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桢桢我心——弦珂【完结】

时间:2024-03-09 14:43:23  作者:弦珂【完结】
  话语回响在耳侧时,她张了张嘴下意识地想要再次反驳,可嗓音紧紧绷在一起,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秦桢捂着脸,泪水浸湿了掌心,嘀嗒落在地面。
  再次听闻外头有声响时,她扯出帕子擦净了双颊处的泪水,可通红的眼眸并无任何事物能够遮掩。
  有人从外头敲了敲门,道:“少夫人,属下奉国公爷之命前来,还请您随我走一趟。”
  秦桢神情微凛。
  若说在国公府众人最为畏惧的,莫过于沈国公爷。
  他为人算不上温和但也并不恶劣,为人甚是正直也说一不二,平日里与小辈相处称得上融洽,可若是小辈犯了错——
  顿默须臾后秦桢上前推开门。
  院落中两派侍卫持剑相抵,谁都不让着谁。
  来人是沈国公爷身边的贴身侍卫,他侧了道身给秦桢让路,“多谢少夫人理解。”
  秦桢并不是没有听到鹤一离去时对门外侍卫们的嘱咐,可她更清楚,沈国公既然找来了必然是听闻了消息才会将她叫走,若她抵死不去他定会找到沈聿白。
  与她有关的事情,她不愿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沈聿白身上。
  秦桢随着侍卫来到位于后院的宗祠,还未踏入宗祠她已经看到板着脸的沈国公,以及他身侧来回踱步不安的乔氏。
  都不等侍卫开口乔氏就看到了跟在他们身后的秦桢,忙快步穿过长廊走来,对上她通红的眼眶时,乔氏的步伐怔了下而后步伐更快了几分。
  乔氏褪下身上的斗篷披到秦桢身上,捂着她冰凉泛红的双手,“怎么也没人给你披个衣服!”
  斗篷散着淡淡的桂花香,是乔氏身上的味道,清香扑入秦桢鼻尖时,她眼眸又热了几分,慌乱地将斗篷卸下要披到乔氏身上,“我不冷。”
  “胡说。”乔氏心疼地呵斥着,掌心搓着她的双手,叮嘱道:“你只管将事情说出来,老爷那边我来和他沟通。”
  秦桢抿了抿唇,反握住她的手,更加不知如何言语。
  不远处沈国公已经踏入了宗祠,眼眸掠过正中央的牌位,无声地等待着秦桢的到来。
  踏入宗祠后秦桢松开乔氏的手,恭恭敬敬地福身,“父亲。”
  沈国公并未看她,只是扫了眼地上的蒲团,“自己找个地跪下。”
  秦桢走上前,像幼时犯错那般跪在蒲团上,挺直背脊仰望着牌位上的沈家牌位,她跪下后宗祠内许久都没有声响。
  乔氏唇瓣微启时,忽而听到自家夫君的话语,眼眸狠狠地跳动了一下。
  沈国公:“取家法。”
  守在门口的侍卫领了命。
  “不可!”乔氏制止道,“为何要到动用家法的地步?”
  已经等待多时的侍卫送上了竹鞭,竹鞭的长度有成年男子手臂那般长,又恰似婴儿手臂那般粗,若是落在身上,不说其他的就是养伤也要将养上三四个月。
  跪在蒲团上的秦桢捏着衣裳的指腹紧了紧,也不愿乔氏因她和沈国公起了争执,深吸口气后一丝细节不落地将璙园内发生的一切说出。
  只是提到沈聿白和她的对话时,她顿了一会儿,只说:“最后世子命鹤一送我回府。”
  越往下听沈国公的眉梢皱得愈发深,等秦桢说完后他才垂眸看向她,“你可知那位顾老爷来前圣上下了旨,先礼后兵,若是他迟迟不愿将事情摊出,不论手段都要撬开他的嘴,而因为你他就那么死了。”
  他取过竹鞭,“你自己说,该不该领罚。”
  秦桢闻言神色变了好几变,并不知道这件事还有这样的内情。
  怪不得,怪不得沈聿白会说出那么伤人的话语。
  若不是她出现在厢房中,就不会遇到那位顾老爷,倘若没有遇到那位顾老爷,她也不会随着他们一同前往赌石场,如果她没有前往赌石场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
  而一切都只是因为她为了见沈聿白一面踏入了厢房,甚至在他表现出驱逐之意时,她还没有及时离开而是停留在原地……
  秦桢张了张嘴,挺直的背脊弯下了腰,“儿媳甘愿受罚。”
  “不用。”
  她声音落下须臾后,沈聿白的嗓音蓦然传来。
  宗祠内的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他,秦桢看着他发梢上漫着的雪花,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不过沈聿白分毫眼神都没有落到她的身上。
  “我适才已经入宫和圣上回禀此事。”沈聿白将手中的信件递上前,不疾不徐地道:“进宫路上收到暗卫快马加鞭送来的消息,来的人不过是个幌子而已,真正将消息送出的另有其人。”
  沈国公抽出信笺细细地看了许久,头也不抬地问:“你准备何时动身出京。”
  “这次已经打草惊蛇了,若此事出京追捕怕是会惊动不少人,他们有传递消息的渠道,等这阵风头过去后自然会再次送出,守株待兔即可。”沈聿白将竹鞭递给跟来的鹤一,示意他将竹鞭收回原处,“儿子还有事要和您商量,还请父亲移步书房。”
  闻言,沈国公抬起头神情稍显探究地看着沈聿白,又看了眼跪在蒲团上眸光中满是自家儿子的秦桢,思忖须臾道:“既然圣上没有说什么,这家法我便不动了,可该有的责罚你还是该领,你何时抄完家规就何时离开宗祠。”
  沈家家规足足有上百页纸厚,若是抄完怕是需要两天左右的时间。
  但秦桢应下了。
  沈聿白这时候才看过去,眸光肆无忌惮地落在仰起的小脸上,不动声色地审度着她外露的情绪,也看清了她眼下的红肿。
  冷冽的眸光中夹杂着他与生俱来的高傲,像是看待陌生人那般凝着她。
  秦桢唇瓣微启,溢到嘴边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他就已经离开了。
第7章
  刺骨冷风敲打着镂空窗柩,如丝细小的寒风穿过缝隙拂过,秦桢打了个寒颤。
  寂静空旷的宗祠内只剩下她一人,身后的门扉不知何时被人带上,偶尔还能听到守在门外的侍卫来回踩踏积雪发出的吱吱声。
  秦桢跪坐在蒲团上执笔抄写着家规,思绪时不时地飘向远处。
  今日这事是意外,可这样的情况下沈聿白说出口的话令她无法不放在心中。
  这颗跳动的心是何时落在沈聿白身上的,秦桢也不清楚,等她意识到自己喜欢他时早已过去了多时。
  十一岁那年她随着乔氏来到沈国公府,那时是沈聿白牵着她的手带她熟悉整座院落,告诉她往后这就是她的家,只要有他就不会有人欺凌她。
  那时秦桢半信半疑地颔首,也恰似惊魂兔子居住于国公府。
  沈家上下除了沈希桥对她算不上多么友好外,任何一人待她都如同自家孩子那般,可秦桢不是没有听说过外头的流言蜚语,也曾在幼时听闻沈家其他亲戚的指指点点。
  乔氏和她的母亲并非亲生姐妹,她的母亲不过是山野姑娘,未出阁前曾救下跌落林间陷阱的乔氏,年少的乔氏当即认下了她母亲为姐姐,若不是双亲身亡,或许秦桢这一生都不会和沈聿白有过多的交集。
  这么些年,乔氏待她如同亲女儿,秦桢感激在心并未有过觊觎之心,可唯独有一点,她动了不该动的心,喜欢上沈聿白。
  可就算是喜欢沈聿白,她也没有动过任何不好的心思,只是将这份喜欢压在箱底生怕有人知道。
  然一朝荒唐,府中流言四起,道她为了留在国公府,不惜使了下作手段。
  那一碗汤羹是她亲手端给的沈聿白,无人能够证实除了她以外还有其他人动过这碗汤羹,包括秦桢本人。
  “秦桢在里面?”
  熟悉的娇俏嗓音唤回秦桢飘荡的思绪,她落下纸笔回头看向推门而入的沈希桥。
  “没想到我回来得还算是时候,还能看到你被关禁闭。”沈希桥澄亮的眼眸上下打量着跪在地上的秦桢,‘啧’了声,随手拉过蒲团坐在她身侧,汁源由扣抠群四二贰弍吾九衣嘶七全年每日更新“说吧,犯了什么事,让我也来听听你的笑话。”
  “不足以入你眼的小事而已。”秦桢道,执起笔沾了墨汁继续抄写家规。
  “你的事当然不会入我的眼。”沈希桥下颌微微抬起,神色中漫起些许傲气,但看到她重新抄书去时又觉得匪夷所思,俯身想要夺过毛笔,“我跟你说话呢,你抄什么抄。”
  秦桢收回手躲过了她的动作,无奈道:“我需要抄完家规才能出去,若是不赶紧抄怕是后天也抄写不完。”
  沈希桥闻言上挑的眉眼瞬间凝到一起,瞥了眼有一指厚的家规,娇俏的神色敛去,凛神看着秦桢。
  她回府后只听到下人的窃窃私语,都还没有来得及回院里就直接赶来宗祠了,是以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是不知情的。
  不过,“你和我委屈什么,可别想我替你求情,我看你笑话都来不及。”
  说完沈希桥像想起什么似地上下丈量着秦桢,双手撑着蒲团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去。
  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院中后秦桢才取过毛笔继续抄写家规,但谁知还没等她抄上几个字,又听到一阵疾跑声,紧接着就是闻夕气喘吁吁地问:“发生了什么事情,您怎么会在这儿!?”
  “奴婢在璙园等您许久都没有等到就想着回来找找,谁知还未踏入院里就听说您被老爷叫来宗祠里。”闻夕跪在她的身旁,看了眼她单薄的身影,差点儿就要哭出声来,“您怎么就穿了这些,出来时她们也不知道给您多披点衣服!”
  “我没事。”秦桢抬手擦拭她的泪珠。
  冰凉的指腹拂过闻夕的脸颊,冷得她的眼泪落得愈发厉害了,“奴婢去给您取衣裳和暖手炉来。”
  “不用麻——”
  “不用什么不用。”沈希桥再次踏入宗祠,但这次她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而是带着她的侍女,侍女怀中不仅抱着锦被还带来了好几个暖手炉,“这个地方我待的次数可比你多多了,清楚的很,若是不多穿点不出今夜你就别想走出这扇门。”
  沈希桥边说边将暖手炉塞入秦桢的手中,塞完后才道:“我可不是心疼你,只是不想你冻死在这儿,免得别人说我家里苛待你。”
  须臾瞬间,掌心的冰凉被温热所取缔,秦桢垂眸瞥了眼暖手炉上的纹路,一看就知是沈希桥常用的,“谢谢,这儿冷你回院中暖暖身子。”
  沈希桥对她表露的谢意满不在心,撇撇嘴:“少对我嘘寒问暖,我可不吃你这一套,黄鼠狼少来给鸡拜年。”
  秦桢早已经习惯她这幅模样,嘴硬心软。
  沈希桥比她小三岁,秦桢来到沈家时她不过九岁的年龄。
  在她备受宠爱的年龄多了位姐姐,被人分走宠爱的小丫头甚是难过,也对秦桢冷眼相看多时,事事都要和她相争,但凡和国公府有交集的世家女子,都知沈希桥并不喜欢她。
  但让秦桢意外的是,那件事发生之后,沈希桥是除了乔氏外第一个站出来为她说话的人。
  那时府中也有不少下人对她指指点点,小姑娘知道后发了好一通脾气,命那群多嘴的下人跪在烈阳中整整一个时辰,直至有人撑不住时才叫人来抬走了他们。
  “你可别想太多,我不是为了你,不过是整治下家中下人而已,下人对着主子指指点点算什么事情。”
  事情发生后,沈希桥是这么对秦桢说的。
  思及此秦桢笑了笑,‘嗯’了声,睨看院中的漫天飞雪有越下越大的趋势,顺着她的话语道:“雪天不好走,再晚点摔着哭了鼻子,我岂不是又要看你的好戏了。”
  沈希桥轻‘哼’了下,带着侍女头也不回地走了。
  秦桢莞尔一笑,这是她今日以来笑得最为灿烂的笑容。
  院中的雪果然越下越大,初时还是缕缕飘雪,不多时后演变成了鹅毛大雪,覆盖住了宗祠院中的脚印,也不再有人踩踏,苍茫白雪和干枯枝干交织相缠。
  冬日夜来得早,烛火随风摇曳滑过宣纸。
  秦桢揉了揉干涸的双眸,抄写了近两个时辰不过抄了五十多页,久坐导致腰身疲累,她起身伸了道懒腰,望着院外一盏盏亮起的烛火,潋滟眸光落在了不远处的楼阁。
  宣晖园内的楼阁,是沈聿白的书房,也是他的住所。
  远远望去楼阁灯火明亮,他今夜并没有出府。
  秦桢的指节微微颤抖,想要伸手去触碰那道光影,可又怕盖住了光影。
  一直以来她都认为喜欢沈聿白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唯一外露的一次是他质问为何要下药时,她才将那份喜欢宣之于口。
  她喜欢沈聿白,怎么会害他。
  但沈聿白不信。
  秦桢不怪他不信,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谁会信任‘加害者’呢。
  站在寒风中的她眨了眨眼眸,将盈溢在眸中的水光敛了下去,回到宗祠中继续抄写着家规。
  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秦桢并没有意识,只是在睡梦之中听到似乎有人在呼唤着自己的名字,她想要睁开眼睛看看是谁却始终睁不开,下一秒就身处在火炉之中。
  炙热的火炉灼烧着她的身躯,试图将她吞入滚烫废墟之中。
  秦桢想要撑着壁炉想要爬出去,可浑身上下都使不出一点儿力气来。
  寒冬的雪依旧下着,静谧了一整日的宣晖园现下焦灼万分,往来的下人们端着一盆又一盆的炭火往卧阁去,围在床榻前烘暖了整间屋子。
  乔氏坐在床榻边缘,取来帕子擦拭着秦桢额间碎汗,“宋大夫还没有来吗?”
  伺候在侧的侍女们摇了摇头。
  乔氏皱了皱眉,正要开口之际忽而听到秦桢的呢喃声,她赶忙趴近,“什么?”
  秦桢被锦被覆上的双手费力的拱起,神色不似往常那样温和宁静,似乎是在用力地解释着什么。
  听了许久后,乔氏才听清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她或是在重复‘不是我,我没有。’,或是在呢喃自语般唤着沈聿白。
  意识到是在指什么事情的乔氏微微怔忪,抬起眸来看向紧闭着眼眸的秦桢,心中闷得慌。
  “他怎么说。”乔氏问。
  “奴婢只见到了鹤一,世子正在处理文书。”伫立在侧的丫鬟回。
  乔氏心中紧了紧,“再去唤,就说他再不过来我就过去了!”
  望着静卧在床榻上的秦桢,乔氏忽然觉得自己是否做错了。
  沈聿白来时,秦桢还未醒来。
  乔氏遣散了卧阁中的丫鬟们,也没有抬头看他,眼眸一瞬不落地凝着秦桢。
  沈聿白踏入卧阁起眼眸就掠向秦桢,久久都没有移开,躺在榻上的她双颊冒着不健康的绯晕,嘴角上下微微触碰着,不知道在喃喃自语些什么。
  “聿白,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乔氏回头。
  沈聿白狭长的眼眸中闪过些许迟疑,但也仅仅是些许而已。
  他没有回答。
  “当初你跟我说要娶桢儿,我应该拒绝的。”乔氏也不需要他回答,她只是在和自己说话而已,“我忽略了你只是为了责任,为了她的名声,而桢儿对你是用了感情,我以为你们在一起久了或许一切都会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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