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有这个想法,被戳破的江绵绵霎时没了词。
战虚明现在已被袭音气的心血翻涌,新伤旧伤,药酒宿醉相加,头疼欲裂。
可惜,袭音不会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绵柔却掷地有声的嗓音在他面前响起:“夫君,江谷主都同意了,你意下呢?”
不过是一场误会,解释清楚就好,看袭音平时做事很灵光,为何一旦涉及男女情事,怎么就喜欢咄咄逼他?
难不成自己对她而言,就是个必须挂在身上的物件,或不能有半点违逆的孩童吗?
在所有谷民打气,江绵绵期待,与袭音的怒火与嫉妒中。
本不屑于这种误会,准备结束大庭广众之下的丢人现眼,一走了之的战虚明,突然生出了勃逆之心,缓缓睁开凤目,先是怜香惜玉的扶起哭哭啼啼被吓坏的江绵绵,而后语气如雷霆万钧的告诉袭音:“即是夫人意愿,那为夫便应下了,后面纳妾提亲等繁琐之事,全要劳苦夫人亲自督办了。”
夫人!
提亲!
这是袭音第一次听战虚明叫自己夫人,也是第一次见他对成亲之事答应的如此痛快。
想不到,她梦寐以求的改口与洞房花烛夜,竟是因眼前这个贱女人。
在有情人终成眷属,震耳欲聋的喝彩中,战虚明厌腻的没再看袭音一眼,转身轻功离去。
而袭音手中的刀,下一秒就放架了江绵绵的脖子上。
温玉万万没想到事态发展如此转折,更没想到战虚明能轻易同意。
大惊失色下忙去拦袭音的刀:“若你杀了她,隐灵村与流云谷的合作就完了。那几百如生活在炼狱,只能吃草饥不果腹的百姓,此处上千只能吃糙米度日如年,被贫血各种疾病困扰度日如年的谷民。无论如何,你暂且忍辱负重,我一会儿去劝劝战公子。”
这一番话很中听,好似完全是从袭音的角度来考虑。
她的确是个顾大局的人,但要分为了什么。
留在隐灵村被误会成欠债官兵,本就想将错就错,跟战虚明归园田居过上隐世的安稳日子罢了。
如今这样一番折腾,战虚明临走前那个身近在咫尺,心却在万里的眼神,让她还有何必要再放大格局?
锋利的刀毫不留情的往江绵绵脖子上推进一分。
刹那,薄如蝉翅的皮肤,血如雨下。
同样被常年欺压到懦弱的谷民,皆被袭音一人突起的恢弘气势给纷纷吓到,面面相觑良久竟无一人敢上前为江绵绵求情。
而袭音就像个不知好歹的恶人般,继续往那仿佛要被吓死,任人摆布,目中却丝毫不留惧意的脖颈上继续再推进。
那决定生死的脉就在她一念之下,似故意折磨江绵绵般,缓缓割肉。
在所有谷民包括江绵绵都认为,袭音根本不敢在他人地界要谷主命时,只有旁边的温玉看出了袭音不管天高地厚的真正杀意。
温玉从中三次尝试夺刀,想不到平日看起来玉软花柔的袭音,此时如被战神附体,单手两三下轻易把他挡在了一边,且另一只手中的刀拿的无比紧且稳。
万般无奈以为江绵绵要命绝于此。
袭音无缘无故想起昨夜战虚明的一句话:总不能但凡有女子跟我扯上瓜葛,都要被你送上黄泉路吧!
刀,意料之外的挪了开来。
江绵绵一下子瘫软了下去。
多年被官兵欺压,早就习惯徘徊在生死之间的威胁没有吓到她。畏惧的,偏偏是那比反抗者死更唯我独尊酐畅淋漓的气势。
急促呼吸之间。
江绵绵耳边扔下轻飘飘的一句:“背叛这种事,本该怪罪的应是男人才对。我何必迁怒于你。”然后转头交代对温玉:“劳烦给她处理伤口。”
江绵绵:“……。”
温玉:“……。”
突如其来的再次神转折,让温玉第一次觉得,袭音与战虚明这两人的脑回路,真乃绝配。
恰在风起云涌刚刚平息之时。
一个谷民的声音传来。
“战公子吐血又晕倒啦!”
江绵绵不顾脖颈鲜血流淌,挣扎爬起来就往战虚明消失的方向跑去。
温玉身为会些医术之人,自然也要赶紧过去。没走几步,发现袭音还拿刀站在原地。
“音姑娘,怎么不走?”
他知道,袭音全身心的敏感脉络,全是为战虚明准备的。
袭音神伤,她满脑子都是战虚明离开的那个眼神,低下了头摆手:“我想自己一人静静。”
救人不可耽误时辰。
温玉没再多劝,匆匆离开了。
大戏收尾,谷民们有该干什么的干什么,闲来无事的开始涌向另一处热闹。
而袭音却把战虚明喝过的米酒壶给拿了起来。
战虚明旧伤未好又添新伤,身体时好时坏的本就虚弱,又一再被袭音得理不饶人,自己有理说不清给气到心火旺盛,慢慢睁开眼时,他都害怕再看到那个让自己吐血的人。
意外的,心想事成。
战虚明星灿的眸子在屋里滚动一圈,也仅有温玉跟江绵绵而已。
也对,她若是在。
自己耳根不会那么清净。
江绵绵体贴的把水递过来。
战虚明撇了撇头没理会,问温玉:“我的伤如何?”
温玉蹙眉担忧:“此处药草匮乏,于你恢复伤势不利。尤其背后被狼王抓咬的那处,已然发炎,若再不及时处理,只怕会溃烂至骨,滋时性命堪忧。”
战虚明挣扎着起身:“那我们尽快回隐灵村。”
温玉摁住他:“只有药草还不够。”然后问江绵绵:“此处可有野蜂?”
野蜂毒加以草药处理,能消炎。
以战虚明现在的情况,若再爬次三更雪山回去,万一遇上残留寻山觅食的狼群,他们可能就没那么幸运了,此举太凶险。
江绵绵本想说此谷虽不如隐灵村那般冰冻三尺,但也常年薄雪,不见春色,甚少见野蜂。
忽然想到一地方。
“之前我谷里的郎中想寻些草药时,差点丧命于死灵泽,那处聚虫成雷,应有野蜂。”
温玉眼中一亮:“往返大概需多久?”
“预计要三日。”
三日。
有点太久,但身上的草药倒是能应付下。
战虚明听出温玉的语意,平日虽对他有戒心,但想到他竟可自己去赴那凶煞之地,语气减了半分敌意道:“你注意安全。”
江绵绵说:“温公子尽管放心去,我可以照顾好战公子。”
温玉拿着药瓶没说话,匆匆出门打算将此机会交给袭音,也好缓和两人的关系。
没想到正碰上不知听墙角,听多久的袭音。
两人各怀心思对视。
声音同时响起。
“你别想!”
“我去!”
“音姑娘是打算以命去做成人之美的事吗?要我说,疼死他算了!”
“刚才我认真想了想,在三更雪山上,他于狼王之口救过我。今日为他趟一次死灵泽取野蜂,算是还命吧!”
静了半天,合着硬给自己找了个能讨近乎的理由。
温玉没有忘记,战虚明三更雪上被自己调侃的那句半真半假的话:她先不辞劳苦的彻夜照顾我,后又不惜以身犯险的替我去履行对澄意的许诺。但凡是个男人,带点良心,就不可能忘恩负义吧!
你俩这恩,是报不完了吗?
争执下,最后为了稳妥起见,温玉是跟袭音一起去的,而给战虚明拖延的药,他交到了谷里的郎中,一个看起来敦厚可靠的壮年男子手里。
临近傍晚,江绵绵将准备好的米饭递给战虚明。
与之相顾无言的战虚明,到底还是注意到她脖颈的伤口,即便有布包扎,从渗血的创口来看,不用问,肯定是袭音下的手。
至于她为何手下留情,要么就是胆小,要么就是把自己昨晚的话真正听了进去。
没头没脑的问了句:“温公子是自己一人去的吗?”
江绵绵柳眉稍动:“应该是吧!”说完,许是见战虚明没什么胃口,抬手就要亲自喂。
战虚明一扭头避开:“你不用做这些无谓之举。”字字冰寒。
“可战公子既纳我为妾,伺候夫君就是我的本分。”话尾带着意犹未尽的缠绵之意。
一声娇羞又无比熟悉的夫君二字,出于江绵绵之口,战虚明除了感觉格外别扭恶心,心头还涌出一股莫绪有的火,严肃警告她:“夫君也是你叫的?”
明明白天还答应了纳自己为妾,在谷民共同瞩目下温柔将自己扶起,以为战虚明也对自己有点意思的江绵绵,不知方才还情绪平静的他,为何突然恼怒,被吓出哭腔的忙放下碗:“我自知不能与夫人平起平坐,不配称战公子为夫君,那请战公子示下往后该如何称呼?”
--------------------
第17章
==================
看起来比雪还要脆弱的可怜,眉眼一抬就能勾魂摄魄,容色清丽的女子,但凡是个正常的男人,都会心软一番。
更别提还配上哭哭啼啼,正打算投怀送抱。
可叹,江绵绵打错了算盘,战虚明早已司空见惯袭音这类拿手好戏与厚脸皮,博取同情,引起注意的计俩,简直不及她的十分之一。
而江绵绵也不知道,战虚明虽对虚与委蛇的感情谈不上厌恶至极,却也受够了这种窒息。
语色低沉,战虚明清俊的脸上带着不怒自威:“如寻常人般称呼即可。”
即便自己做妾,还要称呼夫君为公子,传出去岂不成为谷民饭前饭后聊天的笑话,而且她在袭音面前更抬不起头。
江绵绵似乎想为据理力争一番,小心翼翼的柔声道:“可是战公子已……。”
“勿要聒噪,出去!”
江绵绵:“……。”
而另一边。
“这米酒中果然有蹊跷。我就说战公子对音姑娘三番两次这类救命恩人,尚且都能把持的住,又怎会对那样一个感觉时刻要断气似的女子产生情愫。若真喜欢,就不怕断后吗?”
“温公子平日不说话则以,一说话全是重点啊!”袭音温婉的外表下虽是个急脾气,但不代表做事丧失理智。
她向来目的性极强,但凡认准了,就会不死不休。
所以,夜里战虚明义正言辞撇清两人关系的话,对袭音而言除了暂时的神伤之外,恰到好处的刺激了她好胜心跟占有欲。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战公子被米酒算计的,怎不怀疑酒后断片?”路上,温玉翻来覆去嗅袭音自稻草垛拿回的酒瓶,偶然发现其中一味药草,从未接触过。
若是被算计,不难知道清晨看到战虚明搂着江绵绵的姿势,很有可能是被趁人之危。
“那叫三枝九叶草,专门用在牲畜身上繁衍后代用的。”袭音在医术与识别药草造诣上虽不如温玉,可被战虚明喝下去的这个药草味道,在满是迷雾的记忆中非常熟悉。
温玉惊叹:“这剂量用在战公子身上,竟除了睡觉没对江绵绵逾举,该不会……。”
“不会什么?”
“不近女色吧!”
“你什么意思?”
“要知道,这天下也不乏好男风之人。”
袭音心脏冰住,想起战虚明平日正气凌然,高傲禁欲,分外嫌弃各种亲昵小动作的模样,走着走着,竟真的开始琢么温玉的话。
特别是脑海又捕风捉影飘过战虚明的话:我们很有可能是玉石俱焚的敌人。
怪不得一次又一次的无视她的花颜月貌,蕙质兰心,秀色可餐。逐渐的,往拉不住的方向,越扯越远。
最后惶恐的一把拉住无辜温玉:“你要帮我!”
那悲天悯人的笑意一僵,顷刻明白过来,拔腿就要跑。
今日在草垛之上对江绵绵蒙生出的杀意,另袭音身体内的某种力量开始觉醒,单手轻松薅住温玉:“你一个大男人,还有守身如玉的打算吗?”
温玉拢了拢本就得体的领口,压根无法接受的说:“你是想侮辱我,还是侮辱他?”
“我就让你试试,谁让你动真格了。”
“亏你能想得出来!”温玉仿佛被恶心到的扭开袭音的手,加快脚步。
不理会袭音一路的絮絮叨叨。
连夜一追一赶,意外的加快两人脚程。
翻过三更雪山,穿过石寒岭,终于到了死灵泽。
一片大小无数,每一步都经过深思熟虑率的沼泽。
江绵绵所言聚虫成雷非虚。
嗡嗡乱叫,密密麻麻,跟疯了似的四处爬和飞舞的毒虫,让袭音头皮发紧。
这个杀猪斗狼,给江绵绵抹脖子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看起来胆大包天的人,最令她举步艰难的,竟是这些虫子。
现在,就别提直接进了它们的老巢。
一层一层的鸡皮疙瘩,只涨不落,脸上的血色还未完全踏进死灵泽已全数褪尽,奇迹般的逼出半途而废的想法。
温玉见她紧闭双眼,呼吸急促快要绝望的模样,赶紧拿出备好的遮面幂蓠,又细心提醒涂抹上自己特制的防虫药膏:“当它们不存在,跟我走。”他轻轻拽住袭音手腕,慢悠悠的语气很能安抚人心。
不知这样被牵着走了多远,袭音在努力克服恐惧中稍稍敢睁开了眼睛。
“怎么一直在绕圈?”
温玉指着两人根本无法跨越的一片宽阔沼泽:“野蜂通常喜欢将巢挂于悬崖峭壁之上,我们现在途径的是一片平坦的树与杂草,且连个小野蜂巢也没有,看来只能想办法去沼泽对面了。”
商量后,袭音提议做木筏。
这次做起木筏,比之前做草垫的时候,顺手许多。
在一旁打下手的温玉诧异道:“音姑娘会的可真不少啊!”
袭音一边将树藤弄软,一边自嘲:“我时常在想,之前定是家中穷苦,所以才会被迫学各种繁杂的东……别动!”声音突然变了调。
沼泽潮湿,毒物时不时出来溜达露脸一次,温玉虽处处提防,可还是不如这些时常捕猎的毒物狡猾。
一条腰身与袭音差不多粗,融于景色的花绿纹络的巨蟒,正露着贪婪目光,自温玉身后的大树上吐着红芯探下头来,距温玉,仅有一寸。
袭音吓的汗,滴落下来。
温玉没有畏惧之色的冲她淡然一笑,保持不动,对已经慢慢提刀而起的袭音嘱咐:“小心!”
而在如此情势危急,千钧一发的时刻。
袭音蓦地来了句:“我今日救了你,是不是该报恩。”
当然知道她指的什么。
温玉冷静扔给她两个字:“休想!”
话音还没掉到地上!
12/92 首页 上一页 10 11 12 13 14 1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