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她早就有了购置新房产的打算。
她合上文件,对巴特律师道:“都是不错的地段,麻烦通知房产经理人,我希望明天去实地看看。”
“对了,还要麻烦你找一位名叫布里格斯的律师,他代理着马德拉的约翰。爱先生在英国的业务。”
卡米莉亚骤然回忆起了那位和梅森先生一同阻止了简。爱和罗切斯特的婚礼的代理律师的名字,律师的圈子里彼此应该有所往来,如果找到了布里格斯律师,应该就能帮珍妮特联系上她叔叔。
这个很容易,巴特律师一口答应下来。
但紧接着卡米莉亚拜托的另一件事,却让巴特律师有些为难了。
卡米莉亚请他去调查奎格利夫人的底细。她从安东尼那里拿到苏格兰场的那封信时就预备这样做了,夏洛特。斯威特也只是再次提醒了她而已。
“她可不好办。”巴特律师说:“上次罗素街的事情,我之所以那么容易调查得到,是因为她们有明面上的合同交易。但是,这位夫人,我推测她走的应该是地下交易的渠道。”
但在格蕾丝投来的锐利视线下,巴特律师止住了话头,“我会尝试找找私家侦探,或许有谁愿意接这个活计。”
时间不早了,巴特律师也没多留,跟逃似地赶回了律所。
过后,卡米莉亚才从格蕾丝口中得知她和巴特律师如此尴尬的原因——
巴特律师求婚了,而且还是第四次。
她猜想之前巴特律师背在身后的手里藏着的的应该就是求婚戒指了。
巴特律师和格蕾丝称得上是青梅竹马,他们的父亲就是合作伙伴,因此他们彼此很是熟稔,产生些其他的感情不足为奇。从几年前开始,巴特律师频频向格蕾丝求婚,然后次次被拒绝,却从不放弃,沉寂一段时间后,便整装重来。
卡米莉亚心想,巴特律师真是越挫越勇,说不定她还能看到第五次。
《茱莉亚轶闻II》出版后,每日进出考文特花园的人肉眼可见的多了起来。
包括突然来访的德拉克洛瓦夫人。
格蕾丝似乎近来很频繁地在购置新衣,不同于上次,这次德拉克洛瓦夫人到访的时候,卡米莉亚正坐在客厅里,给帽子缝上一圈缎带。这是莉迪亚送给卡米莉亚的,作为让她观摩德拉克洛瓦夫人所做的那条绿礼裙的感谢礼物。
卡米莉亚看得出来,莉迪亚很喜爱这顶帽子,把装帽子的盒子递给卡米莉亚的时候,小嘴撅得都能挂上一个小油瓶了。但是卡米莉亚一旦流露出把帽子还给她的意思,她立即别过头去,拒不接受。
看得卡米莉亚只觉好笑。
德拉克洛瓦夫人和格蕾丝聊了几句,从沙发前路过时,便被这顶帽子吸引了目光。
德拉克洛瓦夫人虽然从不追求英吉利海峡对岸的潮流,但不代表她就是一个古板且因循守旧的人。相反,她所喜爱的,正是她自己所创造的成为别人追逐的对象。
美丽时髦的东西总会受到所有设计师的追捧,纵使它的创造者籍籍无名。
“伍德弗里尔小姐,把你的帽子交我吧,缝缎带我可是专业的。”
卡米莉亚手上动作一滞,微微愣了愣神,德拉克洛瓦夫人就把莉迪亚的帽子拿走了,捧在手里仔细观摩。
谁都必须得承认,这顶帽子的设计独具匠心。宽大的荷叶边不似普通的帽子方方正正,而是毫无规则的,长长的轻纱从帽顶垂落,转动帽子,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随风摇曳的东方荷叶。
德拉克洛瓦夫人扬唇一笑,信手将蓝色缎带缝在了帽沿下,递回到卡米莉亚手中。
略略检查了一下,针脚绵密,缎带和帽子结合的天衣无缝。
卡米莉亚抬眸,便见德拉克洛瓦夫人若有所思地望着她,心底猜想这位夫人是不是又要弄出什么幺蛾子。尽管自己很喜欢那条裙子,但半年前的闹剧可还历历在目呢。
对上卡米莉亚怀疑的眼光,德拉克洛瓦夫人自诩脸皮厚,也有些不好意思,更何况现在是她有求于人。
她清了清嗓子,说:“抱歉,我想问问您,这顶帽子出自哪位裁缝之手,这样的样式......真是前所未见。”
和班纳特姐妹相处的日子里,莉迪亚的天赋和对设计的喜爱,卡米莉亚都看在眼里。
如果莉迪亚要是知道自己的设计得到了这位夫人的称赞,那个小姑娘应该会高兴得跳起来吧。
她可是很喜欢德拉克洛瓦夫人的设计啊。
看德拉克洛瓦夫人的模样,应该是......但卡米莉亚不确定莉迪亚愿不愿意和这位夫人有所来往,坦白来讲,德拉克洛瓦夫人的名声在伦敦并不算太好。
卡米莉亚犹豫了片刻,回答:“请恕我不能告诉你,我必须征求她的同意。如果她愿意的话,你会得到答案的。”
德拉克洛瓦夫人在商场上游刃有余,立即察觉到了设计者的身份可能有异,闭口不再谈这件事。
接下来的几天里,《茱莉亚轶闻II》连带着第一册 的销量可谓是节节攀升。薄雾冥冥之际出门购书,在去书店的路上就能遇到比他出发更早却空手而归的人。
卡米莉亚一天之内看了五套房,最终定下了梅菲尔的一套三层公寓附带着一个不大的小花园,距离之前住过的美人鱼酒店仅有不到半英里的距离。街区整洁有序、治安良好,卡米莉亚对这里很有好感。
并且这里离伦敦市政府还有正在筹办的伦敦大学都不远,若是不自住,也能租赁给政府的员工或者学生。
伦敦总是丑闻不断,这几日所有人议论的中心都集中在了费瑟灵顿男爵身上,这位男爵用他的死亡给整座城市带来了一场舆论的盛宴——
费瑟灵顿男爵在从赌场回家的路上遭到了枪杀。有人猜测他是被债主索命,有人猜测他当天大赚了一笔被人眼红谋财害命。
人人都好奇当中内情,不过让人失望的是,向来活跃的微声到夫人对此事始终缄默不语。
但这都与卡米莉亚无关了,她已经收拾好了行装,准备回到内瑟菲尔德去了。
第54章 苔花盛开(13)
卡米莉亚的马车靠近梅里屯,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穿梭在随风起伏的蔓草中的一小队人影。马车踏着小鹅卵石铺成的道路慢慢靠近,只见班纳特家的简和伊丽莎白头戴着花环,在路边欢快地朝她挥手,身后还紧跟着好几个小姑娘。
“吁——”
车夫勒住了缰绳,卡米莉亚请他先将行李送回内瑟菲尔德去,顺便跟希尔太太报个平安。此地离内瑟菲尔德仅有半英里远,她可以等会儿自己走回去。
目光扫过几个小姑娘的面容,一抹微笑爬上了卡米莉亚的嘴角,她对简和伊丽莎白道:“几天不见,我发现你们跟她们意外地混得熟,这么轻易地就能够把这一群孩子带出来玩。”
简和伊丽莎白相视而笑,“都是莉迪亚在带着她们,我们刚刚去湖边钓了鱼,莉迪亚带着几个姑娘去摘花了。”
平心而论,班纳特家的所有人都对莉迪亚身份发生的变化惊讶极了。莉迪亚原本最大的爱好便是装饰帽子、缝新衣服,这在班纳特先生看来很是不务正业。一个屡屡惹出麻烦的姑娘突然变得正经起来,甚至很有责任心,很难不让人以为她是被什么东西附了身。但是,家里有谁要动莉迪亚的帽子时,就等着面对她的臭脾气吧。
班纳特先生默认了莉迪亚跟着玛丽常常往赫洛德跑的行为,如果这能让他眼中的两个傻女儿变得聪明一些的话。
虽然,在他没注意到的地方,她们其实聪明得不像样。
话音刚落,莉迪亚拎起裙摆朝她们跑了过来,两个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追逐着她的脚步,脸上绽放出如花的笑容。
她的裙兜里盛满了小花,卡米莉亚一个不注意,浅黄色的花瓣劈头盖脸地从头上淋了下来。
“欢迎回到梅里屯!”莉迪亚捧腹大笑起来。
简和伊丽莎白也被从天而降的花雨波及到了,身上落满了大大小小的花瓣碎屑,卡米莉亚和她们互相帮着对方将头上的花瓣拨落下来。
莉迪亚依旧捂着嘴咯咯地笑着,“这可是我们商量了很久的,特意为你准备的欢迎仪式。”
见莉迪亚不以为意,卡米莉亚故意板起脸,用那双蓝色的眼睛看了莉迪亚许久,她一直沉默不言。
就在莉迪亚被盯得忐忑不安,不自觉避开她的视线时,卡米莉亚和伊丽莎白交换了个眼神,一把抓起落在她们裙兜里的一把花瓣,扔在了莉迪亚身上。
“我们可不认为这是什么好主意。”她们异口同声地说,笑了起来。
莉迪亚抖落裙子上粘连的花瓣,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
这时候,温柔的简又来充当和事佬了,她揽住自己的小妹妹,“莉迪亚,我们得带着她们回赫洛德了,别等到太阳都下了山,让莫里斯先生操心。”
这些时日里,班纳特姐妹可算成了那座山谷庄园的常客,她们时不时带着酥脆可口的面包来探望庄园里的姑娘,有时候还会教她们写写字,为她们读读故事书。
一个原因是这些姑娘勾起了她们的同情心,更重要的是为了逃避班纳特太太的唠叨。
社交季即将落下帷幕,又一个年收入两千英镑的青年选择孑然一身地离开梅里屯,他多次在公共舞会上邀请简跳舞,班纳特太太按捺着性子等着他求婚,却在最后关头出现了意外。班纳特太太成天在朗博恩念叨着那位先生没有眼光,班纳特先生也作壁上观,看着乐子,姐妹五人都不胜其烦。
特别是简,她一直情绪低落,好在伊丽莎白常常带她出门,才渐渐冲淡了那种消极的情绪。
知晓了其中缘由,卡米莉亚眨了眨眼睛,看向窈窕标志的简,说:“简,梅里屯附近很难找到比你更美丽动人的姑娘了,更别提你温柔的像水一样,任何人都会忍不住心神向往,然后为你神魂颠倒。再说,这个不行还有下一个,就只允许他们男士来选择我们吗?他们也应该像春天的鸟儿一样,飞到你的窗前梳理羽毛、展示歌喉,你只需要选择让你心动的那一个就行了。”
算算时间,离简遇见她命中注定的良缘宾利先生已经不远了。尽管难免会有些波折,但从原著的脉络来看,简的一生过得幸福而又平淡。
“你可真是高看我了。”简羞红了脸颊,“也祝愿你早点儿遇见命中注定的人,卡米莉亚。”
卡米莉亚一愣,她也没有那个想法。
说起来,她还从未在自己的姻缘上留过心呢。
自己现在有钱、有田、有产业,还有值得奋斗的事业,仔细想想......
也没有什么必要非得去找个真爱。
如果碰巧遇上了,那就到时候再说。
她的心脏轻轻抽动了一下,卡米莉亚皱了皱眉,下一秒,却似只是她的错觉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几只燕子盘旋在半空中,然后乘着风飞往远处的山麓。
她们没有再聊这个话题,卡米莉亚关切地询问了几个姑娘在赫洛德的生活状况。看着她们亮堂的眸子,卡米莉亚决定争取尽快让她们能够有一所自己的学校。
明天她就去索尔博客山庄。
卡米莉亚欣赏着这番宁静的风景象和诱人的新鲜空气,白嘴鸦在耳畔呱呱叫唤,细细打量着博客索尔山庄灰白的轮廓,心里琢磨着,偌大的一个庄园,居然只住了斯卡查德男爵夫妇,连仆人都少的可怜。就在这时,索恩小姐出现在铁质大门边了。
她搀扶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
这就是斯卡查德男爵夫人了。
算起来,这还是卡米莉亚第一次见到她,上次到访博客索尔山庄时,男爵夫人出门散步去了。
男爵夫人的个子不高,身材有些丰腴,如果无人介绍她的身份,人们或许只会认为她是修道院的一位修女,一身黑色丝绒裙子,除了胸前的一串碎钻项链,身上也没有什么装饰。
这位夫人比男爵还要年长一些。说起来,从前还时常有人议论二人的身份并不对等,男爵夫人是在男爵家道中落时所娶,只是农户的女儿。但夫妻二人风风雨雨数十载,一起从低谷里一步步爬起来,感情倒要比寻常夫妻更深得多。
“伍德弗里尔小姐,你已经来了?”斯卡查德男爵夫人说:“可惜男爵大人昨天去找路易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卡米莉亚向她走去,她慈祥地吻了吻卡米莉亚的面颊,并同卡米莉亚握了握手。
斯卡查德男爵夫妇有一个独生子,名叫路易,现在正在牛津读书,却有着很多贵族子弟的毛病,让男爵很是恼火。这不,学校又来了信,说路易。斯卡查德又逃课去酒馆里酗酒,斯卡查德男爵甚至顾不上自己的身体,拎着拐杖就让人套好了马车,要去好好修理儿子一番。
那么,能够与卡米莉亚交谈的唯有斯卡查德男爵的代理人——索恩医生了。
见到索恩医生那是半个小时后的事,那个时候,卡米莉亚已经喝了两杯茶,享用了一盘点心。
理查德爵士又把索恩医生请去了斯伯里,希望他能从中斡旋,让男爵再宽限宽限这个月的欠款,他上周去伦敦赌马又输了一笔钱。
索恩医生好不容易在从那里脱身。
“伍德弗里尔小姐,还有玛丽,我们上去谈谈吧。”索恩医生说,他在博客索尔山庄有一间代理人办公室。
“我看过你和玛丽的计划书了,里面有很多不错的想法。”索恩医生看向索恩小姐的眼神里充满了骄傲,他很高兴侄女能够找到值得忙碌的事情,并从弗兰克还有阿拉贝拉夫人的阴影里走了出来,“比如采用更加专业和技术化的培训,为这些姑娘今后工作养活自己做准备,我觉得这有些像学徒制度。”
卡米莉亚点头,仔细想来是有些相似之处。
索恩医生继续说:“斯卡查德男爵对这一点比较感兴趣。据他说,他名下许多产业人手都还不够呢。”
“但是能提供给女性的应当有限。”卡米莉亚道出了事实。
索恩医生肯定了这一点,解释道:“男爵经营着十多家工厂,几位自由党的党员说服了他,他准备在工厂里开设‘小工人’学校,教授些基础知识给未满十三岁的年轻工人。”
“我们可做不到立即给他变出几个合适的老师来。”卡米莉亚思考了几秒,赫洛德只有两个大些的姑娘能勉强赶上。
“事实上,男爵的许多设想需要好几年才能完成。”索恩医生回答。
卡米莉亚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斯卡查德男爵这里目前只有一个模糊的设想,具体落实下来还需要好几年的功夫。
“对了,”索恩医生忽然想起什么事,“郡上的资金已经批到梅里屯镇上了,现在应该就正由教区进行审议。”
同时审理的还有成立学校的申请,卡米莉亚她们申请成立的梅里屯女校一般被视作初等教育学校,由宗教组织也就是教区和慈善机构联合办理。
由斯卡查德男爵牵头,卡米莉亚她们已经能够被算作是一个慈善机构了。
索恩医生告诉她们,只要教区完成了组建学校董事会的流程,那么她们就可以开始下一步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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