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林亟书一开始特别怕他会把裙子弄坏,于是自己拧着手去脱,惹得他低笑了两声,好好帮了她一把。最后裙子被完全褪下,毫发无损。
这个晚上他说了很多话,在酒精和情爱的冲击下,林亟书晕头转向,忘了大半,但却怎么也忘不了其中一句。
言文作特意将动作放慢,凑到她耳朵旁边,确保她能听见,“上面这双眼睛,痛苦至极也没流过一滴眼泪,这下面,倒是个爱哭的。”
就是这句话,让林亟书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脸还是红的。
微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钻进来,一看就知道外面是个晴天,房间里却有股阴天的氛围。林亟书眯着一只眼睛慢慢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枕在言文作的腹肌上。
他还没醒,她仰头看着他沉静的睡脸,难以想象昨晚的人和现在的人是同一个。她将缠在身上的被子搅散,一点不寻常的光从手指落进了眼睛里。
她那原本空着的左手中指上,出现了一枚和原来一模一样的卡地亚钻戒。林亟书差点怀疑自己在做梦,将手凑到眼前翻来覆去看。
这枚戒指的确和刚被粱姿其拿走的那枚一模一样,她看看言文作,又看看戒指,感觉被代谢掉的酒精又回到了体内。
就算他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一晚上就把戒指拿回来了吧。再说了,要真是硬拿回来的,卢年占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那她的计划岂不是落空了?
在她开始瞎想时,言文作很及时地睁开了眼睛,“醒了?”
林亟书撑起上半身,将左手摆到他面前,带着困惑指了指中指的位置。
躺着的人却笑了出来,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扯回了被子里,“怎么了?晚上说不出话来,现在也没法说吗?”
“你真是......”林亟书一时语塞,本就红着的脸更加热闹,又是羞怯又是气愤,却又只是有气无力地嘟囔了一句。
“你可以直接问我,昨天那个关头你都能问出来,现在有什么不能问的?”
一下被言文作戳了肺管子,林亟书更是暗暗恼火,昨天她只问了一个最要紧的问题,其他的她还等着和卢年占清算完了再问。
他们说好了要彼此坦诚,虽然两人现在的生理坦诚程度是百分之百,但心理坦诚程度大概还不到百分之五十。
她在心中暗骂言文作狡诈,居然妄图把眼前这个问题和彼此坦诚的问题混为一谈,她可不会让他如愿。
“昨晚问的是要紧的问题,是因为我们说好要彼此坦诚,而且言先生欠我一个答案。现在我只是普通提问而已,我想知道这戒指是怎么回事。”
“你睡着后我给你戴的,放心,我没有搅乱你的计划。这枚戒指和被他们偷走的那枚虽然长得一模一样,但不是同一枚。”
言文作这番话,成功让林亟书想起了第一次见文心的时候,她抓着她的手嚷嚷,告诉她言文作箱子里有一堆这个戒指。
“不是同一枚?你的意思是有好几枚这个戒指?”
“也不多,三四枚吧。”言文作轻描淡写地回应,一边握紧了林亟书的手,“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每一次产生要和你结婚的想法,我就去买一枚。”
林亟书压抑住心里的震惊,“那,言先生第一次见我应该不是在颁奖礼上吧。”
“不是。”言文作顿了一会tຊ儿,“是在墓园里。那天我看见你了,但你应该没看见我。”
“原来是这样。我去墓园的机会少,我就想陪我妈妈多待一会儿,所以一般也不关注周围的情况。”
“对不起,勾起你的伤心事了。”
“没事。”林亟书将头埋起来,转了转那枚戒指,“既然你都偷偷戴了,怎么不干脆戴无名指?”
“你还没同意。”言文作那可怜兮兮的声音又冒了出来,说完还恰到好处地叹了一口气。
“那等把原来那枚戒指找回来,言先生再给我戴上吧,戴无名指。”林亟书安心地窝进了言文作怀里,让晴天彻底变成阴天。
信与不信,活猫死猫,都无所谓了,薛定谔的猫是死是活她不在乎,只要她林亟书的猫活着,他们就可以继续走下去。
言文作心满意足地抱紧了林亟书,“再睡一会儿吧亟书,中午助理会过来,他手里有些东西,你肯定会感兴趣。”
等到林亟书坐上文心的车时,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三点。文心主动要求当了今天的特邀嘉宾,要去给林亟书撑场面。
“我只是去找粱姿其对质而已,你不是非要来的。”林亟书递过去一个保温杯,看着因醉酒而颓靡的文心摇了摇头。
“保温杯?不是吧你。”文心头痛不已地揉着眉心的位置,还不忘吐槽,“言文作把老人味过给你了?你不如拿个暖水瓶来算了。”
“不喝?那这醒酒茶我就拿去倒了。”林亟书已经掌握了对付文心的诀窍。
“我只是嫌弃,没说不喝。”文心撅着嘴抢过保温杯,连喝几口才停下,“没想到你酒量居然这么好,亏我一开始还怕你真的晕在洗手间里。你说你还蛮大胆的,万一粱姿其想杀人灭口呢?”
“哪有这么夸张,卢年占杀人她都不可能杀人。”林亟书无奈地瞥了文心一眼,想起一件要紧事来,“我走的时候看见你跟着一个男人,那是你男朋友吗?”
“哎呀,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你说你要去找粱姿其对质是吧。”文心生硬地转移着话题,“你准备怎么对质啊?”
“对她有话直说就行,我要对付的人是卢年占,不是她。把利害关系都说清楚,如果她聪明的话,她就知道应该站在哪一边。”
林亟书将文心手里的保温杯收了回来,又把左手的戒指摘下套到文心手上,“再保管一下吧。”
“哎呀,丢就丢了呗,都说他那箱子里有一堆了。对了,你当时怎么确定粱姿其一定会把戒指偷走的?”
“她从小就喜欢抢我的东西,她受不了我过得比她好,更重要的是,她肯定接受不了别人说她的戒指是假的。”
“而且,”林亟书想起酒会上言文作的演技,“前夫的身份不再是秘密,他们敲诈的筹码没了,总得想点别的办法才行。”
车子停在了巷口的位置,林亟书还没下来就已经达到了吸引注意力的目的。文心特意选了最扎眼的一辆车,粉色的车身上镶着水晶,立刻把梁家的两位八卦王勾了出来。
“真不用我下去?”文心从后座探出头来,拉住下车的林亟书。
“不用,你等我一下就行。”
林亟书将座位上的文件袋拿起来,她想起中午助理送来时的情形,当时她觉得助理未免太过拼命,不仅要辅助言文作的工作,还得替他去盯人。
不过在了解到助理那让人瞠目结舌的高工资后,她也稍微理解了一点。助理本身和言文作是一路人,都是工作狂,高工资至少能让他的剩余价值得到一些回报。
她抱着文件袋,直接走进了身后的房子,“梁阿姨,梁叔叔,我找姿其。”
“找姿其?”梁晚把看车的的眼神收回来,“她和她男朋友在一起啊,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林亟书将身后的门关上,“我也是为她着想,有些话在别的地方不好说,还是在自家说对她比较好。所以,麻烦你们叫她回来一趟吧,就说我找她。”
梁晚和梁长军面面相觑,还是梁长军先打破了尴尬,走到一边给粱姿其打去了电话,他的主动倒是让林亟书有些意外。
茶和点心被摆到了桌上,这是小时候林亟书常常能吃到的东西。当然,是在她妈妈死之前,和梁晚关系还很好的时候。
梁晚热情地招呼林亟书坐下,“亟书啊,小时候你最喜欢来阿姨这里玩了,你和姿其关系最好,长大了也不例外嘛,以后没事也多来玩。”
“谢谢阿姨。”林亟书端起茶杯,让右手上的小钻戒入了梁晚的眼。
“这是订婚戒指?怎么戴在右手啊,阿姨没见识,但是看着有些小气哦,听说你未婚夫很有钱,家里在承州也是数一数二,怎么买个这样的戒指呢?”
茶有些烫,茶杯被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林亟书捂住右手那枚戒指,露出一丝轻微的尴尬,让梁晚产生了和粱姿其一样的误解。
“唉,阿姨就随口一说,你别放在心上。现在都讲究门当户对嘛,我们毕竟是小巷子里出来的,人家也不好太抬举。这样一想啊,我们姿其还是走运些,虽然男方没有你未婚夫那么有钱,还结过婚,但在他家在隔壁市算是很不错的,还给她买了这么大一个戒指。”
“阿姨,右手上这个不是我的订婚戒指。”
“你左手没戴东西啊?那你的戒指呢?”
茶终于晾凉了一些,林亟书端起来尝了尝,随后才慢条斯理地开口,“被姿其偷走了。”
“什么?”梁晚还带着笑意,像是没听见似的。
“我说,我的订婚戒指被姿其偷走了。”林亟书特意放慢了语速,看着梁晚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变化,比起困惑,她脸上的恐慌更多一些。
“误会了,这一定是......”
林亟书将手搁在茶杯的沿口,轻轻敲了敲,那茶杯上有个小小的豁口,她觉得梁家那虚假的体面都从这里裂开,倾泻而出。
“梁阿姨,当年我妈妈把自己的戒指给了你,帮你解决了经济危机。到了现在,如果姿其有什么困难,我也不是不肯帮忙,只是她不能直接偷吧。”
第二十六章 :他坐牢也没关系,你呢?
从某种程度上,梁晚和粱姿其这对母女真的很像,甚至比林亟书和妈妈还要像。她们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演起戏来,言文作都甘拜下风。
按照林亟书对她们的了解,只要面子上没有完全撕破,那里子里的东西就都还有隐藏的余地,就像如果她没有在饭局和酒会上戳穿一切,粱姿其一定还会接着演。
此时此刻,梁晚不甘示弱,她嘴角含笑,眉毛却拧着,“你这孩子,乱讲什么呢,阿姨虽然性格好,总是宽容你,你也不能这么没礼貌啊。”
这样虚假的话林亟书听过多次,从前她习惯忍耐,再不舒服也只会内耗,向内进行自我攻击,现在她才察觉到,原来这些话这么难听,忍耐起来这么痛苦。
“当时妈妈走了,她手上戒指不见了,是阿姨你主动来告诉我,说妈妈临走前担心你家的债还不了,特意把戒指给你,好卖点钱贴补一下,不是吗?”
“你看你......”梁晚将茶壶拿在手里,起身去添热水,“陈年往事了都,我当时告诉你都是为了你好啊,你妈妈那么善良,我得让你知道她的善行嘛。你说过了这么久了,你现在拿出来讲,是想向阿姨讨债?”
“我要是想讨债就不会等到现在了。”
“是嘛,就说你是个好孩子。”梁晚添了水回来,又把点心往林亟书那里送,“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这个,阿姨总是备着。”
“阿姨,我不是想把妈妈的戒指要回来,但我得把姿其偷走的戒指要回来。”
“林亟书!”梁晚终于黑了脸,将那碟点心重重的一放,“由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你今天不打一声招呼跑到家里来,胡言乱语,一下说姿其偷东西,一下说你妈妈的戒指,你什么意思!”
这时候梁长军也终于打完了电话,听着客厅里的动静跑了过来,“干什么这是?好好说着话怎么还吵起来了。”
梁晚立刻从座位上起来,一双手捂到眼睛前面,发出了浓重的呜咽,“哎呀真是!找了有钱人就看不上我们这些穷人了,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你怎么回事,怎么还把你阿姨惹哭了?”
“唉,长军你快别说了,人家现在发达了,我们惹不起,她刚才说我们姿其偷了她的订婚戒指啊!”
“偷,偷戒指?”梁长军脸上闪过一丝紧张,不过很快就被掩饰了过去,“怎么可能,这也是能乱讲的吗?”
“都说女儿最像妈,姿其和我一样,胆小又好心,怎么会偷别人东西。”梁晚哀怨地说完,又愤怒地瞪向林亟书,“你和你妈妈还真像啊,都是看着tຊ柔弱,实际上刁钻得很,当时你妈妈和你家隔壁那人的那些事......”
在梁晚大声嚷嚷的时候,粱姿其神色匆匆地进了家门,打断了她的干嚎,“爸,妈,怎么回事?”
“姿其。”林亟书不紧不慢把点心碟子扒了过来,从里面摸出一块咬了一口,“把我的戒指还给我吧。”
“你有病?你的戒指丢了,你跑到我家里来闹什么?让我还给你,我还什么给你,你的前夫吗?”
“乖女你说什么?你男朋友是她前夫?!”梁晚两眼一翻,差点现场晕厥,一旁的梁长军死死抱着她,才没让她滑到地上去。
林亟书冷眼看着这两个遭遇滑铁卢的八卦之王,大概他们也没想到最大的八卦就在身边,但他们却一无所知。
“卢年占这种人,说什么还不还的,你丢去废品回收站都没人可惜。只是姿其,我请你们去酒会,还送去礼服和鞋子,你却趁我喝醉的时候偷走我的戒指,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粱姿其明显呼吸一滞,脸上表情的僵硬快速扩散到全身,好几秒才解冻,“你!明明是你喝多了非要我扶你去洗手间,你怎么能冤枉我呢?说不定你自己喝多了酒,戒指不知道掉哪里了!”
“就是!”梁晚赶紧站到了粱姿其身边,母女二人一起怒视林亟书。
“洗手间里没有监控,但是外面有,我查过了,进洗手间的时候我的戒指还在,出来就没了,那个时间段只有你和我进出过。”
林亟书把手里的点心放下,她根本不喜欢吃这么甜腻的东西,爱吃这款点心的是粱姿其。她将手指上的碎屑搓掉,表现得气定神闲。
“当然,你也可以说是掉在洗手间了,继续说与你无关,不过只要想找,就一定会有证据。姿其,卢年占是有前科的人,他坐牢也没关系,你呢?”
这话说完,那一家三口都稳不住了,一直没说话的梁长军赶紧打起了圆场,“是不是误会了啊,说不定就是挂在了哪里,或者掉在了哪里?”
“姿其,我找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给你机会,你把戒指还给我,别的我都不会计较。”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梁姿其不肯松口,眼神却心虚地移开。她将手袋重重往桌上一放,砸在碟子上,里面的点心摔了出来,碎成乱七八糟的糖渣。
林亟书把洒在文件袋上的碎屑扫开,从里面抽出一张照片来,将它盖在那盘破碎的点心上。
“好,如果不是你拿的,那你的男朋友卢年占是怎么拿到我的戒指的?”
照片上,卢年占和一个珠宝贩子面对面坐着,看起来相谈甚欢,那枚被偷走的卡地亚戒指就放在桌上,被头顶的吊灯打上耀眼的光。
助理的摄影技术很好,甚至拍出了一种电影构图的感觉,只是梁家这三个人应该是没什么心思赏析这个镜头了。
“不可能。”梁姿其的手抖着,将那照片拿起来,眼珠子瞪得大大的,让那原本贴得好好的假睫毛翘了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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