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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春——如观【完结+番外】

时间:2024-03-06 17:25:06  作者:如观【完结+番外】
第15章
  周鸣玉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了。
  她还保持着睡下时的样子,手中埋在怀抱里的木枝也没有被人拿走。
  她坐起来,向外看去,杨简不在。
  周鸣玉有些怀疑杨简给她的药里是不是有些蒙汗药的成分,怎么让她这一觉睡得这样沉。
  她想了想,扶着石壁慢慢站起身,一点一点挪到山洞口,打量了一下四周环境,慢慢往一处茂密丛林挪过去。
  她昨晚睡前没方便,这会儿相当着急,待确定自己身影被挡住了,就赶紧扶着树解决问题。
  等结束了,她费劲地把自己破破烂烂的裙子收拾好,才慢慢扶着树往外走。
  折腾了半天,周鸣玉感觉自己背上都浮出了一层汗,脚也微微有些犯疼。
  刚走出林子,远远见得有个人影急匆匆地从山洞里出来,正要往外走时看见了她,便几步冲过来。
  杨简的语气相当阴沉:“去哪儿了?”
  他表情黑得能滴出墨来,但双手相当老实地扶住了她手臂。
  周鸣玉不吃这套,心里不乐意:他早上不在,她还没说什么呢。
  杨简见周鸣玉不说话,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对,便扯了扯嘴角,把脸色放缓了些:“你要去做什么?怎么不等我回来?”
  他守了她一晚上,早上出去联系个部下的功夫,人就没了。
  天知道那一刻他慌成什么样。
  周鸣玉不好说,只道:“我断了一只脚,做不了什么坏事,大人放心。”
  杨简冷静下来,猜到她去做什么,也不好再多说,只是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转过身,微微俯低一些:“上来罢,我背你。”
  二人先回了山洞,杨简将周鸣玉放在一边坐好,将山洞里的痕迹清理了,这才背起她向外走。
  周鸣玉想起他早上出去,问道:“大人早上出去,找到路了吗?”
  杨简嗯了一声,道:“我下来那条路太陡,你上不去,我们换个方向走,我已经叫人带马来接了,不远。”
  他怕碰到她的伤,一路步子虽然迈得大,但却走得很稳。
  不多时,便来到一条山溪前。
  杨简将她放在旁边一块巨石上,自己去了水边。
  周鸣玉以为他是要喝水,却见他掏出帕子来,在水边仔细地洗了半天,然后拧干拿过来递给她:“擦把脸罢。”
  他记得她是爱干净的。
  周鸣玉没伸手,往后避了避:“我若用脏了,大人又要叫我多做一个。”
  杨简暗暗笑了笑,故作嫌弃道:“一个姑娘家脏成这样,等下叫人见着,还以为我怎么你了。”
  周鸣玉抬眼,小小瞪他一眼。
  他又将帕子递了递,道:“用罢,这次不让你多做。”
  周鸣玉这才接过了,在脸上擦了一下,帕子立刻脏了一块。
  周鸣玉看着帕子愣住了。
  感情她就是顶着这样脏的一张脸,面对了杨简一晚上!
  她的脸后知后觉地烧起来,也顾不了别的了,赶紧展开帕子擦起了脸。
  杨简看着她笑,见差不多了,伸出手道:“帕子给我。”
  周鸣玉觉得自己没擦干净,但是杨简发了话,她也不敢继续,乖乖把帕子还给他。
  却见他面无异色,去将帕子洗净了,又重新递给她。
  周鸣玉这次也不再客气,接过帕子,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还的时候还问了一句:“能再擦一次吗?”
  杨简老老实实去把帕子洗了,再回来的时候故意板着脸逗她:“最后一次了。”
  周鸣玉其实也差不多了,这一回就是试探,谁料他真去做了。
  她快速擦好脸,将帕子还给杨简。
  抬头时,看见杨简垂眼望着她。
  周鸣玉也不知道那一眼算不算仔细地打量,但她突然想起,自己如今擦干净了脸,没有脂粉的遮掩,恐怕原本粗糙的皮肤全都露在了外面。
  她快速低下了头,不自在地搓了搓脸。
  杨简问:“怎么了?”
  周鸣玉找了个借口,道:“风大,这里没有香膏,吹得脸疼。”
  杨简自然看清她的脸了。
  昨日天色黑,他看得不清楚。今日一瞧心下一惊,却也猜到是与她从前经历有关。
  既如此,便不能多问。
  杨简只当什么都没看见,把自己的大氅又扔给她。
  “戴上帽子挡着些罢。”
  那件大氅折腾了这么久,果真如周鸣玉所说,表面都有了裂隙,再兼之失了光泽,已经十分不好看了。
  但是周鸣玉也不挑,快速将大氅披好,把帽子扣到了头上。
  她的脸被遮去了不少,这才有些放心。
  杨简复又背起她,向山外走去。
  今日天色很好,下了一晚的雨,碧空如洗。周鸣玉用风帽遮住脸,从缝隙里打量外头。
  密林深深,如果原之琼有意要她性命,隐瞒了真相,那她可能就会葬身于此。
  她想过祝含之可能会找人来,或者张浮碧告诉了她父亲,也有可能会象征性地派来些人。但唯独没有想过,来的是杨简。
  如果他没有任务在身,此刻应该在皇帝的身边,而不是背着她走在荒芜的悬崖之下。
  周鸣玉迟缓地唤他:“杨大人。”
  杨简应她道:“嗯?”
  周鸣玉问:“那帕子,是大人珍惜之物吗?”
  杨简默了一瞬,问:“你问这做什么?”
  周鸣玉道:“若是珍爱不二之物,就该仔细收好,岂能随意拿出来乱用?像如今这样折腾几回,若是稀罕些的料子,就该不好了。若不是珍惜之物,大人何必拿个旧帕子为难我,非要换个一模一样的?”
  杨简哂笑道:“怎么?你用脏了我的帕子,若不珍贵,就不打算赔了吗?”
  周鸣玉否认道:“不是。若只是个普通的帕子,繁记自然有更好的来赔给大人。”
  杨简轻笑一声,反问她道:“我缺一张好帕子吗?”
  周鸣玉扁嘴道:“那看来是珍爱之物,为什么不好好收着呢?”
  杨简看不见她表情,被她这样毫无分寸的试探逗得暗笑不止。
  “周姑娘,若是你有且只有这么一个宝贝,不拿出去炫耀一番,如何叫别人都知道你有一个宝贝呢?”
  周鸣玉觉得他是在讲歪理:“若有宝物,拿出去广而告之,不怕被别人夺去吗?”
  杨简的声音果然低了些:“可这只不过是个棉帕子。”
  从前她是他逢人便要炫耀的珍宝,他从不觉得有什么。她不过是一个娇惯了些的小姑娘,炫耀一二又能如何呢?
  同样,这样的一个普通的棉帕子,他拿出来用,又能如何呢?
  可偏偏就不行。
  人会丢,帕会破。老天爷就是看不惯他这样虚荣的人。
  杨简把她向上掂了掂,复又轻松道:“所以你快些做。你做好了,我自然将我的帕子好好收起来。”
  周鸣玉在他背后咬牙切齿。
  看他拿着旧帕子装模作样的,还不是有了新的就换掉?
  她懒得再与他多说。
  杨简脚下并不快,但许是因为步子大,很快就到了平缓之处。周鸣玉遥遥便望见茂武,带着三五个部下,牵着几匹好马,站在那边等着杨简。
  她拍拍杨简肩膀,低声道:“大人,你的部下在那边呢,放我下来罢。”
  杨简没松手,道:“也不差这几步。”
  这一段同行路如此短暂,多走一步,便少一步。
  又急什么呢?
  杨简走到马匹跟前,才放下了周鸣玉。
  周鸣玉正想着如何上马,他又转过来,掐着她的腰,直接将她放在了马鞍上。
  他替她将马牵稳,一手扶在她身后:“自己能骑吗?”
  周鸣玉连忙点头,将腿跨过马背坐好,从他手里接过缰绳:“我自己可以。”
  杨简应了一声,又叮嘱她一句“脚放稳”,才转身去牵另一匹马。
  茂武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自家主子什么时候这么伺候过哪个女人?上一个是杨家主母,再上一个,恐怕是那位谢家的十一姑娘。
  茂武没看清周鸣玉裹在杨简大氅底下的表情,就扭过头来看杨简。
  杨简在马上坐稳,看见自家部下愚蠢而悠长的目光,轻轻踢他一脚:“愣着干什么?你不打算回去了?”
  茂武其实是想问问自家主子是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
  但是他始终记得茂文临走前的话,主子说一他想三。他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合格聪明的部下,不应该在这种场合冒昧地和主子打听这些话。
  于是他强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心,翻身上了马。
  茂武带了另一个部下,一起走在前头,按从前习惯开道。
  杨简又叫他:“去后面。”
  茂武“啊?”了一声,回头看见跟在杨简身后的周鸣玉,悟了,非常懂事地闭嘴走到了周鸣玉的右后方。
  杨简这才不紧不慢地驾马出发。
  他以山路不便为由,走得相当缓慢。
  这一路周鸣玉没再和他多说过一句话,待回去时,已经过了午后。
  祝含之带着灵云,站在门口等待他们。
  杨简优先下马,想回身去接周鸣玉时,被祝含之叫住。
  “杨大人。”
  祝含之美丽的脸上含着柔柔笑意,同他有礼道:“有劳杨大人,将鸣玉救回来。大人一路辛苦,回去休息罢,我会照顾鸣玉的。”
  就这么一段废话的功夫,灵云过去把周鸣玉扶下了马。
  他回头凉凉地盯了一眼茂武。
  茂武下意识脊背绷直,心里颇无辜:不是?这关我啥事啊?你也没嘱咐我扶人家下来啊?
  祝含之带了藤椅,又带了繁记的几个伙计,架着周鸣玉先回了。见周鸣玉走了,祝含之也就不多说,直接告辞:“我不耽误大人的时间了,告辞。”
  杨简道了句“慢走”,回头给了茂武一脚。
  祝含之一路陪着周鸣玉回了住所,路上只问了她伤势,多的也没说什么。
  待回了房间,其他人退了出去,房门关上,只留下她二人时,祝含之方才肯定地开了口。
  “杨简认出你是谁了。”
第16章
  听到祝含之这样说,周鸣玉脸上倒没有什么讶异之色。
  不如说,祝含之这样确定的口吻,反倒帮她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我想也是。”
  杨简若是有所图谋,犯不上对她一个普通的百姓假装亲和。他那些奇怪的举动,更像是发现了她身份以后不敢声张的试探。
  祝含之坐在她对面,无可奈何道:“这也没办法。青梅竹马就是这样,对方有一点不对劲,一眼就能看出来。”
  周鸣玉不动声色地观察祝含之的表情:“杨简没有挑破,我也不打算多说。”
  祝含之最是心思玲珑,听周鸣玉此言,忽而会意一笑道:“周姑娘,我们一向是有话直说的,你若想知我态度,不必如此试探。”
  她十分散漫地道:“你是谁,来上京要做什么,其实和我没什么关系。只要你所为不牵扯到我,我无所谓和谁站在一边。”
  她手底下,来历不清的人多了去了。
  祝含之立场本就模糊,周鸣玉倒并不怀疑她这句话。
  但她很不满意现在这种祝含之利用她却什么都不说的状况。
  “祝当家。”她客客气气地唤她,“有关杨简和清河郡主的关系,没什么能告诉我的吗?”
  “有。”
  祝含之微微一笑,道:“清河郡主与杨简的七兄杨籍定婚了。”
  周鸣玉:“啊?”
  来的时候,祝含之才说过,世家躲着和皇家结亲。她就摔下去一天,发生什么了?
  她正要发问,便见祝含之拍了拍她站起了身,往门边走去。
  周鸣玉没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忽而便听到有人在外叩门。
  祝含之过去开了门,进来的是灵云和另一个粗使的丫鬟。
  灵云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向两人问好,又同周鸣玉道:“姑娘受苦了。我先给姑娘清理一下换身衣服,等下医官来了,咱们也方便。”
  祝含之笑道:“辛苦姑娘来回跑,我去看看阮娘子。”
  言罢便出了门。
  灵云这才过来扶周鸣玉,帮她将脏衣换了。见她行动不便,又主动打水,让另一个丫鬟出去收拾,自己在里间帮她擦身。
  周鸣玉许久没这样被人伺候着净身了,心里有些害羞。灵云倒是十分细心,只帮她擦拭不便之处,眼神也不落在她身上,倒让周鸣玉生出些感激。
  待二人擦好,灵云拿了干净衣裳帮周鸣玉穿上,又将带来的香膏给周鸣玉取来。
  “姑娘皮肤细,出去折腾了一回,脸皮都泛红。我瞧着姑娘如此倒与阮娘子像,便取了一瓶阮娘子的香膏来,给姑娘试试。”
  周鸣玉推辞道:“阮当家的东西,怎好随意取来给我?”
  灵云摆手道:“阮当家若是计较,我也不敢如此的。姑娘尚年轻,好好保养才是。”
  她不由分说取了一些抹在周鸣玉手上。
  周鸣玉自旧日里挠烂了脸,就留下了毛病,如今折腾了一天,脸早就又烧又痛。灵云既给了她,她也没再推辞,揉匀了上脸,果然十分温和,叫她舒服了些。
  灵云又去取纱布和伤药。
  “我先帮姑娘将身上的伤口处理了,腰侧和腿上的口子要缝针,只能先做清理,等医官来了,和骨伤一道处理。”
  周鸣玉身上小伤不少,好在灵云手熟,都能处理。
  灵云看着周鸣玉的身子,难免有些心疼:“姑娘家身子娇贵,怎么摊上这么个事?脖子后面的伤还没好,又多添了这些伤。”
  周鸣玉反过来安慰她道:“好在我福大命大,还留了一条命。”
  灵云挑眉道:“账不是这样算。命大是有福,受伤是有难,各算各的。”
  周鸣玉被她说笑,心下放松了些,见外头那丫鬟出去,房内只剩下她二人,便开口问道:“我坠崖后,可发生别的什么事了吗?”
  灵云正帮她清理伤口,扭头看了眼房间,这才低声同她道:“如今端王那边府上因为两位小主子的事乱的很,姑娘趁养伤,刚好避开和那边来往。”
  周鸣玉想起那天原之琼的模样,不像是受了大伤的样子,也许只是因为端王爱女,关心则乱。那另一个又是怎么了?
  她疑惑问:“世子又怎么了?”
  灵云满脸荒谬的神色,道:“也惊马摔了,姑娘说巧不巧?”
  周鸣玉严肃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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