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酒酸涩,陈在溪将双眼闭上,这凉意自胸口氤氲到腰侧,引得她全身战栗。
衣衫湿透,却不给陈在溪喘口气的时间。
几双手压在她身上,几股力道将她牢牢控制住,她整个人无法反抗。
见她这般纤弱,落在肩侧和腰上的力道加重,几个丫头冷着脸,将她拖进一间堂屋。
与此同时,陈在溪发现,不仅仅是疼痛,一股热意自心口蔓延开来,她忽然觉得好热好热啊。
江大娘跟着进屋,冷声道:“你们几个先把她的衣裙扒了,我过去叫人。”
“是。”
陈在溪想说些什么,抬手又落下。她已经说不出话,全身无力,只有额上不断冒出的汗,映照出她的难受。
江大娘走后,一个黄裙丫头皱起眉,忽而停住了手中的动作:“等等,我记得那药只引人发热,她,她怎么倒像是,快死了一般?”
她白皙的肌肤上,氤氲开潮红,红唇越发鲜艳,可是双眸却紧紧闭着。
她这般模样,原本还在扒她襦裙的小丫头也不敢动了。
“我,我……”小丫头猜测道:“表小姐身体不好,总是生病,我听宋府上的丫头说,她每天都要喝好多药。”
“她是不是,”说到这里,小丫头害怕地收回手,惊呼一声:“她若是就这般死了可怎么办。”
“晦气,”黄裙丫头呼出口气,也收了手,“那药是我下的,只会引人发热,可她现在这般要死不活的样子,哪像是中了春药?”
“那姐姐,现在怎么办?”
黄裙丫头摇头,面色嫌弃:“这要是真死了,又得怪我们头上,反正人我们已经送到了,趁她还没事,我们先走算了。”
小丫头忙点头。
两人走后,室内寂静下来。原本紧闭双眼躺在床榻上的人,忽而一颤。
好热,她真的好热。
陈在溪将双眼睁开,有泪水顺着眼眶滑下,她抿起唇,将身子支起来。
角落里摆着几案,几案旁是白色屏风,屋内干净,是完全陌生的。
陈在溪根本不敢久呆,她站起身,□□着双脚,勉强走到门旁拉开门。
拉开门的瞬间,一阵凉风钻进屋,将她心底的热意消散了些。
她摇摇头,一刻也不敢停,缓缓走出屋。
院中空荡,四下寂静,黑沉沉间,看不见一个人影。
宋府很大,她并非每一处地盘都熟悉,此刻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她根本找不到路。
陈在溪也不敢停下,在院子绕了许久,她终于找到几丝光亮,她加快了些速度。
□□着脚走在石子路上,疼痛和热意一同袭来,她咬着牙,不敢哭出声,只将心寄托于前方的亮光。
离光芒越来越近时,陈在溪听见一道男声。
“乡下来得人就是没有教养,她可是我的妻,我提前动动手怎么了?”
“好了好了,少爷你少喝点。”
张阳嗤笑一声,将一旁的人推开,拿起酒瓶便大步往前,“气死我了,我自己的妻我还不能碰?操她妈没娘教的东西,我碰一下怎么了?”
“我不光要碰,我就是打,也轮不上别人说我。”
酒气在回廊间散开。
******
“不好意思啊小丫头,我方才未看见路。”
说着,那人将绿罗扶起来。
“无事,你继续去忙吧。”绿罗拍拍衣袖,一边说着一边回过头――
回廊上空荡,小姐呢?
思及,没由来的恐慌散开。绿罗有些不敢相信,便左右看了看。
方才撞到她的人还未走,绿罗心下一顿,抬手便将人扯出,“你是故意撞我?”
“你干什么,”绿意姑娘没想到她力气这般大,一边挣脱一边朝后退,“不是都给你道歉了吗?”
“你就是故意撞我,”绿罗冷静下来,将眼前人的手腕牢牢扯住:“我方才站在那,若不是你扑上来,我根本不会倒下。”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绿意姑娘挣脱不开,有些恼羞成怒:“你还有脸了?我为什么要故意撞你,你以为你谁啊。”
两个人争吵起来。
此处紧挨着东院,没一会儿,这两道声音便传到老夫人耳边。
今日送完客,老夫人正看着下人整理库房。
白日里收到的礼太多,库房里站着好几个丫头清点,手脚麻利。
老夫人悠悠看着,对着一旁道:“知礼啊,你母亲送来的礼我单独方在一旁了,陛下也托人送了一份礼,那象牙琵琶好生精致,我等会儿便托人送去北院。”
宋知礼未应。
里屋内点着烛灯,将一室点亮。暖色温馨,落在男人眼眸,却只剩下冷意。
“知礼,”老夫人皱起眉,“怎得过生辰都不开心?”
“并未。”宋知礼侧过脸,没有多说。
“你少时只要不高兴,可以一个月也不说话。”
“是吗?”宋知礼未往下问,随口说道。
老夫人放下了手中的礼单,刚想问些什么时,她听见不远处传来的吵闹声。
“嬷嬷呢?”
李嬷嬷赶忙走来,“夫人,是表小姐身边的丫鬟在吵,我这就叫人过去。”
今日是个好日子,老夫人不想太为难下人,便点头:“行,将人打发走便回来。”
李嬷嬷关了门,退出去。
“知礼。”老夫人清清嗓子,想接着方才的话继续问。
“祖母,我只是有些倦了。”宋知礼淡然道,眼眸中却清明,看不出一丝疲惫。
“……那那那,那你好好休息,明日再来祖母这。”
“嗯。”
宋知礼站起身,一旁的白术将门推开,静等他先走。
回廊下寂静,没走几步,便遇见李嬷嬷的身影,还伴随着几声吵闹传来。
白术皱起眉。
眼下只此一条路,朝前走必定会碰上,但大人不很喜吵闹。
李嬷嬷瞧见,赶忙让人将绿罗弄走,随口敷衍:“行了行了,都是小事别吵了。”
绿罗欲哭无泪,侧过脸,她看见一旁的墨色人影。
***
月色皎洁,落了一地,绿罗抬步跟上,只是心中胆怯,她尚且做不到直接上前。
跟了会儿后,眼前的人却突然停了下来。
浸在月光下的背影,平静间,给人无形的压迫。
绿罗一顿,还是不敢上前。
白术叹口气,他不太明了宋知礼的态度,只得转过身来,主动道:“出来吧。”
绿罗很少同高位上的人打交道,紧张地牙齿打颤:“我,我家小姐方才去找李公子了,但是我找不到她。”
白术点头:“好,我……”
“十一呢。”宋知礼看着眼前的夜色,冷声唤了句。
跟在暗处的十一听见声音,忙显身道:“大人唤我?”
“听见了?”
十一茫然点头:“嗯。”
宋知礼神色平静,“去找。”
末了,他补充,“一盏茶以内。”
“啊?”十一听见一盏茶这几字,本能的反问了句。
话刚出口,他赶忙点头,转过身就跑。
*****
回到北院时,整个宋府已经彻底寂静下来,月色落在池塘上,荷花舒展开枝叶。
不知过了多久,从不远处传来的打鼓声尤其清晰。
白术一直守在门边,见墨色人影终于出现,他长舒口气,“大人。”
宋知礼并未回答,抬步往前,未曾停一步。
不知是不是错觉,白术总觉得,他走过时,身旁萦绕着一股血腥气。
侧过头,白术看向十一。
十一面色苍白,抿唇摇头。
宋知礼回屋换了身衣袍,才抬步走向正室,拉开门,屋内红烛的影子微晃。
女声带着娇憨,从床榻边传来:“不要,我不要穿,好热。”
“小姐,”嬷嬷犯了难:“你乖些,能听话吗?”
没两秒,她一边抽泣一边撒娇:“呜呜呜呜呜,可是好热的,我好热,呜呜我好热……”
室内亮堂,有光落在她烧红了的脸上,她张着唇,抗拒着摇头。
嬷嬷勉强地替她穿上寝衣,只薄薄一层绸缎,她仍旧喊热,抬手要托。
“小姐……”嬷嬷叹口气,还想说些什么,强硬着抓住她的手。
与此同时,身旁忽而落下道阴影。
男人身子高大,体型修长,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冷肃。
嬷嬷当即便将手松开,有些紧张地退后一步。
宋知礼眸色冷淡,看着眼前的人,冷声道:“我来吧。”
“好,好。”嬷嬷自觉退后,一边将正室里的门合上。
榻上的陈在溪刚用了药,神志仍是不清。见眼前的人换了个,她一边解开寝衣,一边抬手,使唤道:“在溪想喝水!”
她没多大力气,指尖揪住寝衣,虽是想脱掉,但过了会,她茫然眨眼,发现自己不会。
折腾了半天,也只是将寝衣揭开,白色绸缎往一旁下滑,露出浑圆白皙的肩膀。
宋知礼看着她,缓步朝前走,抬手将手掌盖在她肩侧。他手掌宽厚,轻而易举地便将她肩膀盖住。
男人微蹙起眉,严肃道:“不要动。”
陈在溪仰头看她,眼眸间迷乱。
方才被灌了一壶酒,她早就醉了,醉意混杂着热意,无处宣泄,她只是觉得好难受好难受。
而肩膀上,表哥手掌盖下来,他手掌又大又热,还紧紧贴着她。
裸露出来的皮肤被遮住,让她更加难受。
陈在溪摇着头想躲开,只是压在肩侧的大手使力,让她无处可避。
“呜呜呜,”陈在溪吸吸鼻子,委屈地摇头:“不要表哥,不要表哥,要换人,换人……”
宋知礼冷着一张脸,没动。
陈在溪神志不清,只知道用哭宣泄情绪,见哭没用,她还是抗拒:“要换人,换人。”
他已经许久未见她了,灯光下,她一张脸清晰,只是神色茫然,不似往日那般清亮。
宋知礼就这般看了她几眼,才将压在她肩上的手收回,平静道:“想换谁?”
“换绿罗,换佳茵姐姐……”陈在溪无意识地念叨着。
“嗯,还有谁?”
陈在溪只好将脑海里的名字说了个遍:“换绿罗,换佳茵姐姐,换嬷嬷,换长怀哥―”
“嘶―好疼……”肩上再次被盖住,不同于方才的柔和,他紧紧捏着她的肩膀,弄得她又热又痛的。
她直白地表述着自己的难受,直到肩上的力道松缓,疼痛散去。
陈在溪吸吸鼻子,继续将方才的话说完:“不要表哥,要换长怀哥哥,换绿罗。”
宋知礼不明白自己是什么感受,额头上青筋直跳,他平缓了会儿,才试着开口:“不要表哥?”
陈在溪点点头。
宋知礼没说话,平缓着情绪,不过两秒,他听见眼前人又开始嘀咕:“不要表哥,不要表哥,不要表哥。”
陈在溪念着念着,发现自己好像会解衣裳了。
她惊奇地“咦”一声,便一边解,一边点头:“嗯,要换人,要换佳茵姐姐,换绿罗,换长怀哥哥……”
宋知礼半弯着腰,听见这话,他猛地抬手,硬生生将眼前人拽起来。
他只是轻轻使力,她便无法控制地往前扑。他将手掌禁锢于她的腰间,使得她无处反抗。
宋知礼顺势坐下,缓缓将她往怀中揽。
“……”陈在溪一抬眼,撞进男人暗色的眼眸中,忍不住打了个哭嗝。
腰间大手滚烫,牢牢桎梏住她。
许是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悬殊,陈在溪吸吸鼻子:“呜呜呜要表哥要表哥要表哥。”
危险的气息弥漫开来,让醉过去的陈在溪无比慌乱。
宋知礼什么也没说,他似是冷静下来,眼眸间一片清明。
就好像方才,用力拽起她的人不是他一般。
只是他紧绷着下颚,额头上青筋直跳,环住她细腰的手,正微微颤抖着。
感受到危险,是人的本能。
陈在溪哭丧着一张脸,她坐在他怀中,不断重复:“要表哥要表哥要表哥……”
宋知礼抬手,指腹压在她眼角,他将她眼角的泪痕抹开。
他静静望着她,语调很冷:“选一个。”
陈在溪其实根本听不懂,她只会茫然重复着一句话:“要表哥要表哥。”
宋知礼不相信她的话,只冷冷看着她。
这个年纪的女子,是如此善变,能对同一个人说出心悦和讨厌二字。
思及,他极其地扯了下嘴角:“还会变吗?”
陈在溪听不懂,看着他不说话。
宋知礼禁锢着她腰的手微动,他收紧指骨,将她腰间肌肤压出了淡淡的红痕。
与此同时,他看着她,告诉她:“点头会吗?”
陈在溪点点头。
宋知礼平静下来,只是这般抱着她。
他怀中,正源源不断地涌出热度。滚烫的热气落在肌肤,让陈在溪觉得很不舒服。
没安静两秒,陈在溪摇头,哭着叫喊:“要喝水,想喝水,表哥,我想喝水。”
她唇瓣张合,软着声音求人:“表哥,我想喝水好不好?”
宋知礼指腹一痒,无法拒绝。
刚松开她,怀中人却立刻变了张面孔。陈在溪躲开他的怀中,她只想爬去床脚,好离眼前人远一些。
她将后背对着他,双膝压在床榻上,没什么力气地往前爬动。
明晃晃的光落在她肌肤上,她皮肤白皙,被寝衣盖住的小腿匀称。长长的发丝散在她后背,落在腰间,她腰肢纤细,一手便能握住。
宋知礼侧过头,就这般看着她,未动。
等她快要爬到床脚时,他才缓缓抬手,用指骨圈住她的脚腕,将她整个人往后扯。
一点一点,他一点一点将她扯回来。
宋知礼尤其沉静,他用指腹轻抚在她脚背上,呢喃了句:“小骗子。”
抬手将她翻过身,迫使她看着自己。
宋知礼冷声询问她:“都醉了,还知道骗表哥?”
陈在溪抽泣着,又开始重复:“要表哥要表哥要表哥。”
“罢了。”他呼出口气,站起身来去倒水。
他虽是走了,但陈在溪这回是不敢动了,只坐在原地发抖。
宋知礼用青瓷杯接了杯水,他指腹压在青瓷上,却并未递给她,“过来。”
坐在床榻边的男人有些可怕。她打量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手中的水杯,才缓缓起身,往男人怀中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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