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晴摇头:“不好奇,一个钱伊万消耗了我所有的好奇心,我现在既不想知道火箭用啥燃料也不想知道假霸总是啥行为,我只想把 PPT 写完。”
谢与非倒是不以为意:“最近乙方不靠谱项目催得急学院里还天天搞宫斗,我觉得应该找点事情给自己解解压。”
“你不是有那个小金毛么? 叫啥 ?幺鸡? ”
“二饼啦!”
谢与非接着说:“二饼也是凌杨带来的啊,这不都是人类观察的一部分吗? 我还打算做个表,记录一下凌杨装霸总的种种表现,回头再和他本来的表现对比一下,肯定很有意思。 ”
“你舍不得他就直接说舍不得呗,那么多借口。” 齐晴毫不留情地下了结论。
谢与非想了想,居然没有反驳:“ 这么有意思的人类多难碰见啊,而且,二饼现在还在我这养着呢。”
到底是舍不得人还是舍不得狗,这是一个关乎生存和死亡的问题。
凌杨的生存还是死亡。
目前看来,还是一个薛定谔的未知状态。 谢与非觉得单纯的量变和质变已经解决不了她的感情问题,于是决定做一个对照试验――看看自己在知道凌杨是装的之后,对他的态度会不会有改变。
于是当凌杨那天来摸二饼,顺便小心翼翼地问她平安夜有什么安排的时候,她果断地回答说要写论文。
谢与非都能看到那偶蹄目眼里的光在熄灭,天哪逗人类居然比逗小狗还有意思,之前她怎么都没有发现?
冷却了两秒钟之后谢与非又接上了话题,说我圣诞节左右是真没有空,学校要期末了事情特别多,但是到元旦左右应该就闲下来了。
凌杨眼睛里的光芒又瞬间被点亮,期期艾艾地问:“那 12 月 31 号呢?”
谢与非故意还看了一眼日历:“那天好像晚上要跟学生开新年联欢会。”
又停了一秒。
“但我可以不去。”
凌杨长出一口气,还在努力维持着他的霸总状态:“谢工,下次说话一次说完。”
谢与非在心里加了个“就不” , 并且脑补了一通正常的凌杨会怎么说这句话。
依照凌大壮的描述,他家那个打不还手骂了就跑的傻儿子,大概会说:“大姐说话能不能不带大喘气的!”
那天之后的谈话里,谢与非都沉浸在这种左右互搏的快乐里不能自拔,脸上带着隐秘的微笑,看得凌杨心头一阵阵荡漾。
她喜欢我,她一定是喜欢我!她笑起来可真好看呀!
回了家外套都没脱他就拎着关沛开始研究跨年大计了。
包火箭飞机游艇和大巴这一系列的提案都被否决,他们两条光棍又得从头开始。
路漫漫兮其修远,凌杨和关沛正在上下求索。
“吃饭散步看电影?”
“你还能更没创意吗?”
“你不是霸总么!霸总式吃饭,包个私人飞机去巴黎吃米其林三星馆子啊。然后散步喂鸽子,找个小树林支块幕布给她放电影。谢与非那么喜欢动物,狮子王差不多就能行。”
“还有一礼拜你觉得我能办下来签证吗?”
“没签证也没关系,实在不行直接在天上吃,我听说现在包机还有蜜月套餐求婚套餐,上天飞一圈吃个饭再看个电影也成。”
关沛又打开了微信:“我这个读者好像就是租公务机的,我可以给你问问。”
“你觉得我像有那个钱吗?”
“你爸不是给你打钱了吗!偶尔装这么一次总还行吧。”
凌杨沉默,过一会小小声说:“我爸打的钱就叫我捐给自闭症儿童救济协会了。”
关沛瞪眼:“啊? 都捐了? 大哥你懂不懂啥叫量入为出。”
凌杨有点不好意思:“那啥, 谢与非在旁边,协会的人一忽悠,我脑子一热,就给捐了。”
关沛拿沙发靠垫捂住脸:“你知不知道啥叫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说得就是你!就是你!”
“我也不是故意的。” 凌杨腻歪过来,瞪起一双无辜的偶蹄目眼睛,哼哼唧唧地在关沛身边蹭来蹭去:“三傻,你从来主意就多,能不能帮我想个,花不了那么多钱的办法? 啊,但是还得霸总!”
关沛接着摇头:“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只写爽文升级甜宠流小说?”
“啊?”
“因为我不喜欢做预算!螺蛳壳里做道场烦死了!所以现在流行那些什么穷苦修仙稳健升官的我从来不碰!你让我帮你省钱,老子哪知道怎么省!”
“ 三傻” , 凌杨假惺惺地抹眼泪:”你就忍心看着你哥哥我为情所困伤心欲绝吗?”
关沛恶心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呸!离我远点!”
但是想了一想,还是提出了个不那么花钱的建议。
”肯尼亚有个长颈鹿庄园,养了好多只长颈鹿,吃早饭时候长颈鹿会伸头过来问你要沙拉。我看挺符合谢与非那调性。 你买两张头等舱机票跟她飞过去,正好连开房一起解决。“
”不行。” 凌杨一口否决。
“一晚上才两千美金,你付得起,肯尼亚还落地签。 只要你俩有护照就行。”
“不是,我是觉得,不太好。”
“啥不太好? ”
“非要拉她一起出门,搞得我好像有所图谋一样。”
“你本来不就是有所图谋,难道你追上她要一天三炷香五个橘子供着吗?”
“ 那当然不是,但是我就是觉得这样不太好,有点…….轻薄。”
关沛听到这话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你…..你一个上高中就天天围着班花转的货,跟我说轻薄?”
凌杨急得脸红脖子粗:“不是…..就是……”
关沛摇头:“啧啧啧,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掉了, 真爱呀,你这怕不是遇上真爱了。”
凌杨一个饿虎扑食就把关沛的脑袋夹到了胳膊底下:“别扯这些没用的! 赶紧给我想办法!”
关沛武力值不如他,在那四爪乱蹬了半天,终于表示服气,要认真帮凌杨出谋划策,凌杨这才把他放了下来。
两人一起投入到跨年夜的宏图大计中去了,全然不知前方有怎样的艰难险阻。
第54章 Chapter 39 强风吹拂-上
谢与非自打回国工作了之后,就和什么圣诞新年之类的节日一概无缘。学校里可不管什么平安夜圣诞节,该结课结课,该考试考试,该录成绩还得录成绩。 谢与非她们学校从来都以放假早著名,12 月末刚好是考试高峰,再加上年末财务要封账结算,所有教工都被打入贴发票地狱不能超生,一直得折腾到放寒假,才算获得新生重入轮回。
12 月 31 号这天是周五,之前的一整周她都忙得脚不沾地,种种琐碎事情加在一起,甚至连午饭都没时间好好吃,数度靠泡方便面果腹,每次拉开抽屉看到码得整整齐齐一叠“春和”榨菜,都会想起那偶蹄目来。他爹凌大壮先生,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谁能想到业界传奇一样的人物,在一条小金毛面前居然毫无尊严呢?
二饼终于到了三个月,按理来说打过疫苗可以出去遛了,但是这阵子大风降温,谢与非又忙翻了天,只能暂且放在家里面用着尿垫当猫养。好在二饼还小,谢与非那套两室一厅的周转房倒也够小狗子撒欢,今天挠挠沙发明天扫扫床底,后天在人类无论如何不能达到的死角空间里藏两粒狗粮。况且还有个不时来陪它作妖的凌大壮,倒是也不寂寞。
是的,凌大壮董事长,在自己儿子之前,就拿到了谢与非家的钥匙 , 还是谢与非亲自拜托的。
谢与非怕自己太忙把二饼在家憋坏了,想要找个人照顾二饼,亲闺蜜齐晴比她更忙,伊万师兄作为一个科研人员同样在贴发票地狱里面沉沦,找网上的看狗服务又怕不安全。 想来想去最优解居然是凌大壮,一个有大把空闲时间并且对二饼全心全意爱护的老年男子,还有人比他更合适么?
凌大壮拿到谢与非快递过来的钥匙时候,笑得见牙不见眼。亏得杨美玲最近因为老高事件对他放松了警惕,要不然又得怀疑他跟小区里哪个老太太焕发第二春了。
这两个人,出于不可告人的目的,达成了一个照顾二饼同盟,并且都不告诉凌杨。
一个可怜的偶蹄目,还在零下十度刮着七级风的帝都满城乱窜,一点一点拼凑着他跟关沛合计出来的霸总规格跨年夜,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亲爹已经倒向了敌方阵营。
一年的最后一天,谢与非毫无仪式感地起了床,迷迷糊糊套上超轻羽绒就赶赴考场。 是的,今天要给学生考试。要是照她的想法,绝对不会在大冬天安排什么早上八点的考试,每个学生都一脸苦大仇深,再碰上出了名难的考题,大约会在草稿纸上疯狂画小人诅咒她。
可是她说了又不算,教室就那么多,时段就那么多,教务让你八点,你绝对没办法拖到十点。
发完卷子谢与非坐回讲台后面发了一会呆,突然惊觉,哎,今天好像是约了凌杨一起跨年,应该穿得正经一点的。
那个装模作样的偶蹄目,说不定会说什么“我的女人不能穿得这么寒酸” 并且强行拉她去买衣服之类的。 谢与非摇摇头,想要把自己脑补的霸总文给晃掉。
早上起来太早了,她随便套上羊绒衫牛仔裤和超轻羽绒就出了门,在那个花枝招展的偶蹄目面前,好像真的有点没有诚意。 但是严酷的现实已经不允许谢与非回家换衣服了,这一整天的日程早就被安排满了,她连中饭都只能蹲在办公室里吃老坛酸菜牛肉面。
谢与非吸溜着面回凌杨的微信,说晚上学校这边堵车太厉害,约定个地方她坐地铁去吧。
放下手机顺手翻了翻衣柜,哎,这个披肩,有点眼熟啊。
粉红色,温暖轻柔,像一团云朵,又像布偶猫,是姚真真在咖啡馆被气到夺门而出不慎落下的那一条。
谢与非本来给带回了家,后来又拿来办公室,想着哪天看到凌杨顺便托他还回去,结果每次凌杨来找她都忘了这回事,一来二去也在她柜子里呆了几个月了。
谢与非把披肩扯过来披在羊绒衫外面,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看了看,挺好看,好像确乎正式了不少。
但是她愣了五秒钟,又把那披肩叠好放回了柜子里,去隔壁办公室敲门:“张姐,你口红能借我一下吗? 什么色号的? 啊要个比较红的?”
下午的行政会上,谢与非顶着一张 Dior999 正红色嘴唇出席,显得分外有存在感。郑书记一看她就笑了:“小谢啊,今天晚上是不是有节目啊?”
谢与非摇摇头:“不是的,那个教工大合唱我没参加,我不会唱歌。”
郑书记也没多说,意味深长地笑了,边走边跟张教务说: “看看,还不好意思了。”
剩下一个后知后觉的谢与非,在那念叨:“哦,我理解错了,我是约了凌杨。”
做一下人类观察缓解工作压力。
其实她真的很好奇凌杨在跨年夜整出点啥幺蛾子来,到底能不能在经济条件不允许的状况下折腾出符合他霸总人设的布置。迄今为止她都没有任何思路。
而凌杨本人,顶着风狠狠打了三个喷嚏,一溜清鼻涕顺流而下,自然而然地捞过旁边关沛的袖子过来擦擦干净。
关沛皱眉:“喂!你自己没袖子吗!”
凌杨理所当然:“我晚上还要见谢与非呢!怎么能拿新衣服擦鼻涕!”
关沛中气十足地“呸” 了回去。
晚上七点钟,谢与非改完了最后一张卷子,发微信给齐晴:我要去见偶蹄目了。
齐晴回了一个巨型吃瓜表情:请一定给我直播翻车现场。
谢与非只回了三个字:看情况,然后就上了地铁。
她说学校这里堵车,要坐地铁,凌杨却执意要来接她,磨磨唧唧怎么都不给具体坐标。谢与非本来就忙,索性把手机一扔忽略掉他。 等到下班时间凌杨看到二三四环全面飘红,满京城的男女都上街准备跨年,他才终于妥协,让谢与非地铁到某个看起来不太堵的站点,然后去接她。
要是按照谢与非看了十五季两百来集《犯罪心理》的套路,她一般来说是绝对不会赴这种连具体地点都不知道的约会的,谁知道终点有没有一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等待着你,给你开车的是不是一个隐藏的连环杀人犯?
但是对象是凌杨的话,谢与非就觉得问题不大。结合凌大壮的密集洗脑和凌杨的日常表现,谢与非觉得他大概只能当连环杀人犯的谋害对象,并没有什么能力干出来惊天动地的坏事。
毕竟,一个肯半夜起来给二饼加餐的人,应该不是个坏人。
一下地铁,凌杨那辆路虎正张扬跋扈地停在地铁口,谢与非一想起凌大壮说这车是别的厂子抵债送来的就想笑,亏得那一位偶蹄目还把头发梳得油光锃亮,一手插兜斜靠在车门上,熟悉的三件套西装加大衣,脸上照例是一个面部神经受损式霸总笑容――歪嘴,斜眼,就差口角流涎。
谢与非一个没忍住就笑了出来,然后又活生生憋了回去,忍得两肺生疼。
在凌杨看来那就是见到他抑制不住的喜悦和羞涩,不由得又产生了一些虚假的信心。 此前在数九寒天里到处折腾安排场地订道具的痛苦都化成了动力,径自坐回了驾驶席,隔着玻璃喊谢与非:“上车。”
而谢与非脑内自动蹦出了凌大壮的解说音轨:“杨杨当销售当得可懂礼貌了,见人先给开车门,所以的亲戚都夸这孩子有教养。”
谢与非坐到了副驾上,一声不吭。
她不是个善于保守秘密的人,尤其是看到凌杨种种浮夸的反应,她真的怕一张嘴不小心就直接拆穿他的霸总伪装。
沉默是金。
可惜凌杨没能理解这宝贵的沉默,叽里呱啦开始东拉西扯,一会说他让人安排的跨年晚宴一定是个独特的回忆,一会说学校太不人性,一年的最后一天还让人加班,又叨咕什么你是不是只有这一件外套,怎么每次见你都是超轻羽绒。
谢与非终于憋不住开始回答:“不是,我有三件,一样的。”
凌杨叹一口气,摇摇头:“我喜欢的女人,不能这么寒酸。” 然后指指后排:“给你的,自己拆。”
嗯,霸总台词预习得很充分。谢与非默默评价。
如果是平时,谢与非会从多角度论证超轻羽绒的研发到底花了多少钱,这不是一件寒酸的普通衣服。 但是现在,她只想看看凌杨到底买了啥,才能符合他的霸总身份。
那盒子不小,分量也很是不轻。谢与非打开,是一件大衣,雪白雪白,柔软顺滑,材质疑似羊绒,领子上镶着小小的一圈毛,盒子上印着长长一坨意大利文,或者是法文。
一看就不是能够穿着骑共享单车的衣服。
谢与非虽然不认识那个牌子,但是商标上那个一堆字母组成的 logo 十分眼熟,她有复印机记忆过目不忘,自然想起来是中午在姚真真那条陈年披肩上看见过。
原来那条披肩也是偶蹄目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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