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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宿枕山河——予宓【完结+番外】

时间:2024-04-17 17:22:08  作者:予宓【完结+番外】
  这时候哪还有人心那么大来捕鱼,也不怕丢了性命么。
  大胡子站起身来回头看去,只见突厥人的战船着了火,呸,那是我们的战船,一艘连着一艘,顷刻之间火势便蔓延到了所有船只上,火舌窜天。
  连突厥长老在的主船也有火苗攀缘而来
  “是谁!是谁放的火!”
  突厥长老从船舱里跑出来,他的副手连忙扶住他:“长老,我们快逃吧,火就快要烧过来了!”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船上的突厥人要么被活活烧死,要么便是跳入海中,会些水的还能扑腾两下,但突厥人也大多是旱鸭子,免不了被滔天的海水淹死。
  而纵火之人早已跳入海中,火焰和海水带走了所有踪迹。
  大胡子等人正在心疼那被烧的新船,就见船板爬上来一个湿漉漉的人,定睛一看,正是薛勇。
  薛勇确是乌桓族人,在北陵长大,却是难得的水性好,在海里游起来如鱼一般灵活。
  “你还好意思回来!”
  大胡子那拳头正要抡过去,却被人厉声喝住。
  “住手!”
  若是旁的声音,大胡子定然管也不会管,可这声音就是莫名让他心下生寒,他转过身一看,又立即跪了下去:“主…主帅!”
  “是我让薛勇潜入敌方,烧的战船。”
  “这…”
  众人皆是傻了眼,那天跟着一起值班的另一个百夫长先反应过来:“所以那天您跟薛勇,是演给我们看的?”
  “自然不是给你们看,是要让有心之人知道,我和主人反目成仇,果然隔天就有人向我来游说我,我便假意投诚,按主人的计划伺机点了火。”
  说着,薛勇朝白榆君嘿嘿一笑。
  “我们的战船被盗,就说明我们军中定然有人和突厥人联系,或许并非是勾结,但消息定然能传到他们耳朵里,何不将计就计。”
  白榆君耐心解释过后,大胡子思忖片刻道:“主帅,那我的军饷还罚不罚了?”
  闻言,白榆君眼眸中含着笑意,刻意道:“我听见你确实说了我坏话,倒也是该罚。”
  “主帅!你就饶了我吧!”
  众人哄笑不止,笑过一阵,却还是有人惦记着那些被烧毁的船只,便道:“可是主帅,我们的船都被烧了…”
  他话音刚落,余光便瞥见远处行来一列崭新的战船,划过幽蓝的海面,留下优美的弧线。
  而那船上飘的旗帜正是东瀛旗,众人正要道不好,却见船板上站着的却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主帅…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白榆君慢悠悠道:“就是你看见的,难道只许别人抢我们的,不许我们偷别人的了?”
  薛勇最先明白过来:“东瀛人以为我们正和突厥人作战,便放松了警惕,主人就趁这个时候派人偷他们的战船。”
  白榆君笑道:“嗯,孺子可教。”
  整个过程都被白榆君一字不落地写进了信里,苏岫收到的时候已是深秋时节,她反反复复将那几页纸读了好多遍,又将给桑白和桑枝他们听。
  “这战事你都讲了多少遍了,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你再说几遍,我都能背下来了。”桑白十分不满道。
  桑枝则在一旁笑而不语。
  亡川这地界,聚集了南疆的鲜卑族人和大周的中原人,这中原人里还掺着些北陵的乌桓族人,他们各自说着不同的语言,还未必都会说官话,故而交集并不多。
  除了这些官兵以外,生活在这的村民大多都会说官话,而牧民则都说鲜卑话,这时节牧民还在山上将归未归,便只剩下几户村民,倒还能沟通些。
  田地就在营地不远的地方,那几户村民也就住在附近,苏岫想着远亲不如近邻,也该找机会去拜访一下,不料还没等她登门拜访,村民们就先给他们送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那日,苏岫还在补制军用铠甲,就见几个村民推开营帐便进来,大声与身后的人道:“这就是我说的,新来的官兵,你们是不是认识啊?”
  引他们来的村民算是这一村之长,姓巨,他佝偻着身子,眯缝着三角眼,总是不苟言笑,一副大公无私的样子,被他带进来的两个男人,苏岫虽没见过,但看他们的衣着和腰间的宫牌,便略知一二了。
  这是宫里派来的人。
  “是,是见过,多谢村长了。”
  “啊,那你们聊吧。”巨村长冷言冷语,转身就走。
  蔡秋影本在外面和将士们说话,听见主帐这边有动静,便连忙赶了进来,桑白桑枝在外面洗菜做饭,也赶忙跟进来。
  “想必这就是苏医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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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京中有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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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人作揖拱手,笑眯眯的样子:“鄙人姓杨,单名一个度。”说完,他又指了指身边的男人:“这是我弟弟,杨铎。”
  两人长相又八九分相似,只是弟弟看上去木讷少言,哥哥却像是个圆滑世故的。
  他们看上去不过二十几岁,来的路上必定经历不少风霜,即便是进来前略整理了几下,还是显得有些灰头土脸,亡川实在不是他们这样的文弱书生来的地方。
  蔡秋影和桑白桑枝掀帘走进来,杨度又朝蔡秋影作揖道:“久不见蔡将军,风华依旧。”
  蔡秋影只稍稍欠身:“见过杨州判。”
  不料杨铎却开口道:“我哥哥现已是鸿胪寺少卿。”
  杨度立即制止道:“铎儿,休得多言。”
  蔡秋影一挑眉:“哦,还未贺杨少卿升迁之喜,不知少卿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劳烦蔡将军垂询,您远在亡川地带,怕是不了解京中事宜,如今新帝登基,一早听闻先帝与定远侯有些不愉快,自那以后定远侯边不知去向,便特派下官来寻定远侯的踪迹,下官不才,找了许多地方,才来了这,路途虽有些艰辛,好在不虚此行。”
  杨度皮笑肉不笑,打足了官腔,其实就是说这李尚夺了父权之后,在朝中根基不稳,忌惮白榆君在军中的影响,又唯恐白榆君会拥兵而反,特地派了个倒霉蛋来试探。
  这兄弟俩来的也是不巧,没见到白榆君不说,蔡秋影似乎对他们还没什么好脸色,气氛尤其凝重,苏岫连忙打圆场道:“两位大人旅途劳顿,这样我先找几件干净衣裳让两位大人换上,我们备好酒菜,席间再慢慢说。”
  两兄弟对视一眼,杨度拱手道:“那有劳苏医师。”
  苏岫和桑枝一同到河边洗菜,见上游正好有村民在洗马,那马儿又高又大,连尾巴都柔顺浓密,她们只好往上走了走,不料那村民牵着马晃来晃去,又跑到她们上游去了。
  苏岫正要去找那人理论,桑枝忙拉住她:“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他未必会说官话,理论也理论不清,还是罢了。”
  桑枝把苏岫拉到一边,等人家洗好马在过去:“我看宫里来的两位大人似乎认识你。”
  苏岫浅笑不语,她在宫里也算是有些名气,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好事,毕竟不是因为医术有多好而出名,而是为着那些明争暗斗。
  “算是吧,我倒看他们来者不善,等他们回去禀了皇上,也不知那李尚是什么意思,他若是真派兵来围剿,白榆君又不在,不只蔡将军…”
  苏岫原想说,走一步看一步吧,船到桥头自然直,可桑枝却忽而攥住她的手,手心里藏着一包什么。
  “既然来者不善,那不如斩草除根。”
  那洗马人正巧离开,桑枝若无其事地走到河边继续洗菜,苏岫打开那小纸包,里面粉末状的东西,她看得一惊。
  那是红信石的粉末,只消用一钱币的量,便可致人死地。
  只要那杨姓两兄弟死了,皇上便一时半会找不过来,纵然发现了要再派人过来,那时候怕是白榆君也回来了,到时候再商量对策,更保险些。
  苏岫看着桑枝蹲在河边洗菜的背影,还是一如初见般温婉贤淑的样子,竟会随口说出这样凶狠至极的话,随手拿出剧毒无比的药。
  席间大半的菜都是桑枝做出来的,桑白和苏岫不过是打打下手,在最后一道萝卜牛肉羹冒着热气出锅时,桑枝递给了苏岫一个眼神,随后对桑白道:“我们先把别的菜端上去吧,这羹还得再煨一会儿,牛肉不易烂。”
  杨度看着桑枝端着一盘又一盘的美味佳肴走上来,十分捧场道:“呦,这么多菜啊,不知这位是…”
  “我叫桑枝,是这位桑医师的亲戚,借住在军营之中。”桑枝放下一盘木耳肉丝,笑道:“军营之中,也没什么好饭好菜招待,两位大人多担待。”
  话音刚落,苏岫便端着萝卜牛肉羹走了出来,桑枝紧忙接过来:“两位杨大人快尝尝这羹,刚出锅的最是鲜香。”
  “多谢。”杨度起身盛了一碗,刚要喝一口,蔡秋影却忽然起身,将那碗夺了过去:“我先替杨大人尝尝。”
  桑枝立即起身拦住他道:“这满桌子的菜几乎都是出自我手,但这羹不是,这萝卜牛肉羹是苏岫特地为两位杨大人做的,怎么蔡将军我面子,也不给苏医师面子么,这第一口怎么也要让杨大人先尝。”
  蔡秋影动作一顿,两人面面相觑,却都不肯让步,杨度杨铎两人看的一头雾水,桑白也不知怎么回事,却见苏岫径自盛了一碗,喝了一勺,笑道:“这羹味道还行。”
  桑枝和蔡秋影转头看向她,皆是一怔,她继续道:“我忽而想起,这羹我端上来之前还未尝过,怎有不先尝好就给客人喝的道理。”
  这时,杨度也看出了端倪,站起身来拿过那碗羹来,也喝了一口:“确实不错,难怪蔡将军非要先尝鲜,你啊,还是和从前一样,什么都不让份儿。”
  闻言,苏岫转移话题道:“原来蔡将军和杨大人是故交啊。”
  “是啊,当年我和弟弟进京赶考,第一年我们都没中选,也不愿再回乡,便在皇城里租了家屋子住下来,想着隔三年再考,就在那时候遇上了蔡将军,蔡将军那时候还未从武,常与我们比试诗文,我弟弟不懂事,还闹出不少过节来,不过都过去了。”
  苏岫笑了笑,杨度这样说,估计是蔡秋影常常比试不过,便恼羞成怒,到如今还记着,才会一见到对方就脸色阴沉。
  而此刻,蔡秋影脸色仍然阴沉着,听着别人说着自己的往事。
  “后来我再考便中了,蔡将军决定弃文从武,自那之后,我们便许久未曾联系,蔡将军一向是刀子嘴豆腐心,我俩在异地他乡无依无靠,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替我们兄弟俩垫付过不少次房费,别看他总是黑着一张脸,若是我们真有什么事,他必定会第一个护着我们…”
  蔡秋影终于听不下去打断道:“行了,吃饭也堵不上你的嘴,怎么还和以前一样话多。”
  杨度淡淡地笑,杨铎也难得地露出笑颜:“想来蔡将军这些年只顾着沙场征战,诗文也未曾长进,若是玩起飞花令,恐怕还和以前接不过我几轮。”
  “你!”
  想不到蔡秋影这样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也蓦地鲜活起来,竟撂下筷子就要动手,杨度忙笑着拦下来,开始斟酒敬酒,宴席的气氛这才其乐融融起来。
  得知白榆君一时半会回不来,两兄弟便先行告辞,而桑枝也没再过问那天在河边的事,苏岫也默契地不再提。
  在秋天,夏牧场里的牧民便会从山上回来,苏岫一出门,就能看见许多陌生又新颖的面孔,忘川的人都长得别具特色,找不出什么共性来。
  会说官话的也不多,出门碰上一个两个便是说的叽里咕噜一大堆,听也听不懂。
  苏岫便总在晚上出门,她常常会沿着河边走走,或是到树林里看星星,听着乌鸦叫上几声。
  她并不觉得乌鸦叫有什么不吉利,这种判词和传说不过人编出来的。
  只是苏岫小时候可不这样想,看到乌鸦长得黑黢黢的,便害怕的跑到孟允衡屋子里,闹着要跟他睡。
  那时候孟允衡便让苏岫睡在自己的床上,而他则睡在地上,见苏岫还是害怕得发抖,便柔声安抚道,乌鸦其实很聪明的,而且在有些地方还把乌鸦供奉成神鸦呢。
  苏岫到现在还记得他的声音,他说的话,一字一句也不敢忘。
  忽而她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像是一块极光滑的石头,她险些摔倒,结果她还没叫出声来,却听见脚下一阵哭声幽幽地传了出来。
  低头一看,她直接吓得喊了出来。
  “啊!”
  土地里竟长着一颗人头,正是那人头在哭,苏岫刚才绊到的也是他。
  都说这亡川的土地奇特,有许多奇珍异草,道地药材,苏岫还没有去找过,却没听过还能长人出来。
  那颗头上面五官齐全,乌发浓密,只露出了一小段脖子,剩下都被埋在泥土里,倒像是个孩子。
  见苏岫看他,他便不哭了,也盯着苏岫看,大眼瞪小眼一番,还没来得及对话,就有几只乌鸦扑闪着翅膀飞了过来,落在这颗头附近,不断地用尖喙啄他的头发,发现这颗头没什么攻击性,便开始啄脸。
  他一咧嘴,又开始哭了起来。
  眼泪珠子一串接着一串落到泥土里,没过多久就掺了血,乌鸦却毫无怜悯之心,只当那是下的红雨,依旧有条不紊地啄着这颗头。
  苏岫缺有些于心不忍,壮着胆子问道:“你…你是人是鬼?!”
  头答哭着答:“人…我是人,姐姐,…你能帮我…把乌鸦赶走么…”
  苏岫见这头会说话,说的还是官话,她听得懂,便走上前去,长臂挥了几下,将把乌鸦赶开。
  那原本算得上光滑的小脸,已经被乌鸦啄出了几个血洞,头发更是凌乱。
  “你为什么会在这?是谁把你埋在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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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医术对乡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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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阿爹阿娘,他们说,我生了病,得埋在土里七天七夜才会好,这些天只得吃菜叶,喝雨水,不会饿死,等过了时候就好了。”
  “今天刚刚第一天,我已经快死了…”
  简直荒唐,这如何能治病,苏岫行医多年,从未听说过这样埋人的治法。
  苏岫借着月色,才发现他的眼白有些发黄,估计是黄疸,这孩子不大,想来并不难治。
  苏岫本想回军营找了铁锹过来挖,却害怕那些乌鸦又飞过来,便只能找了个粗壮些的树枝,一边吃力地刨土,一边道:“你别怕,我先给你救出来。你叫什么名字啊?”
  “巨诚。”
  小男孩也用力往出挣,只可惜效力甚微,只能等着苏岫像挖萝卜一般把他往出挖。
  苏岫动作一顿,原来是村长家的孩子,她勉强笑了笑:“我叫苏岫。”
  “苏姐姐,谢谢…”巨诚刚一开口就被扬了一脸的图,他连忙抖了抖,接着道:“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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