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楚被这一声又一声尖锐的声响吵得头疼,她想要把这些吵闹的人都杀死,却发现自己被铁链锁着,动弹不得。她觉得快要喘不上气来了,好不容易,才从梦魇之中挣脱,醒来后才发现天已经大亮,日上三杆。
竟又做了一个晚上的噩梦。
她喘着粗气,一摸脑袋,发现出了一脑门的汗。
她擦了擦汗后起了身,坐到窗边吹风,这会临近晌午,街上人来人往都是人,十分热闹。
她看到了客栈底下站着两个黑衣人守着门,心中一阵思索,这莫不是怕她跑了?那何必在客栈门口守着,在她门口派两个人守着就是了,岂不更干脆利落。
她肚子饿了,也没多想,起身开门往外头走去。
一开门,门口站着两个暗卫往她这处齐刷刷看来,三人大眼瞪小眼。
温楚:.......
这宋喻生,从前没发现他这样小心眼。
温楚被昨夜的噩梦扰乱了心神,连带着脸色都有几分难看。
温楚问道:“你们两位这是?”
他们其中一人拱手道:“若是姑娘饿了,我们便去端饭菜过来。主子说了,怕姑娘又要乱跑,让我们看着你些。”
温楚觉得宋喻生这是疯了,这是想要限制她的人身自由吗?这事是她做错了的,可他也不该将事情做得这样绝情!
她气得不行,连话都不想多说,转身就要把门阖上,但不过一瞬,肚子适时发出声响,她堪堪收手,又重新将门打开,道:“我饿了。”
说罢,也不管二人是何神情,把门一阖,就去床上趴着了。
她越想越气,有必要吗,看她像是看犯人一样。不就是五百两吗?!还他也不要!究竟想要干什么。
她这卦象算的果然是准,当初在看到大凶的时候说什么也不要救他回来的。
如今给自己找了一堆麻烦。
她这边在气头上,听到了门被人打开,原以为是暗卫来送饭,腾地一下起了身。
既来之则安之,即便如此,还是先把肚子填饱了。
未想不是暗卫,是宋喻生。
温楚脸一下垮了下去。
宋喻生刚踏进房门,就将温楚一系列变化尽收眼底。
“在等饭?”
温楚不太想搭理他,但思即如今寄人篱下,还是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宋喻生假装看不出她的不情愿,自顾自地坐到了椅上,说道:“刚好我也还没用饭,一起吧。”
门外,已经有人端着饭菜进门了,很快就布好了菜,退了出去。
温楚看着这些饭菜,比当初在她家里吃的俨然好出太多,光是在外面都这样,在家里想来更是了不得,也难怪宋喻生说他跟着她是在吃苦,她跟他住了两个月得是把这辈子的罪都遭了一遍。
温楚方才还说饿,但这一桌美味佳肴放在她面前的时候却又不动筷了。
宋喻生知道温楚这会是气得不行了,不然不会连饭都不吃了。
果然,只听她悠悠道:“宋公子,你怎么能让人这样看着我呢。”
宋喻生无辜道:“楚娘,你卖过我啊,我怎么能不怕呢。”
他当然要让人看着她了,她既然能做出卖他第一回 的事情,定然还会跑走第二回,他被骗一回就够了,不会再相信这个满嘴谎话的小骗子了。
温楚已经把昨日那身红色衣裳换下,重新穿上了平日里头的破布衣服。分明昨日那样更好看一些,但宋喻生觉得还是这样的温楚看着顺眼。
既然这样,他也愿意暂时纵容她一下,背叛他的事情往后再说。
好了,光是出卖过宋喻生这件事情就能彻底把温楚钉在了耻辱柱上。只要温楚想要生气,宋喻生就总要拿这件事情出来说,如此一来,再占理的事情,到了她这里都不占理了。
温楚被这事憋屈得不行,径直顶道:“我要澄清一点,那不是卖你!我只是将你恩情卖掉,又没有卖你的人!你能不能莫要一口一个我卖了你。而且,宋公子,那你不是也骗我了吗?你同我说你是国公府的亲戚,可我昨个儿都明白了,你是世子爷,才不是什么去上京投奔的旁支。”
严于律她,宽以待己,说得便是宋喻生这样的人了。他自己不也是欺骗了她吗?凭什么他就一直抓着自己的事情不放。
宋喻生被拆穿了也没有羞恼,他笑了笑,声音竟然带了几分朗润,他道:“我起初是怕你有不轨之心,可谁知道呢,我同你说我是旁落的亲戚,你也能待我这样好,我一开始想着啊,楚娘可真是心地善良的好姑娘。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原来楚娘是想把我卖个好价钱啊。若是这样,倒也不如直接告诉你我是世子,也省得落一个被卖的下场。”
“好好好!全是我的错,你别提这件事了行吗。”
温楚根本争不过宋喻生,他是能考上状元的人,即便自己再如何争,也争不出个花来啊。但好在听宋喻生如今这话,也只是埋怨自己卖了他,应当还不至于发现自己的身份吧......但这件事情一直成了压在她胸口的一块巨石,压得她惴惴不安,叫她怎么也喘不上气来。
后面几天,温楚便一直跟着宋喻生,辗转从山西布政使司这边去了京都。
因着心里头一直压着事,加上不停歇地赶路,温楚到了京都的时候整个人都快要虚脱了开来。
宋喻生离京两个多月,有不少的东西要处理,两人分开坐两辆马车。
可快到京都的时候,温楚就吐得越发厉害,连饭都吃不下去了,马车走走停停,宋喻生实在看不下去了,把人弄到了自己这边。
他的马车同温楚的马车大不相同,光是从外头就能窥见一斑,宋喻生这边的马车由精美的木雕和金属装饰而成,里头更是宽敞舒适,就连椅上都铺着上好的毯子。
温楚神色恹恹,因着一连几日胃口不好,折腾来折腾去,本就单薄的身体更清减了些。她意识模糊之间被宋喻生抱到了他的马车上头,也没什么反应,只是一上了马车,就窝到了马车旁边两侧的座位上头躺着。
她蜷缩成一团,眉头也都蹙成了一片。
宋喻生只是瞥了倒在椅上的温楚一眼,就继续拿起了手上的折子来看,他凉凉道:“楚娘,从前倒没发现你这般娇气,做个马车能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温楚从前走个十来里的路都不带大喘气的,宋喻生实在没想到她坐个马车能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样子。
阳光从车窗外头打进,照在他如玉般的侧脸上面。他一身白衣,身姿挺拔,光是坐着都是那般出尘。
只这温润公子,说的话能是这样不饶人。
宋喻生的马车上有一股药味,想来是温楚先前给他用的药不大好,只能救他的命,其余的便也不补了什么,他近些时日药喝得那样频繁,应当是在补着那段时日亏空了的身体。
温楚倒在椅子那厢,听到宋喻生这话,气得呕血,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不过好在她也实在是吐无可吐,生生将这股恶心压了下去。
从前宋喻生寄人篱下的时候,温楚倒也不知他能这般气人,如今一恢复了自己国公府世子的身份,就成了这副嘴脸。
因着连日的呕吐,温楚的嗓音都变得十分沙哑,她道:“你说从前不识得我这样,我亦不识得你是这般。你既看我如此厌烦,又何必带我一起回京,我说了把钱还给你,你又不要,非要折腾了我来,这不是毛病吗。”
她这些年来只和温老爹相依为命,最多的牵扯也不过赵大夫,杨大婶一家。她不想要和宋喻生有过牵扯,更说是回到京都。
是以见宋喻生态度如此强硬,而自己又被如此折腾,话里头难免就带了几分气性。
宋喻生素来会隐藏自己的心绪,温楚的这些话虽让他不舒服,但是他面上神情却没无甚变化,他温声道:“楚娘,谁教得你说这样的话?下次若再要说,便打手板吧。做错了事,说错了话都是要受罚的。”
马车行驶不停,即便是在路上走着,在车里头却如静止,也不会有什么感觉。温楚抬头看他,他神色未变,见她抬头,还回看了她一眼。
温楚叫这一眼看得越发憋闷,无论她如何生气,宋喻生总是这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她的生气于他而言,什么也不是。
忒气人了。
她不再说,只暗暗地拢紧了拳头,可恶的宋喻生,总有一天她要跑走,跑得越远越好,气不死他。
温楚光敢在肚子里头想,面上却丝毫不敢有所显露。
没过一会,宋喻生就让春风拿来了山楂片,他将那一小碟的山楂片推到了温楚面前,道:“先吃些这个开开胃,不然一会又没胃口吃饭了。”
温楚艰难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山楂片,她面色难看,宋喻生也不再说什么苛责的话了,只是提醒她道:“今日就能到京了,到时候和我一起回家,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当知道。多说多错,少说少错,问你也就只管说是我的救命恩人就好,他们也不会苛待了你,明白了吗。”
温楚听到这话有些怔愣,嘴里的东西也来不及咽下,含含糊糊说道:“我还要去国公府?”
她实在是没想到宋喻生还要带着她一块去国公府,不好吧。宋家是世家大族,门风又如此严谨,她实在有些害怕。
宋喻生无视了温楚惶恐不安的眼神,凉飕飕道:“到了宋家,嘴里含着东西的时候不要说话了,会惹人不喜。”
温楚颇无语,赶紧把嘴巴里头的东西吞下,她急急说道:“宋公子!我觉得我还是不要跟着去了吧......我住在别的地方也可以的,我保证我不会瞎跑,给你惹麻烦!”
宋喻生淡淡扫了她一眼,眼看她还竖起了三指想要发誓,便拿折子打了下她的手,“别瞎起誓。”
小骗子嘴里面没几句实话,这会即便是起了誓也在撒谎。
温楚吃痛,悻悻收回了手。
宋喻生道:“你既是我的恩人,怎么能住在外面呢?说不过去。楚娘,跟在我的身边就好了啊,不会有人当着我的面寻你的不痛快。”
“那若是你不在呢?”
“所以啊你要跟紧我。”
第二十八章
宋喻生一行人回到国公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夕阳西垂, 红霞泼墨,洒在了国公府门前。大门前一对石狮栩栩如生,象征着国公府的尊贵与威严,一扇漆红大门就已占据了半边地, 七进七出的院落几乎占了半条街, 一眼望去, 高高的墙壁延伸过去竟看不到头。
宋喻生拿着世子令牌回京,进城门的消息被传回宋家。
宋大夫人想宋喻生想得茶饭不思,这会听到了消息高兴得几乎晕厥过去, 一边往外面赶,一边反反复复问道:“当着是我儿?确实没有认错?!”
那个传话的仆侍脸上也带着喜气, 回道:“大太太, 千真万确啊!那就是咱世子爷的令牌, 而且我瞧见了冬月呢, 就是那个世子爷屋里头的侍卫, 绝对不会有错!”
宋大夫人听到这话才稍稍放下了心来,“大爷呢?他可知道了?”
仆侍道:“知晓了的!方才有人去户部衙门里头传话了, 这会也往门口赶了呢!”
国公爷宋霖任职户部尚书, 这会离下值还有一会的时间。
那厢宋礼情也听到了风声,风风火火提着裙子跑来找了宋大夫人,“母亲!哥哥回来啦!”
宋礼情的脸上尽是欣喜, 宋喻生失踪了两个多月, 她都要以为他惨遭不测了, 害得她这些时日饭也吃不香了, 整日里头担惊受怕得不行。方才她还在院子里头叹气, 结果就听到了丫鬟说世子爷回京了,急得她赶紧跑来找了母亲。
宋大夫人牵着小女儿的手就往外头去了, 来到了门口之时,发现除了他们大房,二房三房的人也从一边凑了过来。
宋大夫人的笑脸在见到宋二夫人和宋三夫人之时,垮了一些下去。
她皮笑肉不笑道:“二弟妹和三弟妹来得倒比我这个当母亲的还要快啊。”
宋二夫人假装看不见宋大夫人的不耐,笑道:“这是哪里的话啊,祈安失踪数月,我们定是着急。”
宋二夫人容貌姣好,脸生得珠圆玉润,颇有富态,说起话来也是说不出的和气。
宋大夫人也不愿在这个时候同她争论什么,赶紧往外头走去。
在他们给国公府传话的时候,宋喻生一行人也已经到了宋府门口。一辆马车停在大门口,帘子被人掀起,宋喻生下了马车。
宋大夫人这会亲眼见到了人后才终于松开了一口气,她想赶紧上前,却发现宋喻生停在了马车面前,好像还在等着什么人。她顿住了脚步,有些不明所以地往马车里头看去。
隐隐约约见得是个女子。
温楚透过车帘,看到窗外站着不少的人,打扮贵气,这会皆往他们这边看来。她见这场景便怵得不行,有些不想下去,方想跟宋喻生打个商量,口都还未曾开,就见宋喻生那厮还笑着朝她伸手,“楚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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