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违背当初合租承诺,让我没办法再信任的人,不是他,而是你,”她轻吐出一口气,语气逐渐变得坚定,“就算是给任楚云面子,我也不会和你继续合租了。”
“今天下班之后,我就会来把屋里的东西都收拾走,你另找其他室友吧。”
说完,陈盐挂了电话。
她捋了一把额发,继续投身进入工作状态。
快熬到下午的时候陈盐的感冒症状加重,几乎咳嗽到了口罩不能离脸的地步。
钟齐看她咳成这样,大手一挥让她早点滚蛋,省得办公室空气不流通,到时候把感冒又传染给了其他人。
正好她手头工作也赶得差不多,加上又要回出租房子收拾东西,也没继续坚持,早早就下班了。
其实需要拿到别云公馆的东西也不多,基础的日用品那边都有人专门备着。
陈盐是个实用主义,即便已经毕业,也保持了在警校读书时的简洁习惯,随身的物品很少,需要带走的都是一些经常会用到的或者对她而言纪念意义很深的物品。
将出租屋里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拿走后,屋子里还剩下一些丁笑白的个人用品,显得格外多。
丁笑白今天没上课,就这样站在陈盐身后默默盯着她收拾,看她马上要走,又忍不住出声挽留:“陈盐,如果我表姐知道了这事的话,会直接千里迢迢从安元跑来临京找我算账的。”
她很敬畏任楚云这个当警察的表姐,几乎到了一提起就会害怕的地步,此刻连声音都忍不住带上了一点哭腔。
“那最好,”陈盐将那个掉在地上至今没被捡起的小盒子踢到丁笑白的鞋边沿,她背着行李包按下门把手,出门前侧过脸,嗓音淡淡,“给你买的,以后长个记性。”
……
陈盐拿着收拾好的东西下楼,一低头看见手机在响,白字闪烁的备注是她等了快一天的人,连忙迅速接起。
“快下班了吗?”谢珩州在电话那端问,“刚刚从住院部回来,要不要来接你回去?”
“之前你都得忙到晚上才结束,今天难道不用加班吗?”陈盐绕着自己头盔上那根绳,声音轻轻的。
“要加。”
医生的工作比陈盐所预想的还要更忙一些,她想说的话顿时失落地咽回肚子,和往常一样下意识懂事地想让他多歇一会儿。
“那要不你还是——”
“陈盐,”话还没全部说完,她听见谢珩州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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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嗓音倦懒而富有磁性,“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交往关系。”陈盐沉默了一会儿后回答,仅仅是说出这四个字,都令她有些耳根上火,伸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
“那你对我有需求不是件很正常的事?”谢珩州继续腔调悠哉地谆谆引导着脸皮很薄的小姑娘,“又耽搁不了我几分钟,用得着你和孔融让梨似的在哪谦让吗?”
陈盐细白的手指彻底缠进绳子,手心沁出点燥热的汗:“那晚上……一起吃饭也可以吗?”
“当然可以。”谢珩州忍不住勾唇。
“那我过来找你!”陈盐努力克制着唇角上翘,笑涡衬着亮亮的眼睛,显得格外好看。
挂掉电话后,她开着小电动前往中心医院。
这个点正赶上晚高峰,中心医院的人很多,外头马路边画着的车位几乎都被停满了,剩下的车子还在停车场前等着进地下车库。
陈盐将车开得远了点,停在了路边,斜背着个行李包,准备过马路进去。
走进地下通道的时候,她看见一对情侣正蹲在一个摊前选花。摊主是个年轻的小姑娘,正在热情地为他们介绍花束。她的口齿伶俐清晰,介绍起这些花朵花语时如数家珍,很快吸引了几个零星的路人旁观。
陈盐望着也慢慢停住脚步,她还是第一次知道一束花也能有这么多的寓意,一时被吸引着看完了全程。
送走那对情侣,店主一眼看见围观的陈盐,抬头招呼:“小姐,要不要也买一朵合适的送人?”
“不用了,我是去找我男朋友的。”
陈盐耳根子挺软,怕自己再听下去就走不动道,连忙起身。
“谁说男生就不能收到花了?我这既然有送给女生的鲜花,自然也有送给男生的,”店主从桶里又拿出一捧刚醒完的新花,满目期待地望着她,“要再听听吗?”
陈盐咽了咽喉咙,重新乖乖蹲了下来,抿唇诚实地点了下头。
……
六点快要超半个小时,外科部的几个医生已经吃完了晚饭,结伴从医院食堂回来。
经过谢珩州诊室的时候,发现他还闭目养神般将手枕靠在脑后,整个人以一种懒洋洋的姿态窝在诊椅上,没有丝毫要动弹的意思。
他们轻敲了敲半掩着的门,以为他是太累忙忘了,于是特地好心提醒道:“谢医生,怎么还不去吃饭?”
谢珩州掀开眼皮,乜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手指微不可查地在桌上点了点,脸上却勾起唇:“我等人,等下一块吃。”
几个同事露出了然的神情:“是不是上次那个追着你要联系方式的患者小姑娘?她今天又来了,还和我们在食堂打听你来着,等下可能就过来了。”
“谢珩州,你在医院受患者欢迎的程度都快赶上外头的明星了,如果没有那个心思,以后接诊的时候还是少摘下口罩祸害人家小姑娘。”
谢珩州面无表情地乜他,嘲弄道:“我就见过她一面,且全程口罩戴得很严实,从没摘下来过。”
“如果仅凭口罩上面的两条眉毛一双眼睛也能对我钟情,那这喜欢着实有点太肤浅。”
那医生有些尴尬地转开脑袋,一眼看见外头走廊上往这边一前一后走来的两个女生,连忙岔开话题。
“人来了,我先走了。”
前面的那个是陈盐,她知道约定的时间已经晚了,担心谢珩州等得不耐烦,连忙紧赶慢赶地加快脚步小跑过来。
“我来迟了。”陈盐推开门站定在他的面前,跑得整个人有点喘。
她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捧黑骑士玫瑰,塞到谢珩州怀里,有点不敢看他:“所以这是特地买来哄你的。”
谢珩州颇为意外地盯着怀里的花,怔然失笑:“哄我?”
他的小姑娘脑回路好像确实和别人不太一样,总能干出些令人出乎意料的事。
“其实用不着这么费心,哄我高兴有个更便捷快速的方法,你要不要听?”
陈盐连忙竖起耳朵:“什么?”
谢珩州收下花,人却踩着压迫的步子不断逼近,直到把她整个人堵到墙角,退无可退。
他低头俯身凑到她耳边,语调咬着点坏:“亲我。”
“不可以,”陈盐耳朵都红了,语调温柔但拒绝得异常坚定,无比认真地解释,“我重感冒了,如果亲的话会传染。”
“所以不可以,谢珩州。”
“没关系。”谢珩州捏着下巴捧起她的脸,指腹摩挲着她细嫩的耳后根。
轻柔的吻克制地落在了她戴着的口罩上,鼻息交融,一触即分。
他的轻笑透着一股松快的得逞意味。
“这样就亲到了。”
第53章 (补更)
明明是那样堪称纯情的一个吻, 陈盐的心跳声却像密雨,砸落玻璃清晰可闻。
她甚至怀疑自己的病进一步演变成了发烧,不然怎么会全身泛红, 高热不退。
眼见陈盐整个人和乌龟一样将脑袋蜷缩进他的怀里, 谢珩州见好就收, 自然地牵过她的手:“饿不饿?带你去吃饭?”
陈盐和个机器人似的被他拉着同手同脚地机械走了两步, 到门口才发现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小姑娘,死死地盯着他们俩交握的手, 脸色发白, 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她本来还想替谢珩州问一句是不是来诊室看病的患者,没想到下一秒对方就伤心地掉头就走了, 甚至没给她开口询问的机会。
谢珩州带陈盐出了诊室, 边走边低头欣赏手里的花束:“买这束花花了多少钱?”
这束黑骑士是由白玫瑰喷涂染色制成的,工艺复杂,价格自然会比普通的玫瑰要贵一点。
小陈警官穷得一清二白,这束花价格将近能抵得上她实习期半个月的饭钱。
但她眼也不眨地说:“不贵的。”
“你喜欢就行。”
谢珩州心里头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那股痒劲忽然又冒上来了。
正要说点什么, 陈盐却忽然把他们俩牵着的手举到面前,眼中掠过一丝疑惑。
“谢珩州,我记得街上的情侣好像不是这个牵法。”
也不是第一次被谢珩州这样拉着, 高中的时候他喜欢圈着她那没几两肉的细手腕,放开的时候还要口不对心地嘲两句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骨头硌得他手心疼。
现在更多时候是用手掌整个包着她的手背, 和牵小孩子一样拉着, 生怕某次一个回身, 她又会莫名其妙消失不见。
陈盐耐心地伸手纠正他的握法。
为了让她更好地摆弄, 谢珩州干脆没用任何劲,指关节向上配合地摊开来, 她的手小又纤细,捧着就像一抔轻柔的雪。
陈盐将右手手指穿插入他的指缝中间,直到两人的手心严丝合缝地贴合,紧紧相扣在一起。
“是这样的,”她笑容明亮地晃了晃两人重新相牵的手,“谢珩州,下次牵我的时候,你得学会。”
谢珩州修长的五指虚搭在她的手背,慢慢摩挲过她的拇指,挑起唇线,很郑重地道了一声“好”。
……
陈盐食指的第一关节有一个长期练枪磨出来的茧,她一直觉得那个茧挺丑的,没让谢珩州牵多久,在餐厅入座之后,很快就放开了他的手。
菜品是法餐,每道菜都被做成了不常见的样式,陈盐很少吃这些,对每一道菜都感到新鲜。
她忙着吃饭,对面的谢珩州却不紧不慢地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摁动几下,编辑完毕发送。
等到陈盐吃完一阵,重新打开手机,发现朋友圈多了一条谢珩州发的。
[X:哄好了。/图片]
配图是她刚刚送的那束花。
他们两人也才刚重新加上不久,陈盐连备注都没来得及改。她给这条动态点了个赞,点进谢珩州的头像里,逐一查看他以前的动态。
谢珩州很少发东西在社交平台上,就连医院要求必须转发的推文,到了特定的时间后都会删除。
除掉那些工作消息,剩下保留下来的东西只有一点高中的校官方动态。
陈盐点进去,其中有一条是高中各个班的毕业大合照放送。
她循着先前的记忆点到三年级一班,里面有很多熟面孔,有向十鸢,也有祝晗日温邵,还有谢珩州本人。
他高三的时候把头发剃成了寸头,神情淡漠,明明周围人都在笑着,他望着照片的眼神却比先前要冷硬许多,陈盐差点没认出来。
还有一条标题起得很像诈骗广告的全国数学竞赛省赛获奖名单。
当时是学校的微信公众号刚开始正式启动,为了跟风玩梗,运营将当时的标题取得很大胆,但里面的内容却依旧正式,是一份竞赛成绩的名单。
陈盐是省赛一等奖的第一名,名字被排在第一个。
光是这样看着,她都能回忆起当时的情形。
身旁的向十鸢焦急地在等待她查询结果,楼下的李威输了赌约用喇叭在操场边喊边跑圈。
而谢珩州故意将她的椅子拉近了好几寸距离,耍赖式地逼问她:“难道也不考虑考虑我?”
一切都好像历历在目。
除了这几条推文之外,剩下的只有一条,是当时陈盐和他一起参加的医警共协交流会。
就好像能让谢珩州心甘情愿动手转发的东西,或多或少都得沾上点陈盐的名字。
谢珩州今天发出的这条动态,与他平时的风格可以说是大相径庭,底下免不了有不少追问的人。
只是陈盐和他之间的共友比较少,很难看见几条评论,唯一能看见的几条也大多是在震惊猜测他的女朋友是谁的。
赵堪不仅在聚会上是个会来事的,连线上也是个活宝,美滋滋地在每条评论里挨个艾特她,逢人就介绍:这是我嫂子。
惹得陈盐哭笑不得。
吃得差不多了,谢珩州将一份餐后甜点递到她手边,佯装不经意地问询:“小陈警官,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们这份事实恋爱一个名分呢?”
陈盐差点被手里的冰淇淋球呛到,低低咳嗽了两声,垂下来的眼里遮不住的心虚。
她其实并没有打算在朋友圈官宣谢珩州。和谢珩州这种生活有情调的人不一样,她骨子里没什么太多的浪漫细胞,很少对外展示自己的生活。她的生活也并没有好到可以拿来展示的地步。
很多时候陈盐都觉得,只有谢珩州这样的人过的才能叫生活,而她这种只配叫活着。
陈盐的朋友圈全是各种转发合集,在学校的时候配合学校,在单位的时候又配合单位,甚至可以被评选为最无聊的死板朋友圈之一。
加的好友也几乎全是学校的老师、大学班里的同学和警局的领导干事。
这样的官宣即使是发出去,也感觉干巴巴的,没有什么人会来祝福。
更重要的是,她和大多数的列表好友都不太熟悉,不想有人对谢珩州莫名猜测太多。
陈盐抿了下唇,在他的视线注视里有些为难地握紧手机,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幸好这时候正好有电话插进来,她连来电显示也没看清,直接像是握住救命稻草般飞快放在耳侧接听:“喂?”
任楚云的声音猝不及防地传来:“陈盐,我已经在候机室了,明天就到临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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