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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鸢不识路——寡人有猫【完结+番外】

时间:2024-01-23 23:05:30  作者:寡人有猫【完结+番外】
  那里有几间客房,此时都没有人。她眼疾手快,将陆远一把推了进去,又合上了门。
  脚步声越来越近,门被一扇一扇地打开,距离他们所藏身的房间仅余几步。
  砰。房门被打开,巡查的人却被惊得倒退了一步。
  女人戴着幕篱压在男人身上,正吻得火热。幕篱恰好挡住了两人的脸。
  听见响动,她才抬头嗔怪地骂了一句:“封了门也就罢了,生意都不让做了么?”
  巡查的守卫又讪讪地关上了门,居然还赔了一句不是。
  门关上后,她迅速从他身上弹开,整了整衣服,偏过头去咳了一声:“方才情急,想了这个法子,不是有意要占你的便宜。”
  她不看也知道陆远此刻的表情应该很精彩,但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果然很精彩。
  “又没有亲到,你瞪我做什么?”她憋着笑伸手拉他起来,手却被打开。
  “夏青鸢,二百两没了。你今天离我远一点。”
  “凭,凭什么!那是我的辛苦钱!”
  “我觉得,我今天也很辛苦。”
  (八)
  深夜,陆府。
  夏青鸢整理完白天的案卷与图册,换了衣服去厢房沐浴,恰好在廊中与沐浴归来的陆远擦肩而过,他擦着头发从长廊尽头走来,初夏晚风凉爽,他敞着衣襟,腹肌与腰线若隐若现。
  视线对上时,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了脚步。夏青鸢从上到下地看了一眼,就转过头去。陆远尴尬地拢了拢衣襟,咳了一声:
  “这么晚了,还没沐浴?”
  她也理了理头发,不自然地笑笑:“方才在整理案卷。你不也是?”
  他哦了一声,两人一时无话。凉风吹过,她打了个哆嗦。陆远眉头一皱:“京城五月也冷,不比江都。晚上穿这么少,想得风寒么?”
  还没说完,她就打了个喷嚏。陆远想也没想,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来,往厢房走去。
  夏青鸢吓得惊叫一声,陆远白她一眼:“别多想。我不过是怕你一双短腿走到厢房沐浴,再穿成这样回去,明日怕是病得起不来床,耽误了案件进度。”
  她无话可说,只好僵硬地让他抱着,手却无处可放。他衣襟系得并不牢,一扯就会散。隔着布料,结实的胸膛触感近在咫尺。
  她此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两人此时都穿得确实太少了。自从江都之后,此情此景倒还是第一回 。
  她斟酌了一会,只好将手臂虚搭在他肩膀上。陆远脚步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向前走。这通往厢房的路也太长了。她咽了咽口水。
  “你近日变重了。”陆远突然开口,声音就在耳边,连胸腔的震动也清晰可闻。
  “嫌沉就放我下来。”她低着头,回怼却不似平常那样有底气。
  陆远笑了笑没说话,依然抱着她向前走。她心情不知为何突然轻盈起来,听见园中鸟鸣,抬头看了看夜空,语气惊喜地伸手一指:
  “是满月唉!”
  他脚步也停下,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
  “是满月。”
  陆远就这样抱着她赏了一会月,她安静听着他心跳声,忍不住又回头,恰好与他鼻尖相碰。月光清辉洒在他眼睫上,眼神深沉莫测。
  夏青鸢慌忙挣脱他站在地上,一个不稳,陆远又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的腰。
  他的手在她腰际,暖意蒸腾起来,她感觉得到。
  “到了。”他过了一会才开口。
  她此时才恍然大悟般地抬眼,发现已经站在了厢房门口。
  “啊,到、到了。”她迟钝地点点头,陆远却全然没有放手的意思。她又看着他,重复了一遍:
  “陆远,我到了。”
  他握着她腰的手反倒更收紧了一些。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的声音小得自己都听不见。
  良久,陆远才长呼一口气,缓缓放开了她。
  “快些洗,当心受凉。”他转身离开了,步履有些过于匆忙。
  她也站在原地发呆,等他消失在长廊尽头许久,才叹了口气,走进厢房。
  (九)
  第二天早上,夏青鸢意外地起得有些迟,是被太阳晃醒的。急急忙忙出门去,却迎头撞上一个胸膛。他又习惯性伸手扶,她却向后退了一步,挽了挽额角的乱发。
  该死,出门太急,蓬头垢面。她偷偷看了陆远一眼,生气地发现他和平时一样眉清目秀,只是黑眼圈重了一点。
  “昨夜睡得怎么样?”他没话找话。
  “还、还行。你呢?”她故作自然地向前走,陆远背着手跟在她身后。
  “我昨夜,睡得不太好。”
  “那、那要多休息啊。”她关切地转过头看他,对上了陆远幽怨的眼神。
  “你……算了。”陆远扶额摇头,又看见门前刚从马上下来一脸灿烂笑容的周礼,黑眼圈变得更深了。
  “师父,师娘!案子又有进展了!”
  她疾步跑过去:“怎么?”
  “昨夜裴公子突发意外身亡后,羽翎卫封了裴公子的住处,在他卧房里搜到了这个。”
  周礼从怀中掏出一卷画轴,展开递给她看。
  “这画的不是……夏家后花园么?”她接过去仔细看着。“等等……为何这花园看起来,如此奇怪?”
  陆远也凑过来:“哪里奇怪?”
  她指着一处水井:“寻常人家的花园,都依地形就势,布置山水花草。但这里只有一口井,四周空无一物,既无替井水遮阳挡尘的绿竹,也无花卉。再者,这里是地势高处,怎会独独挖一口井?”
  她继续展开画轴,看见落款时神色一变:“这画是你在裴公子房中寻到的?”
  “是。”周礼点头。
  “可这画落款处的印章,是天香阁。”
  (十)
  半个时辰后,夏青鸢与周礼站在了裴宅外。
  “你说,方才陆大人忽然被叫去宫中,可有什么要事?”她推了推微阖的房门,木门应声而开。
  “近日来,陛下常下诏请师父去宫中,只说是下棋。”周礼紧跟着她进了院子,左顾右盼。院中空无一人。
  他们并肩往后院走,她忽然站住了脚:
  “周副将可知道,当年……陆家与夏家的旧事?”
  “此事当年是一桩悬案。不过就连街巷里的三岁小儿都知道,陆将军与夏大人之死另有隐情。我来京城后,也听闻了些许。不过师娘你也恰好姓夏,不会真的是右相的后人吧哈哈哈。”
  她勉强一笑,接着问下去:“所以,当年夏家真的与陆家真有怨?五年前……京城究竟发生了什么?”
  “师娘问我,可算是问对了人。师父他对当年的事讳莫如深,也从不许我们提起。后来是我来了京城之后,与太史监的录事们闲聊,听到一些当年悬案的秘闻。”
  “师娘想必知道,当年陛下初即位时,与皇后江羽衣感情甚笃。十年前皇后突然薨逝,陛下哀痛逾礼,永久封闭了皇后所住的凤羽宫,又裁撤了皇后亲设的暗卫羽翎卫。从那之后,大权就逐渐旁落,直到陆将军与右相先后被杀,九千岁彻底掌权。”周礼叹了口气。
  “可这和……” 她还没说完,周礼就接过话头:
  “五年前,那场牵连两位上柱国的祸事,据说就与先皇后有关。”
  “圣上还未登基之时,曾与先皇后有过一女。只是那位小公主初降生后就没了消息,也有人说,是被偷走了。”
  “偷走?”
  “对。那是再传说中的狼牙山一战,大军主力都在战场上,大营里防卫空虚,被敌人袭了营。皇后恰在那时生产,诞下一位公主,自己却难产而死。最先赶回去与敌人交战的是右相与陆将军,却还是太迟了。皇帝最后赶到时,没来得及见到皇后最后一面。”
  “或许是因自责而迁怒,总之皇帝自此开始疏远二人,重用韩殊,最终酿成祸事。”
  “那陆将军与右相之间,又为何交恶?”
  “陆将军蒙冤而死,当年的说法是因右相弹劾他私藏兵甲,实际上,或许也另有隐情。好像……与一副画有关。”
  “一幅画?”
  “对。听闻是右相上书弹劾后,官兵奉旨搜查陆府,却搜出了一副先皇后的自画像,触了皇帝的逆鳞,才降下死罪。”
  她突然停住了脚步。方才听得入神,没留意间,两人已走到了裴府的后花园。那口神秘的井,就静立在花园正中央。
  “此种引人猜忌的秘闻,你为知道得如此详细?” 她狐疑。
  “咳,在下有收集京城奇闻传说的癖好。为了听这段秘闻,特花了半个月的月俸请太史监的同僚们喝了酒呢。”
  她突然头痛欲裂,脑海中闪过无数从未见过的片段。她与一少年在书桌边依偎着,身后窗明几净。她单手撑着桌面,碰掉了桌上一幅画。捆扎卷轴的丝带散落,画卷展开了一半。
  画上的女子明眸皓齿,落款是江羽衣。
  而那个少年,侧脸与下颌的线条虽不如现在清晰利落,她依然十分确认,是陆远。
  准确地说,是五年前的陆远。
  如果方才的记忆是真的,他与她确实是五年前就相识。然而这段往事里有那张画,却极有可能是当初导致两家滔天灾难的起始。
  此画与她有关,那么夏焱当年保下陆远,是因为对陆家的愧疚么?她失去的记忆,也与那段不堪回首的祸事有关么?
  假如陆远不知道那副画的事,她要如何告诉他?他知道之后,会不会从此离开他?又或者,他早已知晓自己是导致陆家覆灭的源头活水,却还陪在她身边?
  头痛欲裂。黑暗中,她着看见街巷尽头骑马赶来的陆远。那身绣着银鱼的军服在旭日下愈发纯黑,如同黑夜本身。
  “青鸢师娘,你怎么了?”耳边传来周礼的焦急询问。
  她终于清醒过来,恍如隔世地看着陆远,艰难地笑了笑,手臂却被一只手扶住,将她搀起来。
  “还好么?”
  是陆远。她瞬间转过脸去,不动声色地挣脱开他的手。
  “我方才路过北市,顺手做了一件,是上巳节穿的。”他伸手给了她一个包裹。她打开看了看,是北市布行里最新的江淮府绸与蜀锦做的衣裙,精致华美,在日光下熠熠闪光。
  “不喜欢?”他看她低头不言,耐心低头询问,脾气好得让周礼咋舌。
  “喜欢。只是……”她声音酸涩,将包裹推了回去。 “陆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以后,不需再送我这些。”她丢下这样一句,转身向周礼做了个手势:
  “周副将劳驾,与我一同验看。”
  陆远手里拿着包裹站在一旁手足无措,想拉住周礼,却被她冷若寒冰的气势吓了回去。
  一个时辰后,从裴府里出来的三人坐在茶馆中,都灰头土脸。
  “确是普普通通一口枯井。可那井边为何刻着芍药花?还有,井里这个面具,又如何解释?”周礼手里拿着一张涂着红漆的面具,与之前发现的证物形制相同。“难不成,还有什么隐藏机关?”
  她没有说话,拿起茶壶倒了一杯,一饮而尽。陆远坐得离她有一尺远,两人都全程无话,中间夹着周礼,气氛快要冻结。
  周礼察觉了二人间气氛的微妙变化,又开始试图打圆场:“青鸢师娘,喜欢喝这茶?我恰好也爱喝,改日给你带些。”
  她微笑,和颜悦色地回他:“好啊。”
  啪,陆远手中的茶杯掉在了地上。
  “师父,我来捡。”周礼忙不迭弯下腰,夏青鸢却早一步捡拾起几片碎瓷。
  “啊,师娘,您受伤了?” 周礼夸张地牵住她手腕,果然,她手心处被瓷片划了个口子。
  “我、我找找身上可带着伤药。”他在身上上下翻检,夏青鸢却只是轻描淡写地挽了挽袖口,将伤口藏起来。“一点小伤,不妨事。”
  “让开。”
  身后却传来一个声音,接着陆远隔开了她和周礼,拿出她藏起来的手。
  “我没事。”她试图挣脱,却被更紧地握住。他从怀袖中掏出一个陈旧的白瓷小瓶,拿出药膏,一点点涂在她手心。
  不知为何,她觉得那药瓶说不出地眼熟。
  “这药瓶……”
  他看了她一眼,迅速将白瓷瓶收起:“是我的,怎么?”
  她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
  “周礼。”陆远偏过头,看了正在心无旁骛地吃下酒菜的周礼一眼。
  “师父有事吩咐?”
  “去北市买一笼包子,要街最西头的那家。”
  “为什么……” 周礼抬头,看了看陆远,又看了看夏青鸢,终于聪明了一回,匆忙吞下最后一口下酒菜:“好,师父,我这就去。”
  待周礼走后,陆远挪过椅子,径直坐在她身边。
  “夏青鸢,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她之前隐藏的情绪此时都涌了上来,抬眼直视他:“你不也有事瞒着我么?”
  陆远突然怔住,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嘴边。她站起身拿起酒壶,倒了满满一杯酒,一口饮下。倒第二杯时,却被拦下:
  “你不会是对周礼……?” 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发问。
  “我宁愿喜欢周礼,也不要喜欢你。” 她红着眼眶直视他,说出的话却与心里的大相径庭。
  一阵沉默。最终还是陆远开口:
  “好。”
  他转身走了出去,留下她与一桌的酒菜。阳光穿过窗棂,照着街上人潮熙攘。有夫妻吵架、小儿打闹、商贾叫卖。
  好似从来都太平清明,无事发生。
  (十一)
  许久,她才拿起筷子,大口吃起菜。泪水掉落在酒菜中也浑然不觉。
  不知何时,她手边忽然多了一张纸,像是个信笺。她胡乱擦干眼角泪水,拆开信笺,看到只有一行字:
  戌时裴府,天香阁鬼宴,邀有缘之人入场。阅后即焚,否则此拜帖作废。
  戌时,裴府。难道是他们方才去过的裴府?她思忖一番,将信笺折了折,从店家那里要来蜡烛点了火,火苗瞬刹间吞噬了信笺。
  到了黄昏戌时,一辆马车停在裴府门前,车帘掀起,换了裙装的夏青鸢走进了空荡荡的裴府,大门在她身后沉重合拢。
  与白天的荒凉景象不同,夜间,这里四处都点起了纱灯,照亮一条曲折小径。
  可明明,裴府的人早已不在,这些灯又是从何处来?
  她走得忐忑,不远处的竹林中却传来欢声笑语、杯盘相碰,与丝竹弹奏之声。
  她想起信笺上提到的天香阁鬼宴。他们是鬼是人?
  她握紧了拳,鼓足勇气走进了密林深处。
  密林的尽头有光。当她拨开最后一层竹叶时,看到的景象让她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林中是个宴会。与会的至少上百人,散落在竹林中,地上摆满杯盘,盛着佳肴与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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