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想诚实道:“澳门好玩,但我还是更喜欢香港。”
喜欢含有他名字的那座城市,喜欢山顶白加道上吹到的晚风,也喜欢在维港雨夜里的那个吻。
今年的夏天要结束了,明年还有机会能一起来吗。
第19章
出差结束后, 薄浮林忙得不可开交。
他每天一堆商会应酬,又出席几个市里的政协青年会谈,算是回国以来出足风头。
同一阶层里的青年才俊几乎都知道薄家这位暂露头角的小公子。
而黎想也同样回归了正常办公的作息。
一周后, 她正式承接了佘山度假村的项目。除了协助施工图方案等设计文件的审核与报批工作, 还要准备设计招工程集团的投标。
周四下午, 她在焦头烂额之间恍然发现薄浮林早上给她发的消息, 她到这个点还没回复。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爱是驯养。驯化带来服从, 放养保持新鲜。
黎想自行安慰道这不是对他的忽视, 而是战略。然后,默默发去一个跪倒的表情包求原谅。
薄浮林的视频电话打过来时, 她正在约好了人的咖啡厅。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10分钟,对方还没来。黎想很快接通视频,撑着脸和他打招呼:“你在干什么啊?”
他那边是办公室的背景, 手机就平着放在一边。
薄浮林戴着副黑框的眼镜,他那张棱角攻击性的脸怎么也和书呆子扯不上边。
不显木讷, 反而有丝青涩的孩子气。
“还有五分钟下班, 来接你吃饭?”
“我可能还要一会儿。”她报了自己的地址,不自觉地向他说了遇到的难题,“……勃海那边对城市广场的地标一直不太满意, 说太标新立异。可他当初签合同的时候又不提, 现在让我改设计。”
薄浮林停下手上转动的笔, 看向她:“好问题。我也想知道你和甲方有冲突后, 要如何兼容?”
“我猜我要妥协了。”黎想无奈鼓鼓腮, “他给钱,他是‘爸爸’。”
“可如果甲方想要一个合自己心意的方案, 就不会找我们DK设计院。”他语气温和道,“你是建筑师, 不是劳工,更不是AI绘画。”
做设计要有自己的坚持,那是和别人区分开的特色。黎想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在沟通了几天后,难免产生左右摇摆的心理。
薄浮林倒还算耐心,讲完,又提到最后一点:“但是对方坚持要大改的话,你记得让法务部重新拟一份合同。”
黎想有点懵:“为什么?”
他歪了歪脑袋,不理解地说:“当然是要加钱。”
“哈哈哈哈!”她被逗笑,搓了搓脸颊乖巧道,“好的老板,保证完成任务。”
-
或许是黎想表现出坚定自己的立场之后,勃海那边派过来的沟通方在这次见面,反倒没有继续对这个点输出。
顺利洽谈过后,她站起身和对方负责人握了握手。
要离开前,后桌有位中年男人喊住了黎想,是安清市城市规划勘测设计院的陶翁院士。
国企的设计院和DK这类民营事务所有所不同,地位更高,承接的工程一般都是省市级别的公家大项目。
黎想曾经在本科时在这家设计院实习,但因为当时的学历不够合格,只能签第三方合同。
陶翁笑着问她:“黎想,还记得我吗?”
“记得的,您是我老师的好友。”她尽量滴水不漏地回答,“当初实习期间还承蒙您照顾。”
陶翁显然刚才也听见她和勃海那边的人对接,却明知故问:“你后来保研结业,怎么没来找我?”
“设计院的竞争太大了,我找了几家事务所投简历。”
“这不就是你老师一封推荐信的事儿?”陶翁并不掩饰自己对她的满意度,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你不是爱冒险的性格。看见你选择了DK,让我有点吃惊。”
黎想有几分受宠若惊地接过名片:“陶院士,我……”
“不用急着答复。”陶翁拍拍她肩膀,“我也是同大出来的,我清楚什么样的路更适合你。佘山度假村这个项目也不错,我看过你的方案,难怪出色。”
他抛出的橄榄枝,一下把黎想拉回了毕业前找实习岗位的犹豫时刻。
市里设计院墨守成规,设计更宏观,注重团队精神和百花齐放。唯一缺点可能就是个人才能无法突出,薪资待遇也不如事务所高。
但事务所也有弊端,什么都强调单干。利益优先,风险也是自己抗。
陶翁说黎想不爱冒险确实如此,她是玩植物大战僵尸都习惯性将高阶核桃放在小推车前排的玩家。
黎想擅长的是团队合作,也总是在这种分工里表现得一骑绝尘。
但她不可否认自己也乐意单打独斗。
当问题再次回到了是选“喜欢你的”、还是“你喜欢的”?她再次决定还是选择了“你喜欢的”。
“喜欢”是种昂贵的情绪。
为了满足喜欢,总要付出代价,因为“喜欢”会让她感到开心。
在看见薄浮林的大G出现在咖啡厅门口时,黎想将那张名片折起,无所谓地随手塞进了包里。
期待是惩罚,不贪心便是奖励。
一上车,黎想便冲过去抱着男人英俊的脸亲了一下。“吧嗒”一声,直白热烈得像是贿赂。
薄浮林意外地挑了挑眉,托着她腰:“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吗?”
“嗯?”
“不然怎么这么主动。”
“没有不一样,每天都很帅!”她顺毛般牵住他手,念出一个想好的晚饭地址,“去那解决晚饭吧。”
是个离他们高中很近的位置,她挑了家面馆。薄浮林在地图上看了眼路况:“这个点可能会堵车。”
“那绕一下走高速?”
“有什么非去不可的理由吗?”
他不想说自己其实有安排好餐厅了,也不太情愿今天陪她吃什么弄堂里的不知名小馆子。
黎想今天将坚持精神进行到底,语气放软了些:“理由就是我真的很需要吃这家面馆。”
薄浮林下颏微仰,眯了眯眼看她。她被他那道勾人的眼神引诱,上道地去吻他。
亲了两分钟后,终于系上了安全带出发。
看她没心没肺的开心样子,薄浮林已经懒得告知自己准备的一系列惊喜完全白费,叹口气:“那家炸酱面真这么好吃?”
“不是好吃。是今天不吃,就再也没法吃到了。”
黎想在朋友圈刷到面馆老板娘发的动态,开了近十年的面馆就要关店了。
回想到很早之前。
这家店的老板娘是位带着个7岁孩子的单亲母亲。那会儿刚开店生意一般,她又是外省过来的,不了解这边口味。
黎想那时没什么朋友,作业做晚了出门找不到空闲饭馆,倒是常去吃这家。
一来二去,成了老板娘的熟客。
而且,她大概这辈子也不会忘记在某个傍晚,老板娘把和自己拼桌的薄浮林当成了一对。
黎想看了眼驾驶位上的男人。
他自然不会记得这家微不足道的小面馆,也不会理解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情怀。
但他们来的时间还是不凑巧。
周四有晚自习,一群高三的学生占满了里面的桌子还没吃完。
“你饿吗?”黎想惆怅地看了眼四周,“我可以带你先去吃点别的垫垫肚子。”
看出她对这碗面的势在必得,薄浮林没扫兴,牵过她说:“晚点再过来吃,先随便逛逛吧。”
他们从六中门口经过,谁也没有提要进去看看。
薄浮林几乎是凭着记忆找到了那家还开在书店下面的地下游戏城,但一进去,才发现改变了许多。
打打杀杀的枪战拳击机器被琳琅满目的娃娃机取代。
黎想很快去兑换了50个游戏币,不过她一向是实战游戏的黑洞,到最后几乎全用完了也没把那只难度颇高的大玩偶吊上来。
最后剩下两个游戏币给薄浮林时,他看了眼机器上面写着“三币一次”的标示:“少一个。”
这边的游戏币可不单卖。
但也快到回去吃晚饭的时候了,没必要再去兑几十个。
“哦,因为我刚才去玩了几个两币一次的。”黎想指了下旁边,“要不你也去试试那个两个币的?”
薄浮林记性不错,盯着那枚游戏币:“你钥匙扣上是不是也有这么一枚?”
“那个不行!”黎想捂着包往后退,认真解释道,“那个是很多年前的,机器都不一样了,币也不一样的。”
“我没说要,只是突然想起来了。”他哑然失笑,将那两个币还给她,“你自己玩吧。”
黎想捏着那两个币投进去,又听见他问:“那个游戏币有什么故事吗?”
她手一抖,和里面的玩偶失之交臂,转过身回答:“就是很久之前捡到的,一个多出来的游戏币。”
薄浮林:“很久之前?”
她笑嘻嘻道:“高二。”
虽然这就是从他手里捡到的币,但黎想不给他用,又显得自己像是一直在新人身上找旧人的影子。
她有些迟疑时,好在薄浮林问到这一步也没再深究。
小女生的回忆没什么特别之处。
他并不自恋地认为那个游戏币来自他身上,也压根没往那个方向想。
这等于是认为黎想从高中就暗恋自己,甚至一直到如今。
可谁会盲目喜欢着一个毫无音信又毫无交集的初恋这么多年,这感情炽烈到只会让人有些惶恐不安。
回到面馆时,已经没几个客人了。
黎想找了靠着角落的那桌,并不期待老板娘还认识自己。
她才坐下,却听见老板娘喊了句:“美女,和你对象吃点什么?今天做最后一天生意了,第二份半价。”
同样的傍晚,那句话在此刻又回到自己耳朵里:“同学,你那个小男朋友上次多给了五块钱。”
……
吃过饭后,两个人在附近压马路。
薄浮林手插兜,懒懒看她:“吃之前就在笑,吃完了也在笑,你到底在笑什么?”
黎想抿了口豆奶,没头没尾地反问了一句:“她怎么知道你是我对象?”
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位不分青红皂白觉得他们是一对的人,从17岁那年到23岁这年都只有这位面馆老板娘。
薄浮林并不理解她的笑点,随口道:“大概是因为郎才女貌。”
她听到这句,笑得更开心了。或许今天一整天都过得很顺利,这样的日常对话也及其珍贵。
黎想完成了年少时望而不及的很多事情。
“今天是我的生日呢。”她蓦地开口,拉住他衣角。
薄浮林点头:“我知道,你的简历还在我那。”
她笑着说:“谢谢你陪我来这里吃面。”
“本来有更好的惊喜。”
他有点惋惜自己挑选好的餐厅和礼物。
“别的都不重要。”黎想往前走近两步,别有深意地说,“你可以让我23岁的最后一天更难忘点。”
薄浮林听出她意思,不知道作何表情,看了眼身后的车:“在这?”
第20章
天公不作美, 回去的路上下起了雨。
薄浮林把车停在了自己公寓楼下的私人车库里,说要去便利店买点东西。
被撂在车上的黎想坐在后座拆着礼物,几个奢侈品盒子摆放在一边, 吸引她注意力的是一整套jellycat玩偶。
这些礼物到底费了他多少心思呢?大概交代给秘书后都不需要花一分钟思考。
黎想百无聊赖地将这些礼物归在一个箱子里, 塞进了后座下面。
这不算礼物, 她指定的、想要的才算礼物。
察觉到薄浮林良久没回来, 黎想开始懊恼是不是表现太过急切把人吓跑了, 直到潮湿雨气里出现了薄荷味的烟草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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