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包厢里,她已经警告过我了~”
“那你还敢?”
岑嚣紧绷着下颌线,散漫又痞劲笑出了声:“不过开个玩笑,你见我什么时候碰这种乖乖女?太乖了,没劲~”
温复临稍稍心安,但还是苦口婆心嘱咐:“你在外面相思债欠了一箩筐,欠谁都行,只有姚蘼不行!”
“她太干净了,苦吃得又多……”
见好哥们不信,岑嚣举起手指发誓:“我要对她有非分之想,小爷认你当‘爹’,我一笔嚣字倒着写!”
“……”
他的声音随着渐起的北风吹远,很清晰落进某人的耳朵里,那一刻她宁愿没戴上“小耳朵”。
“阿蘼?!”梁浅下楼梯时像是雀跃的小鸟,三步并作两步。
“学姐……”姚蘼的声音淡淡的,像是春风轻柔地拂过山林,撩动起苍柏松竹。
岑嚣猛地回头,才发现刚刚跑远的纤弱身影,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他身后,馥郁沁然的花香,仿佛一颗火种丢下,不知不觉已成燎原之势。
她笑得那样灿烂,像风吹过突然绽开的迎春,却径直从他身边略过。
梁浅手里提溜着一个精致的礼品袋,里面装得满满当当。
“上次见面忘了给你,喏~生日快乐!”
“谢谢学姐。”她迟疑地接过打开,但里面不是包包或者化妆品,而是一整袋的耳蜗电池,足够她用半学期之久,神色有些为难:“可是,这太贵重了……”
姚蘼是实用主义,从不收贵重礼物,但耳蜗专用纽扣电池,对她来说却是必需品,价格昂贵又消耗巨大。
“小小电池,学姐还能管够!”梁浅不容她拒绝。
岑嚣兴冲冲地走过来,笑了一下,很轻,像是萌芽的柳条划过心尖,恼人的痒:“是你生日?要不聚一起庆祝……?”
姚蘼喉间苦涩,像是被强迫塞入毒苹果,笑意瞬间由盛夏转入稀松平常的隆冬。
她黯然道:“我的生日过很久了。”
8月22日,却是最不典型的狮子座,既不明艳动人,也不光芒四射,骨子里却有符合这个星座的脆弱敏感。
“而且,我从来不庆祝生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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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告诉她,这是我的回礼
◎明明人是你自己拐来的,六岁一眼就盯住人小姑娘不放,又是给糖糖,又是擦手手,临走还想把妹妹骗回家……◎
今年临川的八月炎热少雨,入秋后却淅淅沥沥。
姚蘼坐在图书馆六楼的玻璃幕墙前,一袭天水碧素色旗袍淡雅温润,领口苏绣的连枝纹精细别致,雪肤纤颈,蛾眉皓齿,像极古代簪花拾露的娴雅仕女,眉眼间也是一派清冷淡然之色。
从小妈妈就喜欢打扮她,即便现在身体不好,她的每件衣裙还是会绣上荼蘼花,八股再绞入一股银线,光线下花瓣立体又波光粼粼。
面前摊开一本厚重的《系统解剖学》,她却魂不守舍。
昨日,她仿佛像枯叶蝶失去伪装的保护色,脆弱而狼狈,被嘲弄自不量力,敢于天争。
仅仅是因为他偶尔的几句“玩笑”,多日围堵加固的心防轰然倒塌。
那种想靠近他关心他的冲动,自尊心却强迫自己必须远离他,无形中拉扯撕裂,她几乎一夜未眠。
凌晨三点,她唏祟躲到卫生间,偷偷抽了上大学后的第一根烟……
“阿蘼,你在厕所里吗?”是陈茉呢喃的声音。
“对不起,吵醒你了……”
呛喉感致使她只尝一口,就匆匆掐灭火星,丢进了垃圾桶,痒意忍着没咳,突兀的抽水声“哗啦啦”,却彻底让她清醒过来。
你是无意穿堂风,偏偏孤倨引山洪。①
始于高二时的惊鸿一瞥,他已是她的炙阳……
“岑~嚣~”
昨日能喊出他的名字,花光了姚蘼全身的力气,大多数时她只敢像今天,于无人处低语他的名字。
“啊嚏!”
嘉澜新湾的庄园里,难得回家的岑嚣重重打了个喷嚏,面对母上大人喋喋不休,他微皱眉揉了揉鼻翼。
他垂着长睫,薄唇颜色很淡,“知道了知道了,您和姚阿姨是手帕之交,感情甚笃,我在学校一定会好好‘照顾’江妹妹的……”
叶知闲在外是呼风唤雨的女强人,对待儿子,也是将强硬作风贯彻到底。
她反反复复纠正说:“你给我端正态度,你江妹妹不只是妹妹,还是你没过门的媳妇!”
“老头子过家家,就您当真~”岑嚣被气笑。
心里不认,嘴上当然不服。
叶知闲就差抓儿子耳朵,教训道:“你再狡辩!明明是你自己拐来的,六岁一眼就盯住人小姑娘不放,又是给糖糖,又是擦手手,临走还想把妹妹骗回家……”
“小兔崽子,这都是你做的孽!”
岑嚣波澜不惊地敷衍着,如听天书,自家母亲嘴里的“辉煌”事迹,他记忆里印象全无,怕不是叶女士自己“杜撰”的。
“阿姚的女儿听话懂事,人也生得漂亮,乖得不得了……”叶女士憧憬的语气,恨不得闺女是自己生的。
“乖”~
听到这个字,岑嚣嘴角噙着一抹淡淡浅笑,微不可察又瞬间消失,他不否认忽然想起昨天落荒而逃的那只“乖”兔子。
“在学校照顾好她,别让人欺负她!听到没有?!”叶女士使出狮吼功,雷厉风行女霸总的卓越风姿。
“听见了。”岑嚣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雨丝细密,来得快去也快,让人捉摸不透,让人有种置身初春的错觉,外面如雾似烟般沉闷,图书馆的青墙树影仿佛写意画般迷蒙。
她枯坐一下午,一页书都没看进去。
收拾起书本欲起身,才发现原本坐她附近的几个女生已离开,周围空空如也。
走到临大东操场时才发现,最西边的篮球架下围了好多人,人头攒动,热火朝天,她第一眼就发现了岑嚣的矫健身姿。
只怪,某人太耀眼夺目。
球场上的他,更意气风发,蓝白相间的运动衫下,举手投足的威慑力爆棚,竞技场上以他为王,不容反驳。
上一秒接过球的岑嚣轻松过人,带球突出重围,一个巧妙的转身,随即腾空投篮——三分!
堪称无懈可击。
飘逸潮湿的银发,流畅凌厉的背脊,以及进球后和队友击掌的相视一笑,嚣张又恣意,桀骜又神采飞扬,像是大胜还朝的少年将军,满身辉煌与荣耀。
她则是一座无人问津的孤岛,他的身影,是指引她的唯一方向。
姚蘼察觉,刚刚才收拾好的情绪又莫名波动起来。
他高中时,比现在还高调,一呼百应,时常篮球场上秀绝技,观者云集,呐喊助威声不绝于耳。
不只是篮球,滑板、跑酷这些极限运动,都是他的最爱。
她却习惯当久了透明人……
开在路边的小花,只适合悄然隐匿,躲在晚霞铺满的走廊尽头,远眺着他的身影,嘴里小声背诵地是他上次月考,全校传阅的满分作文。
他似乎无所不能,无一不精。
高二时,她成绩不显,每次考试只控制在中游徘徊。
但全校皆知,岑嚣的志愿只有临大。
原本她分数“弄虚作假”,是为了让江家死心,她能留在迁安,陪在身边,但妈妈却鼓励她去外面看看。
“妈妈希望你坚强勇敢……”
当时她没有目标,便只能以他的目标为目标,哪怕只能仰望,她也希望起跑线能离他再近些。
她学科上唯一短板是语文,便只能捧着他的作文,最后倒背如流。
“多好的小姑娘啊,可惜是个聋子……”
温婉娴静的女生,干净得不染纤尘,一双鹿眼明净澄澈,但见过她的人,嘴边总忍不住这么感慨一句。
姚蘼早就听习惯了。
哨声响了以后,岑嚣那队大胜,篮球场上欢呼声响彻天际。
即将西沉的落日,倾吐着火红的余晖,给云彩都染上一层绚烂瑰丽的橘红。
秋风带了丝肃杀之意,也送来一缕极淡的荼蘼香,若有似无。
岑嚣敏锐的目光,却觉察到远处那道纤细黯淡的身影,他静默下来,眸色渐沉,往那个方向望了一眼,只觉得心口一紧。
匆匆的脚步,却不曾为他停留。
他尽管盛名在外,但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泡起实验室黑白颠倒,十天半月不见人是常事,但近来他心头似攒了一团火,焦躁易爆,说句话都仿佛吃了枪药。
小兔子在躲他……
刚刚宣泄一番的躁意,像压抑沉寂已久的火山,不明所以又熊熊燃起,将要分崩离析。
他下颌角棱角分明,眼眸却肃然冷寂,修长的手指转了转球,无情道:“再打一场!”
实验室里的兄弟,上次不接下气嚎了声:“啊,老大求放过……”
到头来,只能舍命陪嚣爷~
-
214宿舍里,稚恩在数次“落地成盒”后,躲进茉姐怀里撒娇求安慰。
徐星笙在各学院新晋帅哥排行榜中来回切换,手中那一票迟迟不肯投出,纠结和严谨程度仿佛在给自己选新郎。
最后暗自苦恼道:“我可不可以每个都要……”
“星笙,现代社会1v多违法哦”她不由得多提醒一句,唯恐舍友把白日梦当现实。
姚蘼没去兼职,难得晚上八点出现在寝室里,刚刚她去阳台上接了个电话,开始时语气虽敷衍,但态度还算和善,最后几句手机差点摔掉。
来“请”她去江家的人满手礼物,言语恭敬,仍是被她拒之门外。
“如果还有下次,我会报警!”
开学那天,那位迟迟未露面的“叶哥哥”,想来也和她一样不愿被人安排,当傀儡指使。
稚恩看在眼里,心底不安,几次想去阳台劝她,但还是被陈茉拉住:“她不需要任何帮助。”
她知道姚蘼不希望别人待她特殊,希望能当个正常人,用有色的目光怜悯她,她更不想成为同学挚友的负累。
“可是……”
直到姚蘼关门重新进来,不由分说猛灌了一大杯冰水,徐星笙才慢悠悠开解她:“没必要为不值得的人,不值得的事费心劳神。”
“谢谢,我知道。”
为了安抚她的情绪,稚恩甚至贡献出她的零食箱,小富婆陈茉还点了一桌的肉肉,美其名曰为她“补身体”。
宿舍夜谈间,除了吐槽奇葩人奇葩事,话题自然绕不开帅哥和美男……
“今天篮球场上的岑校草,帅炸了!”
陆稚恩迫不及待举手发言:“我去看了我去看啦!理学部的蒋翡、人文学部的蔡柠晴、新传学院、经济学院……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能赶过去了,人山人海,美女贼多!”
“到现在都还只是‘绯闻对象’,谁能拿下岑学长,无异于摘下校花桂冠吧!”
临大校花的头衔,悬而久矣。
哪怕只和他擦肩而过,都能匪夷所思传出“绯闻”,大人物虽然不爱张扬,却力压八大校区一众帅哥。
陈茉真相道:“百花丛中过,才符合‘浪子’人设嘛。”
姚蘼垂下眼,嘴里的美味味同嚼蜡,回想起他的眼眸,透露出太多强势冰冷,那游戏人间,漫不经心的语调:“太乖了,没劲。”
情绪大起大落后,她像是夜空中转瞬即逝的烟火,燃烧,爆炸,直到每寸肌理都付之一炬,化为灰烬。
她打开衣柜,不同季节的衣服都按照颜色叠得整齐划一,理科生唯一的感性,都掩埋在角落处的礼物盒里。
那是,她最大的秘密。
海之言的塑料瓶、纽扣、戒指……还有抽真空瘪掉的hello kitty,以及那个空空如也的烟盒。
最后那根“华子”被她抽了,味道比女士香烟呛喉,但劲儿,却没在家时隔壁涂爷爷的旱烟大,圆润厚实,甚至她尝出一股淡淡的话梅味。
她从兼职的便利店买了条烟,那天他嗓子好像还不舒服,犹豫许久,纤细的指尖终是没拿货架上的润喉糖。
新烟,还有瘪掉的旧烟盒,她拜托温学长第二天替她送去了。
怕他恼是真,但他们俩——不能再见面了。
次日,温复临正午时分照常去给梁浅送午餐,拙进楼里岑嚣一身白大褂,骨节分明的五指修长,微微蜷起的手指小心操纵着仪器,气场强盛,无人敢扰。
直到他摘下护目镜,侧脸如精雕细琢般精致,浅褐色的眸子里,却从不见疲惫。
他信步款款走到会议桌前,见温复临从手提袋里拿出一整条“中华”,给他扔了过来。
“什么意思?”
“阿蘼托我捎给你……”
“人呢?”岑嚣下意识往他身后一扫。
明明答应得好好的,虚晃一枪又放他鸽子……胆子着实不小!
温复临淡定一笑,双眸覆着一层黑影:“医学部的人,自然待在我们医学部。”
废话文学,倒运用得炉火纯青,他难得看岑嚣笑话:“你就这么揪着个小姑娘不放?魂都被你吓丢了……哎,你过分了!”
想起姚蘼同他说话时,那失魂落魄的模样。
“我记得你也不怎么抽烟……”
温复临这话说得无心,他淡哂:“我欠呀,我缺她这条烟吗?!”
“她是有点……调皮。”岑嚣咬着牙说,浅色的唇忽然绷出锐利的弧度,收下烟却从口袋里掏出个小黑盒:“告诉她,这是我的回礼~”
温复临接过,笑他幼稚:“同在临大,我倒成了你们的信使!”
“您,劳苦功高~”
他回礼了,那个小黑盒诡异的颜色,仿佛是魔鬼的微笑,竟然是一盒甘草糖……
作者有话说:
①:网易云下《我的一个道姑朋友》的热评
第8章 “叶家哥哥”约她见面
◎求完姻缘的陆稚恩一脸兴奋,摇着她的胳膊:“刚刚我也替你求了一签,大师说你今年红鸾星动哎?!”◎
初秋暑热渐消,树叶枯黄都开始凋落,唯有匍匐栅栏最高处的爬山虎,依旧郁郁葱葱,叶片始终昂扬上翘着。
那盒甘草糖五颜六色,她只吃了一颗青苹果绿的。
糖果在舌尖融化开的滋味,像是小时感冒,妈妈给她吃的复方甘草片,额外加了盐的苦涩,确实提神醒脑。
她吃甘草糖,并非因口味清奇和喜欢,而是这滋味,总能让她想起去岁新年前夕的芬兰。
罗瓦涅米的凯米河两岸,漫天烟火向星辰,火树银花,流光溢彩。
零点到来之际,亲人相拥,爱人相吻,而她孤身一人,混在欢呼庆祝的人群里,伴着焰火接二连三的轰然绽放,她喊出心里最大的秘密:“岑~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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