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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纯简真的喝醉了，啊地一声，眸光迷惘。
“清笳，大哥明面上的钱财，必定充公，谁也不敢动。至于私产，谁也没有母后清楚，母后大概会交给二哥处理。”李纯简扑入贺清笳的怀里，拖长了软绵调子。
半个月后，李纯笷从皇陵归来，着手盘查李纯筌的遗产。因为李纯筌挂着恭王名头，有些隐秘事情绕不开大理寺，李纯简第一个知晓。
然后，李纯简又缠着贺清笳喝葡萄酒。
“清笳，二哥好手段，将大哥的私产全部扒出来，涉及金矿、盐田、奴隶、赌场等等，都是宗正寺绝对不允许。阿耶过目了，再无执意逼死大哥的负担。接着，二哥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位小女孩，模样与大哥有几分相似，说是大哥从前惹下的风流债，哄得母后不再计较二哥的大公无私，还安心在西琳庵养着小女孩。所以，原来的正气凛然都是伪装出来的么？”李纯简连续灌了三坛葡萄酒，桃花眼儿迷离。
“你们李家皇室都不是擅长伪装么？”贺清笳摇头失笑。
“清笳，我对你的感情，从未伪装过。”李纯简捧着贺清笳的脸颊，亲吻一口，尔后醉倒下去。
第104章 乞寒
恭王李纯筌的死，到底告了一段落。
夏太宗对外只称暴毙，为了不影响天下人过寒冬的心情，选择了低调厚葬。长安人起初偷偷摸摸地讨论过，久而久之也就淡忘。
对比之下，长安人对端王府公告的乞寒之戏更加感兴趣。
乞寒之戏起源于西域，有去过西域康国行商的长安人见识过，大夏是第一次引进乞寒之戏，如何不教冬日里玩腻了冰嬉、狩猎的长安人蠢蠢欲动。
夏太宗得知民间对于乞寒之戏的情绪高涨，特意召见了他的儿女。
“老三、老四、老五、老六，朕不管你们有没有空，必须支持老二推出的乞寒之戏，带头参与其中。若是有偷奸耍滑的，朕有的是法子让你们一辈子都清闲。”夏太宗用最温和的语气下达了死命令。
“阿耶太偏心了。回头儿臣也搞一个新奇活动，阿耶要不要支持呢。”瑞王李纯筑打趣道。
“三哥首先要舍得花钱。”金城长公主李纯筝调笑道。
“你们多花钱，本宫都参加。”宜城公主李纯簌娇俏含笑。
唯独康王李纯简，耷拉着脑袋，略显愁眉苦脸。
“老五，怎么了？”夏太宗柔声问道。
“阿耶，若是参与了乞寒之戏，感染风寒怎么办？医药费是一大笔，还过不好隆冬。”李纯简弱弱地道。
“五弟，你的身子骨有那么娇弱么。”李纯筑哈哈大笑。
夏太宗听后，凝望着李纯简，陷入深思。
夏太宗原本以为，李纯简是个混世魔王，近来接手了大理寺、太仆寺、刑部，才稍微有点出息。
关于李纯简的童年，他好像没有什么印象。
“三哥哥这个玩笑开得不厚道。五哥哥小时候大病过一场，从此就是身娇体弱了。”李纯簌恼道。
语罢，李纯筑递给李纯簌恶狠狠的眼神，意思是李纯筑才是李纯簌的同胞哥哥，不应当如此拆台。
“五弟，其实也不一定要你亲自参加。那位平民出身的贺娘子，每日经营怨歌行，干的是体力活，可以代替你出头。”李纯筝婉约一笑，嗓音轻柔。
“那还是本王上阵吧，清笳不爱出门。”李纯简无奈叹道。
“看不出来，五弟还是个怜香惜玉的。”李纯筑调侃道。
“三哥哥，你有所不知，但凡五哥哥闯祸，都是五嫂出主意收拾烂摊子，五哥哥欢喜五嫂到不能离开。”李纯簌俏皮一笑。
“贺娘子，确实有本事。”夏太宗忽而眯起双眼，笑得意味深长。
当晚，李纯简刚刚踏入怨歌行门槛，孙公公就匆匆赶到。
“康王殿下，陛下交代杂家，送上三根，每日切下一片，和温泉水熬煮，喝上两三碗，能够御寒。”孙公公笑道。
“孙公公，那本王能不能卖掉两根？”李纯简悄声问道。
孙公公听后，顿时傻了眼，半晌不知如何回应。
“孙公公，本王觉得一根就够用了，剩余的就不要浪费，卖给有需要的人。”李纯简笑嘻嘻。
孙公公算是明白了，康王这是贪财不要命。
昆仑山百年野山参，有价无市，今年入国库的只有十根。夏太宗是心血来潮，体谅康王打小缺失父爱，才拿出三根补偿一下。
早知如此，他就应该奉劝夏太宗，直接掏出黄金三百两，亮瞎康王这双水雾朦胧的桃花眼。
“孙公公，让您见笑了，本王说错了话。阿耶既然将昆仑山百年野山参赏赐给本王，本王就可以自己做主。”李纯简笑得纯良无害。
于是，孙公公回去复命，李纯简抱着三根昆仑山百年野山参，简直乐开了花。
“清笳，我送你一根昆仑山百年野山参！”李纯简嚷嚷道。
绿筠眼尖，见到昆仑山百年野山参，忍不住摸一摸。
“多谢康王殿下。”贺清笳淡淡地道，没有推辞。
“清笳，作为回报，乞寒之戏那日，你出门一趟，看我表演，如何？”李纯简小心翼翼地问道，调子愈发低小。
哎，他知道贺清笳不爱出门，就是希望贺清笳破例一次。
“阿筠，想玩耍吗？”贺清笳问道，语气淡然。
“娘子，我想去。”绿筠答得爽快。
接着，贺清笳轻微点头，让李纯简欣喜若狂。
乞寒之戏，设置在每个巷口的主街，由端王派出府兵维持现场秩序。怀袖巷的主街正是吟月街，一大清早就人头攒动，许多外地人都过来看热闹，尤其是洛阳那边，更是打算观摩之后吸取经验。
吟月街有九条道路，中间三条道路属于参与者的。
参与者可以自行更换夏季妆扮，轻薄露臂，也可以穿上端王府婢女提前准备的服饰，更加暴露。
绿筠穿的是荷叶裙，打算在管公明面前跳一支胡旋舞。
李纯简则穿的是桃红色嵌明松绿团福纹袖袍，相当骚包。
乞寒之戏开始，参与者戴上面具，接过端王府兵分发的陶罐，一边唱跳一边泼水。而看客在端王府兵的鼓动之下，挥舞着小旗帜呐喊。
当然，贺清笳执着小旗帜，既不挥舞也不呐喊。
“清笳，你认为，这次乞寒之戏，会顺利结束吗？”顾籍那清润音质，钻入贺清笳的耳畔，教贺清笳怦然心动。
不过，心动只是一瞬间，贺清笳很快恢复了淡漠神色。
“不会。”贺清笳清清冷冷地道。
端王不比恭王，城府深沉许多。大燕遗臣想将端王拉下地狱，得机关算尽。
“那我就放心了，可以出长安，到处走一走。”顾籍浅笑道。
“阿籍，你想走就走。长安有我看着，不会出事。”贺清笳漫不经心地道。
顾籍听后，摇头失笑，显然不大相信。
贺清笳有多冷情冷性，单看她对恭王从来都是见死不救就知晓。
顾籍走后，乞寒之戏尚未结束，贺清笳跟随人群走走看看。绿筠玩得很开心，欢声笑语不断，还经常向贺清笳招手。相比之下，李纯简有些吃不消，不到半炷香功夫就打起寒颤。
贺清笳怀疑李纯简是伪装出来的。
可惜，李纯简当天就感染风寒了，高烧不退。
第105章 养病
“娘子，已经是子时了，康王殿下依旧身体滚烫，我们不如送他去康王府，再吩咐篮羽从大明宫请个御医过来把脉。”绿筠蹙起眉头。
贺清笳听后，拧着浸润雪水的素帕的手腕，立即顿住。
她这是怎么了？见到康王生病，便想着如何医治，还拜托绿筠，抬到自己的床榻上。这样的热心肠，她有些不认识自己。
“清笳，我不走，我就要待在怨歌行……”李纯简抱着贺清笳的手腕，蹭了蹭自个儿那烧成红云的脸颊，眼神迷离，撒娇意味十足。
贺清笳的手腕，一年四季都是透心凉，李纯简很是喜欢。
“康王殿下，我家娘子不是大夫。”绿筠恼道。
李纯简听后，愈发舍不得松手，还伸出鲜红舌头，舔了舔贺清笳的掌心，教贺清笳产生莫名其妙的酥麻感。
“阿筠，你先去休息吧，记得先喝一碗姜汤。”贺清笳轻叹道。
“娘子，你要照顾康王殿下一夜吗？”绿筠问道。
“等康王殿下烧退了，我喊醒你，送康王殿下回府。”贺清笳语气淡然，哪里看得见李纯简的眼神逐渐黯淡下去。
“娘子，别睡过头了。”绿筠打趣道，尔后离开。
“清笳，烧退了我也想待在这里，比较清静。回到康王府，一大群人围绕着我转悠，根本不适合养病。”李纯简强打起精神头，楚楚可怜地望着贺清笳，然后烧得昏迷不醒。
于是，直至天亮，李纯简的烧刚刚退下去，而贺清笳实在疲惫，倒在李纯简的旁边浅眠。
凑巧，绿筠没有喝完那碗姜汤，又和衣坐在床榻上，等着被贺清笳唤醒，居然着凉了，也是昏睡不起。
怨歌行里，竟然只有篮羽，这个活蹦乱跳的人。
篮羽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思来想去，去了公主府，找宜城公主李纯簌求助。李纯簌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连忙进了大明宫，直接告诉夏太宗，李纯简因为参与乞寒之戏而感染风寒了。夏太宗二话没说，吩咐孙公公带着御医，走一趟怨歌行。
于是，贺清笳和李纯简双双苏醒过来，发现小小的卧房里挤满了锦衣华服的李家皇室。
李家皇室很有默契，安静等待御医诊断。
“康王殿下既然退烧了，便没有大碍，开几副药补补身子即可。”御医捋着白须，笑得和蔼可亲。
篮羽听后，立刻恭敬地将御医请出去抓药。
“康王殿下，现在怎么样？”孙公公打着拂尘，柔声问道。
孙公公的言外之意是，李纯简应当给夏太宗报个平安。
“孙公公，本王好多了，不再是昨晚那种跳入火炉的感觉。麻烦您劝慰一下阿耶，不必担心，本王不是第一次这样发烧，总能挺过去。”李纯简有气无力地道，才几句话，喉咙就干涩疼痛，幸好有贺清笳投喂了半盏温水。
“康王殿下醇厚，必定有福泽。”孙公公轻笑道，告辞离开。
紧接着，端王李纯笷，端王妃卢含笑，端王侧妃程箬妤，瑞王李纯筑，金城长公主李纯筝，宜城公主李纯簌，将李纯简包围起来，简直教李纯简受宠若惊。
贺清笳见状，原本是要走开的，却被李纯简轻轻拉住衣角。
李纯简当真是病得娇软无力，贺清笳可以随意挣脱。可是，贺清笳犹豫片刻，终究叹息一声，坐到李纯简的身边。
在对待贺清笳方面，李纯简很容易知足。
他像昨晚一样，抱着贺清笳的手腕，偷偷吮吸清幽香气。
“五嫂，五哥当真是一刻也离不开你。”李纯簌噗嗤一笑，娇俏可爱，然后调笑道：“本宫刚才还在思考，是送五哥昆仑山野山参，还是终南山野灵芝。如今觉得，皆不如送五嫂一匣子南海夜明珠。”
“南海夜明珠不错。”李纯简笑嘻嘻。
李纯簌听后，冲着贺清笳挤眉弄眼，揶揄笑意浓厚。
“殿下，既然五弟疼惜贺娘子，妾身就私底下赠给五弟一盒燕窝、一盒鹿茸。”卢含笑微微一笑，苍白脸色浮起一丝红晕。
“殿下，卢姐姐有所表示，妾身自然不能吝啬银钱，就按照卢姐姐的标准，赠给五弟一盒雪蛤、一盒花胶。”程箬妤柔婉一笑。
燕窝和鹿茸，一个滋润女人，一个滋补男人。
雪蛤和花胶，则是皆适合女人。
“五弟，两位爱妃把本王能够想到的补品都赠送出去了，本王想了再想，只能赠给你一盒冬虫夏草、一盒鱼翅。”李纯笷轻拍了李纯简的肩膀，满怀关切。
“多谢二哥、二嫂、小嫂。”李纯简笑呵呵。
他和贺清笳都不爱吃补品，这些补品可以悄悄卖出去换钱。
“五弟必然是在怨歌行养病。既然补品足够了，本王就献上盆景，让五弟看着，赏心悦目。”李纯筑笑道，尔后低声嘱咐了侍卫，快马加鞭，送来九重春色图盆栽。
这九重春色图盆栽，用的红宝石、黄金、碧玺、芙蓉石等等，树木和果实逼真，显得熠熠生辉。
“谢谢三哥！”李纯简笑得愈发开怀，感觉疾病抽去一半。
李纯简估摸着，这个盆景，价值五百两黄金，如何不激动。
“三哥确实有心了，那本宫凑个对，送水仙盆景，博得贺娘子的欢心。”李纯筝温婉一笑。
然后，李纯筝不甘示弱，使唤婢女就近买来水仙盆景。
所谓水仙盆景，上等和田玉打造，冰种翡翠是叶子，羊脂白玉是花瓣，黄皮籽玉是花蕊，清新脱俗，犹如贺清笳的气度。
“四姐，您对本王太关爱了。”李纯简笑得纯良无害。
于是，众人心满意足地散去，李纯简不慎拉扯了贺清笳的衣角，纷纷倒在床榻上，恰巧被绿筠撞见。
“康王殿下，该回王府了。”绿筠咬牙切齿道。
李纯简此刻哪里愿意离去，他还要说服贺清笳收下南海夜明珠、燕窝、雪蛤、花胶、水仙盆景。
“阿筠，这里交给你了，我去你的卧房睡一睡。”贺清笳揉了揉额头，假装看不见李纯简那片桃花眼底的水光潋滟。
可怜的李纯简，明明生病，还要挨绿筠一顿胖揍，灰溜溜地回到康王府，养病数日，见不到贺清笳。
第106章 弃婴
李纯简不赖在怨歌行的冬日，清静很多。再加上今年去世的老人家减少，怨歌行生意比较平淡，愈发冷清起来。
“娘子，我打算这几天都要出门。”绿筠往一只半旧不新的湖色缎串珠绣栀子荷包塞满了碎银子，笑语盈盈。
“煮点热牛奶再走吧。”贺清笳淡淡地道。
长安富贵，收养得起弃婴，尤其是平康坊。每到冬季，平康坊以洲和馆命名的青楼门口，堆放了许多弃婴。可是，老鸨养不起所有弃婴，便会挑选出歪瓜裂枣，送到以班和店命名的青楼门口。以班命名的青楼，会培养弃婴一门手艺，不必卖身，算是好去处。然而，以店命名的青楼，藏于平康坊阴暗潮湿之地，做的是皮肉生意，只能保证弃婴活下去，大半是年纪轻轻就患了花柳病而逝去。
绿筠是个热心肠，能够做的是捡起弃婴，寻一户生不出孩子的殷实人家，让弃婴活得新生。
因此，每年冬季，贺清笳帮忙煮热牛奶，投喂弃婴。
绿筠觉得，她家娘子虽然冷情冷性，但是心地善良。
绿筠带走热牛奶后，李纯简就裹着大红双色金云锦面白狐狸皮里斗篷，踏入怨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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