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张行舟说过,我保证把阿香换出来。” 我望着窗外再次飞速倒流的景色,平静回答道。
“那,那个证据怎么办?你知道是什么了?”
“我想,我应该知道了。”
“是什么?” 他偏头望了望我,“要去哪里拿?”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白鸽广场周围都有什么?”
“啊?” 他显然没预料到我会问这个,但还是回答道,“白鸽广场就在黎七区附近,背靠清鹿湖。你是不是也不知道清鹿湖?我记起来了,周队说过你是路痴。” 他自问自答地继续说道,“那一带都是渔业,被开采出来的区域正好沿着湖头尾相连,那里分为首湾区,中湾区,和末湾区。”
“哦...” 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重复着他的话,“白鸽广场就在黎七区附近啊...”
“对,曾经有传言黎七区的一街才是邱全仁最终的老巢。所以当时看到信,我们都怀疑他将那位小姐抓到了一街。可是...无论我们如何地毯式搜查,翻遍了整个白鸽广场,黎七区,以及方圆百里的可疑街道和场地,都找不到这个一街和邱全仁的踪迹。”
张旭垂头丧气地叹了口气,“他难不成还能上天入地?!”
我沉思着,将脑海中杂乱不堪的思绪一点点捋顺,却怎么也无法闭环。就差一点,就差一点我就能把那个脱口而出的答案说出来了。
抬头看到眼前不远处的白鸽雕塑,我拍拍他的肩膀,“到了,放我下来吧。你快点回去救周元吧。”
张旭此刻看向空无一人的广场,只有满地踱步嬉闹的白鸽,忽然他又变得有些踌躇,“你...一个人真的能行吗?”
我点点头,利落地解开安全带跳下车,头也不回地朝落满白鸽的广场中心走去。
刚走至鸽子群当中,手中的字条不慎落地,我俯下身将其捡起。就在俯身的这一瞬间,淡淡的腥臭味悠悠钻进我的鼻翼。
所有的思绪全部打通了。
我望向正准备开车的张旭大声喊道,“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去玩水上漂流!!!”
话音刚落,所有的白鸽如同受到巨大惊吓一般纷纷起飞,在我周遭横冲直撞。漫天白色羽毛与翅膀飞舞,我看不清那辆军车,军车亦无法看清我。
下一秒,身后飞驰而来一辆面包车,我被人从身后猛地用湿透的布捂住了口鼻。
昏迷间,我听到了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一直提着的心放了下来,我彻底陷入了昏迷。
张行舟,你的阿香回来了。
我啊,要去找我的老爹和肖宇了。
第55章 (终章上)匿迹
混沌中,我听到了只有水浪拍打木材才会有的特殊声响。
咔嗒,咔嗒,咔嗒......
头痛欲绝地慢慢睁开眼,模糊间看到众多身影前方正聚集在一起,好似在商讨些什么。而我的手脚,皆被粗糙的麻绳紧紧绑住。
“我们现在唧唧歪歪说再多都没屁用。” 粗狂的声音赫然响起,是一个五大三粗的魁梧男人,他一脸浓密的棕色络腮胡,操着别扭的中文大声嚷嚷,“别他妈浪费时间了,还是等凯尔来吧。”
“可是凯尔知道了肯定不会同意的。” 另一道阴恻恻的声音从左侧响起,一个鼻尖猴腮,金发碧眼的男人摇摇头,“凯尔肯定不同意,赛科。”
那个被称为赛科的男人一时间也沉默了,半晌他沉声说道,“难不成...我们去造反?就为了这个小娘们?”
众人皆面面相觑,脸上皆露出害怕的神情。
“胡凯尔根本就是个疯子!” 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抱怨,紧接着大家都纷纷附和着,“对!疯子!把我们绑过来卖命,根本不顾我们死活!”,“逼我们都说中文,就为了方便那老头控制我们!”,“这疯子分明就是那老头的狗腿!好处根本不会先给咱们!”,“对!我早就看不顺眼了!”“我们这十几人齐心协力,胡凯尔就一个人,谁胜谁输还不一定呢!”
“走!去找胡凯尔!” 不知是谁忽然振臂高呼,蹩脚的中文话里饱含兴奋。
‘砰----’
下一秒,那人便已瞪着不可置信的双眼,无力地靠在墙上慢慢往下滑去,他额间的血窟窿细小狭窄,口中一股一股往外吐着鲜血。
刚还在振臂高呼的人群此刻皆噤若寒蝉。
半晌,赛科叹了口气,面露复杂地望着已没了呼吸的男子,挥挥手让大家都散去。众人皆逃窜到屋内各处,手忙脚乱地看地图,拉绳索,看望远镜,甚至有人开始打扫清洁。
唯独那个坐在赛科对面,鼻尖猴腮的男人纹丝未动,甚至端起酒杯与赛科碰了一杯。
我眯着眼睛,望着这一切,心中思忖着眼前这些异国人估摸着都是邱全仁的雇佣兵,而他们口中的胡凯尔估计就是这群雇佣兵的头,刚刚那一枪估计就是这人打的。
只不过,此时门口的空无一人更加昭示了此人的疯癫与可怕。我不敢有大幅度的动作,只能耐下心见机行事。
过了几秒,赛科一口喝光杯中的酒,朝门口大喊,“别吓唬兄弟们了,凯文确实死有余辜,兄弟们都被你的红点吓得干不了事。”
此时我才注意到,屋内有一个红点流连在每个人的身上,包括赛科。
话音刚落,门口便响起了一阵轻快却深浅不一的脚步声。
“刚不还在说要杀了老娘吗?怎么此刻却怂得连屁都不敢放?” 沙哑性感的女声从门外传来,随之一个松垮皮夹克外套之下,仅仅只穿了胸罩和超短裤的短发高挑女子拎着激光枪大步走了进来。
我躺在角落,瞳孔微微放大,惊讶地看着门口肆意不羁的女子。只见她岔着腿,微微歪头,单手,用另一只手比成枪,单闭上右眼,随机对准船舱中一个人。
“砰~” 她看着那个人害怕地嘴角打颤,开心地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有趣有趣。”
笑完,她侧过身望向赛科。顺着光线,我看清了这个齐耳短发的女人,精致夸张的浓妆,火焰般的红唇,口腔里一张一合正嚼着槟榔。
全身惨白的肌肤与乌黑带着闪片的胸罩和超短裤形成了强烈对比,只不过在场的那些男人们无一人敢抬头对她上下打量。
“切” 胡凯尔嗤笑一声,大大咧咧跨坐在赛科身边,从皮夹克里掏出烟卷,点火抽了起来。烟雾缭绕中,她微眯着眼扫过在场的人,“平时烧杀奸淫冲在前面,现在都他妈装成个 龟孙。哪个想来造反杀我,来啊!滚出来和我单挑啊!怂包,呸。”
“好了好了,弟兄们也就被凯文带着犯了糊涂,别计较了。” 尖嘴猴腮的那人轻声说道,笑容满面地端起酒壶将胡凯尔面前的酒杯满上。
“瞧瞧艾斯这张嘴,会说话,难怪邱先生喜欢你。” 胡凯尔端起酒杯却不着急喝,她饶有兴趣地看着艾斯,话却是对所有人说,“都给我听好了!这小妞是邱先生的所有物,谁要是敢动,就是和我胡凯尔过不去!”
说罢,她用力将杯子往地上一摔。瞬间,艾斯的脸沉了下来,尽管面上不显,眼中却是阴云翻滚。他与赛科对视了一眼后,又挂起了笑容,“怎么火气这么大?”
“还不是这个小娘们,棘手的很。” 胡凯尔犀利地朝我这边望来,我连忙闭上眼,“都给我听好了,一会有重客要来,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不过,” 她又笑着放软了音调,“等贵客们走后,弟兄们的好处也少不了。”
听到胡凯尔的话,赛科,艾斯及众人才笑开了花。“好好好,我就知道凯尔姐忘不了咱们的!” 赛科浑厚的声音里充满了激动与跃跃欲试,“凯尔姐能否和咱们透露透露,是什么好处啊?水吗?”
“水这种低等货,能算是给大家得好处吗?” 胡凯尔不屑地摇摇头,随即神神秘秘压低了嗓音,“这次的据说是个新玩意,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打听到说是没有副作用,或许...还能治好浆果带来的副作用。”
“还有这种好事儿?” 艾斯惊喜地眼睛都瞪大了。
“那当然,邱先生可是无所不能的哈哈哈” 胡凯尔放声大笑,白花花的胸脯随之上下颤抖。艾斯晦涩的目光在她的胸脯上快速滑过,很快又变成开心的表情和大家笑成一团。
众人正笑着,倒是胡凯尔有些不耐烦地站起身,叼着烟朝我慢慢走来。
我没想到她会突然起身朝我走来,猝不及防间与正好转身的她对视上。我看到她的脸上,浅棕色的瞳孔逆着光,透明得有些像玻璃珠。
她见我睁着眼,愣了愣,却也没说什么。吊儿郎当地扛着枪走到我面前,蹲了下来,俯身拍拍我的脸。
我看着她几近赤裸的身躯在眼前晃荡,臊得我下意识闭紧了双眼,引得她微微嗤笑一声。
“姐在笑什么?” 赛科注意到她的动作后,也好奇地往我这张望,“那小娘们醒了?”
胡凯尔没有回答他,却似乎是被他一说想到了什么,拍了拍脑袋,“靠,他妈的抽这破烟脑子是越来越记不住东西。”
她说着站起身,嚷嚷着四处张望,“邱先生让把她带到小少爷的实验室去。” 她提及小少爷时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红晕,“给我搞瓶消毒水。”
“你又亲自去消毒?” 赛科接过手下递来的一瓶八四消毒液,掂了掂重量,“崭新的,够你造。”
“拿来吧你。” 胡凯尔一把抢过消毒液,“小少爷的洁癖,也只能靠我亲自消毒了。不然你们这些笨手笨脚的人,肯定会漏掉些边角。”
“小少爷知道每天的实验室都是你在消毒吗?” 艾斯面无表情地喝着酒,阴阳怪气地戳穿她。
胡凯尔却毫不在意,她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将消毒液的标签勾着枪口,“屁大点事费那口舌,累不累。”
说罢,她单手将枪,连带着消毒液抗在肩上,另一只手俯身一把将我捞了起来,背对着舱内高喊一声,“走了!”
很快,下了甲板第一道门上便写着‘实验室’三字。
胡凯尔将我随意丢至地上。“嘶--” 我有些吃痛得低呼一声,后腰与墙角撞击传来的钝痛感一下子消散了过量服用麻药的眩晕。
“哟,不装了?” 胡凯尔并未着急开门,反而是从夹克口袋中掏出手套和手帕,开始用消毒水擦拭门把手和锁孔。
可能是门把手上又什么顽固污渍,她擦了好几回都擦不掉。
“操!” 她烦躁得一拳砸在门上,又一脚狠狠踹向我,“真他妈的晦气,给老娘滚远点!”
她这一脚用了几乎十成的力气,被绑住手脚的我如同破布般往前翻滚了好一段距离。
身上的骨头几乎散架,我忍着头晕目眩地恶心感,左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可能是刚刚在地上擦破皮了吧,我想着,下意识动了动手臂想摸摸自己的脸,左边胳膊上却传来几乎将我刺穿的剧痛,剧痛过后是一阵莫名的空虚感。
估摸着左肩是脱臼了,我苦笑着,这才刚刚开始就已经这样了,还不知道后面等待我的是何种酷刑。
疲惫不堪地瘫在腥臭腐朽的木板上,我忽然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血?
我皱着眉头,顺着血腥味躺在地上仰头望去,这里面居然是一个连着一个的囚牢!最外面的囚牢门是狭窄的木栏,趴着地上正好能够透过栅栏与地面的缝隙,看到里面隐隐趴着一团黑影。
“给老娘在那里趴好了!要是被我发现你搞什么小动作,现在就毙了你!” 胡凯尔还在实验室的门口擦拭着门把柄上的污渍,她察觉到我的动作后朝我厉声吼道。
常年吸烟的她独有的沙哑声此刻在走道内回荡,也惊动了木栏中的阴影。只见那团阴影开始下意识地颤抖,匍匐着拼命往牢里的角落爬去。
衣服摩擦在木板上产生的沙沙声在寂静的走道中格外清晰,同时也打断了胡凯尔的擦拭。她骂骂咧咧地扛着枪,一步一步朝我走来,准确的说,是朝囚牢走去。
“是哪个王八犊子在搞声音?老娘拿倒刺鞭抽你们的时候说没说过要安静,别他妈弄出声响?”
随着胡凯尔越来越近的叫骂声,那团黑影也越抖越厉害。忽然,黑影靠着墙艰难地翻了个身,颤抖着用全身将头护住。
我看到了一张血肉模糊的脸,黑白分明的眼珠,害怕到疯狂眨眼的眼皮,以及眼角有些熟悉的鱼尾纹。
酸涩的痛意涨得我心脏生疼,灵魂被生生拉扯。
我闭上了双眼,伸出还算完好的右手一把拉住了胡凯尔的脚,“我知道...我知道怎么消掉那个污渍。”
“哦?” 她惊喜地俯下身望着我,硕大的胸部在我眼前晃荡,笑意盈盈地眨巴着眼睛,好似浑然忘却了刚刚过来的目的。她手舞足蹈地将我一把扶起,拽着左臂就往实验室门口冲,边跑边欢快地说道,“快点快点,快把这个污渍消掉。”
左肩脱臼地地方被暴力拉扯这,痛的我汗流浃背,几近晕厥。她疑惑地看着脸色惨白的我,又疑惑地摇了摇手中无力下垂的我的左臂,恍然大悟地笑嘻嘻说道,“啊!原来是脱臼了!好说好说!”
话音刚落,她便解了我手上和脚上的绳索,猝不及防地将我的胳膊狠狠往上一抬。
“啊!” 我吃痛地大叫一声,左手再次恢复了知觉。
只不过下一秒,她便一巴掌扇在本就火辣辣的左脸上,她阴沉着神情,皱着眉头恶狠狠地骂到,“都说了别他妈叫出来,别他妈叫出来,再叫老娘把你的舌头割了!”
说罢,她又换上一副笑嘻嘻的模样,拉着我的手开心说道,“快点快点,快把这个污渍擦掉。”
我垂着头,顾不上左脸皮肉撕扯的剧痛,细细看向门把手上那小小一道透着光泽的肉粉色痕迹。凑近闻了闻,有些棘手地轻声说道,“这是指甲油,要用酒精才能擦掉,消毒液没用。”
“啊!太好了!里面有酒精!” 胡凯尔开心地拍了拍手,脱下鞋,从鞋垫里拿出一串钥匙,欢快的打开门,“里面我还有地方没有消毒,我先去把那些地方消毒了,再来消毒你。”
“消毒我?” 她在说什么疯话?
“对啊!” 胡凯尔将自己的鞋都到门外,赤着脚拿着消毒液蹦蹦跳跳地走了进去,“你这种脏东西肯定也要消毒啊,小少爷那么爱干净,你不消毒怎么配得上被他解刨呢。一会啊,我就把酒精倒满你全身,然后你再喝下去一杯就算是消毒完成啦~”
她回头望着我,精致浓艳的面庞之上,洋溢着天真无邪的笑容,“他们都是这样被消毒的。”
这个疯子!!
我死死掐住自己的手掌,努力往自己的表情没有分毫波动,“门口...你不消毒了吗?”
“哦对对!” 她拍拍脑袋,“他妈的总是忘事情。” 说罢便蹲在地上,打开储物柜拿出一瓶五百毫升的酒精,眨巴着大眼睛问我,“这么点够吗?”
我愣了一会,慢吞吞地笑着回道,“可能不太够,我有点不确定,还有酒精吗?”
“有的有的!” 她又从柜子里拿出一瓶五百毫升的酒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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