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真真穿着那条披肩去是有目的的,她想要引起凌杨的注意。
啊,原来是这样。
在和姚真真小姐会面的一个半月以后,谢与非终于反应过来,那天那个小姑娘原来是来宣示主权的,居然被我气跑了。
就像齐晴说的,她这个反射弧啊,在有些事情上,真的像个霸王龙一样长。
谢与非看向凌杨,突然说了一句: “那个披肩还在我这呢。”
凌杨满脑子都是他安排的跨年晚饭,嘴里丝毫不过脑子地反问:“哪个披肩?”
“姚真真的。”
凌杨吓得一脚踩在了刹车上,反应过来又光速换到油门,差点追尾的后车一路按着喇叭超气愤地从旁边超了过去, 凌杨还惊魂未定:“ 不是,你,你不说我都忘了。”
叮咚,今晚第一次露馅。
谢与非的关注点突然从姚真真转向了凌杨,果然发现他是装的之后,很多不符合霸总逻辑的行为就得到了解释。
凌杨还在那亡羊补牢地解释:“我真忘了,从那以后我就根本没见过她,我估计她都把我拉黑了。”
“那你还有她别的联系方式吗?” 谢与非慢悠悠地问。
“没有,真的没有了!”如果不是开着车,凌杨恨不得举起手来对天发誓。
“那可还挺麻烦的。”
“什么?” 凌杨以为自己幻听了,说好的吃醋呢?
谢与非自顾自说她的:“找不到人怎么把披肩还给她呀? 你知道她公司地址么? 家里地址也行。”
凌杨此刻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良久憋出来一句:“那就别还了!不就一条披肩么!”
“应该挺贵的吧。”
“对,在美国买的,花了我差不多两千刀。” 凌杨这句话一说出口,就恨不得把自己舌头给咬下来。
什么叫祸从口出,他这回算明白了。
车里黑,没有开灯,他看不到谢与非脸上那捉到露馅者之后的促狭笑容,一心只想跟姚真真撇清关系。
“不是,真的, 你别想多,我真的没别的意思,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我现在真的对她没意思。”
而谢与非脑海里回荡是凌大壮的话:“杨杨这孩子不乱花钱的,他虽然在家里公司上班,但是也就是拿工资,一个月也就那点底薪,做好了项目有提成,做不好一样在家吃泡面。 ”
勒紧裤腰带当霸总,可真不容易啊。
谢与非对他安排的那顿号称“独一无二”的晚饭又产生了一点期待。
于是不再折腾凌杨,主动转移了话题:“还有多远啊? 我有点饿了。”
凌杨指指储物箱:“还十来分钟就到了,里面有小蛋糕,还有牛奶,你饿了先吃点。别又胃疼。”
”这都是你买的?”
凌杨当然不会承认他是从关沛的零食储备里抢的,故作深沉一点头:“别又胃疼,破坏气氛。”
他这么一说谢与非还真觉得胃开始有点不舒服,毫不客气开始吃日本小蛋糕,那小小一个蛋糕做成香蕉样子,上面还画着斑点,包装上甚至印着一个蝴蝶结。
谢与非吃着发出感慨:“这个长颈鹿蛋糕还挺好吃。”
凌杨一愣:“我记得那好像是香蕉蛋糕。”
“啊,我还以为是长颈鹿脖子呢,看这个斑纹好像索马里亚种。 不同亚种的长颈鹿斑纹都是不一样的。”
凌杨没跟她多说,听她一边吃蛋糕一边聊长颈鹿,后来又扯到了什么全世界的香蕉本质上都是同一棵树,如果发生了什么香蕉瘟疫人类就再也没有香蕉吃了之类的魔幻话题。
而凌杨,怀揣着甜蜜的小秘密在听, 满脑袋想的都是, 今天晚上我做了万全的安排,谢与非肯定会高兴的。
车此时已经开出了五环,两旁景色越来越荒僻,房子越来越少,路灯也是时有时无,寒冷冬夜往窗外看去,只见一片枯树和高压线的黑影在路边列队。
这天晚上风又大,在窗外呼啸,且月亮还没有出来,气氛怎么看怎么不像和欢乐与喧哗有关。
谢与非吃完了小蛋糕,皱皱眉:“你这车风噪有点大呀。”
第55章 Chapter 39 强风吹拂-中
一年的最后一天,全城从二环堵到五环的夜晚,凌杨开了快一个小时的车,终于把谢与非带到了一个废弃工厂改装的文化园区里。 和一切这个调调的文化园区一样,有奇怪的装置艺术,画廊,咖啡馆和小店。 但是这边明显人流量太小,比 798 不知道差到哪去,跨年夜大部分商家都自暴自弃地关门了,只有那么两三家店还亮着灯。
配上外头呼啸的西北风,倒是个过万圣节的好地方。
吃了夹心香蕉小蛋糕的谢与非此刻胃里有食心中不慌,检查了一下包里的防狼喷雾,问:“我们在这吃饭?”
“嗯,等会你进去就知道了。”
“怎么跑这么远?这种地方不是城里也有?”
“这里清静。”
知道了凌杨真实财政状况的谢与非谨慎怀疑是因为这里便宜,但是她没有说话,拉开车门蹦下来,差点被风吹了个倒仰。
上车的时候还没这么大风的,帝都的妖风真是说来就来。
凌杨从驾驶座上探身过去,把那件差点惹了祸的羊绒大衣捞过去,挎在手臂上,状似风流倜傥地下了车,一张嘴直接被七级大风呛得说不出话来,深呼吸了好几次,才重新张了嘴。
他想要温情脉脉地把羊绒大衣给谢与非披上,可是不小心瞥到了谢与非包里那个粉红色的防狼喷雾,顿时脚软。 改把大衣给她递过去:“穿上点,外面冷。”
谢与非倒是没客气,冲他道了声谢,就老实不客气地把大衣穿上了。
毕竟大风降温了,是真冷。
这个时候就发挥了超轻羽绒的优势,因为不占地方,穿在大衣里面居然还显得很服帖,谢与非感到了电油汀一般的温暖,觉得回去要在量变上给凌杨加一分。
凌杨带着她往前走,心里面又一次充满了悔恨。
今天他心志不坚,听了三傻那个奸臣的谗言,没有在衬衫里穿保暖内衣,此刻被吹得像一瓶柠檬味雪碧,晶晶亮透心凉。
关沛是这么诱惑他的:“你知道霸总文人气最高的场景是什么吗? 酒过三巡,解开衬衫的前几颗扣子,美丽的锁骨露出来,半长不短的刘海垂下来,是个妹子都会被这种气氛迷惑觉得这辈子就是你了。 你穿个保暖内衣还怎么露锁骨! ”
凌杨居然也就信了,此刻冻得瑟瑟发抖,指天发誓他今天一颗扣子也不要解。
好在停车场也离吃饭的地方不远,在脑内骂关沛骂个六七分钟也就到了。
谢与非看着面前大门紧闭没有招牌的一间厂房,有点难以理解:“这好像不是个饭馆?”
凌杨捋捋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提起左边嘴角,摆了一个自认为邪魅狂狷的笑容:“ 进去吧,进去你就知道了。”
谢与非推门,推了一下,没推开。
凌杨过去推了一下,也没推开。
凌杨皱眉:“什么情况。”
又推了一下,门还是纹丝不动。
凌杨只好掏出电话来开始打电话:“过来个人给我开门。不是跟你们说不要锁门吗。”
谢与非顺风都能听到那边大喊:“门没锁,使劲推,我们刚走,特意检查的,没锁。”
凌杨放下电话,继续推门,门还是不动,他现在十分想要上脚踹这个门。
费了小半个月的劲,怎么连门都进不去,再不进去饭都凉了。
现在怎么办? 难道要霸总当场来个助跑凌空一脚把门踹开? 换了他爸凌大壮年轻时候可能做得到,凌杨本人十有八九要把髋关节给扭了。
凌杨一咬牙,使出吃奶的劲儿,发狠又要试一次。
谢与非过来:“我觉得可能气流把门顶住了。” 然后一言不发,加入了战斗。
两人合力一推,门果然就开了。
一股暖风扑面而来,夹着食物的香气和奇怪的音乐。
网文大神级作家关沛倾心挑选,狮子王主题配乐,Can you feel the love tonight,多么应景。多么隐晦而美丽的示爱。
可惜谢与非没有发现。
她的全副精神都集中在眼前的奇观上,看了半天才问凌杨:“这是……动物园?”
凌杨志得意满:“本来想包下来动物园的,但是他们不让包场, 我就做了个动物园餐厅。”
谢与非一时间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怪不得他要跑到荒郊野地里租个厂房,一般的地方,好像的确容纳不下这个创意。
这屋子里一切动物都是气球做的,有的在天上飞有的在地下跑。 为了做出来动态效果甚至还配了鼓风机,所有的气球动物都在音乐里蹦蹦QQ,而且身上不知道为什么全部镶了一层金边。
进门迎宾的是两只马来貘,准确地说,是四只,每只都带着小貘,小貘精准地做成了她喜欢的花西瓜样子,拴在地上快要起飞。
里面地上铺了一层假草皮,草皮上放着一张桌子并两把椅子,桌子旁边侍立着一只眼神十分不友善的鲸头鹳(气球),在暖和的风里晃晃荡荡。
后面风吹草地见动物,狮子大象斑马一个不缺,甚至还出现了霸王龙和小猪佩奇。
也不知道是怎么混进那个队伍里的,但是没有羚羊,不管是哪种羚羊。
谢与非看着后面两只脖子超长在风中乱舞的长颈鹿,竟然觉得这个魔性的充气装置还原长颈鹿打架还原得很逼真。
但是她此刻真的不知道该跟凌杨说什么好,好像被扔进了一个陌生星球,巨量信息和情绪奔涌而来,而她并不知道怎么处理。
很久才说:“这是马赛长颈鹿。”
凌杨对谢与非的目瞪口呆的表现很满意,抬手指天上:“还有二饼。”
天花板上垂下来许多只火烈鸟,形成了一个环形,里面一只做成二饼形状的气球,正在强风吹拂下假装跑来跑去。
凌杨志得意满:“你看,风洞吹狗。”
谢与非摇头:“你见过真的风洞吗?”
凌杨没动静了,他上哪见过去,他只见过水帘洞。
谢与非觉得他也不会见过,自言自语:“气动风洞是平着吹的,要进行力学和热学耦合的分析,并不能这么转圈吹。而且一般风洞都有个十几二十米,你这只能算游乐设施。”
凌杨怕她再提起来自己说出来要捐风洞的豪言壮语,赶紧岔开话题请她入座:“就看个意思,吃饭吧,一会都凉了。”
然后拿出手机拨电话: “上菜吧。”
不多时假树旁边的小门打开,跑出来一个机器人,机身外面裹了一层毛皮,脑袋上还插个兔子耳朵,中间盘子上放着一碟前菜,雕成球形山雀的土豆泥。
谢与非刚在车上吃了东西,凌杨可没有吃,他是真实地饿了,率先一叉子削去了自己那只山雀的半个脑袋。
谢与非还在那辨认这到底是不是银喉长尾山雀。
此后上来的菜色,还包括做成狮子状的惠灵顿牛排,摆盘像孔雀鱼的不知名凉菜,前面放了个松鼠头的焦糖瑞士卷,上面印了小熊头的蒜香面包,反正全都绕不开动物,想要吃饱就得把它们一一肢解。
凌杨往嘴里输送能量的时候心满意足,嗯,好吃。
再看看谢与非,目不转睛地研究满屋飘的气球动物,话都不会说了,嗯,好看。
这次终于扳回来一城,跟在别人身后像个傻子一样的那个人终于不是他了。
凌杨喝了一口杯子上画着烫金小狐狸的配餐葡萄酒,想起这个星期的种种血泪教训,觉得一切都值当了。
一开始的时候关沛给他出的馊主意就是去包场动物园,那都是公家单位,人家才不搭理你了,还半夜想在里头吃饭放音乐? 怕是要被看门大爷大棍子打出去。
关沛又出馊主意,说他有个哥们在花鸟市场卖爬行动物,可以整一屋子蛇啊蜥蜴啊陪着吃饭,你要是敢还能搂着缅甸蟒看电影。
凌杨一个激灵蹦起就把他脑袋往沙发里按:“你这是要吓得老子后半生不能过元旦么! ”
关沛还在那坏笑:“你不是说谢与非喜欢这些么? 你现在费了死劲追她,就不怕回头你把她惹生气了,她往你被窝里放蛇?”
凌杨光听见就打了好几个寒颤,但是嘴上毫不示弱:“放屁,你以为谁都跟你那么恶毒!赶紧的想点阳间的主意!”
最后关沛在他的毒打之下,好不容易想出来这么个动物园餐厅的主意,谁知道实施起来困难重重。
首先,就是没地方。
那俩脖子能随风舞动的长颈鹿,跟空中飞旋的二饼,就要求层高至少四五米,临近年末一切能办活动的地方都供不应求,他们雇的策划公司费了死大的劲才以两倍价格租到了这个偏远地区。
接下来,更烦人的事情,就是找动物。
熊啊狮子啊小猪佩奇好找,谢与非的心头好马来貘鲸头鹳可就不好找了,还有凌杨死活非要整个风洞吹二饼,就几天了,到哪开模做个二饼出来。
塑料动物和公仔肯定别想,那种一比一复制的标本被手办还贵,凌杨并买不起。
最开始的时候,策划公司不知道从哪里搞出来一套纸糊的模型,看效果图还可以,谁知道一做出来跟寿衣店里的别无二致。 把凌杨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不得不拿出来当年去超市铺货收账款时候练就的穷举扫街功夫,在网上一家一家店找过去,终于找到一家做气球做得还不错的。
赶死赶活赶上了工期。
凌杨一度很犹豫,问关沛,气球是不是有点廉价不够霸总?
关沛大手一挥:“没事,多喷点金粉,就霸总了。”
又循循善诱: “ 霸总的什么最值钱?时间啊! 你肯花时间来设计折腾这个吃饭的地方,这个行为本身就很值钱好吧! ”
凌杨信了他的鬼话,又出去乐颠颠折腾马来貘形状的洒金气球去了。
关沛趴回他的床上露出神秘的微笑――反正你都要露馅了,还是少浪费点钱折腾这些事吧。
是的,凌大壮虽然没好意思跟儿子说自己偷偷去看二饼,并且和谢与非成功接头的事情,但是他和关沛说了。
当然他也不是故意的,就是跟关沛打听儿子感情生活的时候不小心漏了点口风,关沛这种猴精猴精的人物,当然揪住一根线头就把真相给全部拽了出来。
听完之后在趴在枕头上发了个会呆,嘿嘿一笑,觉得他哥们二傻这回可能真的有戏。
算起来谢与非知道凌杨不是个真霸总时间也不短了,居然一直啥都没说,这不就是心里有鬼,哦不,有他的表现么!
要是没情况按照一般逻辑早就打上门来骂凌杨是个无耻好色死骗子了。
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啊。
于是关沛对他这个假想动物园的计划更加满意了,这个屋子里,一切都是假的,树是假的,山是假的,草地是假的,马来貘跟二饼也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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