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将一包干粮塞到老翁的手里,问了声:“可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翁拿着渔网摇摇头,小声道:“前些日子港口边发现了不少尸体,市舶司的人怕人来查,将那些尸体全部投海了。”
那些被丢入海里的尸体经过几日的浸泡,好些都已经浮在海面上了,市舶司的人现在也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呢。
沈初酒听着老翁断断续续的声音,她也未曾上前问下去,投海的那些人想来就是沈家的仆役了。
老翁走后,沈初酒给大娘打了声招呼便带着云雀准备出门,大娘连忙拦住沈初酒:“近日不太平,我瞧着姑娘出身锦绣,还是不要乱跑的好,过些时日太平了,姑娘赶紧回家去吧。”
沈初酒笑了笑:“大娘,我这次来确实是又要事,若不是兄长和夫君事务繁忙,我也不会只身前来,我只有早些处理完这里的事情才能回去,免得被兄长怪罪。”
大娘听着沈初酒的话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叮嘱她早些回来,省的让人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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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舍距离港口不是很远,只需沿着山崖上的一条小路便可直达海边。沈初酒走下山仰头看去,山崖上的农舍不少,都是靠捕鱼为生的百姓,他们将房屋建在山崖上,也能逃过海啸,只不过山崖陡峭终究是不安全,沈初酒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市舶司这边,沈初酒才走到门口就被守门的人赶了出来,还说道:“今日市舶使不在,姑娘请回吧。”
云雀上前问道:“市舶使何时回来,我家夫人却有急事。”
那人不耐烦地说道:“这里是市舶司,不是菜市场,若是人人都有急事找市舶使,市舶使还怎么处理公务,没空,快走快走。”
云雀小声嘟囔:“凶什么凶,会不会好好说话。”
沈初酒摩挲着腰间的黄龙玉,眉头紧锁,临走时战潇就想到此行不会顺利,现在看来何止是不顺利,眼下连门都进不去,更别说用信物去恐吓了。
沈初酒默了片刻,她看着市舶司门口,低声吩咐云雀:“给殿下写信。”
第63章 来信
上京城, 战潇才下值走出玄武门,姚轻就连忙将手中的信件递给战潇,战潇扫了一眼, 轻笑一声,这丫头还知道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给他来信的。
战潇揉了手中的信吩咐姚轻:“去庆元殿给荣安帝说一声,本王告假七日, 若是问起缘由就说本王要去救人。”
战潇连夜启程, 快马加鞭三日的时间就抵达泉州境内, 他未做休息,一路朝着市舶司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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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初酒在不远处的茶亭坐着,她每日都来市舶司门口瞧着这里的一举一动,她倒要看看这个市舶使要躲她到何时。良久, 沈初酒问了声:“殿下可曾回话?”
云雀微微摇头,“并未。”
沈初酒略微有些烦躁, 沈家的货运从未出过问题, 押送货物的仆役多少都有些功夫傍身,重要的货物都是沈家镖局的人亲自随行, 能让他们丧命的人身手定然不凡, 究竟是谁竟然能让市舶司的人如此相互?
思此,沈初酒有些坐不住了, 她起身朝着市舶司门口走去, 才走一半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沈初酒寻声看去, 马背上的男人金相玉质, 一袭墨黑色烫金饕餮纹长衫上带着些许灰尘, 沈初酒就这样怔怔地看着战潇,小脸上并未露出半分喜悦。
战潇翻身下马朝着沈初酒走去, “怎么,几日不见连本王也不认得了?”
沈初酒噎了一下,“我没,只是没想到殿下这么快就来了。”
战潇将沈初酒拉入怀中,云雀见状立马转身回避。战潇咬了口沈初酒的耳朵:“本王收到你的信连夜赶来的,你却一副不认得本王的样子,还真是个养不熟的狼崽子。”
“我哪有。”沈初酒在战潇的身上蹭了蹭,“我也不着急,殿下没必要这么赶。”
战潇哑声:“我着急见你。”
沈初酒离开上京城的那一天开始,战潇每日回到府里都觉得府里少了些许什么,从前只要他一踏入墨棠苑,沈初酒总会迎上来拉着她的宽袖说个不停,现在突然没这个丫头,到让他不适应了,就连夜里睡觉时也总睡不踏实。
沈初酒小声呢喃:“我也想见殿下。”
战潇闻声满意地笑了声,他牵着沈初酒的手朝着市舶司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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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舶司的门被敲开,守卫不满地说了声:“都说了多少次了,市舶使不在。”
战潇拽下腰间的令牌朝扔给守卫便带着沈初酒走进市舶司,守卫随意的看了眼令牌,只见上面写着“御亲王”三个字,他立马抬手揉了揉眼睛,待他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走到市舶使屋子的门口了。
市舶使每日听着外面的动静,心都在发颤,此时他正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战潇松开沈初酒的手,言语轻蔑地说了声:“本王竟不知道所谓的市舶使不在,就是为了不见本王的王妃。”
“市舶使大人好大的架子呀。”战潇漫不经心地看了眼市舶使。
市舶使抬袖擦了把额头的细汗,一脸谄媚道:“殿下言重了,下官还以为是故意找事的商人呢。”
沈初酒上门时确实未曾说是御亲王妃,也未说是从上京城来的,直说想打听一下前几日从南羽国运来的货物。
战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么说来倒是本王的夫人做错了,本王不该怪罪你?”战潇说着话坐在太师椅上朝着沈初酒招招手,沈初酒乖巧的走上前。
“南羽国同大渊向来交好,大渊的不少贸易都是从南羽沈家运来的,我身为沈家家主难道就无权过问海上贸易出事的事情吗?”
市舶使又擦了把虚汗,南羽沈家富可敌国,大渊的兵器基本都是出自沈家,夏侯衡也说过,若是能让沈家成为大渊的人,大渊的国力定然比现在还要昌盛。从前他还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让夏侯衡这样的皇商称赞,现在遇见了竟然还将人拒之门外,还做了打家劫舍的事情。
市舶使立马跪在战潇和沈初酒的面前,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交代了。
前些日子,市舶使收到一封来自上京城的信,里面有一封信还有一沓银票,市舶使按照信上的交代,在这次的货物上岸后命人将这些押送货物的人全部解决掉,然后将货物全部送去了上京城外的城郊破庙,从始至终市舶使都不知道是谁来的信,他就是眼红那些银钱才做了这件事情,谁曾想,没过几日就有人来问这件事情,他除了躲着还能怎么办?
战潇轻“嗬”一声,“连人都不知道,你就不怕上面的人最后让你背锅?”
市舶使闻言心又颤了一下,他连忙说道:“求殿下救下官一命。”
战潇不屑地勾了勾唇角,他并未接话,起身牵着沈初酒的手离开了市舶司。这样的人也配让他给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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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岸边,战潇命人将浮在海上的尸体捞上岸,这些尸体中不乏无户籍的人,在海水里泡久了,尸体早已变得肿胀发白,有些人的面部都腐烂的认不出来了。
沈初酒连连作呕,战潇心疼到不行,他劝说道:“别看了。”
沈初酒推开战潇说了声:“沈家从不苛待每一个人,我不能让他们白死。”她忍着胃里的翻腾,将那几名仆役认领出来,战潇看着其余的人问道:“那些不是?”
沈初酒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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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酉时,沈初酒随着战潇踏上回京的路程,沈初酒原想战潇三日未曾好好休息,该好好休息一晚再走,战潇却说这次是告假出来的,还有四天时间,不能再耽误了。沈初酒这才勉强答应,又命云雀给先前的那个农家送些银两过去,毕竟在那里叨扰了几日,该给些银子以表谢意。
路上,战潇揽着沈初酒靠在车厢上闭眼休息,沈初酒抬头看着战潇眉宇间的疲惫,她抬手将战潇的眉峰抚平,又看了他片刻,她突然朝着战潇的唇角亲了一下。
战潇的手猛然在沈初酒的腰间掐了一下,沈初酒“哼唧”一声。他缓缓的睁开眸子看着满脸无辜的沈初酒,哑声:“沈初酒,你是存心不想让本王休息是吗?”
沈初酒的手臂搭在战潇的肩头,脸颊贴着战潇的胸膛小声道:“我没有。”
战潇的唇角微不可察地翘起,他挠了挠沈初酒的腰,“本王觉得小酒的记性不太好。”
沈初酒听闻此话犹如炸毛的小狐狸,她连忙道:“没,我记性好着呢。”她确实忘了战潇上次在马车上对她做的事情了,战潇这样一说,总让她有种战潇还要继续来的意思。
战潇听着沈初酒的解释轻笑一声,听着她这话是百般不想的意思,既然不想还光明正大的勾他。战潇起身将沈初酒摁在身下,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身下的沈初酒,沈初酒连忙求饶:“殿下,我真的没有勾你的意思。”
“晚了。”
战潇俯身,动作轻柔至极,沈初酒的衣裙散落在马车内,马车内的小几上烹煮着的茶水烟雾缭绕,二人的交/欢在马车内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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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日,战潇为了赶行程,带着沈初酒骑马回京,二人回到王府时已至暮色。
战潇才走进墨棠苑,姚轻就送来一封信,还在战潇的耳边耳语一番,战潇只说了声:“知道了。”
他让沈初酒先回屋,自己去了小书房。他打开信封,快速扫了一眼,最终他露出满意的笑意。
信是从南羽送来的,三皇子在信上说到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感谢战潇的相助,还说战潇送去的木牛流马非常好用,并且希望日后行军打仗也能继续用这个东西。第二件事则是南羽国的夺嫡也迫在眉睫,此时他手中的兵力暂且不归还,等他夺位成功后再将一众兵马完璧归赵。
姚轻走进书房时,战潇才将那封信烧毁,他头也不抬地问道:“将人安置在哪里了?”
“在永安巷别苑。”
战潇默了片刻,淡淡地说了声:“吃穿别苛待了,其他尽量满足,只有一点不准让她出门,更不准让沈初酒知道。”
姚轻领命正准备退下时又问道:“主子,今日属下收信时并未收到兵符。”
“他那边还有用,先不急。”
姚轻惊讶地看向战潇,还未说话就被战潇打发走了。书房外,姚轻疑惑的回头看了眼书房的雕花门扇,他家主子真是心大,给三皇子借兵现在却还未收到还回来的兵符,朝堂的人早已安奈不住了,他家主子也不留些兵力在身边以防万一,更何况他家主子亲自训出来的几万私兵也给了三皇子。
姚轻担忧是担忧,可他也只能奉命行事。他抬手揉了揉胸口正准备离开时,又摸到一封前几日从浮鼎山送来的信。他脚尖一转又朝着书房走去,“殿下,还有一封信。”
战潇此时正好打开书房门扇准备回屋子,他随手接过信看了眼火漆封口也未拆开,直接拿着信封回了主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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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屋内,沈初酒已经备好了晚膳,她见战潇回来便笑道:“殿下这些日子被我牵连奔波多日,今日给殿下好好补补。”
战潇听见沈初酒的这句话眉宇间尽是不满,什么叫做牵连?他随手将信封放在桌子上,从沈初酒的身后环住:“本王从来不觉的你麻烦,当你遇到麻烦能想起本王时,才说明你的心里有我这个夫君。”
“夫君。”沈初酒低声呢喃。不得不说,这两个字是沈初酒从来都不敢想的,她也不敢真正的将战潇当做她的夫君,比起在意她更怕的是失望。
战潇浅笑:“怎么说了个‘夫君’你就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本王亏待你了?”
第64章 赏赐
“没。”沈初酒看了眼桌上的信封, 还未拆开,她看向战潇:“殿下还有事要处理?”
战潇只说了声“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便让沈初酒多吃点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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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沈初酒从净室走出来时, 战潇正将手中的信封打开,他见沈初酒擦着头发走来,顺手将信封放在妆奁上说道:“过来给你绞干。”
初冬了, 比先前要冷不少, 这丫头身子又弱, 免不了又要受风寒。战潇心想。
沈初酒乖巧的坐在铜镜前,她瞥了眼才拆开的信封说道:“还真不是要紧事呀。”从前战潇只要收到信总会第一时间看的,这次却一直拖到现在。
战潇站在她的身后边给她绞干头发边道:“不信你看看。”
他的声音和平时一样,没什么波澜, 沈初酒疑惑地看了眼战潇,战潇垂眸挑起她的青丝道:“你我二人没有什么避讳的。”
沈初酒这才拿出信封, 信里只说到郑昊带着浮鼎山的一拨兵马来大渊了, 此次事关重大,让战潇一切小心, 十几年的隐忍都是为了现在的一切。
沈初酒的指尖微颤, 战潇已然做足了准备,她也没多久就要回南羽了, 以后他们, 还有再见的可能吗?沈初酒的眼眶微微泛红。
战潇笑问:“怎么了?”
沈初酒垂眸摇摇头,“太妃娘娘为何会将殿下送去浮鼎山?”
战潇闻声怔了怔。
大渊太|祖皇帝曾非常宠爱孝荣皇后, 为此, 他一生后宫清净, 给孝荣皇后椒房专宠,不少群臣想将自己的女儿塞进后宫, 屡次弹劾孝荣皇后,太|祖皇帝还因这些弹劾罢免了不少朝臣。后来孝荣皇后患病,太|祖皇帝便命人寻来最好的草药救治孝荣皇后,太医院的人也没日没夜的研制新药,却也无济于事。
正在太|祖皇帝为孝荣皇后的病情担忧时,不知谁说到上京城的解家有治病秘方,可以请来试试。解家的人带着药方入宫,太医院的太医也说药方没有问题,可是孝荣皇后服药三日便不治身亡了,太|祖皇帝大怒,下旨要解家满门抄斩。那时解家自知躲不过灾祸,便将自家的小儿子托付给了薛家,薛家当时是国子监祭酒,薛老先生也时常夸赞解家小儿子前途无量,一来二去两家就有了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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