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还有,西郊有牧羊场,那些小羊崽子还会拿头顶你,”她放声大笑,捂着肚子直不起腰,“然后我就躲开,小羊崽子就会一头撞在地上,可笨了。”
鱼听雪闻言心中也升起了几分期待,这是与她从前的生活完全不同的体验。
“阿姐,咱们要回宫了。”拓拔旭走上前来打断两人谈话,朝她微微颔首,笑意真诚又和煦。
阿姐?
原来这两人竟是姐弟。一路上她与拓拔旭接触不多,是以此刻才第一次听到他喊阿姐。
原本看他少年持重,拓拔翎跳脱开朗的样子,她还以为是兄妹呢。
“催催催,命都让你催没了。”
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还要再讲,拓拔旭一把拉住她就往回走:“你别打扰昭宁公主休息了,赶了这么久的路,你不累人家还累。”
鱼听雪不由笑了出来,这弟弟还真像个事无巨细的兄长。
拓拔翎被拖着往回走还不老实,大声嚷嚷道:“鱼听雪,还有好吃的烤羊腿和烤牛排,等我带你去吃啊!”
“好!”
许是身处在异乡,她不用太过拘束,竟也大声向她喊话,笑脸明媚。拓拔翎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几分,然后就被塞进了马车。
她心下高兴,迈进使馆的步子也轻快了几分,山奈和飞鸢跟在身后。被人引着向使馆方向走去,她此刻才有机会去打量附近的建筑。
与四四方方、红墙金黄琉璃瓦的西楚建筑不同,漠北的房屋顶部是尖的,且多为圆形,极具异域风情。
下车地方本就距使馆不远,走了几步便到了使馆正门。
使馆占地广阔,黑底牌匾上刻烫金“大使馆”三字,笔力遒劲,气势磅礴。
她提裙走了进去。
经过七拐八拐的走廊后,构造奇特、景色雅致的使馆内院映入眼帘,东南角处还有一小潭湖,湖上架着座小木桥。
拓拔晗正坐在树下的石雕凳上,听见脚步声抬头向她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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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这么直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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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容冷峻,眸光沉寂。
她站定在青石台阶上,静静与他对视,周身清冷。
忽而嘴角勾起笑,似万千冰雪消融。
“二殿下怎么还没走?”她走下台阶,站在距他五步之遥的小桥旁边。
接待人员带着山奈和飞鸢两人进了屋子,院子里只剩他们两人,一时间竟有几分剑拔弩张的意味。
“明日申时会来人接你进宫,你好好休息吧。”
他神情现出几分不耐,似是不愿再僵持下去,站起身向外走,未曾回头。
鱼听雪脸上的笑容淡去。
他这意思是他明日不会来使馆接她?
呵,不来就不来,她还不稀罕。
她一拂衣袖向屋内走去,飞鸢闭目坐在一旁,山奈忙前忙后地收拾着屋子。
“好了,”她拉起忙活的山奈,“就住一晚,凑合一下就行了。”
山奈皱着小脸打量了一番,勉强点头。
入夜。
一轮圆月高悬在漆黑夜空,周遭围绕着几颗闪烁不停的星星,倒是少了几分孤寂感。
雅致小院里清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屋子的木窗被打开,泠泠月光洒进卧室,照亮了一身素衣的鱼听雪。
许是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亦或是因着明日的宴会,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来坐着发呆。
从太安城来到呼兰城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却仿佛过了好久。
“母亲,父亲。”她小声呢喃着。
鼻尖突然有几分酸涩,揉了揉眼睛站起身,从旁边桌上拿过宣纸和毛笔,就着月光和微弱烛光,俯身落笔。
压抑了许久的思念如洪水决了堤,眼泪滴落糊掉了写了一半的书信,她以手覆面,喉间溢出低低的啜泣,肩膀微颤。
呜咽声逐渐变大,她哭得愈发伤心。
院子里的树上却突然传来响动,她身子一僵。
是有人吗?
她擦掉眼泪,努力瞪大眼盯着一侧的树,可动静却消失了。
许是夜猫吧。
她又低下头接着写未完的信,哭了一场情绪得以释放,便不再如刚开始那般难受。
一封信写完却又犯了难,该怎么把它寄回去呢?自己明日就要入宫,恐怕短时间内出不来。
“沙沙——”
沉思间一侧树上又传来响动,她眉头蹙起,盯着那棵树冷声问:“是谁在那?”
没人回答,树上的声响再次消失。
哼!是人是鬼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她起身披了件衣服打开门,月光下,她的影子被无限拉长。她一步步靠近那棵树,心跳愈来愈快。
要是个歹徒呢?
想到这她又有几分打退堂鼓,可转念一想,自己不去看难道就不存在吗?等自己睡着了,恐怕更好得手。
她又壮着胆子继续走,手心冒了汗。
“是我。”树上突然掉下一个人,声音幽幽,在黑夜里无端吓人。
“啊!”
她惊呼一声忙向后退,一脚踩到衣裙身体向后倒去,眼看要摔在地上,前方黑影急速前掠,胳膊突然被人扯住向上拉,下一瞬她便站直了身体。
月光下,她看清了那人的面容。竟然是……
“飞鸢,”她诧异地看着她,心脏还在突突直跳,“大晚上的你不去睡觉躲在树上干什么?”
“好玩,”飞鸢见她站稳了便收回了手,说着并不好笑的笑话。
“呵呵,”她脸上浮现一丝尴尬,配合地笑了两声。
随即她便反应了过来,她莫不是怕自己出事,便躲在树上守着自己吧。
“你是怕我出事?”她迟疑地看着她。
飞鸢面不改色地说:“不是。”说完她便向树那边走。
鱼听雪不由失笑,这人性子好生别扭。
“等等等,”她快跑两步挡在她面前,飞鸢挑了挑眉,示意她有事就说。
她搓了搓手,面上带着几分希冀,“你肯定有办法跟太安城那边联系吧?”
飞鸢没说话,黑眸沉沉。她又说:“你能帮我捎封信给我父母吗?”
她摇了摇头,旋身一转跳上了树杈,冷冷声音传来,“你自己去找信使寄,我寄回去的东西都会经过他的手。”
她虽未明说“他”是谁,但两人心知肚明。
“没关系,我信上没写什么,只问候了家人是否平安,”她声音带了几分恳求,“飞鸢,帮帮忙。”
语毕她向前走了两步,仰头盯着上面躺着的飞鸢。她沉默了半晌才道:“给我吧。”
鱼听雪面上一喜,忙跑回去将信件折起来塞进信封,又小跑出来站在树下将东西递给她。
飞鸢伸手接过,“回去休息吧,明天就寄走了。”
“谢谢,”她心头郁闷散去一些,主动关心道:“你回去房间睡吧,我这里没事的。”
“我喜欢住在树上。”
听她的语气还挺认真,她一时竟不知道她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飞鸢又出声催促,她便一步三回头地回了房间。
飞鸢躺在树杈上,胳膊枕在脑后,透过树叶间隙盯着她的背影。
这女子冰雪聪明,怎么可能猜不到她寄出去的东西肯定会被自己截下来。所以还不如一开始就找自己寄。
她摇了摇头,闭上眼不再去想这些事。
一夜无梦,日上三竿了鱼听雪才悠悠睁开眼。
昨夜她回了房间躺在床上还是久久没睡着,睁着眼到了天亮才迷迷蒙蒙睡了过去。
“小姐你醒了,”山奈原本站在一旁熨烫她的宫装,听到动静便放下手中的东西走了过来。
“都快中午了,你快起来梳洗一下吃点饭,咱们一会就得走了,”她见她又要闭上眼,忙上手将她拉了起来。
鱼听雪哼唧了两声,还是被她拖着洗漱完用了膳。
等换完宫服描了妆,来接她的人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
山奈和飞鸢跟在她身后,三人又穿过七拐八拐的走廊,从大使馆正门走了出去。
队伍蜿蜒向后,而最前侧,拓跋晗一袭黑底绣金朝服,端坐在一匹雪白大马上,见她出来也未搭话。
她心里不由想笑,面上却冷淡。见众人都在等着自己,硬生生给憋了回去,登上了马车。
拓拔晗在最前方,她一抬头就能清楚看到,竟奇异地有几分心安。盯着他挺直的背,晃晃悠悠地又睡了过去。
等山奈再喊她时,便已经到了王宫,她理了理宫装和发髻,被扶着下了车。
拓拔晗跳下马,经过她身边时斜斜睨了她一眼。
我妆花了?
她抬手摸了摸,悄声问山奈,“我的妆没有问题吧?”
山奈亦压低声回道:“没有,小姐美貌更胜往昔。”
她轻咳一声,挺直脊背跟了上去。
设宴的地方离得并不远,走了没多会便到了。宫殿精致华美,道路两旁躬腰站着内侍。
快进殿时拓拔晗突然停下了脚步,她一不留神差点撞上去。
“你停下干什么!”她声音里带了几分怒气,眼睛瞪得溜圆。
拓拔晗眼底浮现细微笑意,却没有搭她的话,跟她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跨进了殿。
“二殿下到,昭宁公主到——”
内侍拉长尾音喊,声音响彻在整个殿内。
漠北王高坐上首,面容严肃,两侧是两位风情迥异的美貌妃子,下首坐着众位朝臣。
“儿臣拜见父王,拜见王后、柔妃娘娘,”拓拔晗微微弯腰,行了一礼。
鱼听雪蹲下身福礼,“昭宁拜见漠北王上、王后、柔妃娘娘。”
场内众人目光瞬时全部集中在她身上,有道不知何处的目光更是让她浑身不适。
漠北王抬了抬手,声音震耳,“免礼,赐座。”
“谢王上,”二人异口同声答。
“鱼听雪,”拓拔翎激动地朝她挥了挥手,“这里!”
她微笑着点头,走了过去坐在拓拔翎前一个位置。
此时她才有机会去打量殿内众人,视线一转便看到对面的一名身材魁梧、面容粗糙的男人在盯着自己,目光灼热,见她看来还古怪弯起唇。
就是他。
她心下无比肯定,背上不由升起一层寒意。
他的眸光太具侵略性了,像在看着一件势在必得的物件。
拓拔晗与拓拔旭和他并排而坐,那此人便是大王子拓拔野了。
呵,真是人如其名。
“鱼听雪,你今天真漂亮,”拓拔翎凑近她低声道,看着她的目光亮晶晶的。
她正要回话,漠北王震耳朵的嗓音在殿内响了起来。
“昭宁公主一路辛苦,昨晚休息得可好?”
鱼听雪转首恭敬答:“昭宁休息得很好,劳烦王上关心。”
“王上你瞧瞧,昭宁这孩子出落得真是标致,”漠北王一侧的妃子轻柔开口,“臣妾当年尚在闺中时她母亲便已是名动太安城的美人,这孩子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听她话间透露的信息,她便知道这位就是柔妃。
漠北王显然极为宠爱她,刚硬的脸庞上露出几分笑意,顺着她的话答:“是啊。”
“快上前来给本宫瞧瞧,”柔妃招了招手,笑意柔和。
鱼听雪认命地站起身走上前,福身答:“娘娘谬赞,昭宁愧不敢当。”
柔妃娇美的脸更是笑成了一朵花,更显风情,“王上,臣妾可真是太喜欢昭宁这孩子了,不如。”
“王上,臣妾觉得昭宁公主和野儿倒是极为相配,”另一侧的王后出声截断了柔妃的话,嗓音自带威严。
她冷冷瞥了眼柔妃,后者被截断话也不生气,柔柔笑了下。
鱼听雪有一瞬的错愕。
这么直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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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二弟也有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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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早就预料到今日宴席不会太平,却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位王后是个如此“直爽”的人。
而那位柔妃也隐隐有避让其锋芒的意思。
“好了,寡人自有决断,”漠北王警告似得看了王后一眼,后者冷哼一声沉下脸。
“昭宁,”漠北王一向威严的脸上挤出和蔼笑意,“你的婚事先不急,寡人有三个儿子,你们先相处一段时间,看看中意哪个,寡人再给你们赐婚。”
此话一出,全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王上这是要选定下任国君了?
要知道,娶到昭宁公主的那个人,无疑是默认的下一任漠北王。
拓拔野与王后交换了下眼神,势在必得地看向鱼听雪。拓拔旭倒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悠哉地喝着小酒。
拓拔晗面上神情云淡风轻,桌下的手却攥住了衣角,眼神飞快地从她身上扫过。
鱼听雪有些发愣地看着上首的漠北王。怎么今天的一切都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呢?
“多谢王上,”好在她很快反应了过来,福身道谢。
“下去坐着吧,”漠北王抬了抬手。
她转身走向原先坐席,刚整理好衣裙,一抬头正好与拓拔晗对上了视线,他眸光异样。
想到方才漠北王的话,心脏突然狂跳了起来。他却若无其事地挪开了视线。
拓拔野滑腻的眼神在二人身上扫过,仰头灌了一大口酒,“二弟也有想法?”
“昭宁公主风华绝代,任何男子都会心动,”他看向他,嘴角带笑,“你说是吗?大哥。”
拓拔野大笑着拍拍他的肩,看似亲昵地凑近低语,“二弟,做大哥的劝你一句。有些人生来卑贱,便不该肖想不属于他的东西,苟且活着便已是别人万分开恩。”
拓拔晗谦逊点头,笑意浅淡,“大哥教训得是。”
拓拔旭目不斜视地听着二人的争吵,笑脸温润,随手把玩着折扇,与周遭剑拔弩张的气氛格格不入。
鱼听雪疑惑地看着对面三人,这三兄弟关系似乎挺好?
宴席直至酉时过半才结束,等她到达被安排的宫殿时已近戌时,被山奈伺候着卸下宫装和妆面,累得瘫倒在了床上。
只是尚未休息多会,殿内便来了一位意料之中的人。
柔妃换了身月白色的裙装,体态纤弱,素面朝天地走进了殿内。她忙起身迎了上去。
“昭宁见过柔妃娘娘。”
柔妃伸手将她扶了起来,笑意温柔,脸颊处的梨涡更添几分甜美,“快起来快起来。”
“本宫过来没有打扰你休息吧?”她携着鱼听雪向殿内走去,体贴地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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