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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乾坤慈爱地拍着冯青鸢的手，认真嘱托着。
冯青鸢笑着点点头。
“等以后有空去江南看看吧，你还没去过白家呢，江南风景好，我们府上又养了好多花，开起来可好看了，你会喜欢的。对了你还有个舅舅，他孩子多，你有表哥表姐表弟表妹，他们……”
白乾坤打开了话匣子，仔仔细细跟她讲着她的其他家人，从性格到举止再到他们身上发生的趣事，详细无比，冯青鸢一直笑着听着，想象着老人描述里她的其他几个亲人的模样。
两人一直说到了天黑也浑然不知，直到褚宁樾走进来。
“外公，青鸢，该用晚膳了。”
白乾坤往外一看，才知道天都黑了，他和青鸢聊得太投入，连室内的灯是何时点上的都不清楚。
三人一同往另一间备好晚餐的房间走去，褚宁樾又开口道：“外公留下来小住一段时间吧，我已经命人打扫好了客房，就在我和青鸢的院子里，你们亲人团聚，总要多相处几日的。”
白乾坤本来还在惋惜时光飞逝，不成想褚宁樾做事面面俱到，正合了他心意，哪里还有拒绝的道理，连忙道：“多谢王爷。”
说完又欲拱手行礼，褚宁樾这次眼疾手快拦住了：“外公，我是你外孙女婿，哪有长辈给晚辈行礼的。也不用一口一个王爷地叫，唤我名字就好。”
褚宁樾说得坦荡，白乾坤也不是扭捏之人，“哈哈”一笑，拍着褚宁樾的肩膀：“好，宁樾。”
褚宁樾欣然受之。
到了饭厅，白乾坤扫了一眼满桌的菜式，看见好几道江南菜，便知道英姑和白林也动手了。
白乾坤坐主位，冯青鸢和褚宁樾一左一右陪着，偌大一张桌上琳琅满目二十几个菜三人肯定是吃不完的。
褚宁樾开口对着白乾坤道：“远来是客，不如这两位也一起上桌用膳吧。”
褚宁樾指的是白林和英姑。
白乾坤是生意人，向来也不讲究太多规矩，之前都是和他们同桌用饭，只不过想到这里是王爷府怕有不便，没想到褚宁樾竟主动提出来，白乾坤对这个外孙女婿真是越看越满意。
“那我替白林和英姑谢过宁樾了。”白乾坤乐呵呵答应了，又看向其余站着三人，提议道：“要不，这两位小丫头和杨管家也一起吧，这几人也忙活一下午了。”
褚宁樾自然不会拒绝，于是几人一起上桌，原本空荡的饭桌上一下子就显得更热闹了。
白乾坤率先动筷，其他人才跟着吃了起来。
不过白老爷子心情太好，根本没吃几口，众人只看到他一个劲儿给冯青鸢夹菜。
“青鸢尝尝这个，这是是英姑的拿手好菜。”
“青鸢吃这个丸子，这个好吃，我也会做。”
“青鸢这个……”
“尝尝这个合不合口味……”
不一会儿，冯青鸢的碗里就堆得跟小山一样，吃的速度远远跟不上老爷子夹的速度。
其余人都笑着看这爷孙两人，看得出白乾坤是把冯青鸢当小孩儿在宠着。
织蔓是笑得最开心的，看冯青鸢的样子，白乾坤想必是真的在意她的家人。真好啊！她终于不再是孤身一人了，她以后是有家人的了。
冯青鸢吃得两颊鼓鼓的，但她越吃白乾坤夹得越起劲，又不好意思拒绝。
幸好褚宁樾看出她的窘境，出声道：“外公，你要不要喝点酒，我府上有上好的桂花酿，我陪你喝几杯如何？”
白老爷子爱酒，褚宁樾知道的，因为白家其中一项生意就是酒庄，每次出了佳酿都要送到白府一些供他品尝。
果然，白乾坤闻之大喜：“哈哈哈，宁樾也是性情中人啊，拿酒来，今天要喝个痛快！”
杨意逢放下碗筷离席而去，片刻后抱回一坛酒。酒封一打开，浓郁酒香弥漫到整个房间。
“好酒！”白乾坤眼前一亮，出口称赞。
杨意逢给白乾坤和褚宁樾各倒上一杯，自己回到位置上坐好。
“外公，这杯我敬你，远道而来，算是为你接风洗尘！”
“好！”白乾坤与他一碰杯，然后一饮而尽。陈年桂花酿入口清冽醇香，绵泽甘甜，白乾坤忍不住再次称赞：“好酒！好酒！”
褚宁樾又倒上两杯：“外公，第二杯还是敬你，感谢你给青鸢的十里红妆，让她知道这世上还有个真正的家人。”
冯青鸢闻言，吃饭的动作顿了下，这话应该会让老人多想吧。
果然，白乾坤脸上喜色消减下去几分，一声叹息，端起酒再度一饮而尽。
“只要我白乾坤还活着一天，冯青鸢身后永远有白家！”
第三十五章 同房遮掩，外公归家
褚宁樾还想再倒酒，却被一把拦住了，老爷子心直口快：“宁樾，你就别喝了，新婚燕尔的，喝多了误事。”
褚宁樾：“……”
在场的人除了春芽懵懵懂懂外，都听得懂话中意。织蔓和杨意逢是知道实情的，可白家人不知道。冯青鸢感到白林和英姑视线在她和褚宁樾身上来回打转，难得有些难为情，将头埋得低低的，专心吃菜缓解尴尬。
褚宁樾似乎看到她耳尖有些发红，还没看真切，冯青鸢一低头，就被头发挡住了。
白乾坤是真的高兴，兴致高昂，酒一杯接一杯地下肚，眼中却清晰明亮，丝毫不见醉意。到后面白林和杨意逢也陪着他喝，三人将一坛桂花酿分完了，众人也差不多吃好了。
白家三人的住处就在冯青鸢住的院子里，于是除了杨意逢，一行人都往一个方向走。
冯青鸢和褚宁樾还是一左一右陪着白乾坤走在最前头，其余人不远不近跟在后面。
走进院内，冯青鸢笑着道：“外公，可要我去你房间再陪你说说话？”
白乾坤摆手拒绝，并把她和褚宁樾往那间贴着“喜”字的房间推：“有什么话明日再说也不迟，你们两个年轻人今天奔波一天了，快早点休息。”
褚宁樾和冯青鸢只得在几人注视下，硬着头皮一起进了冯青鸢的卧室。
门外织蔓将白府三人引到各自房间，院子呈“回”字结构，白乾坤就住在冯青鸢房间另一侧。
褚宁樾进屋后，在桌边坐下，对冯青鸢道：“我坐会儿便离开。”
冯青鸢也在他身旁坐下，眉眼间都是挡不住的笑意：“那我陪王爷坐会儿。”
“王妃很开心？”虽是问话，但褚宁樾已知晓答案。
“是啊，我很开心。”
冯青鸢自从见到白乾坤后，内心一直被多种纷繁复杂情绪的充斥着，此刻褚宁樾随意问起，她就想找个人一吐为快。
“我早就知道自己在江南还有这些亲人，可十二年来，他们却没有没有给过我一点关注，好像世上没有我这个人一样。我一开始想不明白为什么，后来想来想去，我觉得可能是他们恨我。”
冯青鸢说到这里声音低落了许多，眸中闪过受伤的神色。
“为什么会这么想？”褚宁樾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平静得像是月下的一潭秋水，无端让人内心安宁。
“我以为他们是听到了慧觉给我的批命，和冯鸣良一样认为我是灾星，他们是不是也以为是我克死我娘和我小姨，让他们失去了女儿和妹妹，所以他们才恨我，不想见我，不想管我，就当我不存在……”
“不是的，他们只是被冯鸣良骗了，从来没有恨过你。”褚宁樾说的是冯青鸢已知的事，再说一遍，无非是让她更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而已。
“是啊，冯、鸣、良！”冯青鸢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眼中寒意像是凝着霜雪，“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褚宁樾看见她眼中的浓烈的仇恨，能让自己女儿恨之入骨，真的是迫不及待想看看冯鸣良的下场。
“我会帮你的，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褚宁樾不紧不慢地说道，冯青鸢知道他不是客气。
“王爷，我想不明白。”
冯青鸢一瞬不瞬地盯着褚宁樾的眼睛，想要将他看清楚。
“不明白什么？”褚宁樾丝毫不避让，大大方方回望着她，笑着问道。
“不明白你为什么帮我这么多。”
“这个不是说过了吗？”褚宁樾笑笑，重复着白日的说辞：“王妃手上捏着我的命呢。”
褚宁樾仍然笑着望向她，目光澄澈清明，可冯青鸢却总感觉看他像是隔着一层朦胧的水雾，无论怎样都看不真切。
和他比起来，自己还是太嫩了。冯青鸢心中叹了口气，开口道：“王爷，你体内的月牵机——”
话未说完却被褚宁樾打断，冯青鸢只听他道：“天色不早，王妃休息吧。”说完就起身打开房门离开了。
冯青鸢不知为何，有些怅然若失，一下子觉得这房间空荡荡的，没有人气。
翌日一早，冯青鸢尚在半睡半醒中，隐约似乎听见门外的交谈声。
“宁樾，怎么就你？青鸢还没起来吗？”
“还没，我一向醒得早些。”
“哦哦，那咱们小声点，让她睡吧。”
谈话声一下子消失了，脚步声也在逐渐远去。
冯青鸢猜测应该是褚宁樾故意装作从她房中出来，让白乾坤看见，以遮掩他们二人并未同房的事实。
想到此，冯青鸢只觉得心中暖意缓缓流淌，在被窝中勾起唇角，不一会儿又迷迷糊糊睡去。
等冯青鸢睡醒，织蔓和春芽打来热水进来为她洗漱，顺便端来了早膳。
“这是白老爷身边那个英姑做的，一直在厨房温着的，我们都吃过了。”
织蔓一边说着，一边给冯青鸢盛了一碗五颜六色的小丸子。
冯青鸢尝了几个，甜甜糯糯的，有豆沙味，山楂味，红枣味，桂花味，还挺好吃的。
“我外公呢？”冯青鸢问道。
“我看到王爷在陪着白老爷逛王府呢。”春芽回答道。
冯青鸢几口吃完早饭，带着春芽织蔓出门去找他们了。
接下来两天，冯青鸢就每天陪着白乾坤说说话，逛逛王府，褚宁樾空闲时也陪着老爷子下几盘棋，喝点酒。夜间，褚宁樾就当着老爷子的面进入冯青鸢房中，待上一会儿，等老人睡下再离开。
府上的人都看着白乾坤每天笑容满面，精神抖擞，整个人都像是年轻了好几岁。
只是这天午饭后，白乾坤将小两口叫住，开口道：“宁樾，青鸢，我要回江南了。”
冯青鸢一惊，正要说话，白乾坤却不给她说话机会：“我一直对你心怀愧疚，这两天看你嫁人了，日子过得好，我就放心了。江南还有一堆事要处理，这次也是老头我任性，丢下一堆摊子，带着嫁妆就急匆匆来了，估计这些天你舅舅都没怎么合过眼，我要回去帮着他点。”
白乾坤说着“哈哈”一笑，伸手拉着褚宁樾和冯青鸢的手叠放在一起，眉开眼笑道：“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外公喜欢得很，以后来江南，外公尽地主之谊，带你们好好看看江南的山水。”
二人点头答应，随后送他们三人上了马车。马鞭清脆一响，离别就在此刻。
第三十六章 再访老僧，夫妻分房
冯青鸢怔怔地看着马车走远，直到消失在街角，心中泛起淡淡的愁绪。
“我已派人在暗中保护，他们会一路平安的。”
片刻后，她听见褚宁樾这么说。
“王爷早知道外公今日要离开吗？”
“嗯，早上白林出去找马车了。”
冯青鸢看着他，褚宁樾像是知道她要问什么：“不告诉你是为了让你多开心一阵，离愁别绪还是晚一点来比较好。”
冯青鸢释然一笑：“刚刚是有一点惆怅，不过来日方长，以后还有团聚的时候。”
两人并肩往回走，褚宁樾道：“王妃，回去睡一觉吧，下午我们去宝国寺。”
在外公面前，褚宁樾一直都喊她“青鸢”，现在外公走了，所以称呼她为“王妃”吗？
冯青鸢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注意到这点差别，将这点异样心思撇开，对着褚宁樾点了下头。
又一次来到宝国寺，门口接待的僧人听明他们来意后，让二人等候片刻，自己去通传慧觉大师。
冯青鸢趁四下无人注意，将一个看着像装饰的小金球塞到褚宁樾手心。
“这是解毒丹，大多数毒药都能解，就算解不掉，也能保证撑一段时间。”
冯青鸢快速低声交代着。慧觉有涣颜散这种东西，难保不会有其他毒，本是她的事，不应该让褚宁樾跟着冒险。
小金球大约荔枝大小，外面有精美细致的雕花，绑着一根黑丝线，里面是封闭的，装着药丸。
褚宁樾动了动手指，将它系在腰上。这种东西的价值可是难以估量的，关键时候能救命。
等了片刻，慧觉来了，还带着一个瘦小和尚。
“阿弥陀佛，厉王殿下果然是守信之人。”慧觉双手合十躬身行礼，声音中有掩藏不住的喜悦。
“慧觉大师说过要与本王结一份善缘，本王怎会不来。”
褚宁樾勾着唇角回答着，看似在笑，细看之下眼中没有一丝笑意。
“王爷果然与佛门有缘，还请移步寒舍，让老衲拿茶水招待一番，顺便交流佛法。”
像慧觉这种身份的，在宝国寺都有自己独立的院子。
褚宁樾也不推辞，伸手道：“请！”便和冯青鸢一起跟他们往一处僻静庭院走去。
冯青鸢注意到了，慧觉和他身边那个小和尚，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她一眼，所有目光都集中在褚宁樾身上。
慧觉的院子在宝国寺特别偏僻的一角，离它最近的庭院也有一丈远，周围都看不到其他僧人踪迹。
庭院内，一个藏经小阁，一个诵经大厅，几间卧房，一览无余。看着干净简洁，颇有一种隐世独居的感觉。
只不过，冯青鸢这次清清楚楚地闻到了紫虾草的味道。冯青鸢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圈，确定紫虾草的香气是从其中一间卧房传来的。
“元间，上茶。”
慧觉吩咐完，那个小和尚一声不吭地下去了，不一会儿提着一壶热茶回来，给每人都倒上一杯。
“这是雨前龙井，招待贵客最合适不过了。”慧觉说着自己先饮了一口。
褚宁樾因为冯青鸢给的解毒丹，长了个心眼，不敢胡乱吃东西，偷偷看向冯青鸢，见她喝了一口，才放心地端起茶盏饮用。
慧觉又提议道：“还有两个时辰便要天黑了，这夜间没什么可看的，王爷王妃不妨在此留宿，明日一早正好可以观摩弟子晨诵。”
褚宁樾装作思考，看向冯青鸢道：“王妃觉得如何？”
冯青鸢配合着回应：“我还没见过僧人晨诵呢，王爷我们留下来看看吧。”
褚宁樾遂对慧觉道：“那就叨扰了。”
“哪里哪里。”慧觉求之不得，接着又道：“不过佛门清净之地，王爷王妃需要分房而睡，还望二位理解。”
褚宁樾和冯青鸢对视一眼，彼此都明白这是要将他们分开。慧觉到底有何企图，最迟今晚就能见分晓。
褚宁樾道：“入乡随俗，在宝国寺自然要守宝国寺的规矩，本王明白。”
慧觉眼中喜色一闪而过，没有逃过二人的眼睛。
接着慧觉便陪着褚宁樾天南海北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冯青鸢安静坐在他旁边，一副安分守纪模样。
晚些时候，那个叫元间的弟子端来斋饭。褚宁樾仍然是见冯青鸢吃了之后才动的筷子。
两人吃过晚饭，元间对冯青鸢道：“厉王妃，你的房间是东面走廊最里那一间，已经收拾好了，请随小僧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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