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与非跟齐晴十分敷衍地告诉他:“嗯,好笑。” 连嘴角边的肌肉都没舍得动一下。
伊万师兄喜不自胜,又一头扎进这个十分有内涵的菜单里研究起来。
谢与非的耳根终于清静,开始聊起来她跟凌杨的吵架始末。
谢工不愧是搞工科出身的,从凌杨在她们学院门口见到梦话教授开始,按照时间顺序,客观精确地叙述了他们三个人的交流过程。大部分对话都是原文复述,涉及技术细节的地方适当省略。
听得齐晴一愣一愣。
谢与非说完了,还总结一句:“你说他这是不是无理取闹?”
齐晴不置可否,先问伊万师兄:“你觉得呢?”
伊万师兄从菜单里抬起头来:“我觉得……” 看看齐晴的脸色,找不出丝毫线索,只能闭眼睛硬猜正确答案:“我觉得…….这个…….商讨技术细节时候的确容易投入……..”
看一眼齐晴,感觉自己好像得到了一个鼓励的眼神,于是接着说:“这也没什么吧,好像的确不值得吵架。”
只见女朋友的脸上瞬间就蒙上了一层积雨云:“ 说你们不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都没人信,你们俩过吧,大猪蹄子!”
伊万师兄和谢与非双双表示那可万万不行。
伊万师兄急得脑袋上都冒汗了,也顾不得赫鲁晓夫玉米棒子了,吊梢眯眯眼盯住齐晴,满脸写着勤学好问:“那你能说说到底有啥问题吗?”
如同当年上课盯着大学物理老师。
此刻伊万师兄特意加点的赫鲁晓夫玉米棒子上来了,你别说,虽然赫鲁晓夫的玉米棒子是虚无的,这家店的玉米棒子却飘着实实在在的香气。
这玉米棒子是刷上黄油,撒了盐和黑胡椒,包上锡纸在炉子上烤熟的。一端上桌来,浓郁的黄油香气就占据了每个人鼻腔。
齐晴当即出手抢占了一块:“我现在饿了,脑袋不好使,吃完了再告诉你。”
谢与非把盘子往她前面一推:“行行你喜欢吃都给你。”
然后扬手招呼服务员:“我们这桌再来一盘玉米!”
伊万师兄对她暗暗竖起了大拇指。
就在他们三个啃赫鲁晓夫玉米棒子的时候,凌杨正在遭受凌大壮的训斥。
凌大壮来家里看狗,不到两分钟就被关沛趁机告了御状。哼,在家摔盆打碗?有人治你!
凌大壮搂着二饼往沙发上一坐:“听说你跟小谢吵架了。”
“嗯。”
“快去跟人家道歉!”
“你都不问为什么,怎么知道不是她错啊!” 凌杨的火气又上来了。
“看你这个烦人样子就是你有问题!”
“我才不去!我又没错!” 凌杨直眉瞪眼。
“你看看,你就跟小谢也这个态度,就是你不对!” 凌大壮态度难道软化下来,好声好气跟儿子说:“杨杨,女孩子都是要哄的,你去道个歉就没事了。”
凌杨却仍旧像个喷火暴龙:“反正我没错,我不道歉,爱去你去!”
说完就扭头钻进自己屋里不出来了。
凌大壮的拐棍随后而至,没有追上,砸到了门上。
在厨房竖着耳朵准备看好戏的关沛凭空哆嗦了一下,也默默遁进了自己屋。
只有二饼这个傻狗,以为凌大壮要跟它玩接球游戏,从沙发一跃而起,飞奔过去叼住了拐棍。
看得凌大壮老怀大慰:“哎呀,还是二饼聪明,二饼最听话最聪明了。”
凌杨一个人趴在床上,没管外头这些闹剧,心里头空空荡荡,涌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万一,谢与非就此不理他了呢?
没有她的日子可怎么过。
其实这么想想,那天生气,也是因为害怕吧,太害怕会失去她了。
人在害怕的时候,就会做出来一些匪夷所思色厉内荏的事情。
而那边的俄罗斯餐厅,谢与非啃完了玉米棒子,也在深刻反思自己的错误。
齐晴刚才板着脸,以自己的亲身经历为例,把她认认真真地教育了一顿。
“非非,你一干正经事就过于投入我们都能理解,问题是,你得看看对象是谁吧?跟钱伊万也就罢了,长那么难看凌杨肯定放心得很。”
“喂,你说啥呢!” 伊万师兄举起玉米棒子抗议,被齐晴武力制服,接着教育谢与非。
“你跟那个明说了对你有意思的那个什么 PAUL, 在那头碰头聊起来没完,把男朋友扔在一边,然后还嫌人家打扰你,搁谁谁不生气啊。不是我说,我觉得这事你一点理都不占。”
“可是我都明确表示我对人家没意思了。凌杨为什么要有这种无谓的担心。”
齐晴深吸一口气:“你这人……..你要是能把搞科研的脑子分十分之一到谈恋爱上也就不用这么费劲了。咱这么说啊,假设咱这就剩一根玉米棒子了,现在你跟我都想吃。 我虽然很想吃,但是你低血糖更需要这玩意,让给你吃吧,我就看看。”
“低血糖吃这个解决不了。”
“哎你别管细节!就玉米棒子了,你虽然吃着玉米棒子,但是看见我在桌子旁边眼巴巴地流着口水等着,眼睛里直冒绿光,你说这个心情难受不难受。”
谢与非拿起来一根玉米棒子,认真在眼前比划了一通。然后说:“没听懂。”
齐晴看一眼伊万师兄:“你听懂了吗?”
伊万师兄坚定地摇了摇头。
齐晴把玉米棒子往桌子上一拍:“苍天啊大地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就遇到这两个脑袋不开窍的货!”
伊万师兄在旁边瑟瑟发抖,默默给齐晴盘子里舀了几块罐焖牛肉:“先吃吧,不吃要凉啦!”
谢与非一拍大腿:“对,我好像就是在这里生气的!偶蹄目非要跟我说凉了热了的事情,我在那推个公式正到关键时刻思路都被打断了。”
齐晴放下叉子,微微一笑:“你这不仅仅是气人,简直就是欠揍。 那是凌杨脾气好,换了钱伊万敢这么对我,我早就一叉子扎他大腿上了。”
说着还真的拿起了闪亮的钢叉,眼神跟月夜瓜地里的闰土一样坚定。
伊万师兄委委屈屈:“我又没真干……..你用不用演得这么具体。”
齐晴一笑:“这叫提前威慑。”
伊万师兄点点头:“行吧,知道了,以后我绝对不当着你的面和其他人讨论学术问题。”
谢与非还是不太上道:“有那么严重吗? ”
齐晴点头:“就有!” 一叉子下去把牛肉碎尸万段:“就这么讨人厌!你换过来想想,要是凌杨跟他那个小明星前女友,叫啥来着? 天天在电视上跳舞那个?”
“姚真真。”
“对,姚真真, 就他们俩。那个姚真真说,我对你家偶蹄目虽然有点兴趣,可是他都跟你谈恋爱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哎?说起来我觉得那位真能说出来这种话。”
“然后呢?”
“然后她就当着你的面跟凌杨聊个你听不懂的话题,啥呢? 就娱乐圈那些选秀八卦吧,谁谁和谁谁面和心不和,谁谁其实后面有背景,谁谁假装有钱其实没有之类的,热火朝天拖着偶蹄目聊上两小时,不带你,还一边聊一边拍拍人家胳膊啥的,就问你坐一边受不受得了?”
谢与非这回脑补了一下齐晴形容的场面:“好像是有点不对劲。”
齐晴再接再厉:“这个时候烤玉米棒子上来了,你给凌杨拿过去一根,结果他冲你一通狂吠,说你打扰他了解娱乐圈市场动态。你是不是也会气死?”
“我大概会把玉米棒子整根怼他嘴里。”
“这不就对了么!”
“谈恋爱果然是具有高度排他性的一件事情啊!” 谢与非徐徐感叹。
“不是我说你,真的你们是当局者迷,自己是大猪蹄子就有点自知之明,多换位思考一下吧。跟你们谈恋爱有时候真是不知道图的是啥。想吃卤猪蹄子我自己不会去买么!”
谢与非一脸惆怅:“怪不得他生气了,那现在怎么办?”
齐晴看一眼伊万师兄:“你说非非该怎么办?”
伊万师兄想了五秒钟:“去找凌杨道歉?”
“这么简单个问题用想那么久么? ”
“我怀疑你又出了什么我们回答不上来的脑筋急转弯。 ”
齐晴摇摇头,从鼻子里喷出一道浊气:“ 没有,出不动了,累了。”
然后转向谢与非:“钱伊万都知道咋办你不知道?我开始同情这个偶蹄目了。”
谢与非还在嘴硬:“我知道啊,我就确认一下你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道歉啊!道歉有用的暂时还用不着警察。不行说得我直缺氧,我要吃一会菜。” 齐晴低头向亚美尼亚烤肉串发起了进攻,谢与非却没让她歇着,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那我该怎么道歉啊?”
“不! 知!道! ” 您的心灵导师齐晴小姐已下线,现在上线的是喷火狂暴女巨龙。
谢与非只能默默坐在一边打开手机,开始 Google:怎样和恋人道歉。
“这里说,买一个对方喜欢的礼物送过去,借着拆礼物的东风顺理成章也就和好了。”
此时伊万师兄抬起头来说了一句:“东风序号越小射程和威力越小,所以借个东风 5 就差不多了,东风 41 就大可不必。”
谢与非当即就拆穿了他的冷笑话:“别胡说,东风系列的威力跟编号没有关系。”
齐晴看他一眼:“我看你像个东风 5。”
伊万师兄当即想起来自己少讲冷笑话的承诺,默默闭嘴去折腾他的赫鲁晓夫玉米棒子。
第77章 Chapter 57 Lost and Found
谢与非跟齐晴吃了顿饭,接受了答辩委员会一样无情的修理若干小时,终于带着一肚子奶汁烤杂拌罐焖牛肉赫鲁晓夫玉米棒子离开了俄国馆子,当然,还有对凌杨的歉疚之情。
这阵子天气逐渐暖和起来,晚上不再刮冬天的东南西北风,倒是正适合吃了晚饭走路消消食。
俄国菜除了肉就是土豆,实在过于具体,谢与非没有急着搭地铁回家,决定先在春风沉醉的夜晚里先走它两万步,消化一下食物,整理一下思绪。
关于向凌杨道歉这件事情,简直比吹风机上那个高频噪音还难以解决,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以什么方式,她都无法决定。
最主要的是,那偶蹄目这回看上去好像真的很生气,万一他不接受道歉可怎么办?
想到此节,谢与非就觉得刚才吃下去的牛肉都在胃里化成了石头。
她三十年的人生里,出现了一种新鲜感受,叫做分离焦虑。
一想起凌杨有可能就此从她生命里消失,就觉得五脏六腑都搅和在了一起。
难道偶蹄目会就此不再理她吗? 怎么能这样呢!如果没有他的话,就看不到二饼了,那岂不是会很寂寞?
对,二饼,为了二饼也不能就这么放弃。
如果齐晴听到这段话,一定会冷漠地告诉谢与非你这叫自欺欺人。舍不得凌杨就是舍不得,有什么不好意思说出来的,你管人家叫偶蹄目的时候可是好意思得很。
可是齐晴不在,谢与非自己的大脑告诉她目前二饼算法是最合适的。
当然,不管是为了二饼还是凌杨,谢与非终于说服自己要赶紧道歉。
于是一头钻进商店里,左挑右挑,挑了一盒凌杨送给她过的日本黄油小饼干。当时这货满地乱蹦吃掉一盒小饼干之后说自己已经幸福到眩晕,她还纠正人家,说眩晕是因为血糖升高太快导致的。
这么看来,拿来当和好礼物是没错的吧。
捡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
谢与非买好了小饼干,打了个车直奔凌杨家楼下。
也没提前跟他说,生怕某位偶蹄目过于生气,直接避而不见。
心理学研究表明,人更难拒绝见面提出来的要求。她上学的时候靠这招堵知名教授,工作的时候用这招堵郑书记,现在谈恋爱,还是用这招堵凌杨。
谢与非提着黄油小饼干,在凌杨家楼下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步伐铿锵地踏进了电梯,按响门铃,却没人来开门。
关沛此刻戴着耳机窝在他屋里打游戏,别说敲门,厨房爆炸了他也不带听见的。
谢与非敲门半天没有动静,趴在门上听听,不闻狗叫与狗挠墙的声音,就此推断凌杨是出去遛狗了。
二饼在她家住过,认识她的脚步声,每次她开门的时候,二饼都提前蹲在门口拖鞋上摇着尾巴汪个没完。
如今凌杨家里毫无动静,那二饼本狗肯定没有在家。
为了排除错误答案,谢与非还特意给凌大壮发个微信,问他有没有代替凌杨遛狗,答案当然是没有。
不过凌大壮跟着又发来了好几段长达一分钟的激情语音,大意是我家那小崽子欠收拾,你收拾他不要手软。 有什么问题我担着,腿打折了不怪你。
谢与非敷衍过去,很是有点心虚,毕竟这回惹事的人是她。
在饭店里,齐晴趁伊万师兄和俄罗斯乐队聊天时候跟谢与非语重心长地说:“谈恋爱都是相互的事情,钱伊万当时让我多伤心你也不是没看到,你不能让凌杨老是一味迁就你,你也得适当照顾一下他的感受。”
谢与非看一眼手里的黄油小饼干,想,我这不是已经在照顾了吗。
既然曲线确认凌杨是去遛狗了,她就索性在楼下花园里直接等他回来好了。
就不信这偶蹄目还能躲到哪儿去。
被念叨的偶蹄目结结实实打了一个喷嚏,把脚边溜达的二饼吓了一跳。 两人吵了一架之后,谢与非惴惴不安,凌杨则是蔫头巴脑。
他问二饼:“有感觉了没?还没有? ”
二饼抬眼睛瞅瞅他,又专心低头去研究别的小狗留下的消息。
凌杨摇摇头:“ 我累死了,咱今天先回吧,实在不行你半夜再去闹腾三傻,那货睡得晚。”
二饼闻言当即抬腿解决了一泡。
凌杨皱眉:“不用这么嫌弃三傻吧,人家好歹从小看你长大的。”
究其原因,大约是关沛过年时候帮忙看狗,粗心大意忘了给二饼牛肉干,这就被记恨上了。
凌杨领着二饼,拖拖拉拉走到自家小区门口,突然斜刺里杀出一道黑影。
二饼这狗不仅没有挺身而出保护主人,反倒摇着尾巴蹿上去就想抱人家大腿,凌杨手里的狗绳差点没牵住。
谢与非本来还疯狂纠结要说什么,看到二饼的一瞬间脑子就不好了,直接上去就给多日不见的狗子一个热情拥抱。
二饼激动得直舔她胳膊,甚至还要往脸上招呼。
谢与非奋力护住自己手里那盒黄油小饼干,一连声笑着说:“好了好了。”
她跟凌杨齐心合力,才把二饼从自己身上分离下来,但这狗子还是坐在谢与非脚边不肯走。
但是这么一通折腾下来,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倒是缓和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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