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道雷劈下来,高高的旗杆尖端滋啦啦放出紫电,白色的火光一瞬炸开,站在底下的士兵面无表情,后背早已冷汗涔涔。
战马慌乱走动,军心有些动摇。
“没想到今天会有旱雷,”讷舍躲在亲兵的庇护下,“真倒霉。”
军师觉得奇怪:“算好了近日无雨,又不是夏季,怎么还有旱雷?”
随后,他猛地看向队伍后面跟着的囚车,指着孟知尧问:“是不是你做了手脚?”
这人疑心病忒重了,但是孟知尧就要搞他心态:“你猜。”
“好啊,叛徒!孟知尧,你枉为现代人!”讷舍怒从心头起,“来人呀,再给她的笼子加几道铁杆!”
中年男人试图阻止:“铁是可以引雷的,这样一来,越国一定要记仇。”
“畏畏缩缩,怎么能做成大事?”讷舍讥笑,望着山下越来越近的队伍,成竹在胸,“我今日,就要来试探试探越国的底线。看看这个孟知尧,到底有几分重量!”
他将最后的冷眼抛给牢笼中的女子。
孟知尧看着草原兵吭哧吭哧地升级铁笼,那些铁杆和笼子是一个规格的:“有备而来啊。”
讷舍回以一声冷笑。
又往前走了几步路,第二道雷劈中了一匹拉货的马。
“啊?!”
众士兵纷纷躲开,惊愕失色,望向倒下的马:“这是天意——”
“没有天意!”讷舍恼怒地望一眼天空,“那是因为有云!我们快些翻下山去——”
呲——嚓!
接连两道雷,在一秒内先后落下。
“快!快下山!”军心已经涣散,讷舍不得不跟着一路狂奔。
有人慌不择路,在下一道雷落下的刹那间,失足落下了山崖。
讷舍气结,还没开始对上越国人,他就开始损失了!
他身边的中年男人一直在观察越来越近的大越队伍,然后发现了异常:“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讷舍现在心态有点崩溃,没有什么耐烦性,语气很差。
中年男人拦住他,不在前进:“他们根本不是来会盟的,我们要撤退,回草原去!”
讷舍内心抓狂:“都到这了,你让我怎么回去?我就被雷劈死了?大不了上去跟他打一仗,我的军队虽然少,但都是精锐。他们越国的兵,可能跟我单出来的比较!”
“现在不是争强好胜的时候——”生死面前,中年男人终于不再退让。
讷舍也不想听,把揪住他的领子:“草原上,我说了算。他们不可能打得过我!我的精锐,都是按照特种兵训练的!”
“什么特种……”中年男人实在不想跟他再绕下去,“现在对上瞿万里,我们没有任何胜算。”
讷舍却又是熟悉的轻蔑一笑:“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敌众我寡,优势在我。”
中年男人也不忍了:“你从哪里听来的?你打过仗吗?!”
讷舍眼神怜悯:“我还真的打过仗。”
他们的对话传到了孟知尧耳中,让她对讷舍最后一句话产生质疑,这是打过仗?
是在游戏里打过仗吗?
就他这样的心理素质,真的看不出来是打过仗的人。
他到底哪里来的底气……完全没有说服力,只知道耍嘴皮子。
中年男人劝说无果,只能跟着大部队继续前进。
又是一道天雷,滋啦啦连下来,一个拐弯就到了中年男人头顶,他连声音也发不出来,立刻翻下马背,昏迷不醒。
“宴仲琉!”可是他的谋士,也是他主要的情报来源,讷舍紧跟着也跳下了马背,他刚走过去,中年男人动了动,踉踉跄跄爬起来。
大伙儿都松了一口气,宴仲琉扶额清醒,视线往山下一扫,脸色发苦:“他们上来了。”
越国的部队,穿过了山坳的那片绿地,往山上来了。
“……”讷舍在短暂的沉默过后,“要打吗?”
这已经不是要不要的问题了。
宴仲琉凝眉,他抬头看看天空依旧停留的云层:“杀了孟知尧。”
讷舍愣了愣:“什么?”
杀了孟知尧?
那是和他一样穿越过来的人,讷舍看了笼子里的女子一眼,不少片刻作出决定:“把孟知尧的铁笼架高,避雷针……对,避雷针!把旗帜绑到铁笼上!哈哈哈,你们几个,下去诱敌。我们有避雷针,雷只会劈到铁笼上。而越国没有,死的就是他们!”
因地制宜,他真是军事天才!
上山路,瞿万里忽然抬头,握紧缰绳:“孟知尧?”
作为谈判使臣的林疏从马车里出来,他年纪大了,借过随从递来的望远镜。
正好一道粗壮的紫电从云层中蜿蜒而下,劈到了避雷针上,树根状的电流把铁笼完全包裹住。
“孟知尧——”
瞿万里耳畔连风声都听不见了,策马就冲上去。
“陛下!”
御林军不得不跟上,去把瞿万里追回来:“危险!”
紧接着又是一道淡蓝色的电绳,吱哇哇导向铁笼,引雷的旗帜燃起大火。
“把陛下拉回来,”林疏在望远镜中,看到铁笼里毫发无损沉迷观雷的孟知尧,“孟里正没有事!雷伤不到她。”
“陛——下——”王捐甩出一根套马绳,准确地套中了瞿万里。
瞿万里:?
绳索在瞿万里的腰间收拢,还在状况之外的他下一刻就离开了马背。
瞿万里:??
“哇!”御林军们纷纷给王捐鼓掌,“好准头!”
被晓春捞到马背上的瞿万里:??!
他要怒了!!
“陛下放心,孟里正没事!林相公在望远镜里看到了,那些雷她不到她,她还在看雷呢!”
“陛下,冷静啊!”
“陛下,望远镜。”
瞿万里接过了望远镜,忧心忡忡地在望远镜中的世界里寻找孟知尧。
虬结的雷电沿竖直的铁杆导向地面,自上而下流过孟知尧的视野,孟知尧安静且痴迷地追随那份耀眼的绚烂,几次想要伸手触碰却又收了回去,脸上写满了遗憾。
“太好了,她没事就好。”瞿万里抬头,他还没有忽略这一群草原人,“在雷电消失之前,草原人是不敢把孟知尧从铁牢里放出来的。我们要抓紧在这段时间里,把他们拿下。”
晓春蹙眉:“要怎么拿?”
瞿万里:“火铳。”
“对!”晓春眼前一亮,“我们有火铳,只要再往前一点,就到设计范围内了。”
看起来很远,但是他们的火铳——
有倍镜。
是狙啊!!!
瞿万里也突破他的科技思维极限,头脑风暴旋转:“狙杀他们的精锐力量,我们少部分兵马快速攻上去,只要保证在引雷针生效的范围内,就能和他们一样不用被天雷锁定。”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大自然不会区分谁是草原人,谁是大越人。
“我去。”孟知旗从队伍中走到前面,她没有坐在轮椅上,整个人都被黑色的巨大披风裹住,只露出大半张脸。
瞿万里看她一眼:“可以,塑料不导电……不,等等,金属是导电的。”
孟知旗:“导电?是说被雷电到吗?金机械臂与我身体连接的地方是仿人皮胶,这种胶导不导电?”
林疏也不赞同,瞿万里和孟知旗都是不能损失的:“御林军去就好了。”
“那是不是瞿将军的军旗?”一旁拿望远镜到处侦查敌情的王捐大喊,“瞿将军带兵围攻上去了!”
孟菖有样学样,一点就通,知道对方避雷的方法后,就让瞿同风同样把最高最长的军旗架高,然后调转马头往上冲。
砰!
枪响。
讷舍的一个护卫倒在血泊中。
“是什么兵器射程这么远?”
“还这么精准……越国有神射手,呃——”
有个士兵说着说着,也中了一枪。
“是枪……”讷舍额头直冒冷汗,他连呼吸都乱了,眼神阴冷像淬了毒,往铁笼望去,这一望不得了,看见孟知尧还好好的活着,“你!你!你还给大越造了狙击枪!为什么!明明我们才是一路人,你这个叛徒……你怎么还不去死!?”
他叫嚷着,一个冷漠的声音在几步之外响起:“因为要死的人是你。”
讷舍猛一回头,雷电交织成夸张的网络,不断攻击着两根避雷针。
越字大旗下,站着三个人。
两女一男,三位年纪都不大,闪烁的天光里,讷舍一个恍惚,误把中间那位女子认作孟知尧了。
他还回头确认孟知尧在不在笼子里,笼子里的孟知尧还在,那么眼前这个女人——
“十六?”被雷击中后就不能自理的宴仲琉靠着山壁,他不相信自己看到的现实,“你不是被削成人棍了吗?!不对,你不是十六,你是谁?”
孟知旗偏头赏他一个笑眼:“宴大人,好久不见。”
身后的御林军为她开道,孟知旗一路畅通无阻走到了铁笼边。
她抬起头,看向被囚禁在雷电附着的牢笼:“姐姐,这次换我来救你。我会让你知道,你为我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轰隆————
呲!!
不一样的电量,在击中避雷针时所发出的声音是不同的。
电流像爬动的蛇群,像繁盛的藤蔓。
孟知尧低头看向她,没想到孟知旗已经站起来了!
她警告:“这个电很危险。”
“我知道,只要一点点。”孟知旗的机械臂从披风底下露出来。
草原势力的所有人都看傻了眼,宴仲琉更是被新的认知击溃了神志,泛起恶心感:“怎么可能有……”
这样的手!
这不可能办到!
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孟大人,接着!”王捐一脚把护卫踢开,两臂拿住讷舍的腰,精准抛向铁笼。
头往有一歪,电流滋滋的从铁笼攀上孟知旗银色的机械右手手指,钻进了漆黑的披风里。
她左手的虎口撞上讷舍的头,自动扣紧锁住,同时,电流从披风里钻出来,经过孟知旗的左手,落到讷舍的头上。
“——”讷舍酥麻直翻白眼,颅腔中爆发锐鸣,或者嗡嗡如撞钟。
孟知旗还顺带抬眼,往宴仲琉那边望过去:“你也跑不了。”
她的头再一歪,左手的物质以超出常人的力量,继续收拢。
随着第一声骨裂响起,讷舍七窍流血。
噗——!
五指完全地收拢成拳,满地狼籍。
孟知旗冰冷地一歪头,收回了肮脏的左手:“不自量力。”
最近的孟知尧捂住了脸,很快,她怀揣跳动激烈的心,从指缝中偷窥那难得一见的死亡现场。
暴力美学。
孟知旗真的要应了瞿万里那句吐槽,“肉身痛苦,机械飞升”了。
尸体砰然倒下,擒贼先擒王,草原士兵没有了主帅,战意瞬间清零。
等雷离开,已经到了凌晨,玄武山漫山遍野都是火炬,孟知尧终于从铁笼里出来了。
瞿万里围着笼子转了一圈:“这有什么说法吗?”
“这笼子的结构形成了回路,不会导向内部。”孟知尧转头,看向孟知旗,“你这个又有什么说法?”
孟知旗笑得快意,一望右歪头,她的胳膊就抬了起来,还能通过肩膀的力量调整角度和高度:“是钦天监徐大人帮我改的,用了一种叫祝融石的东西,可以增加几个机关动作。”
她刚才看起来很唬人,实际上那些动作都是预设好的,不过她用起来没有那么生硬,就好像机械骨骼有生命力了似的。
“祝融石有那么大的能量?”祝融石发电是孟知尧发现的,这种石头有多少能量她清楚。
孟知旗笑说:“驱动这些手臂不需要那么大的能量,它只要有一点点能量,完成一个触发的动作就可以了。剩下的,就交给那些液压管执行。一截祝融石可以供全身用十三个时辰,我的四肢和肩胛各装备了一截,能用六天多。”
“五截?要那么多么?”孟知尧很好奇背后的理由。
到底是什么因素,影响到了装备的减负?
孟知旗往瞿万里那边使了一个眼神:“你姘头说了……”
听到瞿万里的名字,孟知尧不由得在心里咯噔一下。
她听孟知旗说:“不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孟知尧没有感情地开口:“好想法,瞿万里真是个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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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啊!MVP!!!!
★小卡片1
“时无英雄,竟使竖子成名。”是阮籍说的。
也是《滕王阁序》里的典故出处:
孟尝高洁,空余报国之情;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
★小卡片2
铁笼:法拉第笼。
汽车、电梯、微波炉,都能看成是法拉第笼。
第91章 北方统一
鹿门关外的沙漠,挖掘机手臂正在捞沙。
它的一斗沙,足以代替十个苦工捞一上午,曾经在子国出现过的圆周旋转炮台架,也用到了挖掘机身体上,足以支撑它完成沙坑打捞和搬运上车的动作。
二十个工人分为两排,用绳子拉拽履带车往仓库走。
他们戏称自己是沙漠纤夫,履带车也有了新的名字——沙舟。
仓库里,清点装袋的沙子,将由骆驼运往鹿门关内,接着转由辎重车送到昌州的玻璃厂去。
孟知旗仰望那摩天手臂:“是和我的手臂一样的吗?”
“对。”王诗瑶看了她好几眼,“孟大人怎么站起来的?我可以看看你的义肢结构吗?”
孟知旗:“当然可以。”
她们去了帐篷里,孟知尧让人在外面站岗,孟菖为二姐宽衣,当她看到二姐身上与身体贴合的各种零件,不由得出声感叹:“哇!这工艺!好美。”
“红色的石头就是祝融石。”孟知旗解说。
王诗瑶没接触过祝融石:“祝融石有什么作用?”
“挤压祝融石可以获得火花,”孟知尧上前研究起孟知旗肩胛骨的那一截红色晶石,祝融石被金属笼嵌套着,两端接到两侧肩胛,“这个会触发什么动作?”
孟知旗演示给她们看,她做了挺胸抬头的动作,使得两肩胛骨之间的距离缩短。
噶嗒噶嗒的声音来自纤细坚韧的金属连杆,滋的一道细声,祝融石被挤压到表面的电荷驱动了一条指纹间距粗细的簧片。
簧片对温度和波动很敏感,它一动,就像触发了多米诺骨牌一样,开始了一连串周密的连锁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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