博弈,这已算得上是好下场了。
可晏师兄偏要把这件事情闹大,牵扯上楚无期,再把楚无期与魔气牵扯到一起,要知道,这可不是小打小闹,晏师兄怕不是要毁了楚无期。
楚无期可是掌门一脉下一代执牛耳者,这样一来,就等于与掌门一脉翻脸了。除非……晏师兄能把握好那个度……既敲打了掌门一脉,又还能不撕破脸皮。
这其间的难度,不可谓不大,还是得看晏师兄如何操作。
撕不撕破脸皮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何必将事情做得这般又急又险呢。
池榆与袁雪玲都惊于这件事的转折,一个等待事情接下来的发展,一个又有了心思看陈雪蟠。
事到如今,陈雪蟠已经完全明白这件事情就是个筏子了,他知道自己完全插不进去手,且也不关他的事,便低头想自己的事情去了。
片刻后,楚无期到了正心。
“南宫真人。”他向南宫颐揖礼,他本来不欲与晏泽宁见礼,但想到了昨日李原说的话,就不自然地向晏泽宁见了礼。
仙侍将事情又说了一次。
楚无期听后,连忙向南宫颐道:“南宫真人,无期光明磊落,行得端坐得直,既然怀疑我身上有魔气,不若将九天灵铃——”
“无期。”南宫颐打断他的话,“你先向众人讲一讲朱鳞欲挖你金丹一事吧,那件事情,你可是受害者。”
晏泽宁笑着对南宫颐道:“还是让楚师弟将话说完吧。”
楚无期一惊,似乎不明白晏泽宁为何帮他说话,他对晏泽宁点头示好,“多谢。”随即继续讲着他未说完的话。
“不若将九天灵铃再次请出来,测试一番不就好了,我从来都是清白的。”
李原心中长叹一声。
南宫颐面色陡然变得惨白。
这傻孩子,怎么还往坑里跳。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果坐实了身上有魔气,不管事后结果怎么样,他都会名声尽毁,可能还有牢狱之灾,她不能赌,她不知道晏泽宁还有没有后手……
于是南宫颐开口道:
“泽宁——”
晏泽宁将食指放在离唇不远处,“南宫真人,这个时候需要的是安静,不然听不见铃声的。”
“叮当……”清澈的铃声又在大殿之上回响,九天灵铃发出了两束光,一束在杨义尸体上,一束在楚无期身上。
楚无期面色发灰。
第80章 毒药风波(四)
楚无期嘴唇颤抖着, 眼中全是不可置信,“不可能!一定是哪里出错了,我身上不可能有魔气。”他急步靠近九天灵铃, 却被九天灵铃弹开。
南宫颐道:“此事关系重大……”她下睨着底下那群鼓噪的弟子, “这里人多眼杂,为防备走漏消息,泽宁,我们还是在暗室中审问吧……”
楚无期大步往前一跨, 急道:“南宫真人, 何必——”这话被王民之打断了。
他指着楚无期道:“好啊!我就说你这人平日里与我不曾来往,怎么昨日请我喝酒,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难怪我喝完酒回峰, 睡了一觉后我徒弟就出事了!说, 你是不是往我身上放了什么有魔气的东西, 那东西在我睡着后就跑到我徒弟身上去了,让我徒弟惨死……”王民之越说, 越发觉得是这么回事,想起平日里杨义温顺沉默,不禁悲从中来。
对于王民之无端的指责,楚无期眼中闪过慌乱, 但面上还是冰冷, 他大袖一挥,“荒谬!”末了,还觉得不够 ,加上一句, “无稽之谈,我与他有何愁怨!非要杀他, 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炼气期弟子!”
王民之:“你……你……”他喉间的话语哽住,胸膛起伏,喘着大口粗气,王民之念着楚无期的话,“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要杀他……”
电光火石之间,王民之脑海一个激灵,全身上下一个痉挛,抖动间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因为你想要诬陷晏师兄!”
这话一出,南宫颐看着王民之的眼睛泛着寒意,而晏泽宁则清清浅浅地笑了。
门外的弟子一片哗然。
“王民之!”南宫颐拍着扶手而起,“正心殿上容不得你胡言乱语、妄加揣测,此等无根无据之语,你还是收回吧。”
“不,南宫真人。”王民之好好做了一个揖,“我这话说的真不是没有根据。”李原往他身后退了半步,扯了扯他后背的衣服,示意他不要再说了。王民之往前大跨一步,抖了抖上半身说道:
“我看楚无期这厮是嫉妒晏师兄,他以前眼里就容不得晏师兄,现在晏师兄修为比他高,修养比他好,他就起了诬陷晏师兄的心思。”
王民之越说越顺嘴,话语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似地从嘴里掉出,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聪颖过,所有的事情好像都可以连在一起,思维没有一点点阻碍就滑过去了。
他指着楚无期的鼻子,丝毫没有注意到楚无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且慢慢捏紧了拳头。
“晏师兄还救过你,你心肠怎么这样歹毒——”
“啪”的一声,王民之被打歪了鼻子,鼻血流了出来。王民之“唉哟”了一声,在殿上就要立即打回去,却被晏泽宁出声阻止。
“王师弟,还是先把话说完吧。”晏泽宁一开口,楚无期的气势瞬间弱了下来,低下头去,南宫颐悄声叹了一口气。
王民之鼻子冲楚无期“哼”了一声,继续道:
“我还说怎么嫌疑人就只有通明峰跟阙夜峰呢,这就摆明了要诬陷晏师兄,谁不知道我那个徒儿生前就只与阙夜峰的人有冲突,哼哼,这就是明摆着诬陷,瞧啊,一来就把晏师兄找来,楚无期目的不就达到了!”他大手一挥,忽得看到殿上众人神色各异,尤其是南宫颐,面色冰冷,王民之皱眉,拉着李原,大声道:
“李师兄,我难道说得不对吗?”
李原神色有股说不出来的意味,心里在告饶。
晏泽宁明白事情到这里就应该收场了。他安抚王民之,“王师弟,刑罚堂还要审问人,你看……我定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王民之摸着脑袋,抬眼看着晏泽宁,然后连叠说好。
晏泽宁对南宫颐笑道:“南宫真人,你说得也有道理,此事确实干系重大,要去暗室里审问。”
晏泽宁微笑低头,看起来越发恭敬。
“不过……南宫真人与楚师弟关系匪浅,审问这件事,还是要刑罚堂的人来做。南宫真人你觉得怎么样。”
事到如今,南宫颐再怎么不甘愿,也只能说好。
晏泽宁冲着刘文举点头,刘文举知意,先对着楚无期说抱歉,然后请他进了暗室。
晏泽宁似是感叹:“只是希望这次能安生审完,不要出现其他茬子了。”
南宫颐面色一寒,知道晏泽宁是在点她。
李原见此,对着南宫颐道:“在下先去看看楚师弟。”
南宫颐心中七上八下的吊桶暂时落了地,她冲李原微微点了点头。
片刻后,晏泽宁让众人先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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