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西瑞快速逃离战场,磨蹭着给自己洗头发打沐浴露,前后磨蹭了半个多小时,换上女助理送来的香槟粉真丝睡衣,拧开盥洗室的门,脚步踟蹰地往房间一步一步走去。
傅宴钦扔下手里的书,抬头看她,似在欣赏,良久,唇角微勾:“紧张啊。”
“有一点。”陈西瑞像根木头,不远不近地杵在距床三米的边桌旁。
傅宴钦没有太激进,循循善诱:“要不要喝点酒壮胆?”
“不用。”陈西瑞小步挪到他跟前,闭眼亲了他一下,“你也去洗洗,我等你。”
傅宴钦一把将她抄起,抱坐到了膝盖上,陈西瑞伸手抵着他胸膛,欲拒还迎般推了几下,可惜力道不够大,男人纹丝不动,滚烫气息铺天盖地压下来。
从淋浴房辗转到床,最后那道惊雷劈来之际,陈西瑞浑身发颤,眼眶含泪,脑子一瞬间全空了。
睁着眼,呆呆望着白茫茫的天花板和那顶亮如星河的吊灯。
一场情-事结束,满室狼藉,地板上散落了一地用过的安全套和纸巾。
原来,这种事还有这么多门道。
她和前任属于标准的理科生,做任何事情都有一套标准流程,就连□□时间,也是严格根据学校里的排课表进行制定。
如果第二天满课,他们宁可跑去逛夜市,也不愿意花钱做运动,以免隔天起不来床,一到月底,生活费紧张了,两人坚持贯彻“多读书少运动”的节约原则。
陈西瑞从被子里面钻出来,提起被子将自己脖子以下盖得严严实实,气色被滋润过,熟透欲滴。
她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眼睛在他紧实健硕的身体上打转,“我能不能摸一下你的腹肌?”
傅宴钦躺在床上,偏着头看她,两人的视线一上一下,男人眼底的情-潮渐渐退去,他扯了扯嘴角,嗓音低哑:“以前没摸过男人啊?”
“……不给摸就算了。”
话落,傅宴钦长臂一伸,将人拉到自己身上趴着,再扯过被子给她盖上,语气轻柔怜惜:“刚才为什么哭?”
陈西瑞把脸埋进他胸口,瓮声瓮气地讲:“因为你是小狗,小公狗。”
这是今天第二次听到这话,傅宴钦觉得挺有意思,问她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自己体会。”她刻意扮娇的声音透出一丝酥人骨头的嗲,傅宴钦将人搂紧了些,又听小姑娘喋喋不休道,“我想提一个要求。”
“嗯。”单一个字,鼻音微重,透着餍足后的慵懒。
陈西瑞侧着半边脸趴在男人的胸肌上,两人身上的味道彻底交融,她用食指戳了戳,又沿着轮廓画圈,“别人家的情侣谈恋爱都是叫小名的,而且都是叫叠字,就拿我闺蜜来说,人老公一直管她叫‘陶陶’,可甜蜜了。”
“瑞瑞。”男人低声道,“是这样吗?”
陈西瑞脸颊一红:“咦,好像有点肉麻……”说完钻到被子里,胡乱在他腰部亲了亲,“你腰上有个纹身,原来你也有叛逆的时候啊。”
傅宴钦把人从被子里揪出来,按到自己胸前防止她再捣乱,“我也是从青春期过来的。”
“什么时候纹的?”
“高中。”
“怎么想起来纹这个图案的?”她对这个男人充满了好奇。
“去的那家店,墙上正好挂了把弓。”傅宴钦不假思索道。
“叛逆得有点敷衍啊。”
那是一个蓄满力量的弓箭图案,茶杯盖大小,位于股三角部位,箭矢锋利坚硬,交错在弓弦之上蓄势待发,“嗖”一下,贯穿肺腑。
陈西瑞脉脉含情地瞧着他,活脱脱一情窦初开的大姑娘,瞧了好一会儿,羞答答地说:“我要睡了。”
半小时过去,入睡失败,傅宴钦紧了紧锁在她腰间的胳膊,闭着眼沉声:“睡不着?”
陈西瑞心说,您这号人物躺我身边,还把人家搂这么紧,我能睡得着吗,真是甜蜜的负担啊,“说来有点强人所难……我有轻微的神经衰弱,你能不能不呼吸啊?”
傅宴钦嗤笑了声,见招拆招:“我喜欢女人带点仙气,你以后能不能不吃饭?”
陈西瑞不说话了,阖上眼睛自我催眠,运动过后的身体很累很累,再一睁眼,屋外天光大亮,床的另一边已经空落落的。
她起床洗漱,满血复活地跑下楼,周姨从厨房出来,笑道:“先生去跑步了,早餐就在桌上,中午想吃点什么?”
“我一会儿就回去了,中午就不在这儿吃了。”
餐桌上摆了十几道餐点,品种丰盛,涵盖中西,陈西瑞坐下来,吃了两块厚蛋烧和几个小笼包。
周姨的厨艺没得说,这两道餐点比她平时在外头买的强太多,几乎可以跟五星级酒店的大厨一较高下。
时间划过八点,陈西瑞意识到自己该走了,挎上包,打算鸟悄走人,正好碰到打道回府的某人。
灰色拉链帽衫,黑色运动长裤,挺休闲,也挺有少年感,运动完出了身汗,带出一股强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
陈西瑞巴巴望着,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多帅一小伙儿啊,有钱又有品味,现在是我的了。
傅宴钦绕过她,甩下句话:“陪我吃个早饭。”
“我已经吃过了。”
“那就坐着,看我吃。”
傅宴钦上楼冲澡换了身衣服,下来时已经是衬衫西裤的打扮,陈西瑞规规矩矩地坐在一旁,从包里掏出医学英语词典背起单词,男人边用餐边听她叽里咕噜,抽了张纸巾抹嘴,抬头问:“你这口语谁教的?”
“小学老师教的。”
傅宴钦笑笑,倒没说什么,往后推开椅子起身。
“回医院还是回学校?送你。”傅宴钦套上西装,边系扣边问她。
“回学校。”陈西瑞腼腆地说,“不用你送,我打车就行。”
傅宴钦随她便,两人一前一后出门,一个直奔小区大门,一个去车库取车。
上班早高峰,打车订单呼叫了三分钟,无人接单,陈西瑞死要面子,寒风里冷得直哆嗦,手指点在屏幕上,望眼欲穿地盯着上面的「正在为您扩大范围叫车中…」
身后有车按了两声喇叭,她心下一喜,扭头,笑得比向日葵还灿烂。
傅宴钦示意她上车,陈西瑞借坡下驴,也不提刚才是谁信誓旦旦要自食其力的,“奇了怪了,难不成今天滴滴集体放假了,居然没一个人接单。”
“加到两百就有人接了。”
“那还是坐您的车吧,您是免费的。”
陈西瑞坐上来,把爱马仕妥帖搁在大腿上,想着这包中看不中用,装不了什么东西,出门还是背书包方便。
按理说,发生过亲密关系的男女在肢体语言上是会有一定变化的,没想这小姑娘是块钢板,就这么直挺挺地坐在副驾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副认真听讲的乖学生姿态。
傅宴钦无声勾了勾唇。
汽车在北潭医学院的正门停下,陈西瑞没让他再往里开,万一碰到认识的同学,怪尴尬的,也解释不清,她一边解着安全带,一边笑靥如花道:“谢谢傅先生。”
傅宴钦单手搭着方向盘,斜过身子瞧她:“都睡过了,还装不熟?”
陈西瑞瞄他一眼,脸红得像大号番茄:“谢谢亲爱哒。”推门下了车,转过身来叮嘱,“昨晚辛苦了,开车慢点哦。”
“下次换个体-位,有劳陈小姐辛苦一下。”他腔调散漫,又端得道貌岸然。
“拒绝!我就喜欢呆在下面!”掷地有声,转身就跑。
傅宴钦觑眼看着那背影,随后踩上油门开往公司,电梯里遇到乌羡妮,一身职业女装,精致干练,“傅总,早。”他颔了颔首,“早。”
乌羡妮心底发笑,这魄力,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一打眼,发现了那道落在颈后的草莓印。
小姑娘够生猛的啊,看来两人昨晚没少折腾。
傅宴钦面不改色地斜她一眼,“晨会材料准备好了?”
“好了。”
“泡杯咖啡送进来。”
“好的傅总。”
电梯门开,傅宴钦率先走出去。
吃瓜未遂的乌羡妮总结出一条职场生存法则:好奇心害死猫,永远不要去窥探老板的私生活。
第30章 主动
七月中旬, 整座城市如同一个冶铁的熔炉,暑气正盛,热浪腾腾。
最令人恼火的是空调坏了, 联系好的修空调师傅要下午才能来, 这意味着三人要在寝室继续煎熬两小时,午休是不可能了,钱晓雅和苏瑜打算去图书馆蹭空调,问陈西瑞去不去。
陈西瑞盯着手机傻笑,说不去,她没感觉到热,满脑子全是粉红色泡泡。
钱晓雅嘟哝了句“这姑娘谈恋爱谈傻了”,拉着苏瑜逃离了汗蒸房。
这下寝室里就剩下她一人, 室温逼近三十五六度, 她老僧坐定似的盘腿坐在椅子上,心满意足地搁下手机,然后拿起化妆镜, 对着镜子欣赏脸盘子的各种角度。
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少女遐想, 悬在脑袋顶上的那些大泡泡,彭, 嘭, 嘭,被逐一击破。
“我的亲娘哎,大中午的干吗呀?”陈西瑞扬着嗓门道。
林美珍问她上次在家看的那电视剧叫啥名字。
“《绝杀1941》,别给我剧透啊, 大结局我要留着过年看。”
通话结束, 陈西瑞猛地发现另两室友都不见了,喊了几声没人应, 要不是钱晓雅吃的冰淇淋包装纸还黏在垃圾桶里,她都怀疑自己刚才是跟空气进行的对话。
siri:【你俩人呢?不是说好一起来聊聊未来规划吗?】
钱晓雅:【我和苏瑜已经聊完了。[憨笑]】
苏瑜:【[憨笑][憨笑][憨笑]】
说到未来规划,钱晓雅最终选择了泌尿外科,终极目标就是混到博士去儿童医院给祖国的花朵们割bao皮;苏瑜毅然踏入普外领域,头戴盔甲,梦想远大。
至于她,目前是北潭医院的一名专硕研究生,边读研边规培,也算是顺利从实习生熬成了规培生,在鄙视链中前进一个等级。
陈西瑞规培的第一站就是呼吸内科,跟在她的导师刘仕文后面,他们组包括她这个规培生在内,一共四个人。
按照三级查房制度,享有正高头衔的刘仕文是组里的老大,掌握着绝对话语权,下级医生但凡有拿不准的,一般都要来请示他。
如果老大也拿不准,他会装作很懂的样子,先忽悠你几句,然后请会诊。
刘老师长得帅,腿还长,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不显年纪,照他现在的职称,估摸着四十岁左右,可本人看着也就三十出头,长得太嫩了。
每次查房走在最前面,患者家属总是微笑着越过他,朝他身后那位长得颇显沧桑的主治医生打招呼:“主任啊,您来查房啦。”
不放过任何表现机会的陈西瑞这时候总要抬手虚指一下刘仕文,郑重其事地介绍:“这是我们刘教授,他是这方面疾病的专家……”
查完房,当天的病程记录全部落到她头上,陈西瑞实习那会儿,写病历非常水,带教老师如果看不下去,就会把她打发去干杂活儿,换一个规培生来写。
现在她成了那个“委以重任”的规培生,无人再可换。
陈西瑞自我感觉很虚,一年的临床实习,其实只学了点皮毛,基本等同于一个啥也不会的壮丁,现在前线打仗,她直接就被抓过去指挥战斗,不光要懂射杀爆破,还要懂如何制定作战方略。
实际上,她连最基础的病历文书都不会书写。
陈西瑞正埋头吭哧吭哧敲病历,感觉背后凉飕飕的,一扭头,再将下巴抬起45°,看见了腿长两米的刘教授。
“?”
跟个幽灵似的,干啥呀,监督人上班啊。
陈西瑞调整好情绪,十分谦虚地问:“老师,我写的病历是有什么问题吗?”
刘仕文眉头微蹙,一时间有点词穷,“这些优美的语言都是你自己琢磨的?”
“哈?这就算优美了吗。”
“患者因大金表丢失,辗转反侧,烦躁难眠,自诉想睡的意愿特别强烈,予右佐匹克隆1粒口服。”
刘仕文把她正在敲的一段病程记录给读了出来。
陈西瑞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颇为随意道:“后来那大金表找到了,就在他自己包里,给他们家家属折腾得够呛,就差去调监控了,可咱们病房里没装监控啊。”缓口气,又道,“当然,我已经提醒大爷要把东西收好,像这种金光闪闪的贵重物品,一定要到放柜子里,医院人多眼杂,稍不留神就被人顺走了。”
刘仕文甩她一记无语的眼神:“他是丢大金表还是丢小手链了,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作家啊,多写一个字是能多拿一分钱啊,全部删掉,改成‘患者失眠,予右佐匹克隆1粒口服’。”
“哦,好的。”
刘仕文又从系统里翻出她写好的其他几份病历,翻到27床,一字一句地念道:“‘建议患者气管插管,家属强烈拒绝,再三规劝后,家属依旧我行我素’……咋的,是嫌医患关系不够紧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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