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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很安静，但外边街道上的嘈杂声又很吵，王晓蝶发呆坐了一会，拿出手机开始玩，玩了好一会儿，忽然觉得肚子好饿。下到二楼，偷摸进了她爸的房间里，翻来覆去，最后在柜子的角落翻到了一张十块钱的纸币。
十块钱可以买一个大桶的泡面再加一根香肠！
王晓蝶沉闷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
她几乎是笑着下了楼，却诧异地看到小卖铺的门关了，只是收银台那里的台式电脑的屏幕还亮着，照亮出店主大叔模糊的轮廓。她心想也没多晚啊，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关门了？
不过没事，反正大叔还在。
“叔叔。”
王晓蝶叫了一声，然后她看见电脑的页面被飞快地切换回了桌面，大叔转过头来，因为太暗了，王晓蝶瞧不见他的表情，于是她道：“叔叔，你要关门了？我开灯买个泡面行吗？”
大叔没有马上回话，这片刻的寂静让王晓蝶莫名有些犯怵。
“店里的灯泡坏了，”不过大叔很快就说话了，“你站那别动，我开手电筒帮你找泡面。”
王晓蝶心想，原来是灯坏了才这么早关店的：“好。”
大叔好像站起来了，一束刺眼的光线忽然照射向她的眼睛，王晓蝶下意识眯上了眼，用手去遮挡，并没有注意到离她越来越近的大叔。
好亮，亮得她要瞎了，眼睛看不清，脑子好像也糊涂了起来。
“啊！”
意识恍惚之间她不知为何被推倒到了地上，冰冷的地板激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光线终于消失了，王晓蝶睁开眼，惊悚地看见那个男人骑在她的身上，黑乎乎的影子，动作瞧着是在脱衣服。
“靠，你要干嘛！”
她很快反应过来，怒吼一声就要立起身来推他，但还没等她坐起来，一个巴掌就砸了下来，砸得她头重重地敲在了地上，还反弹了两下，跟拍皮球似的。
王晓蝶当下的感受是觉得有人把铅球扔她脸上了，不然怎么会这么疼！脸颊火辣辣的，耳朵嗡嗡作响吵得不行，还有后脑勺，好像被人撬开了似的炸裂。
她被疼得几乎失去了几秒钟的意识，再清醒过来时，自己的脖子就被掐着，那个男人把她的校裤扒拉了下来，一边扒一边说：
“贱人，天天化妆打扮搞得那么骚，不就是为了勾引男人？”
王晓蝶攥着他掐着自己脖子的手，艰难地呼吸着，挣扎说道：“放你爹的狗屁……”
男人顿时生气了，“啪”地又是一巴掌：“你他妈敢骂老子？”
王晓蝶之前都没怎么正眼瞧过这个爱抽烟的男人，现在被人骑到身上了，才发觉他肥硕如猪、浑身是连皮带肉的油腻，比如掐在她脖子上的手就油乎乎的，好像裹着一层烟油，散发着刺鼻的烟味和汗臭味。
……好恶心。
王晓蝶被掐得光是喘气就累了，更别提时不时还要挨上一巴掌，她的双手扒拉不开掐着她脖子的手，也阻止不了脱她裤子的男人。
她不知道自己的脖子居然有这么细，对方一只手就能掐得严严实实，跟菜市场大爷提着细长的鹅脖子那般轻松；也不知道自己的力气居然这么小，挣扎得让对方无动于衷，她以前觉得自己瘦得漂亮，现在恨自己天天没吃几口饭，细胳膊细腿的，一点反抗的本钱都没有……
可是，她也只不过是一个14岁的小孩啊！
大概是她天天化着那老气的妆，又常常照镜子给自己洗脑，所以有时候连她自己都忘了自己还是个小孩这一点，但现下的无力给了她当头一棒：
原来不是打扮得成熟，就是厉害的大人了。
王晓蝶在窒息和疼痛的半晕半醒之中，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直到“哗啦”一声，大门被拉开。
一阵清新的夜风吹了进来。
身上的重量忽然撤走，脖子的压迫感也消失了，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但喘进来的都是烟味，呛得很，她忍不住又咳嗽起来。
王晓蝶艰难地睁开眼睛，想看看是哪位救世主救了她……
哦！那熟悉的身影，是她亲爱的爹！
第92章 烟都给你
她亲爹第一时间没关注到她，这也是能理解的，毕竟他还要去找那个人渣算账才是！王晓蝶忍着疼痛撑起身子，看见她爹抓着那个人渣的衣领骂骂咧咧，应该骂得很脏，但是可惜了她脑子恍惚听不清楚。
然后她爹面目狰狞，挥起了拳头作势要打人，王晓蝶在心里大喊好样的好样的快打死他！
接着就看见那个人渣挥了挥手，满脸恐惧地挤出一个讨好的笑，指着收银柜那边叽里呱啦说了什么，他爹忽然就松开了他的衣领，露出了一个……
很小幅度的满意微笑。
王晓蝶瞪着眼睛听清了，那个人渣是说：“烟都给你，烟都给你，不要钱！”
她爹松开了手，人渣如愿得到解放，脸上露出片刻的松懈，他一边手忙脚乱地拉拉链、系皮带，一边左脚绊右脚地跑了出去。
王晓蝶：……
她觉得很炸裂，但居然也不意外。
只是一下子又变得很无力了，她也无心挣扎，干脆又躺回了地上，那地板还热乎的。
她斜睨着眼睛，看见她爹先是去收银台那边抄了几包烟塞兜里，然后又在台子上顺走了那人渣的打火机，接着往里走的时候，停在她边上顿了顿，冷哼一声，用那粗鲁的方言说道：
“打扮得不三不四，你就是活该！跟你妈一样，只会勾引男人的臭婊*子……”
他骂骂咧咧的，撕开手中香烟的包装，咬出一根香烟叼在嘴上，在这之后的话语就模糊了起来，随着“咔”的一声打火机被按下，她爹一边撅着下巴去点烟，一边从她身上跨过去，就这么走了。
就像跨过一个……什么垃圾。
王晓蝶躺在地上，四周静悄悄的，她就听着上楼的脚步声越来越小声，直到消失不见。
她静静地看了会乌漆嘛黑的天花板，觉得屁股有点凉。
于是扭了扭发疼的身体，慢慢把裤子拉上了。
*
王晓蝶不受控制地说完昨晚的事情后，失了焦距的瞳孔这才有了光点。
她震惊于自己的实诚，牢牢地捂住了嘴巴，瞪大眼睛看着祝问善，表情上写着“我靠我怎么全说出来了”。
了解了前因后果的祝问善，总算找到了她自杀的原因，一时间看王晓蝶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起来。
王晓蝶瞧她皱着眉头、一脸凝重，有些心虚地扭过脑袋，小声道：“你不用可怜我，我已经……接受现实了。”
祝问善：“嗯。”
王晓蝶：？
这人反应这么冷淡，把她整得有些应激了：“嗯是什么意思，你不是嫌我脏吧！？”
祝问善这会不冷淡了，她直接笑了出来：“脏？你可别侮辱我了，被强奸后就是脏了，这是男人才会在意的事。”
王晓蝶尴尬挠脸：“但是我也挺在意的，我还洗了好几次澡。”
祝问善给她提意见：“你要是真嫌弃脏，不如去东北洗吧，他们那边可会搓澡了，你的皮都能搓一层下来。”
王晓蝶：“这么厉害！”
“你以为呢？而且还很便宜哦。”
王晓蝶两眼放光，忽又暗淡下来：“便宜是便宜，但去的车票贵呀，不知道要攒多少钱……不过那边还会下雪呢，我还没见过……”
嗯？等等。
她猛然反应过来，怎么好好的话题变成了东北搓澡了！
被带偏的王晓蝶无语地“咳”了一声，闷闷道：“反正你不准嫌弃我，我们可是一辈子的好姐妹，我连这事都告诉你了。”
“不会的，”祝问善敷衍她后转移了话题，“你报警了吗？”
王晓蝶眨眨眼：“我、我当时没想到，洗了澡出来后，我爸和我说让我不要报警，别给他丢脸。其实我知道，他就是是惦记着那几包香烟……”
没报警。祝问善第一反应是想骂她蠢钝如猪。
但转而又想，2013年的时候，防性侵的教育还没引起重视，互联网发展没多久，内容混杂而浅显，人们能从网上学到的有用科普很少，而知识壁垒又太多，大部分人就混迹在秋秋空间和贴吧里，过着自己小圈子里的生活。
她叹了口气，心想这也是没办法的时代使然，就先体谅一下王晓蝶这个笨蛋吧。
“走吧，”祝问善站了起来，推了推王晓蝶的肩膀，“我带你去报警。”
“啊……报警？”王晓蝶愣愣地看着她，表情愚蠢而茫然，“可是我、我才初二呢，是不是该找个大人啊，我害怕……”
“谁说小孩不能报警了？”祝问善把她拉了起来，“迷路都知道上派出所，被性侵就不知道了？你怕什么，该害怕的是那个畜生。”
王晓蝶还没忘记拎起地上的书包，亦步亦趋地被她拉着走，心里对进派出所这件事还是感到很忐忑：“可是可是，我爸让我不要报警，他知道了会骂我的……”
祝问善头也不回：“他平时骂你还少吗？”
“……如果他打我呢？”
“那正好，顺便报警他家暴。”
“……他不会把我打死吧？”
“你就先把他杀了呗，等会带你去买刀。”
“……”
这话听得荒唐，但她说得认真，王晓蝶一时居然没法分清她是不是在开玩笑，闭上嘴不敢说话了。
她们走到操场的门口时，看见了站在那儿的江初韫，王晓蝶顿时一激灵，缩着身子往祝问善身后躲。祝问善瞧不起她这副没出息的模样，往边上撤了一步躲开。
在喜欢的人面前，王晓蝶还是很羞涩的，更何况刚刚在教室里才发生了那档子事，她现在是又羞涩又尴尬又自卑，整个人就是一个无所适从、不知所措。
江初韫走到她面前，她差点要把脑袋埋到胸里了。
“王同学，”江初韫比她高，她又低着头，便只能瞧见她乱糟糟的头顶，“刚刚老师说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你的喜欢并没有影响到我，不过现阶段我可能需要更多的精力集中在学习上。”
第93章 和菜市场一样
王晓蝶其实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但是大概明白他是在拒绝自己，连连点头道：“嗯嗯我我知道……”
江初韫不擅长安慰人，他觉得自己说的这些已经表达清楚了，就看向祝问善，用眼神询问她等会打算做什么。
祝问善看懂了装没懂，朝他眨眨眼睛，道了声“拜拜”就拉着王晓蝶走了。
他无奈，只好继续不远不近地跟在两人后面，不过刚刚看王晓蝶的状态，好像还行？
校门就在眼前，祝问善一边走一边说：“下次遇到这种事情第一时间就要报警，别洗澡什么的，这是在销毁证据。”
王晓蝶苦着脸：“我可不想再……”
“我是说类似的情况。”
“……噢。”
照王晓蝶说的，在现实中她应该没有报警，那如果现在她去报警了，之后的结局会改变吗？还是说，幻境不会承认这种改变，会强行把结局拉回去？祝问善有些好奇。
不过这疑惑很快就被解决了，就在她拉着王晓蝶迈出校门的那一刻，空间在一瞬间变换，手上拉着人的触感消失，祝问善睁开眼，只见原本是大白天的天空变成了黑色，天色已暗，现在的时间起码是晚上六点多。
周遭的场景也不再是校门口，而是王晓蝶家所在的菜市场，扑面而来的鱼腥味、垃圾腐臭味和潮湿的空气瞬间把祝问善从恍惚拉回了现实，她左右看了看，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没有王晓蝶。
既然王晓蝶是跳楼自杀而亡……那就先去她家楼顶看看吧。
然后她就在小卖铺门口和江初韫不期而遇，双方都没有很惊讶。
祝问善指着边上关着的门说：“这个小卖铺的店主人渣叔叔昨晚上刚强奸王晓蝶被发现，这两天估计要避避风头，所以没开门。”
江初韫被她轻描淡写说出的信息给怔愣了一下：“原来王晓蝶发生了这样的事，怪不得……”
祝问善又用手指点了点门的锁孔说：“江大哥，我现在要把这锁撬开，这可不是干坏事哦，都是为了王晓蝶。”
她这么特地给他解释，江初韫听了有些想笑，不过他没笑出来，只是点了点头说：“好，麻烦你了。”
撬锁这事对祝问善来说很简单，江初韫只见一小缕黑色的阴邪之气从她指尖游出，像一条灵活的小蛇钻进了锁孔之中，很快就传来了“嘎达”的一声，锁开了，完成任务后，又乖乖地回到了她的指尖内。
江初韫看得出来她对这股力量的掌控很不错。
祝问善把门打开，里边黑漆漆的，残留着不小的烟味，她一手捂着口鼻，一手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快步朝里边走进去。
江初韫跟在她后边，顺便把门关上了。
轻手轻脚地走到二楼的楼梯边上，祝问善把手电筒关了，看见王晓蝶她爹房间的门缝里并没有光亮，推测出他应该还没回来。
走到三楼的时候，王晓蝶房间和她爷爷房间的门缝里都有光亮，祝问善朝江初韫“嘘”了一声，耳朵贴着王晓蝶的房门听了听，里边没有声音，她便把门打开了，心想就算人在里面她也能糊弄过去……
可是灯是亮着的，人却不在。
祝问善走进去看了看，王晓蝶的书包没在房间里，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回来过，还是早上出去的时候忘记关灯了。
还是得上楼，祝问善便和跟在她后边的江初韫说：“楼上是其他人住的，我们要小心点。”
江初韫点点头。
两人退出王晓蝶的房间，轻手轻脚地上了楼，四楼的人在房间里看电视，五楼的人不在，他们顺利地来到了楼顶，通往天台的门很破旧，半掩着没有锁，祝问善拉开门，迎面扑来一阵凉风。
天台上摆着几个晾衣服架子，上边晾着几张床单和衣服，被风吹得呼哧呼哧的，遮住了天台边沿的景色。
两人往前走，扒拉开床单，却没有在瞧见楼顶边沿王晓蝶要跳楼自杀的身影。上边面积不大，他们看了两遍，还是没有找到人。
祝问善扒拉着楼顶边沿往下看，听到江初韫在她后边说让她小心点。
……她又不是小孩子。
“既然我们被传送到了这里，王晓蝶应该就在附近，”江初韫根据过往的经验判断，“也许是时间还没到……”
祝问善掏出手机：“我给她打个电话好了。”
王晓蝶的电话铃声是很火的一首英文歌，祝问善耐心地等它唱了两个来回，电话才被接通，她没有马上开口说话，对方也是，所以祝问善很清楚地听见了那边传来的风声。
背景是安静的。
环境声音特别像她和江初韫所处的天台。
“蝶姐，”祝问善直白道，“你在哪啊？我想来找你玩。”
王晓蝶似乎有些犹豫：“太晚了，你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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