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您了!让我看看袭雪的过往吧!”
崇君被他磨了一路,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应了下来。
舒月正愁没事做,就凑过去,道:“我对袭雪的事也很好奇,可以算我一个吗?”
卫衡见舒月又追着崇君过去,眼眸微微一变,也跟了过去。
崇君:“卫公子,你也要跟过来看袭雪的过往吗?”
卫衡轻轻点头。
两人一鲛就这样进了崇君的房间,作为主人,他给他们各倒了一杯热茶。
崇君将两只手叠放在一起,转头望向孟知礼,“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找我可以看银鱼妖的过往?”
孟知礼是个实诚人,不搞那些弯弯绕绕的路子,直接直话直说。“我从前为了给袭雪祛除脸上的伤疤,出海走了许多地方,我看过许多异志,也见过许多道家人,便知道妖丹藏有妖最后一丝意识,法力精深的道士,能勾出这丝意识,看到妖的回忆。许多道士杀妖取丹,一方面是为了用妖丹换赏银,另一方面就是为了提取小妖的回忆杀死其他高阶妖怪。”
崇君:“孟公子倒是见多识广。”
“但我还有一个问题,她都死了,你为何想要知道她的过往?”
孟知礼垂下眸子,轻声道:“我想知道,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妖?”
说她心狠,可她怕这次却甘愿赴死,留下他们的性命。
说她心软,可她却偏偏肯为了商松玉,几乎每隔十年就要抓一人剥皮。
袭雪真是个让人琢磨不透妖心的妖。
崇君忽明白,他这次找他的用意了。不就是不死心吗?
他从罐中取出袭雪的妖丹,默念了一段咒语,那咒张裹住雪白的妖丹,狭飞它沾在镜子中,他们便从屋中的铜镜,看到了袭雪的过往。
——
袭雪是条小银鱼。
有一天,她被海浪拍到了沙滩上后,被富家公子商松玉所救。这对商公子来说,不过是件小事,几天后就忘了,毕竟住在海边的人,谁不经常救几只小鱼小龟。
可偏偏袭雪记在了心上,她修炼成人形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商松玉。
但人世间已过去五十年,商松玉第一世在三十岁就病逝了,袭雪报不了恩,便等她的第二世。
第二世的商松玉,是个无名无姓的暗卫,他只有一个代号,叫十一。
十一在执行完一个秘密任务之后,他冷血的主子派了另一拨人要杀了他,袭雪就在这时候出现,救下了他。
她带着他,从中原来到白沙岛,从此十一不再是十一,而是更名成商松玉,与袭雪成亲,做了一对夫妻。
一人一妖过了几十年,倒也过了一段幸福的日子,可人与妖的结合不得不面临一个现实的问题,那就是死亡。
袭雪为了不让商松玉死去,以半颗妖心为引,与他结下长生共死契,只要她活一天,他就能一直活下去。
可人终究是人,就算不会死,面容也会衰老死亡。
商松玉看着自己日渐衰老的面容,而妻子却会永远娇艳的容貌,他渐渐陷入了沉郁。
为了一直拥有年轻俊俏的面容,商玉松夜里拥住袭雪,道:“阿雪,你一直说你爱我,为了我愿意做任何事,我想换一张年轻的面皮,你可以为我做到吗?”
袭雪为了证明自己的爱,第一次剥了别人的皮。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商玉松虽然不会死,可每隔十年面皮就好腐烂,需要重新换皮。
袭雪给商松玉换了一百年的皮,她都快忘了原本的他长什么模样了。
直到这次,她遇上了孟知礼。
她装成丑陋的卖糕女,救下了差点溺水在海边的柔弱书生。
他和第一世的商松玉长得很像,笑起来时右脸颊都会有个小酒窝,袭雪每次看到他都会恍神。
因为这张面容,她不想伤害孟知礼。
有一天,她折了手,孟知礼帮她做椰子糕,还替她将糕都卖了。
她问他:“你为什么一直帮我?就因为我救了你?”
孟知礼:“不单是这个,还因为我喜欢你。”
袭雪问:“喜欢是什么?”
商松玉曾经的答案是——愿意为一个人做任何事。
而孟知礼的回答是——“对你好,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她走在他前头,看着为他提篮的男子,低头之时,一滴泪珠忍不住从眼角落下。
商松玉看着袭雪与孟知礼越走越近,恨得想立刻剥下他的皮,而卫衡一行人恰巧这段时间来到了白沙岛。
他望着卫衡俊美如仙的面容,露出羡艳之色,卫衡这张脸比孟知礼实在是俊上数倍,商松玉的目标霎时又多加了一个人。
后来的事,不用再继续细看,他们也知道了。
镜中的袭雪被崇君的千影剑击杀后,所有的回忆都结束了。
舒月托着腮,慢慢道:“我觉得袭雪突然不愿意再拨人皮,也许是因为她遇到孟公子后,看到他和商松玉第一世长得太像,有了怜悯之心,决定金盆洗手,不干了!”
崇君轻轻颔首,表示赞同。
孟知礼听到这句话后,脸色有些苍白。
她对他,就只是怜悯?
卫衡看着一附一和的两人,莫名看不顺眼。
他淡声道:“我看未必,就不能是袭雪喜欢上孟公子,不愿意替商松玉剥皮吗?第二世的商松玉对她的爱,随着时间早就淡了,亦或是他从来就不喜欢袭雪,对他从始至终只是利用!袭雪年少时不懂事,不懂什么是爱,一百余年的时间难道还不够她看清,枕边人到底对她有没有爱吗?”
“也有可能,袭雪一开始就寻错了恩人,后来知道自己错后,慢慢补救自己所犯下的错误。”
孟知礼听到这番话,原本黯淡下去的眸子有了一丝星亮。
无论如何,他还是决定试一试。
他期翼问:“崇君道长,这妖丹藏有袭雪最后一丝意识,那它是不是能代表袭雪回答我的问题。”
崇君道:“我不知道。”
他从来没设想过妖丹还有这种用途。
何况利用妖丹刨妖回忆?这次本就快要用尽妖的最后一丝意识,它又如何能代妖回答问题呢?
当然,这只是他的看法。
孟知礼眼见袭雪的妖丹从白色即将转为黑色,急得都快要哭了出来,“袭雪,袭雪,你……喜欢我吗?”
妖丹里飘出一道白色的光芒,飞去孟知礼的指尖停留一瞬,顷刻间,消失不见了。
袭雪的妖丹彻底变成了黑色,不再有任何一丝意识。
“我就当你是喜欢我了。”孟知礼眼眸藏着泪水,露出一抹笑容。
然而,袭雪到底喜不喜欢孟知礼,世上再没有人真正知道答案。
——
第二天,他们的大船终于修好了。
舒月同卫衡正准备离开逢月客栈,乘船离开小衫岛。一个小童提着一盒篮子,找到了他们。
宫剑摸了摸小童的头问,“小孩,你找谁?”
小童道:“是孟哥哥让我把这蓝椰子糕送过来,他说这是代袭姐姐做的,他不收钱。”
将话带完,他就飞快地溜走了。
宫剑一听这名字,就想起来他是谁了。
之前他还曾在逢月客栈因为袭雪所做的椰子糕与孟知礼吵架,没想到走前,竟然是他给他们做了一篮椰子糕。
这缘分甚是奇妙。
舒月登船前,见崇君上了另一搜海船,挥辉手朝他打了一个招呼,“道长,我们有缘再见!”
卫衡走到她身边,冷不丁地问了她一句:“你很期待,下次再见到崇君道长?”
舒月:“我就是客套地跟他打个招呼,谁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面。”
宫羽:“……”
宫剑:“……”
因为受了白沙岛的影响,他们乘船后一路都不敢停歇地走海路,来到了祁川,进入了卫国的地界。
之后的路,他们没再走海路,而是走官道。
这一路上,倒没遇到什么妖物,但是刺客特别多,可见京城有人并不想卫衡回去。
宫剑、宫羽这些天带着侍卫斩人如麻瓜,杀都杀麻木了,主要他们武功太弱,根本不够他们砍。
然而,这次他们在逢州碰到的刺客有些难缠,两个小宫侍卫带人应付得有些吃力,堪堪与他们打成平手。
正在舒月犹豫,要不要暗中帮卫衡,悄悄解决这些刺客。
宫剑突然奋起,杀出一条血路,将这些杀手都打趴下了。
“……”舒月刚抬起的手,又悄悄缩回袖中。
“杀了他们!”宫羽抬起手,正要将这些刺客处决。
卫衡忽然叫停,“都住手!”
侍卫们的剑忽然停下,没有砍下去。
“我问你,对方派你们过来杀我,出了多少钱?”
为首的刺客想着死都要死了要死了,也不介意多活一会儿回答一个问题,便道:“二百金。”
卫衡:“本王出三百金,你们替我杀了他。”
刺客蹙眉:“不干,不干,我可是和他签了契书的,做为刺客,就要有操守。”
卫衡:“五百金。”
刺客立刻就改口了:“好!”
舒月站在一旁,忍不住笑了笑:“这个杀手有点职业道德,但是不多。”
宫羽:“哈哈哈哈。”
其他侍卫:“……”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更,往下翻。
第28章 28、自恋
一行人坐着马车, 从逢州到京城走最快的官道,一走两个月过去了。
京城之大,实在是超乎鲛人想像,单一个外城就有四十余里, 城门建得有四层木楼之高, 这街道也宽阔无比, 足够八辆马车并排而走。
贵人的宝马香车络绎不绝地在街上行驶, 舒月掀开帘子,望着路上的祆庙斜街、瓦舍铺屋, 想着自己以后得空, 一定要来这些地方,好好转转。
这些日子,舒月随卫衡一直赶路,都不得空下车游玩。这好不容易到了京城,以后定要寻时机好好玩一场。
马车一路走, 没先去京中的王府, 而是去到新丘巷的一处宅子停下。
卫衡道:“京城人多眼杂,你我尚未成婚, 同住一府,尚不合适。这是我在京中的私宅寰园, 少有外人知,这是记在我名下,过几日我命人将这宅子的房契过给你, 以后这就是你的宅子了。”
世上还有这种好事?
鲛人听后,美眸晶亮无比。
果然, 只要积德行善, 老天都会回报你。
“宫剑, 以后你留下来,保护舒月。”
“是。”
鲛人悄悄看了宫剑一眼,心觉奇怪,这人被卫衡留下来私宅照看他,居然没说出拒绝的话?以前他不是挺讨厌自己的吗?
宫剑察觉到她一直盯着自己看,不适地撇开脸,往后退了一步,让人挡在他前面。
卫衡派身后的侍卫,前去敲门。
寰园的仆人打开门,见到站立在不远处的璟王,甚是惊讶,忙让人去唤刘管家,他自个用力将大门全部推开,迎接璟王进去。
被选到这儿伺候的仆人,大多都是从王府拨过来的,知道卫衡脾性,他不喜欢女子亲近的,所以寰园的仆人都是男子居多,只留了几个婆子做厨娘。
以前卫衡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可当他领着舒月进去,看着府中一群长相清秀的小厮,一个个探头探脑地偷看舒月,他的俊眉微微蹙起来。
卫衡侧头对刘管家吩咐道:“你买几个丫鬟进寰园,以后专门伺候舒小姐。”
“是。”
刘管家悄悄瞥了眼璟王身边的舒月,见这女子只穿一身素裙,头上戴了根木簪,瞧这穿着打扮,一看就知是贫苦人家的小姑娘。
不过,这人家世虽不行,但却是长了一副花容月貌。
也不知这女子是如何遇到璟王,能让不近女色的璟王将她安置在私宅?
刘管家好奇,寰园的仆人也万分好奇,这可是主子第一次主动带一个女子入园。
卫衡走在舒月前头,慢慢道:“这府邸有许多院子,待会让刘管家带你转转,你看中哪儿,就住哪儿?”
舒月:“我要住最大的一个院子。”
话音一落,刘管家心里一惊,这府里最大的院子可是璟王的住处,他虽甚少来这私宅,但青昭院可是一直给他留着。
他正要提醒舒月换一个,没想到璟王竟然点头了。
“可以。”
正讶然间,他忽听璟王问:“府里的午膳现在可做好了?”
他根本没想到璟王会在这时候回来,所以庖厨只做了他们这些仆人的饭食,刘管家心一紧,“有,但膳菜不多,小人这就命小厮去鸿香楼买几个菜回来!”
卫衡抬手打断他,“不用了,现在有什么菜就端过来,待会本王还要进宫见陛下。”
刘管家躬身道是。
见璟王带着那位舒小姐去了平常用饭的花袅轩,他让小厮快将庖厨的饭菜热一热,尽快送过来。
舒月走在卫衡身后,抬头看着假山池亭,处处精美华致,以后都是属于自己的,脚步都走得越来越欢快。
那花袅轩不过是个用饭的地方,院子里却放了许多奇花异草,舒月一进门,就瞥到了莲瓣兰,她记得卫衡跟自己说过这花可是很贵的,在深山里甚为少见,价比黄金。
只可惜,她不会养兰,卫衡在琼花岛送给她的莲瓣兰,在海船上放了几天,就被她给养死了。
“你喜欢这花?”
“不是,我只是看到这花,想起从前在琼花岛时,你为了将莲瓣兰摘下来送给我,从山坡上摔下来。殿下,你现在看着这朵莲瓣兰,可有想起从前的一点点回忆?”
卫衡轻轻摇头,他有努力地回想,可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
他也奇怪为何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自己还想不起从前与舒月在琼花岛的过往。
鲛人听他说想不起来,刚酝酿出来的忧伤一转而散,真是白白浪费她的感情。
好在仆人很快将膳菜端来上来,鲛人不再惦着用煽情的话语,唤起他的记忆了。
生为鲛人,她始终记得一句话,作为鲛,她吃什么都不能吃亏。
所以,到了时间鲛人就该吃吃,该睡睡,从没被那些烦心事影响自己。
卫衡看着刚才还看着莲瓣兰伤春悲秋的女子,一见菜上来,就冲过去端起碗筷吃饭的女人,一时无言地望着她。
舒月眨了眨眼睛,“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快坐过来,一起用膳啊!”
“……”
——
屋中的仆从见璟王竟然与女子一起同桌用饭,内心很是惊讶。
毕竟璟王从前可是不近女色之人,伺候在他身边的下仆都是男人,女子休想近他的身,京中的贵女用尽心机想他身上贴时,璟王都会用嫌厌地眼神望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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