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是也有些接受,他喜欢像向她摆出一副长兄的姿态规训她,可她从前就不好好听课,现在更不能可能跟他服软,任由孟宴宁摆布。
她发现自己好像也看清了孟宴宁内心的惶惑。他原来不想把自己当成他喜爱的阿猫阿狗,却又不知道如何让她对他死心塌地。
云冉在床上默默的坐到午间,房门才被人打开,孟宴宁端着一碗药走进来。
他从上到下扫视云冉,将药放在了一旁高凳的案几上。她似乎还在为身体上多出的变化而发懵,用自己宽大的外袍罩着身上的粉痕。
孟宴宁长指勾晃那金环,激得云冉一阵颤栗。
“二……夫、夫君。”
这突然的改口愉悦的声音,实在让孟宴宁心魂舒畅。
“现在爱我了么?冉冉。”他捧起云冉的脸,看着她瑟瑟发抖的样子,微笑。
她总是这样不乖,非得让他好好教育一次,才会露出这副乖觉温顺的模样。
云冉嘴上应承着,却警惕的盯着桌子上那碗药汤。
孟宴宁顺着她的视线,好似温柔:“怎么,是怕苦吗?”
她不知道,她昨夜突然晕了过去,浑身都在发烫。他是以有点慌乱,一大早便着人去煎药。
眼下她唇皮还有些干燥。
可云冉却突然娇嗔的勾住他的脖子,甜腻撒娇般道:“夫君,我这几年的身子不大好,原来嬷嬷还让我先调理一下。这生子的汤药,还是缓缓再喝吧?”
第四十三章
那药根本不是什么催生子汤, 只不过是普通的伤寒药。
但云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让孟宴宁立刻发现,她实际上非常惧怕自己逼她生孩子。
以至于他反倒, 想让她快些给他生了。
“冉冉,原来你这么想和二哥生孩子?”孟宴宁微笑,攥住他的手腕, 将她拉进怀里。
云冉睫羽扑闪。
她正是不想,才这么告诉孟宴宁的。他每次要她, 都要得太疯狂了, 云冉实在害怕。
不想孩子成为自己无法摆脱他的累赘。
但自己刚吃过避子丸,即便现在吃一碗这样的汤药,应当也是无事的。
这些汤汤水水,左不过是一些调养身体的中药。
云冉便没有应承他。她现在好像也不这么怕疼, 不想太奉承。
但想到昨天戒尺打在自己光果的肌肤上,他冷静看着自己痛苦申吟,又于间获得些难以言明的快慰的样子。
就算不想顺从他, 也不想重复历经屈辱。
孟宴宁有句话说的很对,以后她每次想逃跑的时候, 的确都会忌惮这样的训戒。
“你发烧了。”孟宴宁最后道。
他不这么说,云冉还没有觉察到自己身子发软,头晕乎乎的。
“夫君, 你为什么要这样?”云冉忍不住问他。
孟宴宁像是不知道。“我怎么样?”
“你用戒尺欺负我。用你的身体欺负我。可是旁的时候, 你却待我这么好。”
云冉卷睫垂下,小声的啜泣。
她其实知道答案,只是如今觉得自己应当更聪明一些, 好找到一个台阶,让他觉得自己心安理得地改变。
孟宴宁果然很高兴。
“冉冉, 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不仅不会教育你,还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云冉便顺势靠向他的胸口,像柔弱的菟丝花。
“夫君。这次我真的知错了。再不敢反抗你。”
孟宴宁陶醉于她的香软,安抚似的搂着她纤弱的身子,将那药拿过来。语气难得愉悦。
“冉冉,你能这么想,二哥很高兴。”
*
他喂云冉喝完了药,才终于恩赐她一身衣裳。
他有心试探云冉的情绪,只道昨天,她跟着他回宅子之后,周从之也离开了。
周从之或许是不想在巷子口这么丢人。但他今天也没有来孟宅。
云冉平静的听着,似乎没什么情绪。孟宴宁的嘴角愈发上扬,他想,云冉应该是对周从之的能力感到失望。
一个男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妻子被另一个男人抱走。
在屏风前欣赏着自己的妻子和别的男人欢愉。
两次,他都如此无能。
如果是自己的话,早对此无能之辈弃如敝履。
而他向来缜密,从设计云冉开始到现在,走的每一步路,几乎没有错过。
云冉果然流露出一副厌烦疲倦的表情。
“夫君,我既然选择了你,以后还是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他。只是你不要食言,矛头又对准我爹爹。他从前待你虽不算亲厚,却也给了你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云冉不知道自己用三纲五常来规训他,是否能起微末的作用。
但她觉得,孟宴宁应该是个完全枉视纲常伦理的人。
被抛弃的经历,曾经刺痛年幼的他。
他根本不感恩任何人。
孟宴宁却浅淡笑道,“只要冉冉不离开我,云家一定是赦县最鼎盛的家族之一。”
*
他只轻轻击打过云冉足心,更多的落点,在小金环附近。
但就算这样,他也不让云冉走路了,只让云冉勾着他的脖子,抱她出门。
整个院子里的仆人竟没有觉得他昨天那样待她有何不对,也不觉得现在的她和孟宴宁过分狎昵,有失体统,全都在各司其职。
云冉看到院子里凭空起了个高台。还有工匠在其间忙碌,惶惑地抬眸向孟宴宁。
“冉冉,不是喜欢听曲吗?二哥在这里问你搭建了个戏台子,以后可以在家里养几个戏班子。想听什么,就让他们唱什么。”
云冉不禁颤栗,这应当是孟宴宁禁锢她自由的一个讯号。
从听戏开始,她若还有别的喜好,都会被他一一搬到这小小的宅院里。
逐渐的,便哪也去不了了。果然会真真正正的,名义上做他的妻子,背地里做他的囚鸾。
云冉眸底的光漾动,顿时露出欢喜不尽的模样:“夫君这几日夜里把我折腾得惨,等到戏台子盖好,我也未必有精神。过阵子不就要上京了吗?怎么这会儿反倒又开始大兴土木了?”
“快乐一日是一日。即便只有七八天就启程,这戏台子也是要盖的。”
孟宴宁云淡风轻,将云冉摁坐在戏台子旁边的一个太师椅上。
两人的身后是紫葡萄藤架子,小叶丁香已经开始冒出骨朵儿,去岁的金桂竟也还没有完全凋零。
孟宴宁大掌扣住云冉的肩骨,“以后冉冉就坐在这个位置。”
他身上浸着沉郁的香气,浮动的吐息,让云冉心猿意马。
倘或宁要请戏班子过来,她肯定可以通过戏班子,给周从之传递消息。
而在此之前,她绝对不可以露馅。
绝不可以让孟宴宁发现,她的手指被咬破了。
不可以让他在屏风后看到,自己拿了一套花匠的衣服。
一旦他这么问自己的时候,原来逃跑的计划就必然要搁置。
这是她两次出逃失败之后得出的结论。
不过这次她打算换一个方式,她希望周从之能堂堂正正的,接她回家。
*
正月初,云家来了信件。苏小莹听孟宴宁说云冉病了。几次登门不得拜访。所以把云冉病了的事告诉了阿娘,阿娘忍不住送来些药材首饰,叮嘱她好好将养。
隔着一道窗帘,其实根本没在养病,只是被禁足的云冉偷偷看到那个阉人骆清岚,隔三差五便来找孟宴宁。
他摸着自己的鼻子,在闲谈之间,偶然会提及苏小莹的名字。
苏姨妈在给苏小莹找婆家,他说那个姓陈的员外肚子很大,年纪也不小了,苏小莹嫁过去只能做对方的继室。
可苏小莹竟然没有拒绝。
“选个普通人就罢了,怎么会选那样的人?希望她只是看看,没有跟对方定亲。”
孟宴宁嗤笑,“东街西边酒水铺的孙三郎原本已经看上她,不知道是谁半夜里跑到对方家里威胁对方,叫他断了这个念头。”
“哈哈哈,”骆清岚干干的笑了两声,眼神漫无目的乱瞟,“你说她是不是故意气我,不然怎么一下子,相这么多夫婿?”
“你已和她一刀两断,猜测这些,有什么意义?”
骆清岚沉默。
是,他为什么会觉得不舒服。
从前也挺瞧不上她,一个庖丁之女。咋咋呼呼,大大咧咧。
烧饭的能力,不见得多精湛,还连一副像样的绣品都绣不好。每日比蚊子,都殷勤围绕他。
“跟我是没什么关系。其实我不过是偶然瞧见。不想她因为赌气而坏了自己终身大事。”他解释道。
*
云冉听到,他们谈的,是事关父亲的那桩走私案。
如今有很多人盯着骆清岚,他怕再把账册送到京城的路上,又出岔子。
打算声东击西,把册子交给孟宴宁。自己假装在赦县,晚孟宴宁半个月上京。
在孟宴宁把册子交给西厂厂督九千岁后,他再启程前往京城。
云冉低头,指尖却反复摩挲着自己刚刚收到的从周家密递来的信件。
周从之的亲笔信。
他显然已经被孟宴宁激怒,墨迹力透纸背。
因先前两次出逃失败,他对她再三发誓,“……我此计必让孟宴宁身败名裂,再不能翻身。前途也必尽毁了的。”
云冉的指尖按着洁腻的前额,一颗心怦然跳动。
为了能逃出这个令她窒息的地方,孟宴宁的结果如何,她现下也不打算同情和深思了。
得了周从之的保证,心里顿时燃起三分底气。
周从之让云冉帮她把一些封缄的密信,随意地藏在孟宴宁的书房内。
虽然不知道他为何要这样做,可云冉信任他。
她便不再耽搁,继续悄悄的将那些信件分散的安插在书房架子某些孟宴宁珍藏的古本中。
她没有多少时间了,孟宴宁马上就要上京。
等真正坐上了和他去京城的马车,她便没有回头路了,要一生都困在孟宴宁的羽翼之下。
*
“冉冉,你在做什么?”孟宴宁忽然站在窗边,狭长的凤眸定定的看着她。
云冉差点不小心把里边的书籍打落。
她美目流转,忙不迭娇嗔,“夫君这几日都在会客,也不怎么理睬我。我自己呆着没劲,又不能出去。只不过想找几本书来看看,解解闷罢了。”
孟宴宁敛眸,确信她指尖确实摁着某本书籍,快步走过来,长臂越过她头顶,替她取下。
“游记?”他翻阅着这本书,云冉也忐忑的低头。
被困这么久,想看一本游记,实是很正常的。
孟宴宁浅笑,却又觉得不舒服,她总在些微末细节上,暴露她其实没有那么高兴的想法。
他意味深长道,“从前教冉冉看书写字,你都犯困。如今你倒会自己盘算起来。”
云冉忍不住飞了他一眼,“此一时彼一时,我当时又怎能想到,自己会嫁给夫君。”
她当时就应当发现,孟宴宁在代课的时候,尤其喜欢用戒尺规训别人。而这玩意到了床第之间,威慑更甚。
孟宴宁便把那游记给了云冉,“你若喜欢,二哥可以带你慢慢的游学到京城。”
云冉冷笑。他手里拿着那本账册,接受了别人的委托,竟还能对自己做出这样的承诺。
云冉当然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乖巧地抱了抱他,两团酥雪温暖柔软蹭他,“夫君,那我真要拭目以待了。”
她如今实在乖巧得厉害,孟宴宁忍不住将她肩头的衣襟拨开,灰色里面的红痕。
还有些淡淡的痕迹,已经化为淤青。
这又让他产生了一些莫名的快慰。
他喜欢她在自己身下疯魔的样子。
云冉虚与委蛇毕了,绕过他,离开书房。却又停下脚步,听到他吩咐下人重新整理一遍书架。
她忍不住挑起唇角,面颊边浅浅的梨涡,好似格外单纯。
她如今已经了解孟宴宁的谨慎性子。所以她曾给戏班子打赏的银钱,她碰过的任何东西,他都会不放心,背着她再查一遍。
所以她刚才的确又把信件收回来了。总有丫鬟要洒扫的,那时候托人去办即可。
她突然生了报复心思,打起了窗帘,故意逗他,“夫君,你怕我在书架上动什么手脚?八百年不整理一次,我碰过了,便脏了吗?”
孟宴宁将手背到身后,直勾勾盯向云冉。
尽管她还是那副温柔顺从的模样,他却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有点抓不住她了。
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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