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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华曲(二)——金牙太太【完结】

时间:2024-02-20 23:18:49  作者:金牙太太【完结】
  崔昊脸上有一些不自在,解忧在一旁也忙着圆场道:“少主的提议我认为不错,熙州城外有玉矿,我的首饰行就打算放在熙州,原料便宜,手工艺人也都是现成的。一来二去,每支的成本能比在汴梁打造的省下两三成。”
  翟清渠微微凝笑,沉默不语,双眸觑了崔昊一眼。少主急忙又道:“先生连条件也不愿一听么?”
  翟清渠笑道:“那少主请讲。”
  崔昊心中再次盘算了一番,道:“翟家商号若愿意过来,商税按从前的六成,立字为据,只要崔家掌管熙州城一日,这个承诺便一日不变。”
  翟清渠双眼微微弯起,道:“看来少主并不在乎翟家总号能给熙州带来多少银利税收。”
  “崔某现在没有在乎的资本,所以只看重翟家总号一旦落根熙州,能给熙州百姓带来多少商机。”崔昊答得亦坦然。
  翟清渠停了下来,手中的树枝轻轻地在地面划过,一下接着一下,像是无意识的动作,又像是在心里默默地盘算,“陇西总号现在渭州,一旦搬至熙州,大半的生意也会随之转移过来。兴师动众,只未节约这么一点税赋,于我而言亦未见得算什么。”
  翟清渠说完,又慢悠悠地缓步朝前行。崔昊在原地愣了半晌,继而又快两步,赶在翟清渠跟前,音色朗朗道:“先生若是提到渭州,那熙州自有熙州的好处。”他的目光从解忧面上微微一掠,接着自己的话又道,“熙州远比渭州太平。”
  翟清渠脚步微有迟疑,转过身,再次将崔昊上下打量了一番,道:“那你说说吧。”
  崔昊稳了稳心神,直视着翟清渠的双眼,道:“先生心中当有数。且不说渭州旁边党项、契丹、刘汉三敌环绕,战乱不休,便说这陇西都督一职,自长孙思恭殒命后,更转两次,看官家的意思,日后更不会使人长居此位。与之相较,熙州地处西垂,外有熙州军护卫,战事寥寥。城主一职素由崔家人担任,政策方能长久。较之渭州,足以称得上平静与安稳了。”
  解忧在旁听这番言语,面上空空如出世,心内却几缕难以言说的惆怅悲伤。见翟清渠询问的目光落在自己面上,她只好苦笑道:“少主所言倒是实情。我若是先生,或许也会衡量两城优劣。”
  翟清渠移开目光,转向崔昊。山间的风吹过,轻轻拂起了崔昊束着的头发,露出了那张年轻且英俊的脸。翟清渠思量片刻,缓缓说道:“崔少主贵庚几何?”
  崔昊一愣,依礼道ʝʂɠ:“二十余三。”
  翟清渠的目光像是锁在了崔昊面上一般,带着不容反驳的冷漠笑意,说道:“崔家四房长居并州,我记得有个小侄女,排行也是第四,喊我叔叔,今年正十七。我前年见过一次,小四为人机敏聪慧。母亲是岐山蓝氏女,与你崔家也算门当户对。少主觉得如何?”
  崔昊未料他会突然提起这么一桩毫不相干的事。一时间面部僵硬,嘴角的笑意不由地凝成一段尴尬的弧线。他的目光迅速从解忧面上掠过,又如一道毫无生气的流星弧光坠落在地面,音色哀哀,“婚姻大事,应遵父母之命。昊父母不在,必得先询叔父的意见。”
  翟清渠依旧是那副满脸好笑的表情,目光直直逼视他,言语却平平淡淡不带任何情绪:“我当今日是与熙州城主议事,成与不成,只在你我一句。至于,之后该如何与令叔交代,那是少主自己的问题,又何必告诉我。”
  崔昊脸上顿时涨得通红,犹豫也不过在一瞬之间,他亦下定了决心,冲着翟清渠深深一揖,“拜谢先生大媒。红枫灿灿,秋麦甫收,正是纳亲的好时节。昊即刻便拜请媒人,到并州提亲。”崔昊的声音里带着不易被人察觉的颤意,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说完这句。接着又是一鞠,背板挺直,礼数周全,依旧是那个出生名门的贵家公子,仿佛一切都令人无可挑剔。
  翟清渠嗯了一声算作回应,下巴微微抬了抬,便再无言语。
  秋日耀目,解忧双眼微微阖上,心头却重重一坠,仿佛再也看不清这眼前的滟滟秋景,袅袅山色了。
第101章 一百红蝶
  崔昊与翟清渠商议完毕,也没了闲散缓行的心情,只推说湖边还有宾客需要照应,便匆匆离去了。剩了翟清渠与解忧两人沿着湖边慢慢散步,像两粒慢慢移动的雪点。
  “其实,你早料到了崔少今日会向你开口。”解忧终还是忍不住问道。
  “破费周章地弄这么一出郊游,总是要为了求些什么。”翟清渠的衣摆轻轻掠过半已枯萎的草面,发出微微断裂的声响,“熙州城经此一难,百业待兴。诚如他所言,处处都是要银子的窟窿,结合我的身份,稍稍想想,也就明白了。”
  解忧垂着头,又道:“什么四房家的小四姑娘,也不会是临时想起的吧。”
  “当然不是。与崔家的这门亲,我琢磨几日了,他先开了口,我自然也容易说。”翟清渠好笑地看着她,“你为什么不高兴?崔少主也算是良婿佳缘了,我翟家姑娘也是金枝玉叶,私心觉得自己这个媒做得还算不错。”
  解忧微微抬眸,轻叹了一口气,道,“是没错,只是,”她又叹了一声,“我惯不喜欢这种非得换些什么的婚姻,两个人的姻缘与家族的利益纠缠在了一起,利益契合时,好也得是好,不好也是好。可若有一天,翻脸为敌,那便好也是不好了。这样的事情,秦妃如此、玄帅如此,看得多了,总希望世上能少几桩。”
  翟清渠看着她,面上的笑意愈发淡薄,“你说的果,便是我所见的因。正是因为两家或两国,关系太不稳定了。又偏要凑在一起往前走,才要缔结姻亲,绑在一起。这样得了好处,谁都能张嘴吃一口;出了事,谁也跑不掉。千百年来,但凡富贵人家都逃不开这样的算计,简单而有效。”
  “我以为我们与崔少主也算患难之交了,却未想过你会这般逼迫他。”解忧轻轻嘀咕了一句。
  翟清渠侧头看着她,双眸中是可见底的清澈,道:“这天上地上,我不去逼迫、不去算计的也只有你一人了。至于崔少,我自以为对他也算不错。”
  解忧心头一惊,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别开。再也无多言。目光遥遥落在远处的湖边,一众人在那闹得欢腾。偶尔能看见崔昊那一身玄衣的身影,隔着湖面,隔着山风,解忧听不见他们在嬉笑欢闹着什么。但不知何故,只觉得这遥遥身影已不再似当初所见的朗朗少年。在这一瞬,她忽地又想起了赵匡胤,他是否也有这如朗朗晴日、有这热血万丈的少年时候。那时候的他,身边有挚爱相伴,必料想不到,有遭一日,自己的婚姻也将成为一粒筹码,被放在利益算计的秤盘上,左右踌躇。
  “渭州的变故,你听说了?”翟清渠问她。
  解忧嗯了一声,先是笑得苦涩,而后又笑得苍凉,道:“前几日我还在想,先前在熙州杀了长孙英,回去跟漠离怕是又有一番难缠。这下好了,倒是省了一桩麻烦。”
  翟清渠也跟着她吃吃苦笑了两声,继而又想起一桩,心中有些放不下,迟疑了一刻,便试探性地说了一句:“与王家的婚事倒是半点没拖延。挟着庆州大胜的余威,前来道喜祝贺的宾客便有数百。漠离此前在渭州种种,当真只是成了她人的嫁衣。”
  解忧当他只是闲聊,微微想了想,便道:“王巧年纪小,性子又是那般不知天高地厚。陇西事多,来得又突然,这次家中长辈给她定了这门远嫁的亲事,不晓得她会不会躲起来哭鼻子。”
  听她说完,翟清渠心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琢磨了一会,又再看她一眼,话到嘴边终还是放弃,只淡淡道,“算了,你与都督府的缘法,也未必长久了。”
  解忧呶呶嘴,也不再接话。两人徐徐踱步,山风袅袅,拂面吹来,便将翟清渠那件浅玉色的长袍衣襟不时卷起,仿若湖中漾起的层层涟漪。忽地,有一只鲜红色的蝴蝶从山谷中翩然飞来,像是被翟清渠身上清冷的香气吸引,稳稳地停在了他的肩头。解忧眼前一惊,可也未等她惊出声来,又有一群蝴蝶飞了过来。蝴蝶空中盘旋了几圈,它们的翅膀有相同鲜红色,色泽亮丽,宛若一片片飞舞起的枫叶。
  “是红枫蝶。”解忧高兴地说着,她朝着蝶群伸手出去,这蝶儿竟也不怕人,便有一只稳稳地停在了她的指尖,“醉红偷染枫枝,你看它们身上的颜色,灿烂鲜艳,究竟是昨夜贪醉惹的微醺,还是美人脂泥泼洒出的殷红。”
  解忧逗弄着指尖的红蝶,抬眼望向翟清渠时,却见那群蝶竟有大多数停在了他身上,肩头、胳膊、背上,被浅色的衣物映衬,更觉得那红得鲜亮,宛若一片一片红色枫叶落满身,亦宛若一片一片的鲜血沾在了身上。这模样,像极了那日在小院中,他拼命将她护在身下,以致于浑身浴血的模样。
  这个念头刚起,解忧猛地便扑了过去,用手慌忙地拍落那些歇脚的红蝶,她的动作迅速,红蝶惊得一只接着一只又飞了起来,在空中不停盘旋,像是不能理解这人突如其来的袭击是何缘故。
  终于,身上的红蝶惊了个干净,一只跟着一只扑棱扑棱飞向了山谷。翟清渠抓住解忧失措的手腕,眉宇间是微微不解,“怎么了?为何一会儿欢喜,一会儿又惊恼的?”他徐徐问道。
  两人贴着极近,解忧的手指陡然攥紧他的衣袖,小心地掩藏起自己猛烈跳动的心脏,微微垂眸,只道:“你这干干净净的衣服多好,纤尘不染。它们落在上头,一会儿脏了衣物,该多失礼。”
  翟清渠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袍,含笑道:“世上哪有人能纤尘不染,何况乱世中,能活下去便是大幸。”
  解忧不说话,低着头,素来能言的嘴尴尬地抿在一起,十根手指相互绞绕,竟是再无一言。
  翟清渠的心思是何等敏锐,当下自也明白了几分,笑道:“原来是觉得我着红衣不好看。这下可麻烦了,这一世,总是有个场合难免得身穿红衣的。”
  这一场合自然指的是婚仪成礼之日。解忧方才哀哀的情绪被一扫而光,瞪了他一眼,道:“那日我未必看得着。”说完,又想起那日翟清渠的求婚,又自觉自己说这话很是不妥,细品其中竟有几分调情的味道。当下便甩开了袖子,快步往湖边众人的方向走去。
  走开没两步,解忧又听到噗噗两声石子撞击水面的声响。扭头去看,竟有两粒不大不小的石子破空激入湖中,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在水里潜游的鱼儿。阳光照射在湖面上,两尾金黄相间的鱼儿同时越出水面,周身的鳞片带着水珠反射出灿灿的金光,浮光闪烁间,美得令人惊喜。解忧讶在了原处,一息之后方才转过身。
  翟清渠仍在远处,一袭轻袍被风轻轻牵动,他拍了拍手上沾着的泥沙,笑容灿灿道:“比我想象得简单很多,你想学,我教你。”
  日光透过云层照下来,光变得澄清透明,投映在蓝蓝湖水里的雪顶山、红枫谷,形成了一幅五彩斑ʝʂɠ斓的画作。可纵是画作绝美,却抵不过湖边那抹被滟滟阳光勾勒出的身影。
  解忧沉默了一刻,再开口时,脸上笑容似锦:“好。”她朗朗应道。
  翟清渠亦笑道:“回渭州吧。”
第102章 一百零一回府
  渭州城这一整个月天气一直很好,虽是进了秋,昼日短了,寒意也一日盛过一日,但也挡不住主人家迎新的喜气。赵普精神抖擞得很,在原先漠离忙乎的基础上,又将都督府两处院子翻新了一遍,另外还增了十来间外客的住处,方便彰德军的老部下们来贺喜时住下。与选定的大婚日子还有三五日,但宅中灯笼彩缎却已早早挂好了,桌布锦袱、门贴窗纸也都换了簇新的颜色,这座威严冷清的宅子顷刻之间便焕发出一种洋洋的喜气来。
  这些日子赵匡胤的心情一直不好,长长的脸如惯常那般黑沉沉的,嘴边弯着一股勉为其难的笑容,教人一看便知他这笑得十分刻意。手中捧着一盏鼠毫黑釉大盏,里头却不是清茶,而是加了炒香花生碎、芝麻末、鲜奶的油茶,半晌才抿了一口,似很不习惯,却还是勉力咽了下去。“难吃得很。”他皱了皱眉头,将那大盏往案上一放,又朝着宾客的方向推过去了两寸。
  对面坐着的正是换了一身常服的翟清渠,他似乎很是不满赵匡胤的这般反应,用力皱了皱眉,又啧啧道,“这是甘州最好的黑茶膏,一两便值一两金子,珍贵无比。我也只得了这小小一瓮,日后恐怕吃不上了,居然还嫌弃。”甘州在凉州以西,自从漠离与渭州断交后,彼此商路不通,想必日后,甘州的东西当真是要难见了。
  翟清渠这话里的意思毫无掩饰,赵匡胤自然读得懂,眉头微微一蹙,瓮声道:“我听闻翟先生今日刚到渭州便登门来访,难道只为来跟我说说这茶膏难寻?”
  翟清渠哈哈一笑,手指缓缓在茶盏四周璇过,故意换了一副熟稔的面孔道:“玄帅当真无趣,我在熙州辛苦这么一场,又受伤又受累的,结果却连一句赞许都未得到。”
  赵匡胤听他这般说,急忙关切地问:“先生辛苦,听闻负了重伤,如今可还好些?”
  翟清渠答:“当日侥幸活了下来,想来我也算是个命大的。”
  赵匡胤又郑重道:“翟家为此次桃花疫所做之事,我皆会上奏朝廷,为翟家求个封赏。”
  翟清渠斜倚在案上,右手支着脸颊,像是再等他继续说。可赵匡胤却觉得自己要说的已经说完了,伸手又拿起那茶盏喝了一口,这次倒不如第一次觉得难喝,眉头只猛烈一蹙,便很快缓了下来。
  翟清渠又等了片刻,见赵匡胤未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只好自己从袖中掏出一卷账册,放他跟前一放,笑道:“朝廷的封赏,于翟家而言,多一件少一桩也不算什么。只不过,我出发去熙州前,玄帅可是向我开过口的,求助草药、粮食等货若干。君子贵信,我也不是那般小气人,什么抵押也没要,便把事给办了。如今不求功赏,这笔账能先清一次么?”他说着自己不小气,可摆出的这副表情却分明更像是斤斤计较的小商贩。
  赵匡胤想起此事,当时渭州所有的精力都在打庆州上,熙州又不能不管,只好写了封急函向翟清渠借了些物资过去。论理,当然该还。可是渭州城如今的家底,他比谁都清楚,所剩不多的家底日防夜防着契丹尚觉不够。这笔横出来的账说多不多,说少也不算少,若是能拖,最好就拖一拖。想到这处,他便将那卷账册拈了起来,展开看了看,只觉得上头的银两触目得很,立刻有些不自然地卷了起来放进自己袖中,心中思忖着该找个什么理由缓缓。却见翟清渠莞尔一笑,“不过,我也知道如今都督府上正是办喜事、大花银子的时候,我这个时候上门要账,实在也是讨嫌得很,要不然就作罢吧。”
  他不说还好,偏偏这样一说,倒让赵匡胤惊了一跳,只料他另有别的算计,开口讨要更加要紧的东西。本已放了半截的账册只觉得重愈千钧,硬生生又拿了出来,重新放回案上,沉声道:“先生笑话了,之前受托垫付药材物资,已欠下人情,这账合该一文不少地补上。先生放心,十日之内,都督府必定备足了银两送到府上。”
  翟清渠笑滋滋地抿了一口茶汤,两道宛若细月的眉眼勾勒出狡黠的弧度,“是呢,喜事之后,新娘子入门,大笔的嫁妆也跟了进来,玄帅怎会计较这么点零碎数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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