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到底是从哪里拿到那些带着亚历山大水印的产品图片的？
想到邓虎的为人作风，陆垚直觉他绝不像刚才那位年轻编辑一样好糊弄，于是他拿起自己的电话，说：“这个电话我来打，你别出声。”
徐晓彤点了点头，瞬间紧张了起来。
陆垚在手机屏幕上输入邓虎的手机号，同时按下呼叫键和录音键。
机械的等待音响了许久，直到他们都以为邓虎不会接电话的时候，电话突然通了：“喂，哪位？”
陆垚深吸一口气，立即调整状态，用极其商务化的口吻说道：“您好，请问是邓虎老师吗？我是领驭汽车余筱荟总监的秘书。”
听到“余筱荟”三个字，邓虎很明显怔愣了片刻，但他并没有挂电话，只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陆垚掐着嗓子道：“是这样的，关于今天那篇报道……余总觉得很为难。”
邓虎在电话那头“嗤”了一声，并没有接话。
手机开着功放，徐晓彤听得真切。她用力握紧了自己的拳头，脸色憋成绛紫色。
只听陆垚继续说：“我们余总也没怪罪您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个报道吧，现在对我们领驭的影响挺不好的，希望您可以尽快删除，毕竟……我们双方未来还有很多合作的机会。”
邓虎在汽车公关圈里行走多年，主要就是靠负面报道敛财。陆垚的最后一句话，带着“花钱消灾”的暗示。邓虎忽而就笑了：“你们余总当时用微信给我传图片的时候，也没说这些图片不能用啊。”
徐晓彤倏地就从椅子上站起来，一副怒发冲冠，要去找余筱荟算账的模样。陆垚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冷静一点儿，又和邓虎客套了几句，才把电话挂了。
看着手机屏幕暗下来，徐晓彤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百思不得其解：“余筱荟为什么要把产品照片外泄给邓虎呀？她是领驭汽车的公关总监，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吗？”
想起余筱荟和邓虎之前在养生讲座互动的场景，陆垚一边把电话录音发到徐晓彤的微信上，一边说：“我猜她不是故意的。”
大抵是在那天，她被邓虎吹捧得找不着北了，又看重他在汽车媒体圈的影响力，没想太多就分享了一些产品资料。
可徐晓彤的心思就没有那么深，她依旧很气愤：“余筱荟不是故意的？她不是故意的，就能把这个锅往曦姐身上甩吗？！”
她说完，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恍然大悟地说：“我知道了！余筱荟喜欢珩总，可珩总喜欢我们曦姐，她这是赤果果的陷害啊！”
年轻女孩儿看问题，尤其是感情问题，思路总是简单又直接。加上 Aurora 产品图的泄密者已经找到，此刻的徐晓彤卸下了最大的心理负担，脸上也就恢复了她平日里常有的生动活泼。
陆垚好笑地看着她，打趣道：“那你觉得程曦喜欢阮之珩吗？”
没想到他刚问完，徐晓彤的表情一下严肃起来。她重新坐下，说：“我有点儿看不出来。”
这还是陆垚第一次和徐晓彤聊起工作以外的事情，见小姑娘颇为严肃的模样，他不禁来了兴致，又说：“那你觉得程曦会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徐晓彤听着，思忖了片刻，反问道：“有一部纪录片叫《徒手攀岩》，你看过吗？”
陆垚一怔，点了点头。
“我觉得曦姐就像那部纪录片的主人公霍诺德，一个人挑战无辅助攀登世界级的高峰。她不需要在山顶等她的人，也不需要在山脚下为她加油打气的人，更不需要与她全程做伴的人。”
徐晓彤的语气显得格外诚恳与郑重，引得陆垚不禁追问：“那她需要的是什么？”
“一个能发自内心地理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的人吧。”
徐晓彤在亚历山大实习的时间不算太长，但几乎都是跟在程曦身边。在她眼里，程曦专业严格，也温柔周到，可她总觉得……这么优秀的曦姐，常常透着一丝孤独的气质。
言及此，餐桌上陷入一阵沉默。看着不说话的陆垚，徐晓彤突然反应过来，对他说：“我刚说的这些话，你可别和曦姐讲呀。”
“我知道。”陆垚说着，喝了一口已经半凉的茶。
得到陆垚肯定的回答，徐晓彤这才安下心来。可她并不知道，自己方才的一番话，勾起了陆垚几年前的记忆。
那是某年的跨年夜，恰逢是个不加班的周五，夏朗带他们去世贸广场顶楼的旋转西图澜娅餐厅吃跨年大餐。酒足饭饱之后，大家开始玩起了“只有我做过这件事”的游戏。
游戏刚开始，每个人的兴致都很高——有人说自己在澳门塔蹦过极，有人说自己用擦脚布洗过脸，有人说自己曾经为了给初恋送礼物连吃两个月的泡面，总之花样百出，大多滑稽可笑。
轮到程曦的时候，她说：“我一个人看过电影，一个人吃过火锅，一个人去国外旅行。”
她状态微醺，说完这一句，便慢悠悠地从餐盘里拿起一根薯条，放进嘴里，机械地嚼着。
夏朗觉得又震惊又好笑：“如果孤独也分等级，你这简直就是最高级了。程曦，你还是赶紧找个男朋友吧！”
“我还是一个人待着吧。”嚼完薯条的程曦摇了摇头，说，“重新向一个人介绍自己，让对方理解自己，再喜欢自己，实在是太辛苦了。”
彼时的他们刚步入社会没两年，虽然工作辛苦，但总是对世界充满希望。在座所有的人都当程曦喝醉了，故作深沉，只有陆垚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后来饭局散了，陆垚和程曦顺路，便一起打车回家。在午夜的出租车上，他问她：“程曦，那个让你很辛苦的人是谁？”
程曦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倒退的城市街景，“哧”地笑了一声，道：“他已经在资本主义国家逍遥快活啦，不提也罢。”
车子开到程曦的合租房楼下，陆垚目送她上楼，直到看见她的屋子亮灯了，他才让司机重新启动车子。车辆疾驰，陆垚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礼盒打开，里面是某大牌新出的新年限量版口红。
那是他准备送给程曦的新年礼物，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他的心意也早已跟着口红一起过期了。
事到如今，他好像知道那个让她很辛苦的人是谁了。
陆垚拿着茶杯，目光悠远。徐晓彤不明所以，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提高了声调：“哈喽，陆总？”
陆垚回过神来，看她吹胡子瞪眼的，突然说：“你已经找到证据证明程曦的清白了，是不是也该还我的清白了？”
徐晓彤闻言，瞬间愣住，不过三秒后又立刻换上一副讨好的嘴脸，一边给陆垚添热茶，一边说：“陆总，今天都是小的有眼无珠，脑袋长草，误会了您实在是我的不对。”
陆垚看着她，只见小姑娘虽然嘴上歉意满满，可眉眼间却带着无赖的笑意，可见查清了真相，她是真的很高兴。
他喝了口水，面无表情地说：“那今天这顿，就你请吧！”
还想继续表演“道歉”的徐晓彤瞬间就 NG 了，她扫了眼面前的餐食，突然觉得钱包好痛——这间日料西图澜娅餐厅价格昂贵，只桌上这几样，就要花掉她好几天的实习补贴。
看着徐晓彤愁眉苦脸的表情，陆垚顿时觉得心情舒畅。他拿过外套，说：“你要回家吗？我送你吧。”
“不用了。”徐晓彤说着，愁眉苦脸地拿起筷子，“这顿饭这么贵，我还是把它吃完吧。”
“那我先走了。”陆垚说着，穿好外套就站了起来，“如果你以后再怀疑我的人品，可就不是一顿日料这么简单了。”
正在狼吞虎咽的徐晓彤一怔，随即抬头去看陆垚，发现后者一副难得的正色，突然就明白了自己的误会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着急忙慌地吞下口中的食物，想郑重地向陆垚说声“对不起”，可对方只和她挥了挥手中的车钥匙，头也不回地走了。
目送陆垚走出日料店，徐晓彤机械地嚼着食物，忽而觉得这间日料店真是又贵又难吃啊。
第30章 人们喜欢看英雄，更喜欢看英雄坠落
正午时间，吃一顿合心意的午餐，总是牵动着每一个人的神经。阮之珩在程曦的指挥下，开着车往城西的方向行驶了一段，最后将车停在一条小胡同外面。
这里距离 R 大已经很近了，满目所及皆是阮之珩熟悉又陌生的景色。他和程曦在胡同里穿梭，最后停在一间四合院的门前。
四合院的红门虚掩着一半，门边挂着一面三角旗，上面绣着“张婶浙菜”四个字。
阮之珩又惊又喜，问程曦：“原来张婶的店搬到这里来了？”
程曦笑着点头，带着阮之珩走进去。门脸不大，四合院里却别有洞天，“回”字型的设计，分为室内、室外两个空间。冬天寒冷，吃客们全都挤在室内，透过窗户，可以看见不少人正在大快朵颐。
“张婶浙菜”最早开在 R 大后门的学生街上，当时只有一个小小的档口，摆着几张简易餐桌和塑料凳，并不起眼。可是掌厨的张婶夫妻是地地道道的浙江人，烧的一手绝佳的浙江菜，是程曦读书时最想念的家乡味道。
后来他们相继毕业，张婶的生意也日益红火，几年前便搬离了 R 大的学生街，盘下了这个四合院。
程曦还是偶尔会来，但她不知道的是，阮之珩回国后，也找过这家店。只是时过境迁，R 大的学生街早已换了模样，他再回去的时候，发现不仅是“张婶浙菜”，许多他们从前常去的小吃店都已无疾而终了。
这时，一个头发半白、穿着围裙的女子迎了出来。她看到程曦很惊喜，用方言招呼她：“程曦，你来啦！”
“是啊，张婶。”程曦同样用方言回答她，“又来你这里找好吃的了。”
张婶的满面笑容，在看到旁边的阮之珩时愣住。她眯着眼打量了一会儿，随后恍然大悟地说道：“哎呀，这不是那个谁嘛？！”
小店还在 R 大学生街的时候，阮之珩就常和程曦一起来打牙祭，是常客中的常客，再加上程曦是她的同乡，所以张婶对他们的印象很深刻。
张婶的笑容与回忆中并无二致，阮之珩同张婶打着招呼，说道：“张婶，好久不见，您一点儿都没变。”
“哎哟，怎么没变？我孙子都上小学了！”张婶说着，就把他们往屋里带，“快进来，外面冷，进屋里说话。”
“今天周六，客人多。”眼瞅着大厅已无空座，张婶把他们带到一个小包间，说，“这里是我孙子放学写作业的地方，今天他不在，你们就在这里吃哈。”
包间不大，摆着一张小方桌，干干净净的，透过窗户还能看到四合院里的景色。
阮之珩道了谢，率先走进去。程曦紧跟其后，却被张婶一把拽出，只听她用方言问：“那个……你们和好了？”
张婶的表情带着八卦的意味——当年的程曦和阮之珩在她眼里可是一对金童玉女。时隔这么多年，还能看到他们同框出现，她的心情别说有多兴奋了。
程曦觉得有些好笑，她耐心地解释：“没有，我们现在就是普通的校友关系。”
张婶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的神情，还想说两句，就被程曦打断：“张婶，我好饿，我们赶紧点菜？”
张婶听她这么说，连忙招呼服务员过来送餐具和菜单，张婶把菜单摊开放在桌上，换了普通话：“来来来，你们点菜。”
程曦在座位上坐定，连菜单都没有打开，直接说：“一碗虾爆鳝面，一份东坡肉。”
阮之珩翻开菜单，发现菜色与从前差别不大。他抬眼看了看程曦，发现她一副经验丰富的老饕模样，于是也把菜单一合，对张婶说道：“再来一份西湖醋鱼和干炸响铃。”
张婶一听就笑了，“小伙子，你还是记得程曦爱吃什么的嘛。”
张婶的普通话带着吴侬软语的口音，揶揄起来显得格外俏皮，程曦的脸“蹭”的一下就红了。
阮之珩的表情倒是很平常，他说：“从前我们经常一起来，她总点这几样，我还是记得住的。”
“是啰，这话说得真没错。”张婶一边在点单本上写下菜名，一边说，“这么多年，我就没见程曦再带其他男人一起来过了。”
话说到这儿，程曦是彻底尴尬了。她此刻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带阮之珩来这里吃饭，只能干咳两声，指了指张婶手里的点单本，道：“张婶，让厨房快点儿做，拜托。”
张婶毕竟是开门做生意的，八卦说到这里她也已经尽兴了。她拍了拍程曦的肩膀，说：“放心，你张叔在厨房呢，我交代他先给你们做哈。”
张婶说完，便退了出去。程曦看着她离开，确定她走远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可是待她回过头来，又见阮之珩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
她在心中叹息，一边喝茶，一边佯装无事发生地说：“那个……图片的泄密者，你打算怎么办？”
这个时候只有谈工作，才可能把暧昧的气氛稀释掉吧。
阮之珩摆弄着桌上的餐具，也有片刻迟疑，最后说：“泄露照片的人，也有可能是领驭内部的人。”
程曦闻言，正在喝水的动作骤然停止，她看向阮之珩，发现他脸上是难得的阴郁神色。
她放下杯子，小心地问：“你确定吗？”
其实程曦有些心虚，因为徐晓彤有些奇怪……这让她无法百分之百地确定自己的团队没有问题。
阮之珩的手指在桌上无规律地敲打着，这是他烦躁时惯有的表现。只见他摇了摇头：“只是一些直觉，但还没有证据。”
他说着，就想起今天余筱荟的反常表现来。从前，她偶尔会与程曦意见不合，但主要是因为甲、乙方的视角不同。可是今天，她太像一个“真凶”，想找一个人来顶罪。
之前几次打交道，她经常向程曦的团队表现出高傲、无礼的一面，不过在具体业务上，她从来都是以领驭汽车的利益为先。而今天，她不顾官微下逐渐恶化的舆情，坚持要让程曦“认罪”，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程曦若有所思，没有说话。阮之珩知道这件事会对她造成多大的影响，只说：“证据总会找到的。难道真的让你和你的团队，站出来做替罪羊吗？”
这已经是阮之珩今天第三次向自己表达信任了，程曦突然觉得心里有一股暖流淌过。这时，恰好有服务员进来上菜，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
打头的第一碗是程曦点的虾爆鳝面。张婶家的虾爆鳝面，面多料足，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再不开心的事都能暂时放在一边。
程曦又和服务员要了一个小碗，动作小心地分了一小半出来，然后把大碗推到阮之珩面前，说：“师兄，趁热吃。”
阮之珩见状一愣，他看着程曦面前的小碗，问：“就这一点儿，你吃得饱？”
要知道搁从前，她都是把小碗给他，自己抱着大碗吃得可香了。
程曦刚吞下一口鳝鱼片，她伸手比了比自己的腰围，认真地说：“年纪大了，要控制碳水的摄入。”
阮之珩看着她，只觉得她其实比从前瘦得多，想着她的胃病，他作势就要再往她的碗里再添几筷子，程曦连忙端着碗躲开了。
21/55 首页 上一页 19 20 21 22 23 24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