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没机会了。”
沈烛音微愣,视线扫过他的白皙,慌乱之后,最终忐忑地闭上了眼睛。
执意沦陷。
沈烛音想起很多年前那个房门紧闭的傍晚,屋子里只有一支将要燃尽的蜡烛,她悄悄捅破了窗户纸,踮起脚尖。
她想像过很多次,兄长的……肆虐于她的身体。
太过亵渎。
她强迫自己忘记。
尘封的记忆被唤醒,竟然是因为成了现实。
“唔!”
她捂住了自己的嘴。
谢濯臣微微翘起的唇角略显顽劣,他温柔地揭开了她的手。
还说:“叫出来。”
“哥哥想听。”
……
第80章 党争
“还没出来?”
卢老眉头紧锁。
卢府灯火通明, 在长久的寂静后,有了匆忙的脚步声。
“这都多久了?”
卢老心道不好,急匆匆赶回去。还没穿过廊道, 脚步一顿,先将多余的人全都支开。
这感觉太像捉奸了,还是少一点人知道得好,最后只剩下吴管家在前掌灯。
赶到时,沈烛音的房门正好被人从里打开。
卢老和吴管家不约而同停下脚步,盯着房门口。
一身清贵的年轻男子从里走出, 端方公子, 瞧不出半分无礼。
卢老松了口气。
只是下一刻,他轻手轻脚关门之时,晚风扬起他耳边长发, 露出几道红痕。
卢老倒吸一口凉气,“你个无耻小儿!”
谢濯臣闻声转向,半点没有畏惧和心虚。
“她刚刚睡着, 您确定要在这里讨伐我?”
卢老的咒骂戛然而止。
他低吼:“你给我过来!”
卢老和吴管家走在前面,谢濯臣不紧不慢地跟随。他摸向自己后颈,还有几分痛感。不止此处, 身体上被指甲划出的痕迹都在发热。
不过相比她感受到的疼痛,他受的这几下不过九牛一毛。
到了正厅堂, 谢濯臣还未等卢老走上主位, 自己就先在末尾落座。
“你……”卢老气得直接折了回来, 指着他的鼻子质问, “你个浑小子, 你干了什么?”
谢濯臣的手肘抵在桌面,掌心托着自己的下巴, 姿态散漫,“您不是猜到了吗?”
“你无耻!”
谢濯臣轻笑,“前辈,您虽然是她血脉上的父亲,可论情谊,到底是我和她更亲厚。您若是将延续您家香火的重任压在她身上,我劝您还是对我包容一些。”
卢老一愣,此人现在态度,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判若两人。
不愧是谢征的儿子,变起脸来比翻书还容易。
“你不是急着抱孙子吗?算起来,晚辈还是在为您分忧呢。”
谢濯臣眉目中藏在冷厉和探究。
卢老挥了挥手,让吴管家退了下去。
而后冷笑,“你还真是你爹的亲儿子,半点羞耻心都没有。”
谢濯臣满不在乎,“晚辈哪里说错了吗?只要是她的孩子,孩子的爹是谁对您来说重要吗?”
“你当楼邵是傻子吗?”
“这不劳前辈操心。”谢濯臣幽幽道,“他若是不能心甘情愿做这个傻子,晚辈也会让他只能做这个傻子。”
“若是事情败露,关系的可不止你的名声!”
卢老怒不可遏,“你就这么自信吗?”
谢濯臣的心情平静似水,“只要前辈愿意配合,我就有这个自信。”
卢老冷哼,“你不是能耐吗?还用得着我配合?”
谢濯臣瞧他怨气冲天的样子好笑,怨怼?谁没有呢。
“只是劳您跟那位您自己千挑万选出来的好女婿递个话而已。”
卢老一愣,霎时明白了他突然性情转变的根源所在。
原是在不满他给女儿找别人。
“让他说动九皇子在朝堂上针对谢征,仅此而已。”
卢老又生疑惑,“谢征位高权重,得圣上信赖。二皇子和九皇子针锋相对,不过是为了那个位置,他们拉拢谢征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去针对他,那不是把他往对手阵营里推吗?”
“楼邵欠我个人情。”
谢濯臣语气淡淡,“他若不想这个时候平西王府办丧事,就会帮我。而且他知道我的目的,不会有像您一样的顾虑。”
卢老眯起了眼,“谢征确实薄待过你,但他终究是你父亲,他倒台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高兴。”
谢濯臣嗤笑一声,“谁让纲常伦理,父死,才能子继呢。我倒也没想让他死,只是想让他无力摆布我的人生而已。”
“一无孝悌之心,二无敬畏之心,三无羞耻之心。你年纪轻轻,就不怕遭报应吗?”
谢濯臣饶有兴致地瞥他一眼,“什么报应?像您一样人到老年,突然子孙皆亡无人继吗?”
“你……”
“前辈您老了。”谢濯臣站了起来,边往外走边叮嘱,“若还想要个善终,晚辈还是建议您顺势而为,千万……”
他一字一顿,语气轻蔑,“莫、要、强、求。”
“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浑小子!”
卢老指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咒骂,“老子威风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
谢濯臣走得稳当,丝毫不受影响。
回到谢府,他跨过门槛便见谢征在院子踱步。
“父亲怎么还没睡?”
谢征眉目冷淡,将他从头打量到尾打量,瞥见他脖颈上的红痕是一件难以避免的事情。
“你费这么大劲借我的名义去卢府,就是为了去一亲芳泽?”
谢濯臣并未否认,“有问题?”
“你还真是有出息。”谢征觉得荒谬至极,“你自己养大的,也下得去手?”
谢濯臣与他擦肩而过,没有理会,然后就听到了来自亲爹的四字“赞誉”。
“禽兽不如。”
“父亲谬赞。”
这到底是像了谁?谢征不由困惑。
谢濯臣淡定地回了房间,衣服都没脱便躺到了床榻上,身体塌陷于锦被。半睁着眼睛略显疲惫,可上扬的嘴角又昭示着好心情。
只是身边空空荡荡,落寞感又很快涌上心头。
日上三竿,外头响起敲门声,沈烛音迷糊睁眼。她慢吞吞起身,伸了个懒腰,锦被滑落,顿感凉意。
她这才意识到身体的裸露,下意识又钻回被窝。
回忆起昨夜,她瞬间精神。
要是睁眼便能看见他就好了。
令沈烛音意外的是,卢老对昨晚的事情只字不提,就好像不知道谢濯臣来过一样。
但又态度坚决地禁止她在订亲宴前出门,让大夫给她诊完脉后便再也不让她见外客。
从前没做过千金小姐,沈烛音不知道日子这样的过法是不是正常的。
但对百无聊赖的她而言,这样的生活与囚禁无异。
因此愈发想念阿兄。
定亲宴只剩三天,沈烛音终于见了卢府之外的人——楼邵。
阳光明媚,她在遮阴大树下,摇晃躺椅,打着哈欠。
听声识人,那家伙边靠近边嘲讽她,“哪家小姐有你这般懒倦,传出去是要被笑话一整年的。”
“那你还不去退婚?”
楼邵在她身边坐下,放下一篮葡萄,“为着赢他,我也能勉强忍忍。”
沈烛音悄悄伸手,摸向他的葡萄。
楼邵白她一眼,“能不能光明正大一点?”
既然他这么说了,沈烛音直接将一篮占为己有。
一边剥葡萄一边问:“最近有什么好玩的事吗?”
“有啊。”楼邵面带笑意,耐心与她道:“为熙嘉公主终身,圣上又千挑万选了太傅家长孙,结果对方以公主太过跋扈之名拒婚。气昏圣上,气哭公主,宁挨三十杖不肯松口。”
沈烛音摇头称奇,“还有呢?”
“京城新开了一家舞坊,老板娘亲自坐镇,面带薄纱一舞倾城,引无数豪绅一掷千金,只为见其真容。”
“希玉?”沈烛音瞬间猜到。
楼邵点了点头。
“还有呢?”
楼邵略加思考,又道:“边境起战,缺兵少粮,圣上惊觉国库亏空。一查,才知连年税收入库出了纰漏,现下问责,户部人人自危。”
沈烛音讶异,“会牵扯谢尚书吗?”
楼邵盯她良久,忽地吐出两个字。
“笨蛋。”
沈烛音:“……”
“这种事能被公之于众,便是冲着最上头那个去的。如果时限内揪不出祸首,那必是长官担责。”
沈烛音眯起眼,“那若是揪出来了呢?”
楼邵轻嗤一声,“那你猜祸首是谁?”
“所以……”沈烛音恍然大悟,“那他还可以找替罪羊。”
“那就看谢濯臣的本事了。”
楼邵轻哼,“揭发此事算我还了他一个人情,谢征能不能免责,就看他的好儿子怎么做了。”
沈烛音用帕子擦了擦手,“你最近经常能见到他吗?”
“上朝自然能见到。”楼邵唏嘘,“如今他已算二皇子党,到底还是成了我的对手。”
“什么?”沈烛音猛地坐起。
楼邵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刚刚我来的时候还瞧见他了呢,和二皇子一起进了迎春坊,美人在侧,美酒佳肴,好不欢快。”
沈烛音:“……”
迎春坊内,谢濯臣神色淡然,接过二皇子递来的酒,一饮而尽。
“二殿下为何不宴请我的父亲,却要执着于在下呢?”
二皇子笑容满面,“谢尚书是父皇的人,和本宫如何一条心。”
“可在下不过一个刑部小卒。”
二皇子摇了摇头,“谢尚书曾经也是个小卒,我相信他的儿子,不会比他差。”
谢濯臣不语,遮住了杯口,让倒酒的美人无处发挥。
二皇子见状挥了挥手,美人便退了下去。
“本宫的诚意摆在这里。”二皇子敲了敲桌面,“都是男人,在鹿山的时候本宫就看出来了,你和令妹的关系不止表面,可如今她却将要和楼邵定亲。楼邵此人,清高孤傲,不可一世,本宫不信,他会只为了入仕,就答应做人赘婿。”
谢濯臣轻笑。
二皇子继续道:“他若真是对令妹有意,将来九弟若登基,以他和九弟的关系,即便你和令妹情深似海,恐怕也越不过圣旨。”
他亲自倒满酒杯,推到了谢濯臣面前。
何尝不知与虎谋皮,危机四伏。
可是于谢濯臣而言,比起以身犯险,更不能赌楼邵的良心。
明知是杯烈酒,仍旧送入嘴里。
离开迎春坊接近傍晚,谢濯臣出来时见到对面停了一辆马车,因为觉得眼熟故而多看了几眼。
走出几步他忽然酒醒,那是卢府的马车!
待他回头,车帘正好落下,遮住了楼邵戏谑的笑还有……
面无表情的沈烛音。
第81章 定亲
九皇子党群起参了他好几本, 谢征心里明白,这是有预谋的。
他焦头乱额的时候,同朝的好儿子每日悠闲自在。他不认为九皇子有理由针对他, 原本以为是谢濯臣从中作梗,可谢濯臣的行踪他了如指掌,和九皇子并无交际。
甚至谢濯臣还主动上门来关心他。
“听闻父亲近日忧虑,不知儿子可能为您分忧?”
谢征懒得看他,“少绕弯子。”
“父亲虽是天子近臣,但圣上能弥留到几时, 父亲应该心里有底。”
谢濯臣大摇大摆地进书房坐下, “若要早做打算,无非是二、九皇子。儿子今日刚和二殿下把酒言欢,而他正有一个替罪羔羊的合适人选, 那么父亲,您需要我帮您引见一番吗?”
谢征视线探究,“你会帮为父?”
“自然也不能白帮。”谢濯臣直白道, “我要去卢府,就今晚。”
谢征:“……”
出息!就这点出息!
楼邵在卢府逗留到晚上,觉得沈烛音那副生闷气的模样格外有意思。
他离开之时, 谢府的马车正好停在门口。他见下来的是谢尚书便未在意,放下车帘, 并未见到慢一步下车的谢濯臣。
谢尚书携礼拜访, 卢老断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更不会让爹进门, 把儿子赶出去。
邪门的是, 明明让人看着的,一溜烟的功夫, 谢濯臣就不见了。
卢老被谢征牵制,根本没人拦得住他。
“进。”
沈烛音听见敲门声,很是不耐烦。
谢濯臣预感不好,推开门露面,但脚步未动。
沈烛音一愣,怒上心头,气冲冲上前要将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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