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在到旗袍庄之前,她都保持沉默。
下车前一刻。
他扯唇轻嗤,“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唐歆下车重重甩上门,被喷了一脸的尾气。
旗袍庄一直在唐歆掌控之下,裴颂时的及时离婚,也保全了她的财产。
但她没想到,裴矜和闵月会借旗袍庄的名义找上门。
闵月:“小婶……哦不,唐小姐还不知道吧?小叔因为未经公司董事会同意,私自处置公司财产,被董事会撤职,这会儿,已经没人保你了。”
唐歆盯着她,似乎想看出她说的是真是假。
“不信?这是董事会发的贬职书。”
唐歆没接,任由它递过来掉在地上,她说,“那是你们公司内部的事,旗袍庄走了合同,是离婚分割的合理财产,当初收购,也是你小叔自己做主收购的,细说,你现在还不是真的裴家媳妇吧?”
闵月哑口,气得攥紧拳头,要动手,被裴矜拦住,“既然唐小姐不怕小叔撤职,那我们也没办法,董事会到底还是给小叔面子的,原本说,只要旗袍庄还回去,就不给小叔撤职。”
唐歆心底狠狠一沉。
她心思一瞬间动摇了好多。
后来裴矜和闵月走了,她还没回神。
隔了两天,她没忍住,和裴颂时通了电话。
但通话显示对方关机,唐歆犹豫了一会儿,只能打给霍连英。
这是她唯一认识的他的朋友。
这次接的很快,“唐歆?”
霍连英看了下时间,晚上十点,他在医院加班。
“我联系不上裴颂时,最近你有见过他吗?”
霍连英不以为然,“这个点,他不在家,就在公司,或者和程煜他们在一块,怎么了,你找他有急事?”
唐歆愣了下,真的在夜里回了趟月苑。
她说了句“没事”就匆匆挂断电话,那边的霍连英却勾起了好奇心。
紧急拨打好友的手机,结果也是关机。
路上唐歆还在想,明明说好了要走,短短几天却闹着要找他,实在没脸,很快却又安慰自己,她只是怕旗袍庄落到闵月手里。
到了月苑,才发现黑漆漆一片。
张姨走了,几个和她不对付的佣人跑出来,冷嗤,“快走走,你已经不是月苑的女主人了,少爷看见你不会高兴的。”
唐歆按捺住内心的煎熬,勉强耐住性子,“他在月苑吗?如果在,麻烦你让他出来一下。”
佣人见她着急,眼睛咕噜噜转动,一声轻笑。
“少爷说了,但凡你来,一律不开门,请回吧。”
唐歆很固执,她想等。
只是很快下起雨,雨急又大,噼噼啪啪豆大的砸在脸上,生疼。
她的头发很快被打湿了,眼前一片模糊。
月苑的大门被关得死死的,原本亮起的灯火也在次第中熄灭,全世界只能听见喧嚣的雨声。
唐歆狼狈地抹了把脸,上车。
她没等来裴颂时,也自以为是他排斥和她见面,不想让她插手他的事。
多此一举。
她让自己把这件事压下去,不要胡思乱想,转身投身工作中。
离婚的事一直未和祖母说,一直在公司住着,直到年底。
腊月二十八,公司职员都放假回家,全公司没剩几个人,只有唐歆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办公椅上,看窗边放着的沙漏。
正烦闷着,曾丽来了。
“我亲爱的歆歆妹妹,过年了,都不给自己放假吗?要劳逸结合知不知道?”
人未进声先明。
唐歆稍稍整理好表情,眉心的褶皱松弛下来。
“是,我亲爱的销冠姐姐,你放假了?”
曾丽走近瞧她,挑眉,“怎么脸色这么差?是不是裴颂时折腾过头了?”
“还是他缺你了?”
说着她捂住嘴,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唐歆想像曾丽这样被小鲜肉滋润的人,是体会不到爱情的苦的。
她随口抛出一颗压在心口几个月的巨石,“我和他离婚了。”
“什么?”
曾丽的表情犹如五雷轰顶。
“这么大的事,你现在才告诉我?”曾丽气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是说好三年的吗?还有兰奕……”
第60章 女伴
“兰奕也许没死,丽丽,不是我胡思乱想,兰奕生前的朋友,也说他还活着。”
曾丽望着好友异常认真的神色,有些恍惚。
“所以你是坚信兰奕还活着,所以才和裴颂时离婚的,离婚是你提的,还是他提的?”
“是,他提的。”
她晶亮的水眸克制不住地黯淡下去,白色天光笼罩在她侧脸上,衬得她面无血色,白皙清透的皮肤更加惨白。
曾丽暗骂一声,裴颂时也真是薄情寡义。
早就知道他受女人欢迎,读大学就让女同学伤碎了心,现在还要来祸害她们家歆歆。
她大手一挥,气不过,“那姐妹就帮你找兰奕,找不到兰奕,这前赴后继的小奶狗小狼狗呢,只要你喜欢,随便你怎么挑。”
唐歆被她哄笑。
“那我过年能去你那待两天吗?我和他的事,还没来得及跟祖母说。”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除夕夜,唐歆在曾丽家包水饺,唐歆是南方人,曾丽是北方人,两人各自做自己擅长的,正调馅,八楼突然传来剧烈风声,唐歆抬眼望去,鹅毛大雪倾覆而下,雪粒子从未关严的窗缝里吹进来,她惊呼一声“下雪了”,起身去关窗。
推窗户的时候,从高楼上往下望,才看见有一穿着黑色羽绒服,插兜而立的帅小伙。
她看不清脸,但能看出他好像望着的是曾丽的窗口。
正想着,放在客厅桌子上的手机响了。
她看眼,不是自己的,喊曾丽出来,“丽丽,你手机。”
曾丽慌慌张张跑出来,连手上的面粉都没来得及擦,她接了个电话,脸色甜蜜蜜的,洗把手就要下去。
唐歆问正蹲在玄关处换鞋的曾丽,“楼下那男人不会就是等你的吧?”
“对,马上带他来见你。”
五分钟后,唐歆看着坐在对面的霍连英大眼瞪小眼。
“这……就是你的新男友?”
曾丽把面盆端出来,在客厅里包,边揉面边回。
“对啊,他厨艺很好的,等会儿让他给我们炖鱼吃。”
唐歆擀着皮,笑不出来。
霍连英镜片下的眼却灼亮,趁曾丽去洗手间的间隙,问她,“大过年的,你不在月苑,怎么在这?”
唐歆唇角原本挂着的一点笑也塌陷下去。
她回以沉默。
霍连英似乎发现了她的别扭,试探问道:“对了,上次你找到他了吗?我给他打,发现他关机了。”
“没有,都过去了。”唐歆没多说的打算。
正好曾丽出来了,霍连英想说也闭嘴了。
包了饺子,唐歆用保温盒装上,准备带回去给祖母。
曾丽临走前把钥匙给她,“你送完就赶紧回来,外面下着雪,路不好走。”
唐歆颔首,“行。”
这话被厨房里洗碗的霍连ᴶˢᴳ英听见了,急急跑出来发问,“这么晚她还要回来?”
曾丽不知道他认识唐歆,以为他是不满唐歆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搂住他脖子解释。
“歆歆刚离婚,怕祖母担心,只是这两天待在我这,你晚上也回去吧,这几天委屈你了……”
后面的话霍连英没仔细听。
他夸张地扯了扯唇,“离婚,她和裴颂时离婚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曾丽也惊了,“你认识歆歆,知道他俩关系?”
霍连英和曾丽还是裴颂时牵线搭桥成了的,这下两人看向彼此,不约而同放开对方。
保持了合理的距离。
曾丽有点尴尬,“歆歆这件事不让我跟别人说。”
霍连英搓了搓耳朵,“裴颂时真不是个东西,年中还说可以好好过呢,没想到这么快就离了。”
曾丽明显对他话里内容感兴趣,霍连英哼笑一声,把给唐歆看诊的事说了,至于不便怀孕的事,他留了个心眼。
曾丽自然也把兰奕的事瞒着了,对这场婚姻持洒脱态度。
“这么看来,裴颂时对我们歆歆也不是全然无情呐……但也是算了,我们歆歆要嫁什么样的人嫁不了?何必和他绑在一块成为怨偶?”
霍连英听了若有所思。
但唐歆这晚到底没回来。
霍连英也被裴颂时叫走。
唐歆送完还热的茴香猪肉馅水饺,开车回市区的路上,雪越下越大,雨刮器不断扫雪,也收效甚微。
冬天太冷,雪来不及化就被轮胎压实在地面,很快就起了一层厚冰。
她感觉车轮有些打滑,开车路上差点撞了保险杠。
但保险杠躲开了,却把前面的迈巴赫剐蹭了一下。
她下车赔礼,前面的司机下来和她协商,要走的时候,迈巴赫后面的车窗降下来,露出一双含着笑意的桃花眼。
宽肩窄腰,薄唇翘鼻。
“我是专程来找你的,没想到这么巧。”
唐歆惊讶,“晏总,专程来找我?”
她站在车外,白色羽绒服的帽子没戴,黑发披散着,和帽子的白边相接,那张巴掌大的小脸窝在里面,更是玲珑小巧。
晏京泽看着她,从光洁的额头到小巧的鼻子,再到殷红的樱唇,黑眸幽光闪烁,唇角微勾。
“是啊,今天是裴总和闵小姐的婚礼,我来参加的,只是还缺一位女伴,思来想去,觉得你最合适。”
赶鸭子上架一样,唐歆被晏京泽的脑回路惊呆了。
“晏总这话怎么说?”
她从没说过自己和裴颂时的关系,在晏京泽眼里,自己恐怕还只是个助理而已。
他去参加裴矜和闵月的婚礼,随随便便找个女人不就好了,为什么非要找她?
不对,裴总?
裴矜现在升做总裁了?
“说来太匆忙了,除夕夜找个假的女友都不好找,本想来焰城找,没想到又碰上大雪,找女伴更是难上加难,只能辛苦唐助理帮帮忙了,我给你六倍的薪水。”
唐歆稀里糊涂地答应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因为什么,难道是裴矜的总裁之位,引起她的好奇?她怕裴颂时出些什么事?
她给曾丽打了电话,就被晏京泽带去造型师那打理头发。
裙子是兰玉的黑丝绒吊带长裙,肩带极细,一直延伸到后背,露出她整片白皙的肩膀和后背,前面坠了一条蓝宝石项链,也是晏京泽大手笔买的。
鞋子是Louboutan的红底高跟,她第一次穿这种牌子的,很舒服。
晏京泽从外面进来,看见她,眸底难以掩盖的闪过一丝惊艳。
第61章 巴掌
“今日能请到唐小姐,是晏某高攀了。”晏京泽一把嗓子也很好听,像大提琴牵引发出的悦耳声响。
唐歆有点害羞,“晏总过奖,我还怕给你丢脸。”
“怎么会?”
他轻轻反问,架起胳膊,挑眉,“提前适应一下。”
唐歆把手伸进他臂弯内,肢体却有些僵硬。
晏京泽发现了她的僵硬,却是淡淡一笑,温柔道:“别怕。”
唐歆那一刻真的被安慰到了。
她想,就把这次当成普通的一场宴会,撞见裴颂时不说话就是了。
到预定的酒店外。
晏京泽在她耳边道:“会场外还是很冷的,记得披上披肩。”
“好。”
身旁的司机全程打着伞,唐歆从酒店外走进会场,雪沫子一点没打在她身上。
到了酒店内,她解下披肩,耳坠上盈盈的碎钻垂坠到肩上,纤长的天鹅颈皮肤白腻,惹人晃眼。
唐歆就在搀着晏京泽的间隙里,看见裴颂时。
程颐挽着他,就站在她对面,几个月不见,他身姿依旧峭拔,侧脸线条冷硬,斐绝的凤眼,透着昭然的冷意。
唯一变的,只是清瘦了一点。
唐歆只看了一眼,就率先撇开眼。
后来,两人谁也没有搭话,谁也没有看向彼此。
晏京泽是裴家的重要客户,她作为女伴,也沾了点光,得到闵月和裴矜的敬酒。
闵月挤眉弄眼,“唐小姐真是好运气,前段时间刚离开小叔,这么快就搭上了晏总。”
裴矜在一侧搭腔:“恭喜唐小姐。”
头顶明晃晃的吊灯在摇晃,四射的灯光碎裂进骨瓷的杯碟里,照得所有人脸上的笑都带了深意。
唐歆握住手边的高脚杯,满满的一杯橙汁,刚要端起来,想泼上去的时候,耳边插过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唐歆,你过来一下。”
是林叶从来雷厉风行又言简意赅的声音。
她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晏京泽发现了,问她,“裴总的母亲你认识?”
“是旧识,以前上班见过的,我先去一下。”
唐歆不想多说,自然而然选择了敷衍。
暗色被黑暗萦绕的走廊,两双此起彼伏嗒嗒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响。
然后,林叶站住。
唐歆也顿足。
清脆的一巴掌扇过来。
巴掌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谁让你和颂时离婚的?”
“谁给你的权利?”
她红着眼,声音低,却厉。
唐歆偏开的脸麻意上涌。
她抬起眼直视林叶。
墨瞳漆黑透亮,“离婚不是我提的。”
“如果不是为了保全旗袍庄,他怎么会愿意被撤职,自请去国外?国内公司他打拼了五年!就这样拱手想让?你觉得是他傻,还是你傻?”
唐歆默然。
她想说,旗袍庄只是个导火索,裴颂时不是傻瓜,怎么可能把裴氏拱手让人?
只是看着林叶,她忽然不想说了。
她现在和裴家没什么关系,也没义务告诉她。
“这巴掌,算我请你的,现在我不是裴家儿媳,也请林女士你自己保重身体。”
唐歆说完,转身便走。
一抬眸,面前笼罩了一片黑影。
男人一身黑,又在落寞的黑影里。
仿佛他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周身阴郁萦绕着一股戾气。
她略略顿足,抬脚和他擦身而过。
手腕却被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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