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什么事?!我要联系你们公司的老板!”
“是,我一定会将事情上报的。”
“现在就报!在我面前处理,我看着你说。”
林经理瞥了简一眼,简给了他一个没问题的眼神,林经理便拿出工作手机,给总经理打了电话解释电梯故障事故,并在林女士的怒目中违心地说:“经理,受困的林女士的意思是,希望我们公司能严肃处理。”
林女士瞪了林经理一眼,伸手,说:“我来跟你们领导说。”
林经理只好将手机交给林女士。
换了个对象,林女士的火力又开了,对着手机就是一顿骂。
简原是有些走神的,忽然察觉到什么。简瞪大眼睛滴溜溜地往前方看去,什么也没看见,只觉得空气中传来了一股似有若无的怒气,简福至心灵,想到了原因。
趁着林女士在和总经理说话而林经理又在和林女士说话的短暂时间,简后退了一步,转了一圈,朝感觉最强烈的位置小声又快速地说:“是不是你来了?你别轻举妄动,伤还没好完全。我没事的,马上就处理好了。”
那边的林女士已经得到总经理的开会讨论严肃处理的保证,怒火稍歇,哼了一声,瞪了简一眼,而后大声问林经理:“现在我能安全地坐电梯了吗?”
“可以了,您放心。”
“我要是再困梯你负责吗?”
“您现在搭电梯上楼回家休息绝不会出现困梯事件的。”
林女士又哼一声,转身往电梯间走去。
但没走两步,林女士在大堂里没有一丝起伏的平地上,左脚拌右脚摔了个狗吃屎。
倒地的声音是很响亮的“啪”。
林经理“哎哟”一声,连忙跑过去扶,简也很殷勤地跟着过去扶,但心里直笑,有人帮着出气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好得让人觉得飘飘乎。
将林女士送回家,林经理留在她家中慰问,简被赶出来。在简走出林女士家门时,听到背后的林女士痛呼并气急败坏地说:“我咬到舌头了……”
简脸上挂着明晃晃的笑,反手关上门,再次确认了那种感觉,真的飘飘然,她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每一步都像空中漫步,简不自觉地走一步跳一步。
在无人的过道里,简小声说:“你好幼稚呀。”
蓦地微风起,柔柔地拂过简的脸,又顺势帮她把鬓边的碎发往后理,简在风中舒服又清爽,傻乎乎地踮脚转了个圈,傻笑着蹦Q到电梯间,不敢笑了,抿着嘴,偷偷在身前摊开手,微风仿佛团成一团在她掌心里打着旋,有点痒,从掌心到心。
第十八章 困住(3)
晚上简面对源霖时莫名的害羞,不敢与他对视,一晚上都是低着头的,低头吃饭,低头刷碗,低头看书。
源霖看她奇怪,问:“这是怎么了?”
简说起话来是偏向正常的:“没怎么,你先别跟我说话,我有问题想问你,但不是现在,我要等心情平复一点再问。”
简看一小时书只翻了两次书页,源霖听她的不跟她说话,可一直抬眼留意她的情况,看了又看,视线都堆积出重量了,简扛不住,只好同源霖坦白:“好,我说,我只是很开心有人护着我而已,我一直没尝过这种滋味,上次小朋友调皮的时候尝了一口小的,今天又尝了一口大的,嘴里太甜,想好好品味这种滋味,没心思张嘴和你说话。”
“嗯,你想问什么?”
简暗道这个人真是记性太好了,无奈地答道:“我想问,你那样做是不是因为……”简顿了一会儿,“因为真心拿我当朋友?”
源霖淡淡地说:“嗯,你是我的朋友。”
简朝他笑笑,一种不像是吃着糖的人会露出的勉强的笑,“那就好。”
简的告示是用来给自己摆脱责任的,但是没有用,错总要有一个人担着,而简这个职位低的普通员工就是最好的人选。
总公司在第二天一早就发来处理结果,简被扣了十天工资,并需要被林经理带着去再一次向林女士道歉,送上公司给林女士的慰问金。
是林女士家里的家政阿姨开门并请他们进去坐,他们看到林女士都吓一跳,林女士两边手和一条腿都包着厚厚的绷带,林经理哎哟哎哟地叫着,坐到林女士旁边问:“林女士,怎么一晚上不见就伤成这样了?”
林女士没好气说:“被车碰了一下,摔倒了。”
“骨头没事吧?”
“没事。”
林女士浑身疼,没心情也没体力刁难简,收了一千块红包,瞅着简九十度鞠躬态度诚恳地道歉后,就摆摆手让他们赶紧走。
公司这样的处理方式弄得林经理也有点尴尬,其实大家都明白这只是个意外,要负责也不该是由简负责,可没办法,想安抚林女士的情绪就必须推简出来。从林女士家里离开,林经理同简玩笑道:“都是姓林的,八百年前是一家,怎么性格差那么多呢,我是个多好说话的人啊。”
简跟着笑了一下,“我没事的。”
但给简小小地出了一口气的源霖却有事,这一回他不是手疼了,他是全身都疼,疼痛程度和上一回把他弄得浑身僵硬的天谴差不多。
源霖这次已经不需要有所怀疑了,一切都毫无疑问,他又遭天谴了。
源霖缩在沙发里忍受着全身逐渐剧烈的烧灼感,心里带着点不服气,他想不明白这样的施法能改变人类的什么命数,竟又遭到和上一次差不多程度的严重天谴。他咬牙试着运行法力,发现只能调动一小部分的法力,其余的都在不听话地攻击他以及相互攻击。
等待法力恢复的时间里,源霖一直在反思自己的行为,却一直没有想通自己的遭遇。
他那种小伎俩真的不至于改变一个人的命数,他还很小心,隐身去办的事,没有一个人类能看见他施法,明明什么都和獐子精打架那会儿不一样了。
怎么会重蹈覆辙呢?
上一回是他不小心,他认了。
这一回又是什么原因?
源霖在下午五点半要下楼取菜,挣扎着坐起身,忍受疼痛凝聚法力,变换外形只需要极小量的法力,但源霖为此在浑身烧灼的痛苦里沉没了近十分钟才能将自己变成简的模样。
他长舒一口气,将脸上的冷汗抹掉,压制着全身的颤抖站起来,尽量保持正常的行走。
这天的简不再沉默了,一下班回家就冲到他面前问是不是他在作怪,双眼亮晶晶的,眼里又是期待又是兴奋,源霖莫名地觉得自己身上残留的疼痛是罪恶的,不忍弗了她的意,源霖笑了一下,“你昨天不是问过我这个了吗?”
“再确认一下嘛,你今天有过去吗?你有没有看见林女士包扎之后的那个样子?她像个木乃伊,怎么会有人没伤到骨头还包成那样的,肯定是她在医院也跟医生唠唠叨叨嫌这嫌那,医生没办法,只能顺着她的意思包扎。”
“今天没过去。”
“你错过了一个笑料。哎呀,”简捂着嘴,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不该这么说业主坏话的,说实话林女士就是脾气大了点,但你说她错吧,也不算是,毕竟她是受害者,阴差阳错造成的意外想找人负责是人之常情,罚我钱的是公司,我应该去骂公司不讲理压榨员工,可是,”简又呵呵笑起来,“看她那个样子就是很想笑,尤其在知道了是你捉弄她之后,更好笑了。”
“你觉得高兴就好。”
简笑得灿烂,旋即敛了笑,皱眉想了想,问:“你们这些有超能力的神都可以这么做事的吗?你欺负林女士会不会被你的领导骂?”
简这么一问,毫无征兆的,源霖来人间前倒背如流的神族族规的每一个字都在他眼前晃,每一个字都在跟他说不可以,但简还在面前,源霖一摆手,将那些字拨开,露了一个让简放心的笑,说:“没关系的。”
简若有所思地应了声,没再追问。
一天之后源霖身上的疼痛就消失了,法力也在逐渐恢复,可没有一个精怪可以坦然面对自己被法力反噬而使法力有损,就像辛辛苦苦做苦力挣来的血汗钱被盗了那样,他在接下去的好几天都耿耿于怀闷闷不乐,是不由自主的闷闷不乐,他并不想表现,可情绪越过他的控制从他身上防守薄弱的地方钻出来,例如他在洗菜时会自动叹气,叹完了他的意识才察觉到,例如他在吃饭时会咀嚼声音会很像咬牙切齿,惹得简 频频回头看他,例如他在变成小羊进狗窝睡觉时,会奇怪地低头顶一下他的窝,简每次看到都露出困惑的表情,例如他在晚上修炼时会因疼痛而握拳轻锤地板,差点把楼下的邻居吵醒。
源霖的话变少了,简的话就相应地变多。
简在努力逗源霖笑,源霖也给她面子每次都笑,只是心情并不能有太多好转。
简怕源霖是煮饭煮得烦了,毕竟前两千年都没干过这种事,现在不仅要干,还得天天干,跟上班打卡一样,谁都不会乐意的。简安慰源霖:“你要是不想煮饭就跟我说,我们点外卖,又好吃又方便。你要是不喜欢吃外卖,那就等我下班回来再做,我和你一起做,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就不无聊了。”
源霖不解道:“我做饭做得好好的,为什么不让我做?”
“你喜欢做饭呀?”
“谈不上喜欢,但我做这个挺好的。”
“……你愿意做就行。”简皱眉瞟了源霖一眼,决定开口问:“我知道每个人都会有心情低落的时刻,我本来不想问的,但是你这低落得太久了,我忍不住要说了。你能告诉我原因吗?说不定我能帮你。”
源霖怪道:“你能看出我在烦恼某些事吗?我已经尽量不让你看出来了。”
“……是吗?我觉得挺明显的。”
“明显吗?”
“嗯,很明显,一眼就看出来了。”
源霖仍是困惑,“以前从来没有听谁说过我的情绪明显。”
“额,大概是我和你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的时间比较长,对你的表情比较熟悉了吧。”
“我的表情很奇怪?”
“也不是奇怪,就……表情也是一种相互交流的方式,我们通过观察彼此的表情知晓彼此当下的状态或者藏在心里的话。例如这样皱眉就表示我在生气,”简做了一个皱眉的表情,“例如这样盯着什么露出微笑就表示我觉得很喜欢,”简捧着沙发上的猪头抱枕对它笑,又扭头看向源霖。
源霖轻轻笑了一下,简登时脸红,示范的笑容僵在脸上,这人偷袭她!
源霖问:“然后呢?”
“额,啊,然后就是,你的表情没有很大的很明显的变化,但是情绪的传达很明显。”
“哦,这样我岂不是不能瞒着你什么事?你一眼就能看出我不对劲。”
“你想瞒我什么?”
源霖想自己也不是要瞒着她,只是他都没想明白的事情跟她说也无济于事,便说:“不是瞒你,我是精怪,需要修炼,但我也不是到了全知全能的程度,偶尔会遇到一些修炼上的难题。”
“需要帮忙吗?”
源霖瞧着简一派真诚的脸,道出了些许实情:“我大概要在你这里再待久一点了,我的伤还没好。”
简登时面色凝重,往源霖身边挪,注视着他问:“又有哪里不舒服吗?”
源霖微微一怔,在简的注视中添了点笑意,歪头答道:“嗯,浑身都挺难受的。”
简心慌得厉害,捂着胸口,颤声问:“那怎么办?要、要做什么?”
“你让我待着就行。”
“我让你待着呀,又没让你走,你想待多久都行。”
源霖笑了出来,带着一个晨光般和煦的微笑说:“好,这样的话我会很快痊愈的。”
简怀疑道:“真的?你的难题就是要找一个地方待着?”
“也不是随便找的,是要在信得过的人身边的安全地方待着。”
简眨巴眨巴眼睛,着急又羞怯,心仍在疯狂跳动,她有点遭不住,低下头随口说:“你可以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害你的。”
第十九章 太平(1)
简早上出门时照例回头看了眼浑身冒白光的源霖,觉得他今天身上的白光比往日要强一些,又想他昨晚说自己受伤了,怀疑这些光是用来疗伤,踌躇了片刻,简站在门后小声问:“我想问很久了,你为什么每天早上都会发光?每一个神在睡醒的时候都会发光的吗?还是因为你受伤了才会发光?这些光在保护你吗?”
源霖睁开眼,说:“我在尝试着施法。”
“施法做什么?”
“不做什么,给你送点神的祝福。”
简惊喜道:“给我祝福?哇,可以这样的吗?那我是不是能不招霉运吗?”
“也不是,大概只能少一点吧。你看前不久就遇到了电梯故障要担责的事,我想可能你的命数招霉运的能力太强了,我的祝福不够。”
简想了想,说:“好像不止一点。”
这天下午临近下班时又是狂风暴雨,小花园里的树都在风雨中弯了腰,而简又没带伞。
简现在已经不担心自己会变成落汤鸡了,她家里有源霖,源霖会过来接她,源霖可不会眼睁睁看着她被淋湿,也不会要她在办公室等老天爷赏脸放晴。
但她喜滋滋地到门边看雨时,雨停了。
莫名其妙毫无预兆就停了。
简错愕地看着越来越亮的天光,很不情愿接受她和源霖在风雨中并肩回家的计划已经无法在今天实现。
简很嚣张地嫌弃道:“呵,这种好运气不要也罢。”说完又连忙呸了两下,对着刚被雨水洗净的明亮清洁的蓝天说:“对不起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我没有嫌弃,这些都是源霖辛辛苦苦每天早起给我送的祝福,我得好好珍惜。”
莫大姐背着包经过简身边,瞥了她一眼,怪道:“你在这自言自语什么?下班了,趁着雨停快回家吧。”
“嗯,马上。”
第二天简去到办公室时不见林经理,问了一句:“今天林经理怎么比我还晚?”
坐在林经理对面的张小哥回了一句:“刚才我来的时候看到他的车在,他人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现在还没到。”
张小哥话音未落,离门口最近的两位同事异口同声地嚷道:“好臭!”
随后就看见林经理落魄地单脚站在门外,一边手扶着门框。他一出现,整个办公室里的人都闻到臭味了,纷纷捂着鼻子问他怎么了,只简觉得这气味很熟悉。
果然,林经理生无可恋地宣布道:“我踩狗屎了……”
办公室一阵此起彼伏的嫌弃声音。
张小哥问:“哪的狗屎?”
“就是进了大门靠左边的小路上。”
林大姐怪道:“简居然没踩到?”
简本人也乐呵呵地说:“是呀,我怎么没踩到?以前小区里的每一坨狗屎上都有我的鞋印。”
林经理生气地对简指指点点:“一定是你把你的霉运传给我了。”
简哈哈一笑,“我求之不得,辛苦经理了。来,让我这个经验丰富的狗屎处理人员传授一点清洗鞋底的方法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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