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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化储君后我辞官了——东边的小周【完结】

时间:2024-03-10 23:03:48  作者:东边的小周【完结】
  靖西侯近几年上奏耀灵帝,告之陇西马场的规模日益壮大,战马数量与日俱增,同时要求户部提升拨款限额,以维持西北马场的开支,
  为了让耀灵帝信服,靖西侯每年会往京城送来八百匹大宛马,这些大宛马会被耀灵帝当作奖赏,赏赐给王公贵戚和朝中臣子。
  姜玉竹脑中飞快打起了算盘,她思路片刻,缓缓道:
  “如此看来,陇西马场里的战马,恐怕都是靖西侯用走私石炭同匈奴人换取来的,大燕培育一匹战马需要花费八十两银子,可若与匈奴人交易,只用一担石炭就能换取一匹战马,靖西侯两头捞好处,光在一匹战马上就能赚七十两银子,臣记得户部记载陇西马场共有二十万匹战马,那就是一千四百万两银子,相当于大燕三分之一的国库收入。”
  相较于大燕人稀罕大宛马,匈奴人同样珍惜能够为他们在寒冬中取暖的石炭。
  可匈奴人不善于开采石矿,大燕又禁止商贩向他们交易石炭,因此在匈奴国,一秤石炭的价格可能抵上数只牛羊。
  詹灼邺在小少傅掌心涂抹好祛疤膏药,轻轻缠绕起纱布,从始至终,少年心里都在盘算着靖西侯中饱私囊的银钱,愣是一声疼都没唤出来。
第43章 出使金乌
  正午时分, 余管事匆匆进入书房通报,说宫里的曹公公来到太子府,有一道圣上口谕要传达。
  姜玉竹和詹灼邺走出书房, 迎接圣上口谕。
  耀灵帝的口谕言简意赅, 大抵便是皇城司经过一夜审讯,已从萨满大巫口中审出扰乱先皇后虞祭大典的幕后主使者,就是后宫里的康妃。
  究其原因,是太子在归京那年,亲手割掉了康妃父亲的舌头, 从而致使康妃心生怨恨,暗中谋划多年,想法设法除掉太子。
  耀灵帝下旨处死康妃,皇贵妃执掌后宫, 多年期间却没有察觉到康妃的计划, 因此亦受到责罚。皇帝削去登华宫一年例银, 并勒令皇贵妃交出凤印, 日后与宸妃和端妃一起共掌后宫。
  至于大皇子负责协理礼部, 虞祭大典上出了乱子, 他难逃其责, 亦被皇帝收回了礼部协理权。
  姜玉竹跪在冰凉的鹅卵石地上, 她听着曹公公尖细着嗓子念出口谕,一颗心好似渐渐沉进了冰水里。
  她悄悄瞥向一旁跪立的太子, 见男子神色无波,眉眼淡淡。
  平静到近乎麻木。
  “虞祭大典上闹出的风波已让京城百姓议论纷纷,陛下不欲声张此事, 担心会有人再提起殿下当年做的那件事,还望殿下莫要觉得委屈...”
  宣读完口谕后, 曹公公满脸堆笑同太子解释道。
  “余管事,送客。”
  詹灼邺语气平淡,转身带着小少傅回到书房。
  “曹公公,出府的路在这边,您有请。” 余管事抬手指向一条长廊,皮笑肉不笑道。
  曹公公脸色微僵,他任职大内总管多年,无论到哪一位皇子府上传达皇上口谕,几位皇子对他都是客客气气,以礼相待,尤其是大皇子,不仅会命下人送上精致茶点,还会悄悄塞上一袋子银瓜子。
  太子金尊玉贵,不屑同他这种阉人打交道,可太子府里的家奴怎么也鼻孔朝天,像哄撵走一条狗似的赶走他。
  走出太子府后,曹公公冷冷剐了眼古朴雅致的府邸,心底耻笑一声。
  呸!东宫都住不进去的太子,纵观大燕青史还是头一个,没有母族依仗,空有一身龙血罢了。
  再说与太子一起返回书房的姜玉竹。
  原本在得知靖西侯在雍州所做的勾当后,她心中满腔热血,恨不得立刻上奏耀灵帝,指出大皇子和靖西侯私下开采石矿,暗中将石炭贩售给匈奴人,并把朝廷拨给陇西马场的银款中饱私囊等一系列罪状。
  每条罪状,都足以让靖西侯丢官罢职,不得翻身。
  可当姜玉竹听到曹公公宣读的口谕后,得知一夜之间,皇城司就捉拿到虞祭大典的幕后“真凶”。
  一个身居后宫不算受宠的妃子,用美婢女收拢萨满大巫,又悄悄收买宫里干了二十多年的熏工,还能瞒着礼部上下官员设计出这场以假乱真的降神大戏。
  这盘棋环环相扣,只要有一步错了,便是满盘皆输。
  康妃虽与太子有弑父之仇,可仅凭她一人,难以操控满盘棋子。
  可此事关乎到皇家颜面,耀灵帝想要顾全大局,不欲闹得人尽皆知,于是就这样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
  更何况,耀灵帝已经惩罚了疏于管教后宫的皇贵妃和失察的大皇子,给足了太子颜面,太子若不依不饶,未免就不识大体了。
  姜玉竹正是因耀灵帝和稀泥的态度感到心凉,继而想到她现在把靖西侯和大皇子所干的勾当在朝堂上揭露出来,最终的结果,无非就是多了几个像康妃一样的替罪羊罢了。
  毕竟,大皇子乃是朝中百官人心所向,靖西侯手握雄兵,掌管半壁江山。
  归根结底,还是太子的根基不够稳。
  不过,既然大皇子他们能演好委曲求全,她和太子亦能,甚至能演得更精彩。
  姜玉竹黑溜溜的眼珠转了转,突然展颜一笑,笑吟吟对太子道:
  “殿下这几日因追念先皇后,不小心染上风寒,不如告上几日假,这段时日就先不去上朝了。”
  詹灼邺看着少年露出的狡黠神色,眸光一如既往宠溺,唇角轻扬,颔首道了声好。
  ――――
  太子身体抱恙,一连十日未曾上朝,引起朝中百官议论纷云,更有传言从福宁殿流出来,说皇帝有心废黜太子,另立长子为贤。
  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说是皇帝与太子本就父子情薄,太子因虞祭大典上发生的变故,心中不免加深了对皇上的怨念,二人本就薄凉的父子之情现如今岌岌可危。
  为了平息传言,耀灵帝派出几位御医去太子府上看望,御医回来后,都说太子风寒未愈,需要静养一段时日。
  半个月后,身为太子少傅的姜玉竹被皇帝单独召见入宫。
  金碧辉煌的福宁殿内,耀灵帝端坐在赤金九龙镂雕龙椅上,目光看向跪在殿中央的清秀少年,沉声问道:
  “太子的病,可有好转?”
  姜玉竹轻轻摇了摇头,面色平静道:“回禀陛下,太子殿下还是老样子,虽说每日都在服用汤药,可身子就是不见好转。”
  耀灵帝皱起浓眉,凛声道:“曹公公那日回宫时,说太子面色极好,怎么转眼间就病了,还病了这么久都不见好?”
  自从太子抱恙不上朝,朝中原本平稳的局势渐渐打破平衡。
  前几日,更是有谏官向耀灵帝进言,提出大皇子年过三十,仍是郡王爵位,看在大皇子这些年兢兢业业帮着陛下协理户部政务,陛下理应将大皇子的爵位晋升至亲王。
  耀灵帝驳斥了这个提议,冷言道他当年做了三十五年皇子还只是个郡王。
  不过朝中风向的变化,还是让习惯掌控全局的耀灵帝感到不喜,一时怀疑太子是不是故意抱恙不上朝,惹得朝中人心动荡。
  面对皇帝的施压,姜玉竹不卑不亢回答道:
  “回禀陛下,臣不通晓医理,不清楚殿下为何久病不愈,不过自从先皇后虞祭大典后,太子常常会被梦魇缠身,在梦中,殿下他口中隐约喊着...喊着...”
  看到姜少傅吞吞吐吐的模样,耀灵帝蹙起眉心,不耐烦地一拍赤金龙首扶手,催促道:
  “太子他都说了什么?”
  姜玉竹长叹了一口气,幽幽道:“殿下在睡梦中总是喊...母后,北凉好冷...”
  耀灵帝神色微怔,眉眼渐渐染上一抹愧色,过了半晌,才干巴巴道:
  “哎...这孩子脾气倔,嘴巴犟,还不肯跟朕承认梦到过他母后。”
  其实,耀灵帝何尝不想弥补他和太子十多年间缺少的父子之情。
  太子归京那日,他坐在金銮殿上,远远望向男子深邃隽丽的眉眼,像极了年轻时的琳琅,心底百味陈杂。
  那感情有骨血的牵绊,有相聚的欢喜,亦有难言的愧疚。
  可种种复杂的感情,却在耀灵帝目睹太子亲手割下司天监主簿的舌头后,全都化为了惊惧。
  男子隽丽的眉眼沾染着点点殷红鲜血,长剑挑起半截子血淋淋的舌头,抬眸环视惊声尖叫的人群,唇角噙着病态的笑意,仿若是阴曹地府里爬出来的索命恶鬼。
  他和琳琅的孩子,怎会是个冷血无情,心狠手辣的怪物!
  难道真如司天监当年占卜出来的箴言,太子乃是天煞孤星转世,无药可救了?
  今日姜少傅所说的话,透露出太子并未是个冷心冷肺的怪物,而是个期盼母爱的孩子。
  只不过太子心高气傲,将这份期盼悄悄藏在心里,不小心在睡梦中流露出来。
  这一点,倒是像极了脾气执拗的琳琅,每次同他赌气时,嘴巴封得严实,又不愿意低头,只会在睡梦里轻声呓语,惹人心疼。
  耀灵帝心中一扫对太子的疑心,眉眼舒颜,温言道:
  “你回去告诉太子,让他安心养病。兵部送来捷报,金乌在玄月军的协助下击退了匈奴,金乌王感念大燕的恩情,特意书信朕,想要大燕派出使臣前往金乌,商议两国缔结盟约,开通互市之事,朕已决定让太子出任大燕使臣,代表朕前往金乌缔结两国盟约。”
  姜玉竹眉眼平静,替太子接下圣旨。
  恰在此时,曹公公笑着走上前,为耀灵帝端上一盏花茶:
  “启禀皇上,这是登华宫送来的茉莉香茶,皇贵妃惦念着陛下这几日晚上睡不好,每日天不亮就去御花园亲手采摘新开的茉莉花瓣晾晒好,盼着陛下喝完后能睡个安稳觉。”
  耀灵帝看着茶面上漂浮的淡白色茉莉花瓣,露出欣然一笑,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道:
  “太子年纪还轻,又是头一次出使邦国,朕会派几个办事沉稳的臣子,同太子一起出使金乌。”
  姜玉竹仰起头,目光不露声色掠过曹公公喜洋洋的脸,笑着恭维皇上深思远虑,太子得知陛下的关怀用心,病定会好上大半。
  耀灵帝听了这席话后很是欢喜,不由觉得他当初阴差阳错下为太子挑选的少傅,还真是个不可多的贤才。
  最起码,姜少傅让太子在百官中的口碑变好了许多。
  从福宁殿出来后,姜玉竹在甬道上遇到了大皇子一行人。
  若论相貌,大皇子的五官更像皇贵妃,男子身姿挺拔,五官清俊,但与天人之姿的太子相比,还是有着云泥之别。
  不过大皇子气质温蔼,眉眼间总是噙着如沐春风的笑意,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
  这亦是朝中文武百官更倾向于大皇子的原因,毕竟侍奉一个面慈人善的仁君,总比适逢一个凶残弑杀的昏君要强上百倍。
  甬道上,大皇子正在同尚书省的几位官员商议政事,抬头间看到正贴着墙走的姜少傅,当即终止与身畔官员的谈话,主动扬声打起招呼。
  姜玉竹见躲不过去,索性落落大方行了一礼:“姜某拜见大皇子殿下。”
  “姜少傅免礼,不知九弟的病如何了?”
  “多谢大皇子惦念,太子殿下还是老样子...”
  二人闲谈的功夫,几位尚书省的官员已然走远,只剩下姜玉竹和大皇子站在一株遮天蔽日的龙爪古槐树下。
  阳光穿透树梢,斑驳光影洒落在大皇子含笑的面庞上,莫名给他的笑容笼罩上一层阴影,让姜玉竹觉得浑身不舒服。
  “九弟这几日未在朝堂,倒是因祸得福,躲过去不少风波,姜少傅,你说是不是呢?”
  姜玉竹发现与大皇子这种绵里藏针,笑里藏刀的人周旋,要比同冰疙瘩脸太子耗神得多,相较之下,她倒是怀念起太子那张清冷的俊脸。
  虽说冰冰冷冷,却胜在赏心悦目。
  她佯装听不懂大皇子话中的意有所指,笑着打起了哈哈。
  大皇子亦没有在此事上追问,而是伸手指向一旁郁郁苍苍的古槐树,含笑温言道:
  “姜少傅可知道这株龙爪古槐树在宫里生长多久了?”
  姜玉竹面露不解,摇了摇头说自己不知。
  大皇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株龙爪古槐树在宫里已经生长了两百年,如今枝繁叶茂,生机勃勃,吸引了不少飞鸟在其中安家。古槐为鸟儿遮风避雨,鸟儿为古槐驱虫播种,二者相辅相成,方得风生水起。”
  他顿了顿,目光深深盯着唇红齿白的玉面少年郎,又温言道:
  “本王一直认为姜少傅是一个聪明的鸟儿,懂得择良木而栖的道理。”
  面对大皇子的招揽之意,姜玉竹微微一笑,淡然道:
  “华山有奇鸟,取名啄木鸠,朝飞云霞外,夜宿风露中,不求固安居,唯盼除蠹虫。姜某性子孤僻,就如这不求安居的啄木鸠一样,唯志所欲,逐心所求,只想治好树上的蠹虫,再飞往下一片天地。”
  大皇子如沐春风的笑容有一瞬僵滞,他看着眼前执迷不悟的少年,眼角几不可控地轻轻抽搐了一下。
  好一个唯志所欲,清高不群的小少傅,认死了太子这株朽木。
  不久前,有谏官进言父皇,恳请晋升他的爵位,从而惹得父皇心生不悦,多日未曾召他入宫。
  大皇子得知消息后,急得三天两夜没合眼,他询问遍手下幕僚,发现没人指使谏官向父皇提出这个急功近利的蠢主意。
  他当即猜到给自己身上泼脏水的人,十有八九是正在“避世隔绝”的太子。
  太子以前从不会搞这些弯弯绕绕的路数,如今行事风格大变,少不了他身畔的小少傅出谋划策。
  见姜少傅毫不迟疑婉拒了他的招揽之意,大皇子收敛起脸上的笑意。
  “人各有志,姜少傅日后若是后悔了,本王随时恭候你。”
  “多谢殿下。”
  目送大皇子离去后,姜玉竹缓缓蹙起眉心,神色凝重。
  她才出福宁殿多久,就正巧撞上大皇子,并对她说了一番暗有所指的话。
  这自然不是巧合。
  姜玉竹猜想,大皇子如此着急面见皇帝,看来也是想在金乌之行中横插上一手。
  恰如大皇子所料,煽动为大皇子晋升亲王爵位之事确是太子指使人办的,目的就是为了给大皇子在朝中造势。
  耀灵帝想要朝中局面保持平衡,若瞧见大皇子的势头突然盛起,那身为掌控天枰之人,耀灵帝势必会扶持上太子一把。
  这一次出使金乌,便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太子手握北凉兵权,对于前线的战况比兵部更清楚,故而早就预测到金乌会在半个月内击退匈奴,继而与大燕缔结邦交。
  要知让大燕贵族们眼馋的“大宛马”,不只匈奴有,金乌同样也有。
  金乌境内有一处风水宝地,那里草地肥沃,气候适宜,饲养出的马儿膘肥体壮,行动如风。
  姜玉竹让太子抱恙不上朝,待到朝中风云涌动时,她适时在耀灵帝面前打出亲情牌,利用皇帝多年来对太子的愧疚心,帮太子争取到出使金乌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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