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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华曲(二)——金牙太太【完结】

时间:2024-02-20 23:18:49  作者:金牙太太【完结】
  这样一想,胸中气势激荡,不觉背后又是一阵冷汗涔涔。赵匡胤却亦冷静得极快,这些年愈发深知,自己的势力要长大,却绝不能长在明处。要形成挟制之力,而非威胁之危,此为最最要紧之事,亦是最难把握之分寸。转念想来,与王家这门亲事,结不结得好亦得看自己的分寸把握。最好能在暗中拉拢彰德军旧部,但自己与彰德军既有了这层明面上的关系,职级上便不能再有隶属。得找个妥帖的人去收拢,心里掂量了几个人选,都不觉十分满意。不过这事也着急不来,还得细细考量。这样一想,自然又想到了自己未过门的夫人。不清楚她脾性如何,这些日子的交道总还是隔着他人,并不知道她本人是否能识大体。若是能分辨利害,那就算有些小心思,倒也不打紧。成婚之后,还是得好好待人家。
  见他兀自在那里想心事,解忧也不去打扰他。只是厅堂四处开始掌灯,便教人摆了三荤两素的小菜。酒这类助兴之物则有意没有备下,她其实也些说不清楚自己的心事,在熙州时明明是想见到赵匡胤,与他谈心论事。可如今到了跟前,却又不想与他太过亲昵。这番左右为难之下,便只备了两盅清茶佐饭。
  赵匡胤那边自己怀着心事,对这些倒也并未察觉,入座之后,只顾着往解忧碗里夹菜。解忧瞧着自己那碗几乎堆成了尖儿的饭菜,心里便想到了一桩笑话,备好措辞,正要开口时。却听得刘二婆子那大锣般的嗓子自身后响起。“小厨房做了几道新鲜菜肴,是我家姑娘给娘子接风备好的。晚间才知道督爷也回府了,姑娘赶忙亲自下厨又做了几道小菜。这耽误了些时间,来迟了来迟了。”刘二婆子一张皱脸笑得如花一般,粗壮的胳膊挎着一个大大的食盒,后头还跟着两个小厮,各自捧着食盘,上头各自又是几碟菜肴。
  解忧急忙起身相迎,刘二婆子也不客气,便指挥众人将那些菜肴摆在桌上。这房里原本便只有一张漆制的四脚小圆方桌,原先的菜肴摆在中间,正好留出边缘处放置各人的碗筷。刘二婆子带来的菜品极多,盛装的器皿又大。一个四脚镶金琉璃皿往中心一放,顺势便将原先的几道小菜挤到了旁边。再来一海碗豌尖儿火腿、一锅的羊腩煲,另有外的莲子酪、紫苏烹鱼、面果儿等物就只能架叠放在盘子上。所有菜肴摆放妥当之后,满眼皆有金玉珍馐之感,解忧原先准备的那几道小菜被压在底层,竟是瞧也瞧不见了。
  解忧知道王巧在吃穿上很是讲究,只是如今这番做作,实在过于明显了。她只笑吟吟地说,“替我谢过了,我这也是沾了光,才有这番口福。这羊腩炖得软糯,定是下足了功夫的。”
  解忧一副毫无介怀的模样,赵匡胤自然也不便在这等事上计较。举著浅尝了两口,却见那刘二婆子一直立在身后,未曾退去,便觉不悦,抬手道:“你下去吧。”
  那婆子却笑:“奴婢在旁伺候督爷,待会子用完了膳,也好跑腿教人准备车驾。”
  赵匡胤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眉毛一抬,也不想跟这老奴废话,只呵斥道,“退下。”
  那婆子自然也察觉出了赵匡胤的不悦,却也不惧,双脚半步也未曾往外移,反而直挺挺地跪下了,“夜色见沉,奴婢担心马夫套不牢车驾,还是自己伺候得放心。我家小姐初嫁到此,许多事情不懂。出门前,老太太特意将奴婢叫到跟前,让奴婢凡事得多留上心,王家的脸面在邠州、在汴梁,将来就在陇西了。还请督爷宽见。”
  婆子一番慷慨陈词,便将王家拉了出来。赵匡胤所有兴致都被她败了干净。王家是关中大族,规矩素来多,更善用规矩欺人。他这头还未吃上两口,便有人在后头等着要撵他出去,不得留府过宿。明面上的道理是如今大礼未成,他与王巧同住一府怕是不便。但这里头的算计却是解忧今日回来,王家一众人不愿见两人情浓,更有种强勒他在婚前自好,以保洞房洁身的隐秘心思在里头。
  这种想法岂不可笑,赵匡胤啪地把筷子拍在了桌上,板着一张脸道,“在这里府里,竟轮得到你来跟我说脸面。什么脸面,谁的脸面,你倒是说个清楚。若不然,赏一顿打,我也用不着看谁的脸。”
  解忧明白他的脾气,急忙周旋,“那就先看看我的脸,多憔悴。我可是赶了好几天路,骨头都颠散了,好不容易有能歇息一刻,可不是回来看人挨打的。”这笑意软绵绵地便将赵匡胤坚硬的话头接了过去。再抬眼时,赵匡胤的脸色已是阴沉得恐怖。解忧只好当作没看见,扭头又嘱咐还跪在地上的刘二婆子,态ʝʂɠ度愈发可亲和蔼,“你也别在这杵着,另外再去寻些甜口的小食来。这么点菜哪里够吃呀?”
  对着满满一桌几乎未动的菜肴故意反着说话,就是丢了一根软钉子出来。刘二婆子也不敢留在跟前再犟,更不敢多说什么,只好行了礼,出门去了。
  赵匡胤抬手将杯里凉透的茶水一饮,只拿一双眼睛看向解忧,神色很是不满。
  未等他开口,解忧举著伸向那一桌的美味,笑道:“你瞧我这左右逢源的功夫可还凑合,就是累人得很。非得大快朵颐一番,才能虚补回来。”
  赵匡胤不满道:“你无需这般周道,你我原先如何,将来仍旧如何。”
  他虽要这样说,解忧心里却不以为意。怎能一切照旧,最初是那位夫人当家,如今早已不同。就算一切如旧,解忧自己的心境亦有变迁。只是这事眼下还不是谈论的时候,只能郑重道,“我这一路奔波,掐着日子回来,是觉得官人大婚乃是大事,我不该错过。可没想到今日回府所见,皆是孩子所为。官人若想纵着性子胡闹,当初又何必求来这门亲事。”
  她这样说,便有多少体谅与温柔在里面。赵匡胤方才被刁奴激起的那股闲气也就立刻烟消云散了。但烦闷还是有的,一时间无以排解,偌大一桌珍馐,竟连杯酒也未有。他忽然意识到这里头的缘故,只是两人好不容易有时间能独处,便是这副宁静亦教人贪恋,他看向解忧的目光悠悠地流出缱绻的爱恋。沉默了许久之后,他直落落地说了一句,“我很想你。”
  便是这么一句赤裸直白的话烫得解忧身上一激,一张雪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烛火映在侧脸上,只将她波光流转的两湾星眸更映得妩媚多情。赵匡胤等着她说话,解忧却慢条斯理地夹起一大块肉迅速塞进了嘴里,两侧脸颊瞬间被撑满,想要再说什么也是困难。
  赵匡胤忍不住心头一动,隐隐似乎觉察到了异样。当下也不说话,只端坐在那里,继续静静地等着她。
  一室之内,似乎连烛火也一动不动。可一大块肉也总有咀嚼完的时候,解忧用力咽下,目光却依旧朝下徘徊,并不抬眼看他。“我心里有个念头,想与官人讲讲。”思索再三,她还是迟迟开了口。
  赵匡胤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解忧觉得有些口渴,端起了桌上那杯茶,喝了半口。也就是这饮口茶的片息。赵匡胤方才那种异样的感觉更加强烈,里面竟然隐隐有种让他害怕的预感。他忽地抬起手,按在解忧的手腕上,“来日方长,你当真想好了再说。”赵匡胤反悔道。
  解忧在心里一直揪着的那股劲腾然一泄,也好,过些日子再谈吧。
第105章 一百零四故剑(二)
  三日后便是赵王两家成婚的正日子。若在汴梁,有那么多高门贵族、尊长耆老、更有大堆的礼仪规则压制着,让喜事也得办得威仪周正,迎合周儒之道。可如今在渭州成亲,宾客往来多行伍之士,规矩讲究本就不多。赵匡胤更有心借机拉拢,愈发不用章仪去约着大伙。早早便备足了酒菜,在府里摆开了流水席。烤羊炙豚,男子载酒歌舞、妇女竞试新装,从早间起,吆喝声、欢笑声便不绝于耳,好一派的欢腾热闹。招呼了一日,临近黄昏时分,才是迎新妇入门礼成的正时刻。
  王巧身着一件大红金丝翟鸟的嫁衣、辉煌灿烂,盈盈巧步,带动着百褶裙间垂下的碧玉佩环,由七色丝线系着泠泠铛铛,小巧玲珑。既有世家贵女的贵重,又不免藏了少女的巧心思在里头,更是常年在外征战的兵将们罕有见过的。观礼的宾客们一个个循着音瞧了过去,心里不免暗道这赵匡胤姻缘运当真不错,前脚走了个飒爽泼辣的前王妃,后脚就迎了个如玉般的小娇娘。在场宾客中,又有不少是彰德军旧部,今日见到昔主帅幼女出嫁,愈发有万千感慨,心中一股回护之情陡生,便自然与赵匡胤多了一份愿亲近之意。
  唯有翟清渠,此时虽亦在席上,却是一副淡漠的神色,目光偶尔落在眼前这对新人身上,嘴角则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缕意味深长的笑。他今天心情应当是不错的,着意摆了一番阔气,给赵匡胤送上了长长的礼单。如今逢迎上座,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旁坐之人寒暄客套,眼睛则不知落在什么地方。灯笼的光照在他身上,却有一份与此时喜悦气氛不相融合的孤寂。
  拜了天地,笙箫之乐奏起、丝竹齐鸣,正是喜宴最令人激动兴奋之时。陪喜的童子、闹房的宾客簇拥着新人正要往后院去。就在此时,遥遥地竟凭空传来一阵尖锐刺耳的声响,由极远处划空而至,毫不间断。骤然之间,在场宾主都被这声音吸引住了。这异响很快又停了下来,在众人惊叹之中,一位身着葛布短打的老者提着一个藤条编织的箱子,缓步走了进来。他的身材硕大,走动起来,衣袖飘然,脸上的神色却是十分的庄凝。
  在场有不少人认识他,正是燕云盟的老盟主穆君。
  “都督今日大喜,老朽前来送贺,实在年迈,脚步慢了,还望都督见谅。”他这话说得客气,但从来没这道理。晚来的客自然亦有人接待,送的礼也有奴仆接应,何必要弄出这番声响,摆出这样的阵仗。再想到燕云盟的出身,想必来者不善。这么一想,便有不少人私下寻觅趁手的器物,以免一会当真动手起来,自己太过吃亏。
  赵匡胤心中一个咯噔又有三分心虚。只为当初自己拍着胸脯承诺,一是要招安了燕云盟,让盟中兄弟各个能落个好出身。二是要保意哥儿,讨要一份丹书劵书,保得一世安宁。如今这两件事,却没一件有着落。赵匡胤自然该惭愧,但此时也不能避。便迎了上去,客气寒暄:“太过客气,老盟主能来,赵某已十分感激。今日备有好酒,待会我亲自陪几杯。”这便是在提醒他,意哥儿的事需私议,莫要当众闹了开来。
  “不急,我先把贺礼奉上。”穆君也不理会他,径自弯腰去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那个箱笼。
  众人只怕里头有什么阴邪的暗器,手心里都捏了一把汗。箱子打开,里头是一座白玉雕塑的南海观音,怀里抱着一个圆润可爱的孩童,脚下还站着一男一女两位童子。正是送子观音之相,用来当作新婚贺礼,那是再合适不过,亦是再寻常不过的了。
  赵匡胤松了一口气,攥紧的拳头都松了开来,急忙将这座白玉观音接了过来,略略把玩,赞了一句好料材、好手艺,便又转交给身后侍从收好,谢过了穆君,又要引他往上座。
  气氛至此轻松了下来。偏在此刻,站在主位上一身喜服的王巧忽然开口:“方才伴老盟主同来时,那阵阵声响,是何乐器?”这句话早就想问,只是方才气氛紧张,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哪里还贸然开口。王巧不明其中关系,但凭着一颗不嫌事大的好奇心,便也不顾什么娇羞庄严的教诲,将一张粉脸从遮挡的绣扇后头露了一截出来。
  “是剑鸣。”穆君等的就是这一问,朗声回道。目光却并不在这盛装打扮的新嫁娘身上,而是如灼日艳阳一般牢牢地盯在赵匡胤的脸上。
  在场都是自幼习武之人,谁会不识得剑鸣之音。当下便有摇头不信的。王巧亦觉奇怪,笑着又问,“老盟主莫要欺我,剑鸣之声呜咽而嗡鸣,哪有尖锐破空之响?”
  穆君冷笑道:“寻常之剑自然只会呜咽闷响,只是我这柄剑,独有不凡。鸣音高昂尖锐,可破天地。”
  他这样说,王巧更加好奇,当即提出想要一看。赵匡胤担心不妥,急忙给了赵普一个眼色。赵普自然领会得,笑嘻嘻地阻拦道:“这大喜的日子,岂有舞刀弄剑的道理。夫人要是想看,过几日,我亲自去向老盟主借了过来。”
  赵普是这桩婚事的媒人,照理他开了口,王巧也该消停了。只是这小姑娘偏偏是个不怕事的。如今又是她入主陇西府的第一日,若是这样半路而返,未来岂不是更没有面子。她这般想,嘴上则笑道:“父亲一生与刀剑为伍,身经百战,未有忌讳。我今日成婚,兵甲之物只得助兴,又能犯得了什么忌讳?”
  王巧的声音不大,咬字也清晰利落,字字落在来宾心头,皆为她喝了一声好。就连孟君也不免赞道:“好个新妇。我这柄剑平时是不见生人的,但今日何妨与众人一见。”
  他的话音刚落,目光中便有冰凌般的杀气溢出。赵匡胤只觉得不妙,抓住王巧的胳膊往后一拉,将她护在身后。
  穆君并没ʝʂɠ有攻击的意图。他的动作极快,刹那之间便从衣袖中抽出了一柄剑。这剑身上套着乌木制成的剑套,尺寸相较一般的长剑要短去三分之一。
  剑未出鞘,赵匡胤已然明白究竟何处不妥,脸色大变,只是这时再想阻止已然晚了。
  王巧却在旁看得兴起,丝毫没有害怕。穆君动作利落流畅,用力在剑套上一拍,力道十足,剑身还在鞘中便有沉闷的呜响,接着又是一下,这柄剑抖动得愈发猛烈,声响愈厉。他抓住时机猛地一抽,雪亮的剑身出鞘,竟是一柄残剑,豁口陈旧,但剑身极薄、剑锋极锐,被穆君手里催动,发出一阵接一阵尖锐破空的锐响,亦带着森森一股杀伐之气。
  此剑相当有名,场上有许多人识得,此时皆倒吸了一口凉气,惶惶不能开口。这是先帝郭威之剑,单名一个朗字。剑身极薄,可助出招之势。在一次与征战中,郭威孤身入敌营,弓弩皆遗失,仅凭此剑护身,遭遇敌军将领,朗剑被折断了剑头。但先帝其志未失,仍以残剑刺毙对手,又生生杀了出来,最终赢下战争。之后,剑虽残,但先帝视其为英勇之志,不忍舍弃,日日悬配腰间。直至那年城变,先帝二子遗失,朗剑亦丢了,从此之后再未现世。
  如今赫然在此时此处见到,众人惊愕之余,尚不及细想其中含义。却见穆君已将手里的剑猛地朝赵匡胤一抛,剑身震动,声响欲裂。赵匡胤反应极快,眼见那柄残剑已飞至眼前,他伸手将王巧手里用来遮面的珠翠玉扇抽出,往剑身上一挡,随即改变了力道,朗剑向旁边飞去,噔地一声,剑身斜斜刺入那尊白玉观音的塑像上。好好的一尊大慈悲菩萨,被兵刃一激,自面部往下硬生生开裂了一道缝,将那慈怜世间的眉目弄得残破不堪。
  院中侍卫见他出剑,皆以为有行刺之事,瞬间手持刀枪围了上来。
  穆君却不以为然,他抚掌大笑:“都督好身手。既然毁了菩萨,那这柄残剑便当作贺礼相赠吧。”语气平平,但言语之意极深。
  赵匡胤如何不懂他的话。穆君今日携此剑而来,当众亮相,便是与他的最后通牒。若再不践诺,燕云盟便当真要以先帝之名反了。赵匡胤想到此事原本自己已有奏报,讨了封赏。可真要那丹书铁券时,柴荣却又迟迟不应,似有反悔之意,一再拖沓,竟将这原本力挺自己的老盟主都激出了几分戾气。自己本也是夹在中间难做人的,但这口气除了自己闷着,又能如何。再往深一层想,他为何偏偏挑今日来发作。想来亦是自己辜负漠离,转头赢取王巧之事在他们眼中着实为背信弃义,不足信赖。这样一想,心里这说不出的闷气便又多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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