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吴安吃了一口菜。
“吴大人的意思,这场火跟卫国公身边的这人有关,还是跟卫国公有关?”
“侯爷误会了。卫国公绝对不会破坏和亲,这一点,我永远深信。她要想破坏和亲,萧宗元刚到王河口的时候,她就可以把人杀了,也能替老将军和少将军报仇。她连家仇都忍下了,更不会拿兰阳公主下手。”
“那吴大人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吴安国笑了笑,“卫国公可能有男人了。”
有男人?
桑吉最先想到的就是木苏和。
难道,那狼崽子也在五河口?
“我听说老夫人最近在给卫国公选亲,选了哪家不知道,但看样子,卫国公自己已经选好人了。论起来,她也确实该嫁人了。”
吴安国叹了口气。
吴安国把大部分的事都跟桑吉说了,但他仍旧还是有保留。
他没有说,有人看到百里子苓的军帐中有个男子出入,他找人画了画像,又寻了人来认。虽然没人认得那男子是谁,但能让百里子苓看上的,绝对不是个普通人。这一点,他深信之。
第206章 206、冷暖
二人一顿午饭出来,弄了个酒足饭饱。
桑吉上马车前,似乎想到什么,踏上马车的脚又退了回来。他拉了吴安国到一旁边,低语道:“吴大人这半月不在京城,可能还不知道,皇上的身子大不如前。我等做臣子虽然不能日日在御前侍驾,但去给皇上请个安,那是臣子的本分。”
吴安国一听这话,便知道皇帝怕是不行。
“谢侯爷提醒。”
桑吉点点头,没有再说,转身上了马车。
今日与吴安国一席话,桑吉明白他是示好。
吴安国是皇帝之前的宠臣,不管如今赵怀怎么用他,又封什么爵位,但谁都明白,赵怀是不会真的信任吴安国。
吴安国自己也知道。
所以,从五河口回来,吴安国对赵怀有所保留,因为他也知道,无论他多尽心,多想讨好赵怀,赵怀也都没什么用。与其得罪卫国公,他还不如示好。
虽然在五河口的时候,碍于彼此的身份,他与百里子苓并没未什么接触,但他深知,桑吉与百里子苓是生死之交。
如果他没有猜错,桑吉当初没有跟百里子去五河口,而是选择留在京城,恐怕这也是二人早有的默契。
一个在朝,一个在疆。
朝中任何事,有桑吉在,都能在第一时间传达给百里子苓。同样的,百里子苓在北方手握重兵,也能成为桑吉在朝中的强力后盾。
如果其中一人出事,另一人完全有能力设法救援。他们是在生死战场上拼下来的情义,这于其他关系来说,很难被破坏。当然,除非他们其中一人是像李迁那样的小人。
上都城里,风云诡谲。
除了皇帝病危,冯康撞墙而死,和慧公主服毒自杀,卫国公府选亲也成了朝臣之间热议的问题。
南陈第一个女性国公爷选亲,这本身就让人好奇。再加上,如今百里家颇得圣宠。
不,这样说还不对。
应该说是颇得赵怀信任,不但选了卫国公的侄子做太子伴读,卫国公还在北方手握十几万大军,又活捉了叛臣冯康。
就卫国公的功劳,大约整个南陈也没有人能与之比肩。
“我听说,百里老夫人选了苏、林两家的公子。那苏、林两家,虽然如今是没落了,但往前数两代,那也是出过很有名的大学问家的。不管是苏家还是林家,都曾出过太子太傅,那可是绝对的读书人。”
“读书人是没错,但这些年,不管是苏家还是林家,虽然有人考中进士,但在仕途上,早就不如前几代。就说那位苏公子,听说早几年就是举人,但如今连个一官半职都没有,去年春闱,连个进士及第都考中。再说那林家公子,他倒是中了进士,那又如何。林家没落,那林进士还一直在吏部候补,何年马月能补个一官半职,那都得看运气。”
茶馆里,不少人都在谈论卫国公的亲事,就像当年他们说百里子苓是何等的母夜叉一般。
平头百姓尚且如此,赵怀对此事的关注也就不必说。
这天百里云昊下学之后,在宫口门与赵怀偶遇。百里云昊进宫做伴读之前,母亲那是千叮呤万嘱咐,让他一定不能没规矩,丢了百里家的脸,让他三叔脸上无光。
所以,云昊见到赵怀,忙上前行礼。
“百里云昊,见过王爷!”
赵怀点点头,朝他招手,示意孩子过去。
“云昊,这些天,你陪太子读书,太子读书可有用功啊?”赵怀问道。
“太子殿下聪慧,读书又刻苦。不像我,蠢笨了些,先生讲的学问,我总是要花好多时间才能明白。以后,云昊得多向太子殿下学习。”
百里云昊应对得体。但赵怀却在心头叹气,自己那个儿子什么样,他还是知道的。聪慧是有的,但刻苦嘛,那就真指不上了。
“云昊,这些日子,你三叔可有信来?”赵怀又问。
“上月三叔倒是有信来,说是在边关一切皆好,让奶奶保重身体,让母亲照顾好奶奶,督促我读书。还说,咱们虽是粗人,但不能总让人笑话,家里总得出个读书人才是。云昊不敢辜负三叔期望,虽然蠢笨了些,但也学业上一日都不敢怠慢。”
“是个好孩子。”赵怀点点头,“你三叔可有说到选亲之事?”赵怀总算问到了重点。
“这倒不曾提及。”
云昊一通应答之后,赵怀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来递给他,“这块玉佩乃我当年读书时,先皇见我读书用功,赐给我的。如今,我把它给你,望你好好读书,将来辅佐太子,成为太子的左膀右臂,也不负你三叔期望。”
百里云昊立马跪了下来,双手接过那玉佩,“谢王爷赏赐。”
“起来吧。你呀,叫我王爷就生分了。我当年与你父亲一起征战沙场,都是你爷爷手下的兵,按说,你该叫我一声叔叔才对。”
“云昊谢过叔叔!”
“好孩子,回去吧。替我问你奶奶好!”
赵怀让身边的人把云昊给抱上了马车,这才进了宫。
皇帝病危,这两日,太子下学之后,就去皇帝跟前侍疾。
赵怀每天也会抽空去看一眼,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他的亲弟弟。
自赵怀得了天下,皇帝被以生病为由被软禁之后,皇帝宫里闲少有人来。朝中大臣自知风向,没人会去讨那个没趣。
守在皇帝身边的依旧是之前服侍的几个老人,虽然颇为尽心,但皇帝整日长吁短叹,了无生趣。
前几日,听说冯康死了,和慧也服毒自杀,随了冯康而去。他便更觉得,赵怀要对他下手了。
皇帝原本没病的,但一半是吓出来的,一半是心思郁结所致。堂堂帝王,落了如今之下场,就算是活着,那也只是苟延残喘。虽然锦衣玉食依旧,但却更为讽刺,不生病那就真是奇怪了。
而今这一场病,倒下去,他大约觉得自己也爬不起来。
赵怀刚到宫门外,就得了消息,说是武诚侯正在里边与皇帝说话。
赵怀虽然软禁了皇帝,但并未阻止任何大臣进宫去给皇帝请安。只不过,大臣们都明哲保身而已,皇帝大约也是知道,所以才更为寒心。
他这次病重,就连当年最倚重的国舅吏部尚书都未曾去看他一眼。
倒是皇贵太妃过来瞧了他两回,母子一场,自然还是有情分的。
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桑吉,嘴角露出些许凄楚的笑意来。
“武诚侯有心了,还能来看看朕。”皇帝说这么一句,还连着咳嗽了好几声。
桑吉觉得这话刺耳。
当年,他也深得皇帝宠信。他倒不是顾及自己,才没有去看皇帝,而是他若真的经常去了,反倒是对皇帝不利。
所以,这刺耳的话,他也只能听着。
“父皇,你先喝口水,不急。”此时,侍候在侧的太子亲自端了茶水递上。
他每次看到太子,都觉得扎心。自己没有儿子,不然,在去年那场动乱之前,他也不会立赵怀的儿子为太子。
他一直知道他的三哥是有野心的,所以,这些年,处处提防,也不敢放他回封地去,就怕他成了气候起兵造反。哪知道,他的三哥没有反,那个没怎么放在心上的九弟却先举起了反叛的大旗。
他想不通啊,一直想不通。
皇帝推开太子的手,朝桑吉招了招手,桑吉便来到御榻跟前。
“子渊啊!”皇帝叫了桑吉的字,还未开口说什么,就听得宫人在外面叫道:“扶风王爷觐见皇上。”
皇帝苦笑了一下,看着桑吉,眼里写满了无奈。
桑吉很明白他的处境,其实,现在皇帝说什么,跟谁说,都已经不重要。
太子名份已定,赵怀又掌握了南陈的朝堂,皇帝还能做什么?而且,桑吉也不认为这位皇帝是什么好皇帝。
当初,他是不知道埋羊谷那一战,也有皇帝的授意。能这样亲自砍掉自己的臂膀,就注定了他什么都成不了。
桑吉起身退到一旁,赵怀便迈步进来。
“见过王爷!”桑吉行了礼。
“原来是武诚侯。还是武诚侯重情,看看满朝文武,当初皇上如何信任他们,如今皇上病重,居然无一人来探望,这帮人,真真是狼心狗肺。”
赵怀骂着,皇帝此刻都懒得生气了,毕竟,赵怀骂得也没错。
“太子,你陪武诚侯下去说话,皇伯父要与你父皇说几句知心的话。”赵怀又道。
“是,皇伯父。”
太子退了出去,桑吉也跟着退了出去。
跟着赵怀进来的太监朝宫人使了眼色,于是宫人也都跟着下去。寝殿里只剩下兄弟二人。
第207章 207、驾崩
“三哥,你现在终于是要送我走了吗?”皇帝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句。
他怕知道答案,但更怕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那样死去。
“皇上说哪里话。皇上只是感染了风寒,听太医的话,吃上几副药,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皇帝惨笑了一声,寝殿里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赵怀,你赢了,你彻底赢了。朕,原本还有些期待,期待这满朝文武,能有几个忠肝义胆的,能替朕做些什么。原来,没有一个忠臣,都是些狼心狗肺的。”
“皇上,此言差矣。当年的百里老将军,不够忠肝义胆吗?但皇上你容不下他,于是,他死在了五年前的埋羊谷。上万人,把尸骨留在了那个地方,他们夜夜哀嚎,皇上在这富丽堂皇的宫殿里,就没有听到他们的哀嚎吗?”
赵怀这样一说,皇帝整个身子一抖,赶紧拉了被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就只露出两个眼睛来。
“我赵怀,夜不能寐。为南陈死去的那些将士,为父皇的江山,为赵家的天下。而你,你做了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坐在这个位置上?”
赵怀说完这话,又轻笑了一声,“老五,咱们几兄弟里,论聪明、文治武功你都不及我,论仁善,你不及大哥,论出身,你不及九弟。觉得不甘心?那九弟可比你更不甘心,不然,他怎么能起兵反了你呢?”
赵怀字字诛心,皇帝本来身子就不好,哪里受得了这一阴一阳的刺激,结果,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赵怀,你个乱臣贼子。”皇帝指着赵怀嚷道。
“乱臣贼子?我若真是乱臣贼子,你还能有气在这里骂我?老五,别费那力气,不管你见谁,不管你跟谁说什么,都没有用。当年,你把百里老将军抛下的时候,就注定了你早晚得有这一天。做哥哥的,倒是有些可怜你。你看看,你做为皇帝,你身边还有人吗?就连你最倚重的桑尚书,他有来看过你吗?你可能还不知道,老九反了时候,咱们那位国舅爷差一点就跟老九一块反了。你看看,连你最倚重的舅舅,对你都有这么多不满,你这皇帝做得失败也就算了,做人也没有一点成功的地方。”
皇帝经不得气,而且他也确实不知道国舅还有那心思,此话无论真假,都够诛心的。
“赵怀,你胡说,国舅如何会......”皇帝没说完,又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是啊,国舅如何会?”赵怀大笑起来。
偌的皇帝寝殿里除了赵怀里的声音,也就只剩下那声音的回响,有点瘆人,像是在嘲笑,又像是在哭嚎。
赵怀轻蔑地看了皇帝一眼,轻轻一甩衣袖,不咸不淡地扔下一句:“老五啊,该离开的时候,就不要留恋,那样,只不过是让自己更难受而已。”
赵怀走了,皇帝的寝宫里传出像是骂声,又像是嚎叫的声音。
皇帝身边的服侍的宫人,没得令,谁也不敢进去。一代帝王,最终也就落个如此下场,让人唏嘘。
桑吉回家之后,便被桑尚书叫去了书房。他才进宫去见皇帝,桑尚书就得了信。所以,这会儿叫进书房,一顿骂是少不了的。
“冯康的案子审成那样,王爷什么都没说,你就真当事情过去了。夹着尾巴做人尚且还要谨慎些,你这个时候还敢进宫去见皇上,你是真怕脖子上的脑袋没人敢砍了?”
桑尚书发了火,桑吉却笑了一声,“父亲,咱们桑家若是没有皇上,也到不了如今的位置。皇上眼看着不行了,我去请个安,也算是送他。若是连这点情分都没有,那就真像扶风王爷骂的那样,满朝文臣都是狼心狗肺了。”
“你......你个兔崽子,还真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怎么,你以为你封了侯,我就不敢打你了?”桑尚书回下找打人的家伙事,转了一圈,发现书房里也没那东西。
“父亲,别找啦。反正,你也打不过我。”桑吉又道。
“你......你个不肖子......”桑尚书气得跌坐在椅子上,正准备歇口气再骂,就听得有钟声响起。
这个时辰有钟声?
桑吉赶紧出了书房,片刻之后,有下人来报,说是皇宫方向。
这是丧钟,是皇帝驾崩才会敲的钟。
这年春日,上都城正春风十里,花开遍地的时候,皇帝驾崩了。
皇帝驾崩的消息在两日后传到了五河口,随后,老牛铁匠铺那里传来更详细的消息。
比如,皇帝驾崩之前,赵怀见过皇帝。赵怀走后,皇帝哀嚎不止,不过一个时辰,也就驾鹤西归。
所以,京城也有一些传言,说是赵怀毒死了皇帝,因为皇帝死后身上和嘴上都是鲜血。
木苏和收到消息的时候,四大家族正团结一致地要为他选后。
木苏和的年纪在草原上,都可以当爹了。
按着从前雪狼部的规矩,狼王必须在四大家族里选一人为后,方可再纳姬妾。
木苏和想破了这规矩,但实施起来比较难。这件事,四大家族意外地团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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