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愫满意地点了点头。闫弗笑她虚伪,“易老板,你不是吃饱了吗?”
灵愫正琢磨着他这身衣裳怎么解,嫌他话多,一巴掌拍了过去。
“这衣裳难道不是穿给我看的?”她说,“再装,你试试。”
她堵住闫弗那张气人的嘴。
恍惚间,她想起了与闫弗的过往。
闫弗这人,最可爱的地方,就在于他的反差感。
平时贱得要死,求虐求打大喊爽,疯疯癫癫像脑子有病。这样的人,让你一看就觉得,他在床上肯定也疯得要死要活,什么花式得来一遍。
可实际上,他唯一保守的,也就是这事了。
雷声大雨点小,喊着有本事弄死老子,结果还没几次,就哎呦着说已经死了几回了。
偏声音还喊得又亮又响,浪得能把屋顶掀翻。
闫弗在外面很爱分享他仅有的这一段情史,他口中的她,简直坏得要死。可她发誓,在床上,她真的没对他太过分。
娇气得要死,碰不行,不碰也不行。
不过在床下,他的确抗揍。她武功进步最快的那段时间,都是把闫弗当成了靶子来练。她没少揍他,他也没少骨折。
起初是用拳脚打,后来她甩刀拿剑,有时准头不好,少不了要给他削掉几块肉。
好在他这人命大,这么多次死里逃生,一直活到了现在。
与闫弗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褚尧。
别看褚尧口头说不要,其实他在床上的包容度非常高,很能忍痛。唯一反抗那次,大概是他身体真的不舒服,所以才爬走喊救命。
毕竟就像蔡逯说她那样,她从不设安全词。判断你死没死,还能不能再继续下去,纯靠她的经验。
回过神,闫弗又在蹬腿求饶。
美人,心肝,小乖,小宝……
想叫停,便把什么称呼都喊了遍。
灵愫握住他的手腕,打量着他那根断掉又接上的小指。这根小指看起来不如从前灵敏,耷拉着,断口处还有一圈浅浅的痕迹。
“你怎么越来越娇气了?”她有些不满,“老天爷对男人多照顾啊,在这事上面,怎样都会舒服。你倒是跟其他男人反着来,人家舒服你喊疼。”
闫弗咬住下唇,不敢跟她说原因。
再狂妄的疯子也是人。
他受过那么多次伤,又不爱惜,早就是将死之人了。很久之前,去褚尧那医馆拿药时,褚尧就跟他说过,他顶多再活十年。要是遇上个事,可能“嘎嘣”一下就死了。
闫弗没管,继续拿很多金疮药,和补肾药。
换而言之,他的身体早就糟透了。只不过是想缠着她,所以还撑着口气。
哪个人都快要死了,还想着要取悦她啊。
闫弗继续撑着,转了个话题:“我头底下是卷宗吧,你能去复仇了?”
她说是。
他问什么时候。
她说等一场暴雨,“不然脱身很麻烦。”
他叹了口气,“可惜没办法亲眼看你复仇了。”
他说:“我这次来,其实主要是想告诉你,我接了个特等任务,完成这个任务,我就封刀不干了。至于庄主之位,这位置爱给不给吧。”
她问什么任务。
他说不清楚,“反正那东家给的薪酬很高,要求让甲部刺客都听通知,到点去刺杀目标。目前只了解到这些。”
刺客庄的甲部高手云集,此次任务,需部里全部刺客出动,任务难度可见一斑。
灵愫倒也纳罕,“谁这么难杀?”
反正闫弗就这么把话题转移过去了,她也就没再想他为什么这么虚。
想来爱恨情仇真是一时说不清,原本她很烦,甚至恨闫弗,因他老是给她惹祸。
可现在看他有点可怜,她又善心大发,摸来一个纹样复杂的指环,戴在他那根断过的小指上。
所谓赏罚分明。
方法就是这么个方法,简单易上手,重要的是得不断试验,让他深刻意识到:只有得到她允许,他才能进食。
他需要学会等待,才能尽早把饭吃到嘴里。
这一次喂食,一碟比他做得好。
所以她就给了一碟很多奖励,有小零嘴,有小玩具,有一个舒适的狗窝和小被子。
每一项奖励都让蔡逯眼红。
他也想要奖励,故而在接下来几次的喂食中,他跪得笔直,再也不敢跃跃欲试,不喊不叫,只是眼巴巴地望着他。
他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奖励。
他被允许,可以暂时摘掉脖圈,有效时间是半个时辰。他被允许,可以适当发出一些意味不明的声音,比如叹气,打哈欠。
他比狗聪明多了。
但这也让灵愫头疼。正因为蔡逯比狗聪明,所以他也总是自作聪明。
比如开饭前等她喊名字。
有时她会先喊一碟的名字,有时她会先喊他的名字。到底也只是养了两条狗,不是它就是他,他逐渐明白,他总会有饭吃。
所以饭前没必要去讨好她,他只要待着,饭自然会送到他嘴边。
他没了危机意识,这很不妙。
灵愫想出一个对付他的新法子。
她把其他下人养的狗都捞了回来,为几十条狗狗提供一日三餐。
这次,她打乱喊名顺序,让蔡逯完全摸不着规律,不让他形成反应。
她故意冷落他,对别的狗狗笑意盈盈,唯独对他冷着脸,用冰冷的眼神警告他:你以为你能拿捏我?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做的狗饭一共就那么多,给别的狗分完了,那就没他的了。
若他想吃上饭,就又得用积极热情的表现讨好她,这样她才会早点喊他的名字,让他过去领饭。
怎么能别出新意地讨好她呢?
蔡逯开始学狗叫。
为了让她注意到他的存在,当竞争对手是一群小狗时,他就学大狗呲牙低吼,让小狗认他做狗老大,不敢跟他抢。
当竞争对手是一群大狗时,他就学小狗叫得清脆响亮,让大狗都怜悯他,给他让道。
灵愫自然明白他的心机。
无伤大雅,他有心就好。
府里的人听说她养狗养的好,没空带狗时,就爱把狗丢给她。所以蔡逯的同伴越来越多,那种“不需费力讨好她”的时光一去不复返。
他夹在一群狗中间,必须做得非常好,才能勉强争到一个奖励。
这时,灵愫又出了个新奖励:漏食玩具。
没有你在的日子里,大家都过得不算好。有的重病不起、有的残了死了。
他们拜托我给你写信,他们认为,我与你还有联系。可我写的信全都石沉大海,没有回应。
家里发生了很多不好的事,爹娘卧病在床,一碟也病恹恹的。我再无任性的理由,得把家扛住。
但愿你一切都好。”
仿佛所有天灾人祸都爱聚堆发生,中原事发,苗疆这边,也恰逢动乱。
阿图基戎把信烧了,坐在床边,敛眸打量着她。
快点好起来吧。
……
天将亮时,阁主终于回到了家里。
他的脚踝肿得像一颗鹅蛋,甚至还在不断膨胀。
好心的寨民为他寻来苗医,苗医见了他这惨状,直骂他不要命。
阁主却只是守着不省人事的灵愫,对他自己的疼痛一言不发。
给她换药,擦汗,洗身,每件事都要自己亲自做,绝不允许旁人插手。
两日过去了,她还没醒。
阿图基戎让阁主先去歇息,“我来照顾她。”
阁主不肯走开。
阿图基戎让他放心,“过去,我阿娘重病卧榻六年,我亲自照顾了她六年。我比你更懂怎么照顾病人。”
想来真觉悲凉。这屋里有两男一女,竟都凑不出一对完整的爹娘。
俩人争夺着照顾她时,床上的她却支吾出声。
俩人凑过去听。
“娘……娘……”
她在喊娘。
天底下,所有受委屈的孩子都会喊娘。
阁主的情绪决堤般地倾泻,他只来得及对阿图基戎交代一声“照顾好她”,就狼狈地跑了出去。
跑出屋,跑出寨,直到跑进丛林里,他才停住脚。
腿一软,瘫倒在地。
他没娘很久了,她也没娘很久了。
虽没把这事搬到明面上说过,可是作为孩子,怎么能不想娘呢。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后知后觉地抹了把脸,发现自己已是泪流满面。
直到下了山,走到一处苗寨里,灵愫才忽地恍回了神。
她是要去寻亲来着,可现在怎么走到了这里?
她晃晃脑袋。
这一处苗寨里的人很热情,见她长得白净,看上去年龄很小,苗妇就招呼她来,给她塞腊肉,让她多吃些。
她听不懂她们口中的苗语,就只是生疏地回了句“哇周”,意思是“谢谢”。
正欲抬脚出寨,灵愫又被一个小孩叫住。
小孩会说一两句汉话,塞给她一碟枣糕。
“给,给你吃。”
灵愫揉了揉小孩的脑袋,解下腰上一个玉佩,塞到他手里。
一大早就起来爬山寻亲,连口饭都没吃。现在她饿了,抓起枣糕就啃,啃着啃着,心里就升起一股郁闷。
天下枣糕一般味,都是她记忆里的枣糕味。
易缘是她的三表姑,有一手好厨艺,但那时她与易缘并不相熟。
记忆里的三表姑,性格冷冷的,好像就没笑过,像个假人。也是在家破人亡那一晚,她才发现,原来三表姑是个活人,会气愤会绝望会哭喊。
吃了一碟枣糕后,灵愫觉得咽,就到山里舀了一口水喝。
苗疆这点倒是挺好,渴了能上山打水喝,饿了能揪野果饱腹。
吃饱喝足,她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歇着,晃着脚。
阿图基戎悄悄走近。
他躲在一棵树后面,手里提着一袋鞍子酥食。
就猜她饿了。
嘁,没见识的外来人,能把枣糕吃那么香,是之前没吃过美食吗?真可怜。
他听见她唱起小曲儿,唱的是什么,他听不懂。
阿图基戎抬脚朝她走去。
他把酥食扔在她身旁。
明明这一袋鞍子酥食是他亲手做的,可他却说:“路边捡的。”
从前,沉庵最符合她的喜好标准。所以跟别人形容喜好时,她会说:“我就喜欢沉庵那样的。”
那时大家都以为,沉庵是她心里不可抹去的白月光。就连她自己也这么以为。
现在,她明白了。
她其实谁都不喜欢,只是喜欢某一种男人类型。这种类型叫“熟男”,她喜欢撩了熟男,再渣了熟男,乐此不疲。
熟男是一种感觉。
具体什么感觉,她形容不好。所以从前,她拿“沉庵”来搪塞。
但,倘若现在,再有人问起她的喜好。
她会说:“噢,我就喜欢蔡逯这样的。”
因为蔡逯,完美符合她的喜好标准。甚至,他要比沉庵更合她心意。
灵愫把手从褚尧腿上抽离,站起身,朝门口的蔡逯走去。
她的心跳加快了,砰砰直跳。
这种情况,自沉庵死后,便再也没有过了,哪怕是对曾经二十来岁的蔡逯。
这种情况,叫:想再跟你玩玩,把你干.得丢枪卸甲,溃不成军。
只有我能看到,在你那副熟男表皮下,隐藏着的那一份被我玩熟的浪./荡。
待走近,灵愫才发现,原来蔡逯怀里还抱着一条白松狮。
当年哼哼唧唧的小狗一碟,如今已经成了一只中年狗狗。可它的眼睛还是那么黑亮,表情还是那么可爱,被蔡逯养得极好。
灵愫的心都要化了。
她搓着狗脑袋,“一碟!还记得我么?”
一碟“汪汪”叫两声,尾巴摇得快出了残影。
“小笨狗,吃胖了好多。”灵愫打趣道,“一碟,你现在吃成了一大碟。”
小蔡一碟这个组合里,一碟成了一大碟。那小蔡呢?
蔡逯终于出声:“小蔡,也成了中蔡。”
他身稍微一侧,接过下属递来的一束超大赤蔷薇花。
蔡逯玩了句谐音,“这是大菜。”
赤蔷薇花张扬夺目,一如它的花语:热情、热恋、真爱。
是很典型的蔡逯的行事风格。
“我想让你爱我。可我知道,你不会爱上任何人。所以我要你恨我,起码恨上我后,你不会把我忘了。
何止是有?那分明是有很多个。蔡逯夹在其中,不过是沧海一粟。
闫弗其实已经照顾了蔡逯一把,只说他是灵愫的前男友,没说是灵愫的某一任前男友。
褚尧眸色复杂,“我猜的。”
他想安慰蔡逯,但脑里又没多少安慰人的话。
所以褚尧试探道:“你之前不是说,可以接受共侍吗?要不,试一试?”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共侍了?你别血口喷人!”
第26章 争吵
替身。
他的第一感受是:耻辱。
截止目前,他的人生堪称顺风顺水,可能最大的困扰就是哪日在赌场赔了钱,哪日在酒局上开了坛发臭的酒。
太顺遂,所以也太自信。自认为自己走到哪里都是最耀眼的存在,又要面儿,相信凭借自身魅力,没人能忘掉他。
要说“替身”,也该是其他人是他的替身才对。
但他心里近乎于笃定的猜测告诉他:
是的,他被灵愫当成了沉庵的替身。
沉庵会比他更能取.悦她么?
沉庵会熬几场大夜,不眠不休地给她在年会上呐喊助威么?
沉庵,配与他相提并论么?
回了审刑院,蔡逯把下属叫来,让下属去查沉庵与闫弗的身份以及相关信息。
下属只去查了一个时辰,就跑来复命:“知院,查这些可能需要些时间。”
阿图基戎很聪明,从来不敢问:“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他拆过蔡逯的很多封信,早就明白她是个风流人。跟她索要名分,简直比登天还难。
短时间内,她不会离开苗疆。那他可以趁这些时间,琢磨着怎么能把她的心抓得更牢。
有时她对他说:“我们就走到这里吧。”
他并不气馁,像个主动给夫君纳妾凑外室的正妻,会把更多优质男人送到她面前。
她有个很大的特点:喜欢说分手,但也不拒绝吃回头草,所以会跟老相好分分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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