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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华曲(二)——金牙太太【完结】

时间:2024-02-20 23:18:49  作者:金牙太太【完结】
  入夜之后,外间气温便清凉了下来。书房正中的小桌上放了一樽风炉,炉上咕噜噜地炖煮着羊肉,旁边四碟小菜,侧边再有一水壶,正沸着茶汤。
  宾主入座,翟清渠将那小小的茶杯握在手里,笑着说:“今日都督大喜,放着一大帮有兵有权的宾客不顾,放着聪慧美艳的小娇妻不理,偏与我这一介布衣静室密谈。这样郑重其事让我很是担心,怕是待会要聊的买卖不好做。我得把话说在前头,今日赴宴我已送了大礼。”
  送了大礼,便是不要再提其它要求的意思。赵匡胤对他这副话里藏针的模样早已习惯,只能当这里头的讥讽之意不存在:“先生能体会我重视的意思,那便够了。唉,实在有事压在我这里,除了先生,我也不知还能向谁请教。”
  赵匡胤从前哪有这样客气委婉的时候,翟清渠心里暗暗忍笑,脸上却仍是一副恭敬的模样,“都督请讲。”
  赵匡胤略略踌躇,开口道:“先生见识广博,请问世上哪种生意最能赚钱?”
  翟清渠几乎忍不住要哈哈大笑,可见赵匡胤满脸认真,确实是一副诚心求教的模样,他亦不敢随意轻笑,只略略沉吟,装作思考,实则是将面上的笑意强行收敛了回去。“世上可论及为生意者,都有赚钱的门道。有些在明处,譬如兴修河道,百日工期,万两白银,众人皆知工头有利,但又不知其中风险甚大。有些则在暗处,譬如沿街卖酒郎,一罐一文,看似薄利,但每日卖出去不计其数,外人不可得知。日复一日,亦是厚利。不知道都督想问怎样的生意?”
  赵匡胤颔首,双眼直视翟清渠,语言里尽是恳切,还有些无可奈何:“我亦不知该怎么问,也不知该朝何处问。赵某家中世代皆是食军俸的武馆。我不善理财,从前对黄白二物看得也轻。如今领了这一方职责,才知道花钱的地方恨不得有一万处,但能指望的税赋银子却是寥寥。若是再增派,那百姓的日子便不要过了。我想在此处有些作为,便少不了将银粮先行四个字谋在前头。”
  他这样说,皆是出自肺腑之言,亦是这两年苦心经营陇西的心得。翟清渠又接着问,“都督是遇到难处了,若是银钱上短了些,万儿八千的,我倒是能想想办法。”
  赵匡胤摇摇头,“就算解了一时之难,也解不开长久之困。”
  翟清渠又笑着说:“理财之道,无非开源节流。若是为应事,而寻开源的法子,那眼下倒有一个现成的。府上解忧娘子的生意做得不错。都督只消助力,拿来己用。光是药茶生意一年往来钱息,不敢往大处说,但供府上开销便绰绰有余了。”
  赵匡胤冷笑,“先生玩笑了,当我是何人。解忧的生意是她傍身之依,我的主意从不在这上头。”
  翟清渠笑问:“既然都督不愿取现成的,那就只有新起炉灶。不知这炉灶想做多大?”
  “正是如此,眼前便有安置燕云盟一众人等的急务。数千盟众,要遣散,要安置,为他们置地安宅,处处都是花银子的事。再远一点,与党项、与契丹,无论是战是和,归根结底处,都是人与钱。如今,我是诚心请教,先生能为之谋划多大?”赵匡胤的声音极冷静,竟让翟清渠这个早就历经世事的人也产生芒刺在背的感觉。
  翟清渠沉默半晌,垂着眉眼紧抿着唇,像是在揣测赵匡胤此话之后的深意。末了,他又笑了出来,“没想到都督会这么缺钱。”玩笑说完,下一句便带着尖锐的锋芒,“不过生意之道,收益、风险、时间三者相依相存,舍去其中任何一个,其余二者都将放大数倍。”
  “没有时间。”赵匡胤断然说道,满脸肃然,停了停,又补充一句,“不惧风险。”这句话说完,赵匡胤起身,对翟清渠便是深深一揖。
  翟清渠亦起身还了一礼,略略思索,说道:“若论厚利,自古而今,非盐铁莫属。陇西山中有矿,开采得当,运至关中,三五年内可得利数十倍,便是人人争抢的好生意了。”
  赵匡胤一边点头,心里却不满意,这些他自然知道,他也不是没有想过。不过,盐铁早有世代经营的官商,动起来麻烦。采矿之事,多年来被燕云盟所把握,也未见得能顺利接手。黑衣军从前赚钱的路子实在太损阴德,到了陇西也不敢轻易使用。这才逼得赵匡胤低三下四,希望能从翟家寻条路出来。
  翟清渠的话说到此处,急急转了一个弯,“但这些都不适用都督。一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二则是这些不过是民间谋利的法子,都督是做官的,动静大了,反而搞得四处不宁,岂不是得非所愿。三来,燕云盟都逼到眼前了,着实紧迫。”
  赵匡胤见他直接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想必有解决的办法,急急问:“先生请赐教。”
  翟清渠也不再卖关子,徐徐说道:“如今唯有一法,可解燃眉,便是由都督府来印发钞子。”
  “钞子?”赵匡胤不甚了解,只知道这是各大钱庄银票的别称,上面印有通兑字样。譬如在汴梁的钱庄存入一百两银子,可拿到一张写有通兑一百两的字样,在别处指定的钱庄便可将银子取出来。翟家钱庄遍布四海,翟家钱庄的银票钞子当然也为最多人所使用。只是这钞子如何能生钱,他却不甚明白,只好继续问,“愿闻其详。”
  “都督以为银票为何能代表银子?”翟清渠先问。
  “是因为先存了银子在钱庄,银票只是一份凭据。”这个问题太过简单,赵匡胤想也没想便回答。
  可翟清渠却摇头,说,“非也,只是众人相信在钱庄真有这么一笔钱而已。相信有与确实有之间,看似雷同,实则相差甚远。钱庄发一万两的钞子,当然得保证有一万两的银子摆在那里,以防兑无可兑。但其实经年累积下来,则会发现,一万的钞子发出去,最终也不过半数的钞子真将银子兑了去。这期间的余地,只要运转得当,便是新生的利钱。”
  赵匡胤似乎听懂了一些,但又未完全听懂,只好目光恳切地看着翟清渠,只等着他能继续往下说,说的更加详细些。
  “但是钱庄没有这份勇气,更没有这份信用,敢把这余地谋划在先。可若钞子由都督府印发,上面盖有陇西府大印。那发万两钞子,便不需万两银子的准备,这其中有了腾挪空间,一个钱自然也就化作了两个钱。”翟清渠徐徐解释道。
  赵匡胤此时算是听懂了,大惊之余,亦有几分不敢相信,再问一遍,“当真可行?”
  翟清渠说:“如何不行?都督请想,发一两银子的钞子,百姓可用此钞买柴买菜,亦可用来完粮纳税,从前的银子该怎么用这钞子便怎么用。钞子可换银子,银子亦可换钞子。换来的银子都督该用于募兵、用买粮草,亦可如是。只要操作得当,在陇西境内由督府担保,出了陇西,便在翟家钱庄可以自由兑换。少了火耗、分文不短,只是凭空多生出了一笔钱息而已。”
  赵匡胤听得心中大喜,直呼此法甚妙,但他ʝʂɠ还是谨慎地对“操作得当”四个字留了心,想了想又问:“可若是有一天,钞子兑不出银子,又该如何?”
  翟清渠也知道他必有这样的担心,亦必有此一问,只缓缓说:“那便是不可收场之祸。但都督方才自言没有时间、不惧风险,翟某才敢据此提议。”
  赵匡胤沉默了许久,似乎在考虑其中风险,但到最后,他还是点了点头,嘱咐道:“如何得当,还请先生详细谋划。”
  这便是应允的意思,翟清渠又宽慰他一番,“此事细节处如何将钞子与银两钩挂,具体如何通兑,得容我些日子好好琢磨。但大处只有两个,一是发钞子之前,还请都督先备下一笔现银存在钱庄,这笔银子平时不动,备的是未来不时之需。二是需通告陇西全境,可以钞子代替银两,但决不可浮支滥用。范围愈广,风险则愈小。”
  赵匡胤点头应允,心想此二事虽难,但自己亦可设法解决。他既感念翟清渠为他解决这桩心事,又想到与翟清渠也算绑在一起,他的言行企图,自己能早早察觉,又算是了了另一桩心事。心情不由地松快了不少,便愉快地嘱咐小厮取些酒来,要与翟清渠喝上两杯。
  翟清渠则笑而婉拒,“都督今日洞房花烛,怎好与我在此对酌,勾留太久,少不得被新妇责备。”
  赵匡胤哈哈笑道:“不打紧,我们将此事谈透了。嗯,这钞子该有个称呼,银票,或是票子。”
  “这些被各钱庄用惯了的名字,如何能显示独一无二呢?”翟清渠笑着说,一面用手指沾了杯中的茶水,在桌面上反写了官钞两个字,落在赵匡胤眼里,便刺目得很,脸色竟有一霎的不自然。翟清渠见他这般,亦觉不妥。又在官钞旁添了陇西二字,合起来便是“陇西官钞”四个字。
第108章 一百零七轻薄(二)
  二人在书房又饮了小半个时辰,直至外间夜色深重,宾主尽欢,翟清渠再三告辞,赵匡胤将他送至西门垂花门前。
  夜晚凉意深重,前厅的酒宴到此刻已到尾声,不再有欢语笑言传来。只剩下漫天碎星幽幽荧荧,星动又似不动。大红灯笼里的灯光被檐上琉璃重重折射,晕出绚烂如红潮的光芒,眼前不住地晃动。只这一刻,夜变得格外宁静,将周遭所有一切都化作了虚无,也让他那几乎发热发烫的头脑暂且能有片刻的宁静。可是一息之后,又有无数事情迎面扑了过来。他今日是自己大婚之时,宾客还有没走的,自己得去送。再到后院,闹洞房、散果子、分银钱,之后与新娶入门的小娇妻做那天人之事。总有大半夜的忙碌,不得片刻安宁。
  这些事情光是想想,便觉得无比疲惫。赵匡胤走了两步,身后便听得有急促的脚步自远而近,朝自己奔来。他心头一紧,转身去看,见得一个婆子引着两个小厮连灯笼也未打,疾行而来。
  “督爷,解忧娘子落水了,不过人没事,已经被救了起来。夫人现在已经赶了过去。”那婆子连气也未喘匀,只能简略地奏报。
  赵匡胤脑子嗡地一声,面色大变,“好端端地怎么会落水?”
  他本想得到回话,可却看着婆子与小厮将脑袋埋了下去,似有隐情,并不敢回。赵匡胤也等不及,拔腿就往解忧的小院走。
  小院内外站了不少人,大多数人都穿着贺喜的袍服,看上去深红浅红一大片,让本就焦灼的心情更加烦闷。赵匡胤走进外间,仍是半屋子的人。王巧也换了常服,一袭深红色的平罗衣裙,上面用金线绣着三彩鸾凤的图案,粉色的丝绦束腰,显出了她如柳般的腰姿。头上一支百鸟朝凤的衔珠斜鬓金钗被晃得乱响,再看她的脸上,满是盛怒与泪水,与日间沉着应对穆君挑衅的模样截然不同。她身旁几个日常伺候的丫鬟跪在旁边,两个婆子则大胆一些,一边劝慰,一边试图将王巧手里的短刃抢下来。
  众人见赵匡胤来了,便如看到救星一般,赶紧跪在地上不住磕头:“督爷,快劝劝夫人。她要杀了那登徒子。”
  一日之内,这已经是王巧第二次持利刃,赵匡胤不由地皱了皱眉,问:“什么登徒子?”
  见赵匡胤对事情还一无所知,众人又不敢开口了。赵匡胤心中预感不好,心想此事大约与解忧有关,也顾不上问,一步闯进了内间。
  京羽正在床前为解忧施针,听闻有人进来,京羽回头一看,脸上没有更多的表情,也没有顾及他朝廷大员的身份,只是呵斥了一声,“出去。”
  赵匡胤的目光直直看着躺在那里的解忧身上。她紧闭这双目,似乎在沉睡,又似乎昏迷。头发全部散开,发尖上还有水珠滴落,益发衬得那张小脸如雪般白净柔和,只是额上有一块拳头大小的暗红色擦伤,脸上、脖颈已经裸露在外的肩头,零零散散竟有多处抓伤。尤其是落在床沿上的一段雪白手腕,上头淤紫淤青了好几块。赵匡胤是见过伤的,解忧伤成这副模样,又想到方才登徒子三个字,无需多问,他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京羽见他脸色铁青,怒气流于眉宇之间,显然是强忍着了才没有发作的模样,倒是很有耐心说,“伤也不重,都在外皮,也没有看上去这么惨。不过是掉进水里,被寒气攻了心。救起来的时候,意识还是清醒的。我哄着她喝了入眠的药,先处理完这些外伤,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吧。”
  京羽素来是说一不二的性子,赵匡胤点头,也回应了一声:“好。”说完,又没有离开的意思。直到京羽再轰他,“都督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他才如梦初醒般,怔怔地走了出去。
  外间仍是乱糟糟的样子,众人见他出来了,立即便有个机灵的婆子跪下磕头,“督爷莫急,方才京羽姑娘说了,娘子没有大碍,只是如今池水冰冷,娘子激愤之下又受了寒气,合该好好修养几日便得大好。”
  王巧则在一旁冷笑,“姐姐最好无碍,若将来有个头风脑热,就不是彭善这一条狗命够抵用的。”
  她的话刚说完,那机灵婆子又捶着地说道:“慎言,夫人慎言。今日是您大喜的日子,此时该在洞房内静候,不该在此处,更不该口生咒骂之语。”
  屋内正中那鼎博山炉内燃着浓郁的香料,青烟自盖上镂空的花孔涌出,恰似赵匡胤翻腾不止的心绪。他走过去,伸手捉住王巧持刀的手,另一只手则把短刃从她手里拿下,在手里掂了掂。转过身用那短刃点了立在一旁的另一个身材粗矮的婆子,道:“你来讲,究竟怎么回事?”
  粗矮婆子并不是日常管事的,口舌不如之前哪位婆子流利,心中叫苦,手足并用地爬了过去,头也不敢抬,只能闷着声音说:“是、是那彭善,彭佐领,在前头喝多了酒,不知怎地竟摸到了后院来。撞见了解忧娘子,便有了轻浮之意。动手扯掉了娘子的外衫,娘子许是怒了,手持石块砸伤了彭佐领。结果,彭佐领酒劲上头,竟把娘子拦腰抱起,生生扔进了池中。下人们听到水声,才赶忙过来。娘子被救起时,浑身衣衫浸湿。那,那登徒子竟在一旁看得两眼发直,大赞妙绝。唉,夫人得知此事后,什么也顾不上了,直接跑了过来。瞧见娘子额头流血,更是气得要去手刃浪子。京羽姑娘嫌吵闹,便让我们在外头等着。”
  事情原委便是如此,赵匡胤才当真是要气绝,一张脸绷得如寒铁一般,几乎下一刻就要发作。“彭善现在哪里?”
  粗矮婆子没见过赵匡胤这般模样,吓得上齿撞下齿,连话都要说不清楚,“已经让人捆了,扔在柴房里。”
  话没说完,王巧在一旁冷笑,“什么佐领,从前在我父亲账里,也未敢有这种放肆。今日怎容得他来这里胡来。”
  赵匡胤抬眼看了旁边一众人,目光凌厉仿似刀枪,刀尖则冷冷地指向那粗矮婆子,问道:“她说可是实情?”
  众人皆答:“是。”
  赵匡胤又问:“可有遗漏或与事实不符之处?”
  众人心想,婆子的回话已经详尽得不可再细说,哪里还有什么遗漏,又连连摇头。
  赵匡胤目光在王巧那柄利刃上璇了一圈,不住冷笑:“好,那便是问清楚了。我现在便去找这彭善再问一遍,若无出入,那这欺我府中人的罪过,确当该死。”此言一出,显然是被激得动了杀心。
  他是这般盛怒的模样,一众后宅妇人自无人敢劝他。赵匡胤也不迟疑,拔腿就走,可刚出了门,又听得后头一众奴仆都围着王巧在劝,“夫人莫要激愤,还是快说说情吧。彭佐领从前是跟着老将军上过沙场ʝʂɠ的,督爷万不要冲动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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