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弥。”他的视线挪向她,那双瞳孔仍然没有情绪,冰凉地映着她的身影,“你不想欠不熟的人人情,是吗。”
“也不是不熟的人……”她知道可能是这个形容惹他不高兴了,所以开口就想解释这一点。
但是显然已经无法挽回,他没等她说完,“可以,我给你机会还。”
他拿出手机,发了一串数字给她,再次抬起眼看向她,“这是这里的密码。一个月,接下来的这一个月跟着我。”
“……跟着你做什么?”
“你怎么做别人的小跟班,就怎么跟着我。”
他微微俯身,胸前的钻石吊坠在空中晃动,冰冷的光泽映在他的唇角,勾起的弧度也仿佛没有多少温度,“反正,怎么做小跟班对你来说,应该不陌生吧。”
第20章
实际上, 她并不太理解沈既白说的做他小跟班是要做是什么,因为当时他很好说话的放她走了。
那个年龄她也是在看言情小说的。
实际上她从小学就已经在从各个小说摊贩手里买二手旧书看,一去书店就在小说面前走不动路, 这还省了她妈妈不少麻烦,出去买东西只需要把她往商场里的书店一扔, 轻轻松松就能回来接她。
到了初中高中,周围的同学们开始看言情小说,她也开始借来看。
无论是自己买的还是同学那里借的,总之她的言情小说储备量非常丰富, 熟知很多当下热门桥段。
上到高冷学霸爱上我,下到不良校霸折磨我, 什么都看, 有什么看什么。
所以那个时候,和林嘉远的关系,她最喜欢自诩是青梅竹马。
而对于沈既白这种行为, 概括为恶魔少爷。
但,恶魔少爷跟她看的小摊文学里的不太一样,并没有她脑补的种种羞辱和为难环节。
他的要求都很好做到, 比如说——
“坐过来。”
来自沈既白的微信。
手机震动,她看到微信后回头,往后排他坐的方向看了看。
但他低着头, 也没看手机,似乎信息是随手一发就没打算再管,也笃定她一定会过来,所以压根不费多少精力在这件事。
他们班的位置后面靠着一片树, 身后的树荫遮住了大半光线,本就被人影憧憧挡住的身形, 在树影里更像是隐没在了角落。
那里是很多男生在后面偷偷打游戏的绝佳好位置,因为坐在那里面的几乎很难被别人注意到。
但如果他不是沈既白的话。
沈既白刚刚结束个人比赛项目回来的时候,他沿着跑道走过来的路上,各班人都在看他,那些掩盖在加油和热闹里的兴奋几乎占据了大半,如果目光可以化为实质,他现在已经被无数视线钉在原地。
但这些明里暗里的炽烈落在他的身上,没有留下半点温度,他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欠奉,像是压根没有注意到一样,径自回到了自己班的观众席,到了最后排的座位坐下。
这样的追捧对他来说也许早就习以为常,又或者,其实无论外面的世界怎样沸反盈天,他根本无所谓,因他而起也好,由别人引起也好,他都不关心。
陈倩说过,他给人的感觉是天生的上位感和傲慢感,可能这些渺小的追捧对他来说压根就微不足道,所以尽管他在班上从不搞什么特立独行的专治行为,甚至在交流的时候会一副耐心的样子听你说话,但是始终感觉不到在平等的态度上,没人能跟他走得近是因为他压根不给任何人机会。
他太神秘,也太招惹人,所以班上同学们一闲聊八卦几乎都少不了他,对他的分析猜测也是说不完。她一个哪里热闹往哪凑的人,自然听了不少。
她当时正在跟陈倩她们坐在最前排,方便看运动场上的比赛,实际上在挨个看着哪个班哪个男生帅。
沈既白就这么沿着跑道的边缘走过来,本该是很低调的,跟那些勾肩搭背闹腾着吸引女生注意的男生相比,他的漫不经心在人来人往里其实并不明显。
但是他一出现,像理所当然般的吸引走所有目光,刚刚还在跟她聊远处几个帅哥的陈倩她们也话锋一停,盯着沈既白看。
那天她正在一个人单方面的跟林嘉远怄气。
她们几个女生凑在一起,把运动场上能看的好看男生都夸了个遍,她们自然也看到林嘉远了,夸的话更是说个不停。
她暗自生气,很冷漠地哼了句,“还行吧。”
幼稚的狠话撂完,又忍不住朝着林嘉远的方向看过去,郁闷感还是好重。
但她泼冷水的狠话没有人接,因为沈既白正从她们旁边经过,她们屏住呼吸凝着注意力偷偷看他。
等他走过,她们立马压低声音七嘴八舌,只是话题全都变成了沈既白,她那句幼稚的狠话根本就没有人注意。
而她的手机震动。
她拿出来,就看到了这样三个字的微信。
座位都是随便坐的,大家当然都是跟关系好的人坐在一起。
但沈既白的座位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戴着耳机,似乎也不怎么关心这个让大家都很兴奋的运动会,如果不是每个人都有报名项目的名额,估计他连项目都不会参加。
这期间倒是有人想过去挨着他坐,他也不搞霸道专治那一套,把自己周围所有的位置都霸占了不允许别人坐。
谁来问他旁边有没有人,他都是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说句没人,他的态度太冷,明明是很有耐心的有问必答,但偏偏就是让人觉得不敢多嘴。
所以至今,除了宋东宁那几个跟他打篮球有点交集的男生,偶尔会去坐他旁边闹腾一会儿,他大多数时候就像在教室里的角色,他的身边只有他自己,没有人能够接近。
她看准了时机,趁着人少点,猫着腰往后走了过去。
她的这一举动自然被沈既白看在眼里,他撂着眼皮看着她做贼似的过来,仍懒洋洋靠着椅子,等她过来了坐下,才兴师问罪:“我这么见不得人啊?”
她哪敢再惹他不高兴,一个月已经很漫长了,所以当然是往狗腿的话说,“怎么会,多少人巴不得跟您套近乎,我当然也很乐意啊。”
他眉骨微抬,“你看起来不太像是很乐意。”
“没有的事,少爷您误会。”
“把你那股味儿收一收。”
她不太明白,抬起手闻了闻自己,“没味儿啊?再说了,这衣服不是你的吗,哪有什么味儿。”
“狗腿的味儿。”
“……”她迅速扯了个笑脸,“这怎么狗腿了,我就是正常说话,我说话就是这个样子。”
“是吗。”
“当然当然。”她差点就要说,我们还不熟所以你不了解我也正常,但是想到就是不熟这俩字惹他不高兴,所以很长记性得吞了回去。
幸好她吞回去了,沈既白看起来心情还不错,慢条斯理跟她分析:“我刚来那几天,有个人整天对我吹胡子瞪眼,大呼小叫,问她什么都很不耐烦,也不知道是谁。”
“…………”
她扯开的笑要维持不住了。
这人怎么还记仇的啊。
按照陈倩她们对他的为人分析,他不应该是懒得搭理她们这些路人甲乙丙丁吗,怎么以前的小事还能记得这么清楚啊。
她干咳一声,打算把这话题就此打住,问道:“你叫我过来干嘛?”
“没事儿不能叫你过来吗?”
他淡淡拉起一点眼皮看过来。
她立马堆笑,“能,这一个月您说能就能。”
对她这副狗腿的样子,他似乎觉得好笑,但也懒得跟她计较。而后说道:“没什么事,无聊,说会儿话吧。”
大脑卡壳一秒后。
她指着自己,睁大眼睛问他:“我、我我啊?”
他眉梢微抬。
连多余的一个字都懒得说,但那神情不言而喻,反问她不然呢。
她飞速地扭头看了一眼周围,虽然他们坐在人堆里的最后面,树荫也挡去了大多数视野,但他这个人本身就太惹眼了,想不被注意都难。
远一点的人也就算了,自己班的,隔壁班的,那目光定在她身上跟激光似的,就这么扭头一眼,已经收集到了无数视线了。
最让她为难的是,她挠挠脸,“我不知道跟你说什么。”
她现在有点摸不准他的脾气,也不了解他的喜好,她的确是跟谁都能自来熟碰头就说不完的话,但那都是建立在大家是同一个世界的人的基础上,大家都是普通家境出来的中学生,平常吃喝玩乐总共不过那点。
但沈既白,她对他完全不了解,她们感兴趣的那些东西,看起来也不像是他会喜欢的。
最主要的一点是,她不太想招惹他,所以也懒得费心思去找话。
“随便说说吧。”好在,他现在看起来心情还不错,其实他大多数时候都还蛮随和的,除了上午惹他不高兴那一次,从来没见过他耍什么脾气。他懒洋洋靠着椅子,语气也随意,“说说看,我过来那会儿,你跟她们在说什么?”
她有点纳闷,“你就从我们旁边走过去的,你应该都能听见吧?”
“听得见,她们在说我,但你不是。”
说到最后四个字时,他的目光转过来看向了她。
他淡淡望过来的这一眼,平静得仿佛随意。他的眼瞳本是偏浅的褐色,却在光影变暗的树荫下融入了晦暗。
给人一种感觉。
他前面铺垫这么多,从把她叫过来开始,其实目的只是为了问这一句话而已。
她硬着头皮面对着沈既白的眼睛,按捺住那一霎的心惊肉跳,试图糊弄过去,“我当然也是在说你。”
“还行吧。”他的语气没有起伏,将她的话原封不动说出来,眼神不变地看着她:“这话是在说我啊?我哪里让你觉得还行。”
她低下了头不再看他。
任由树影斑驳落在自己身上,半晌后,连嬉皮笑脸的精力都不想有,一副随便他怎么想的语气,“你哪里都行。”
他不再强迫她承认,但也不陪她装聋作哑,“你这一天都心情不好。因为这个还行的人?”
“不是。”
“那是谁。”
“谁也不是。”
她仍然嘴硬着不想承认。
说着这些试图掩饰自己自尊心的话,却只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树影。
静了一会儿后,她仿佛听见他无奈的叹气。
从胸腔,很轻的一声。
而后,听到旁边细细碎碎的声音,是他拉开了随身放旁边的书包,再然后,一盒巧克力丢到她腿上。
是她最喜欢吃的,贵到从小到大就没吃过几回的那种巧克力。
除了小学的时候每年儿童节能从别人那里顺几块,只有认识沈既白以来的这段时间,吃的次数都要比她以往所有的次数都要多。
她怔怔拿起腿上的巧克力,而后听到沈既白说道:“开心点。至少,在我面前开心点。”
他的语气还是平淡,依然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仿佛对什么都不上心,也没兴趣。
但是这样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本身就格外生硬了。
她因为错愕终于抬起了头。
但他没有看她。
他的姿势和态度似乎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他懒懒靠着椅子,视线平淡落在远处前方的运动场上,仿佛这话也是随口说的。说完后,把书包放了回去,拿出了耳机戴上,手机划着播放器里的歌单。
他没有要再管她的意思,她后知后觉有一种愧疚感涌上来,其实他把自己叫过来,只是因为看出来她心情不好吗。
但是她好像把他想得很坏。
从一开始的刻意狗腿到后面的不想多说,她在心里给他预设了一个把她叫过来为难她的形象。
看着巧克力上那层昂贵的金箔纸,她突然想起来,其实,从最开始他来到这个班起,他对她就不算坏。
给她巧克力也好,替她被年级主任叫出去也好,给她变的小魔术也好,送她回家也好。
就连今天也是,衣服也是他给的。
因为中午被班委他们拉住商量运动会的事,时间不够回家,所以下午还穿着。
她小动作朝他挪过去一点点。
感觉到她的靠近,他抬起一点视线瞥过来,他已经戴着耳机,而且没有要摘下来的意思,就这么无声用眼神问她想干什么。
她扯了个讨好的笑容,这次是真心实意的,带着一点点歉疚的向他重新表示友好。
她拿下来他的一个耳机,找话题信手拈来:“在听什么歌?”
其实她的确是跟谁都能聊起来的自来熟,在不再心怀芥蒂以后,无所谓对方是谁,也无所谓聊什么,从哪儿都能起头。她对音乐没什么兴趣,因为她本身是不会唱歌的料,但这并不妨碍成为她话题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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