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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堂——畸人【完结】

时间:2024-04-18 14:34:29  作者:畸人【完结】
  她低着头看鞋子,他低着头看她的头发。
  她怯怯道:“我是想问你,我们坐哪儿?”
  “靠窗的位置,如何?”
  她看也没看就答应道:“好。”
  咖啡馆里摆放的都是长方形玻璃桌,火车座软皮沙发,平日里很受文人墨客欢迎,点一杯咖啡一坐坐一下午。雨水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玻璃窗,雨大了,敲的塔塔作响,跟来寻仇一样,把一颗心敲得七零八落。
  她向来喜欢透过玻璃看外面的景色,就像看在电影院看电影,隔着幕布,上演的都是精心安排好的,哭,是导演让你哭;笑也是导演让你笑,不由人做主的。
  服务员将咖啡端上,还有一碟原木形卷筒蛋糕,是专门为她点的。谈司珂只喝咖啡,也不放糖和奶,在这方面,他倒是很能吃苦。
第八章
  谈司珂呷着咖啡,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嘴角的一小块奶油渍,纯白的,蓬松的,像极了刮胡子时残留在嘴边的剃须膏泡沫。他也不提醒她擦掉,兀自欣赏起来。当她往夹住第二块方糖的时候,他蹙着眉说:“会不会太甜了。我想,苦一点的咖啡更适合配蛋糕,你说呢?”
  朱丹咬着唇,犹豫道:“苦咖啡我是喝不来的,我是重度嗜甜患者,我是吃稀饭都得往里面加白糖的。”
  “可是甜吃多了是不健康的,还会使人发胖。”
  “嗯……道理我都懂,但是喜欢是不讲道理的。”
  谈司珂被她说服了,亲自帮她把方糖夹进了咖啡里,宠溺道:“如果一块糖能使你开心的话,为什么不呢。”
  朱丹开心道:“谢谢,我是很容易满足的。”
  雨还在下,咖啡厅的店员倚在柜台旁选唱片,柜台的一侧是一整面的唱片墙,二分之一的西洋曲,二分之一的中国戏曲——其中又数梅兰芳先生的唱片最多。
  中不中,洋不洋,是葛朱丹对这家店的初始印象。她清晰记得上一次来时,放的是《贵妃醉酒》,像是汤包就着咖啡吃,倒也不是不行,就是古怪得厉害。这家店的法国籍老板似乎铁了心要古怪下去,听说还专门娶了个上海太太。
  店员满意地将一张黑胶唱片放到留声机上,搭上指针,是舒伯特的《听,听,云雀》。
  谈司珂问她:“这家店的蛋糕好吃吗?”
  谈司珂问她:“这家店的蛋糕好吃吗?”
  她点点头,答:“好吃,比DD`S的还好吃。”
  他又顺势问:“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朱丹,葛朱丹。”
  谈司珂道:“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珰。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你就像兰芝一样美。”
  朱丹诧异地抬起头,不可思议道:“兰芝,我姆妈就叫兰芝!”
  谈司珂惊讶:“竟有这样巧的事。”
  她好奇道:“是巧,我从前都没往那一块儿想。对了, 你能将孔雀东南飞都背下来?”
  谈司珂笑道:“不大能,只是有几段倒真是烂熟于心。”
  他这话有谦虚的成分,朱丹想,这可真是神奇的缘分,冥冥之中注定似的。因为这层缘分,他们忽然变得亲近了些。
  她用手托着腮,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莫名的有点儿崇拜。两人开始有一句每一句的闲聊,聊李清照的词,也聊哪条弄堂口的砂锅馄饨好吃……
  窗外停了一辆黑色汽车,闪着车灯,后车门弹开,探出一把湛蓝色雨伞,伞下又伸出一双细白的女性的腿。
  “琉璃,是琉璃回来了。”朱丹望着窗外喊道。
  琉璃朝后座的顾先生道了谢,转身望了望咖啡厅,朱丹正趴在玻璃穿上和她招手。她也向她挥手,两人好像分开了很久很久,冲过马路相拥在一起,有种劫后余生的感动。
  “你没事吧?”朱丹问。
  “我很好。”
  “我担心死了。”
  “我也快被吓死了。”
  她们坐在一侧,拉着手,小姐妹式的嘘寒问暖。
  谈司珂为琉璃点了同样的咖啡蛋糕,又要了三杯清水,听故事似的听琉璃叙述巡捕房历险记。
  “幸好有顾先生搭救,不然我可就完了。电台那边怎么样,评选不会搞砸了吧。”
  “不会,基本上也录制的差不多了。明天一早报纸上就会公布结果。”
  “你这样一说我倒是紧张了,惹了那个刘小姐我铁定没戏,你瞧我的头发,被薅了一大半,什么刘小姐,我看简直是个泼妇。不过我也不是好惹的,她都快被我薅秃了。”
  朱丹检查她的头发,边翻边心疼道:“一个大小姐怎么这样泼辣,刘主任到底是什么样的官?”
  琉璃满脸不屑地说道:“听说是混政界的,具体是什么职务不好打听,你也知道这年头,权利为上,有钱都不如有权。不过,顾先生去了,那个混蛋王警官立马就点头哈腰赔不是,那副嘴脸真像一只哈巴狗。”
  琉璃满脸不屑地说道:“听说是混政界的,具体是什么职务不好打听,你也知道这年头,权利为上,有钱都不如有权。不过,顾先生去了,那个混蛋王警官立马就点头哈腰赔不是,那副嘴脸真像一只哈巴狗。”
  谈司珂只是静静地听着,等她们聊好了,结了账,叫了辆车把她们送回了家。各自进了家门,洗了个热水澡,躺在床上长舒一口气,这样惊心的一天才算是彻底过去了。静谧地下着雨的夜晚,窗台哒哒的滴着雨,更漏似的数着时间。
  没有比这样的雨夜更适合去思念一个人。
  次日的报纸,刊登了评选经过与结果,又粗又黑的正楷写着“歌坛新星刘爱黄小姐荣获亚美电台举办的歌唱评选第一名。”
  下一行小了几号的字写着:“贺,孔琉璃小姐荣获第二名。”
  换一份东方日纸,又登着,“两名女子深夜斗殴互掐是为何故”这样的文章,只是含沙射影,未敢指名道姓。
  孔家人吃着早餐,人手一份报纸,孔太太愤恨道:“没天理唻,公鸭嗓子怎好得第一名的呀?评委怕不是耳朵聋掉嘞。”又道:“琉璃啊,她没伤着你吧。侬覅怕,姆妈替你出这口恶气。”
  孔天明夹起一块油条淡淡道:“姆妈你可别添乱了,人家刘小姐是有后台的,不是我们这种小老百姓惹得起的。”
  说话间大门被敲得咚咚响,原是小报记者为了抢新闻前来打扰。
  说话间大门被敲得咚咚响,原是小报记者为了抢新闻前来打扰。
  孔太太喜上门梢,一面推着琉璃去亭子间换身得体的衣服,一面忙前忙后地接待记者朋友。只有孔先生没睡醒似的,饧眼坐在餐桌前吃着饭,时不时从鼻子里发出两声呼噜声。
  孔太太忙得焦头烂额,对天明喊道:“天明啊,快上楼去催催你姐,弗好叫人家记者朋友久等的呀。”
  孔天明领了圣旨,迅速上楼传话,一边催一边倚在门外看书。
  琉璃望着一柜子的衣服,不知挑哪件适合。嫌白的没有颜色,怕自己和墙壁融到了一起去;绿的太绿,草坪似的;红的过于喜庆,像要嫁人,一番挑挑拣拣,最终选了件藕粉色的旗袍,外头一直再催,催的心烦,索性就这么下去了。
  孔太太见了果然不满道:“哎呀怎么穿了这件,太素了,不出挑。”
  琉璃沉着脸道:“第二名罢了,穿什么都一样的。”
  “你这孩子,去吧,记者等很久了。”
  门又咚咚的响了,孔太太以为又是登门采访的记者。一开,见是朱丹,难免有些失落道:“呀,是朱丹啊,侬一大清早的有事体吗?”
  朱丹道:“伯母早,我约了琉璃去照相馆照相。”
  琉璃探出身来,忙道:“你等我会,我这边马上就要好了。”
  孔太太说:“来,进来喝杯水吧。”
  朱丹连忙拒绝道:“不用麻烦,我在外头等她一会吧。”
  孔天明晃荡晃荡地走过来,递给她一瓶汽水,推了推眼睛道:“你喜欢喝的橘子味,还是冰的。”
  说完把书夹在腋下,徒手替她把瓶盖起了。
  朱丹微笑着说:“原来你这样子贴心。”
第九章
  天明低着头笑,想到他妈妈姐姐只说他这样那样的笨手笨脚,说他读书把人都读呆掉了,他这回才认清自己并不是笨拙的人,他骨子里或许是有些体贴和浪漫的。他收起笑容问她:“一大清早的去照相馆做什么呢?”
  朱丹“唔”了一声,道:“去饭店吃饭,去茶楼喝茶,去照相馆自然是为了照相,你这话问得傻气。”
  她说这话表面上说得理直气壮,实际上是很心虚的,但她又觉得天明没有那样洞察人心的能力,她在他面前撒些小谎是不打紧的。
  但天明接着又追问她:“是哪家的照相馆?”
  她一下子吃不准他是糊涂还是聪慧,见他老老实实的一个人,眼里也藏着几分狡黠的样子。她含糊道:“在静安寺路……”
  天明道:“我只知道静安寺路有家书店,两层楼,藏书甚多,外国文学也有。”说着举起自己手里的书晃了晃,“我手上这本就是,有些年头了,别家书店寻不到。”
  她歪着头瞧,费了好大劲才看清楚“夜莺颂”几个字,陌生的很,她笃定自己从未读过,于是好奇着借来随手一翻,只读了两行,人便沉了进去,沉进了绿意盎然的山谷。蔷薇,玫瑰,紫罗兰盛开,远远地,仿佛听见夜莺在歌唱。
  她读到最后一个字,才缓缓地回过神来,绿荫退去,骄阳似火,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场瑰丽的白日梦。侧过脸去,天明真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瞧,蓦地低下头,脸上火辣辣的。
  里面刚巧散场,见记者三三两两离开,天明主动替她跑进去催,催了两声,琉璃忙不迭出门,屋里边孔太太还在叮嘱,她只顾应:“哎,哎,晓得啦。”
  里面刚巧散场,见记者三三两两离开,天明主动替她跑进去催,催了两声,琉璃忙不迭出门,屋里边孔太太还在叮嘱,她只顾应:“哎,哎,晓得啦。”
  应着应着没了声,孔太太便知她已经走出门了,抱怨道:“伊拉搞什么古怪?”
  天明替她们解释道:“小姐妹约着出去玩罢了,姆妈你可别多想。”
  孔太太板着面孔道:“玩什么玩,现在是什么辰光了,还跟老早子一样一门心思的只顾玩。”
  天明笑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是姆妈你要翻身做阔太太的时候了?”
  孔太太气得追着他训,训他没良心,训他没出息。他想他是没有出息,生在这样普通的家庭是很难有出息的。
  朱丹和琉璃一见面就牵着手,琉璃的手心总是温温的,朱丹却是一双一年四季皆捂不热的冰手,手掌骨又软的出奇,使点劲好似能把骨头捏断。
  一个热一个冰,琉璃觉得自己好像天生注定要给朱丹暖手。
  朱丹道:“琉璃,恭喜你,真替你开心。”
  琉璃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笑嘻嘻道:“应该是恭喜你,功劳是你的。”
  朱丹连忙道:“还是得恭喜你,荣誉是你的。”
  “不不不,最最应该恭喜你,大家其实肯定的是你的实力,并非是我。”
  朱丹朝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眨了眨眼睛道:“这话可不能让别人听了去,不然我们都喜不成了,转头都得哭。”
  琉璃先是被吓得张了张嘴,想了想又噗嗤笑了出来。她们今天心情好,不乐意去挤电车,走到大马路上拦了两辆黄包车,恰巧招到两名很年轻的车夫,拉着她们跑起来轻飘飘的,一路起风。两辆车一会并排跑,一会儿又一前一后,她们端坐在后座,望着车夫的背影,黑黑的,赛马似的。
  两辆黄包车车轱辘并排的时候,琉璃伸长了脖子大声讲:“你方才在外头与天明聊什么呢?”
  朱丹也扯着嗓子道:“没聊什么,借了他的书看了一会。”
  “书!又是书。天明最喜看书,你也喜看书,这天下人好似都喜欢看书,就我不喜欢看,别人看书要钱,我看书要命!”
  琉璃这话说得极大声,朱丹听得见,车夫也听得见,读书的不读书的都忍不住笑她。她自己倒是不觉得是什么丢人的事,好似所有人都爱吃排骨,唯有一人不爱,吃不得,一吃就吐,谁又能取笑他有毛病呢?这世上的食物千千万万种,乐子也是千千万万种,能唱能跳,能跑能笑,她是不懂为何非要执迷于在那一页一页密密麻麻的文字里找乐子。
  朱丹歪了歪身子问道:“天明交女朋友了吗?”
  琉璃不假思索道:“没有,从未见他带女孩子回来过!”
  朱丹说:“喔,我们应该带他介绍介绍女孩子,总不能让他一直钻在书里,会迂掉的。”
  “他要是肯与女孩子交往倒好了,我们全家都得去烧烧高香。”
  “他要是肯与女孩子交往倒好了,我们全家都得去烧烧高香。”
  她们下了车,挽手驻足在照相馆的门口左右张望,玻璃橱窗上挂满了相片,皆是糯米团子般粉糯的上海女人,盘着如意髻,深色的嘴唇,灰白的衣服。
  她们看得津津有味,对照片上的明星太太如数家珍。数着数着,数见了自己,穿着洋裙,戴着面具的自己,也是粉糯的上海小女人的样式,面具下面是一双明亮的小鹿式的眼睛。
  她们握着的手攥的更紧,手心冒着汗,面面相觑道:“大事不妙。”
  谈司珂正好送客人出来,瞧见她们木头般的站在外头,只当她们是不好意思,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常常是会莫名的害羞。
  他请她们进来参观,问她们喝什么饮料吃什么糕点,像博物馆里的向导,随手指一件物品都能细细道来长篇大论,听得她们昏昏欲睡,百无聊赖,但又不能像在学校里那样任性妄为,听腻了趴在课桌上呼呼大睡。如此失礼,双方难免尴尬。
  他自己也是察觉到了,颇为难为情道:“抱歉抱歉,我这人就是这点不好,聊到摄影有关的话题就会变得喋喋不休,我其实也不是话多的人。”
  她们想到初见时的场面,感叹缘分真是奇妙。
  他坐在她们的对面,从口袋里取出烟盒,习惯性地递过去,客气道:“吸烟吗?”
  她们倒是惊慌失措地连忙拒绝,好像递上来的不是烟而是鸦片。
  他连忙道:“抱歉,上海这几年发展的很快,太太小姐们学着抽烟的习惯已经成了一种流行,我天天与这些太太们打交道,一不小心递成习惯了,但愿我刚刚没有吓坏你们。”
  他连忙道:“抱歉,上海这几年发展的很快,太太小姐们学着抽烟的习惯已经成了一种流行,我天天与这些太太们打交道,一不小心递成习惯了,但愿我刚刚没有吓坏你们。”
  朱丹道:“女人吸烟,样子总归不好看。”
  他把烟点着,吸了一口道:“男人抽烟的样子也不好看。”
  朱丹望着他,心里在想:“你抽烟的样子就怪好看的。”但她偏要口是心非道:“是不大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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